第9節
薛暸大喜,獰笑著帶著隨從過來,“一起上,把小美人給我搶過來!” 柳蘊奪過一根棍棒,踢開那混混兒,吩咐宋平水,“先帶教諭走!”宋平水無奈應下,他和教諭很快離開,薛暸并未阻止,因為他的主要目的是打殘柳蘊,搶走冬葵。 天邊昏色滾動,蔓延到半個天幕。 不知哪個隨從抽出了長劍,錚得一聲清鳴,劍尖蹭過柳蘊的面頰,當即流下一滴血。 冬葵瞧見,面色一怔,喃喃道:“哪來的血!沒有血!” 她篡改記憶了! 那時候分明是有的! 但興許她對那段記憶感到痛苦,就主動修正了記憶,眼下她驚得縮在柳蘊懷里發抖。 眾人匆匆一停。 躲在暗處的崔時橋提醒,“大人,換版本!” 柳蘊聞言,抬袖抹掉嘴上鮮血,換手抬起冬葵的臉,給那個隨從使眼色,隨從反應極快,揮著劍又來一遍。 這次長劍擦過,柳蘊面上完好無損,“你看錯了,沒血!” 冬葵:“哦哦!” 眾人又活躍起來。 突然,冬葵不知怎地渾身漲滿了勇氣,撲過去咬住了那隨從的手腕,隨從疼得啊得一聲慘叫,人卻還好好的,冬葵白著臉回頭,“夫君,他怎么還不死?” 又篡改記憶了! “換版本!” 那隨從登時倒地,應景地抽搐幾下,佯裝閉眼昏了過去,劉方正看得有點傻眼,小夫人這么活潑啊,以至于冬葵都到他跟前了,他也沒有逮住冬葵試圖搶走。 “夫君,他不對勁兒!”冬葵立馬告狀。 劉方正趕緊反應過來,雙臂才一伸,同一瞬間,柳蘊擎著長劍過來,劍尖都快要刺入對方的脖子了,“你碰她個試試!” 籠罩眾人的天幕全然變成了暗色,天邊翻出烏云朵朵,成片得涌過來,似是要下雨了。 扮演薛家人的隨從趕來。 宋平水同時又到,“隨煙不可!” 若是柳蘊傷人,薛家會立即報官,到時以縣衙做事風格,誰有錢誰說了算,柳蘊定然參加不了鄉試了。 冬葵卻在此時指著劉方正驚呼,“你為什么不流血?” 當年因著柳蘊沒刺進去,薛暸沒流血,約是她恨極了薛暸,又改了記憶! 眾人:糟糕! 崔時橋根本沒寫這個版本! 冬葵百思不得其解,這男人就該流血的,她幾步到了劉方正跟前質問,“你為何還不流血!” 關鍵時刻,劉方正眼神發懵,溫香軟玉近在咫尺,身體里的血液急促上升。 冬葵委屈:“夫君,刺他!” 柳蘊眼眸一暗,手上長劍正要往前一送,只見劉方正鼻子里緩緩流出兩道血水!他竟然流鼻血了! 宋平水:“還愣著干什么!抹脖子上??!” 劉方正當即一抹鼻子,糊脖子上了。 冬葵眨了眨眼,好似接受了這樣的流血方式。 風聲呼嘯而過,樹枝被刮得簌簌作響。 天色又暗幾分。 突地,點點雨滴落下,而后越下越急。 眾人嘩然:糟糕! 那天沒下雨。 果然,冬葵抬眸,雨點紛紛砸落在面頰上,她遲疑了一下,而后驚恐地撲向柳蘊,“哪里來的雨!” 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眾人絕望了。 天要亡我們??! 第13章 瀟瀟風雨,凄凄交加。 寒氣撫過瀕臨奔潰邊緣的冬葵,柳蘊松了長劍,攥緊了她的身體攔腰抱起,“不是雨?!?/br> 冬葵埋首:“那是什么?” 柳蘊:“水?!?/br> 冬葵:“哎?” 柳蘊:“沒見過隔壁用盆潑水?嘩嘩的?!?/br> 冬葵恍然大悟:“哦哦!” 眾人一怔。 還帶這樣哄人的。 服了! 隨從撐起大傘,高舉著為柳蘊冬葵遮風避雨,柳蘊提步遠去,“都回吧?!蓖Π温渫氐纳碛霸谟曛行煨煜?。 做戲再次失敗,眾人豈能歸家?通通擠去了胡明志家里,紛紛抱著暖茶發愁,“兩次了,這可如何是好?” 崔時橋:“對不住,我該多寫幾個版本的?!?/br> 劉方正:“對不住,我不該演戲走神!” 顧頤扮演上天:“對不住,我不該下雨?!?/br> 眾人一怔:“……” 紛紛指著顧頤笑罵:“去你的吧!都怪你!當不起大任!” 顧頤:“非也,非也,分明怪上天!” 眾人罵:“推卸責任,拉出去,斬了!” 屋內沉悶一掃而空。 隔壁。 興許淋了雨,受了寒,冬葵到家沒多久,渾身就起了熱,腦瓜guntang,顯然是發燒了。 太醫們急匆匆冒雨而來,圍成一團出了方子,抓藥的抓藥,熬藥的熬藥,一通忙活過后,秦太醫將熬好的藥捧給了柳蘊。 冬葵躺床上,小臉通紅,想必是極不舒服,眉尖一直蹙著,一手攥緊了柳蘊的衣袖不松,抱起來是不可能了,柳蘊伏在耳邊喚了一聲,只得到低低的啜泣,“夫君……” 柳蘊就著藥碗抿了半口,俯身靠近,貼上妻子的唇,將藥哺了進去,喚來一聲喃喃抱怨,“苦……”張口欲吐,被一節干凈修長的手指堵住,“乖,咽下去?!?/br> 冬葵眼角沁著淚珠,咽了下去。 柳蘊費了許多力氣,才將一碗藥哺完。 所幸方子出得好,不過多時,冬葵的燒就退了,沉沉睡去。太醫們得以松了口氣,像撿回了一條命,躡手躡腳地行禮告退。 夜已深了,窗外雨聲不停,屋里燭火搖曳。 柳蘊靠在床頭,左手捏著書卷閑閑地看著,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冬葵的發,約莫過了片刻,右手突地被拉至一柔軟處,他側頭一瞥,右手正被冬葵雙手抱著貼在她的臉頰處。 妻子睡相恬靜,呼吸均勻,柳蘊眼中瞬時暗沉,燭火滅了,書卷滾落在地,男人掀起薄被攏住二人,沒過多久,被子里傳來女子的嚶嚀聲,久久不絕。 長長的一夜過去,冬葵睜眼醒來,將昨夜如何纏綿勾人的情致忘得個干干凈凈,“夫君,你怎在我床上?” 想直起身子,可酸軟的腰肢沒了力氣,她不由重新躺下,皺著眉頭不滿,“我病了?” “是,所以要好好躺著?!绷N點了點她的額頭。 冬葵嘴巴癟了癟。 這一天過完,冬葵才覺著好了些,夜晚入睡時拒絕柳蘊同床,“我病好了,不要夫君照顧了,夫君快去讀書?!?/br> 柳蘊暗暗咬牙,懷中空空地熬了大半夜,乘轎去上早朝,一眾官員同他行禮,他瞥去一眼,冷冷淡淡的,不帶笑意,唯有兩只衣袖被晨風吹得颯颯作響。 一眾官員:“……” “不好!” “大人但凡這個模樣,就是不高興了!” “我等小心為好?!?/br> 一眾官員惴惴不安地進了殿,為首的那個朝服赫赫,身姿如松,還是株綴滿了寒霜冬雪的松,幼帝靈敏,怕他這一抖落寒霜,眾人都跟著遭殃,給眾人使眼色:有事說事,沒事咱們撤??! 眾人極有默契地將折子藏在袖中,等會兒送到文淵閣也是一樣的,柳蘊往后瞥了一眼,眾人呼呼啦啦伏地而跪,“祝陛下日日學有所進!” 陛下你跟著大人學習去唄! 幼帝:“……” 朕可去你們的吧?。?! 幼帝幼小稚嫩的心被這群叛徒撓得千瘡百孔,小小的臉上布滿了大大的憤怒,“范卿,之前你上折子說的事,等會兒朕再與你細細談?!?/br> 范全躬著身子出列:“陛下,不……了吧,臣等會兒得回家一趟,臣的妻子……這會兒……” 幼帝厲聲:“莫要吞吞吐吐的!” 范全:“生孩子呢?!?/br> 幼帝:“……” 朕去你令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