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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溪水人家繞在線閱讀 - 第60節

第60節

    第89章 子嗣之憂

    黃氏對著陳氏的淚臉,鼻子發酸,一顆老心揪成了一團,她拿袖子擦著陳氏的臉,悲嘆道:“我苦命的女兒,這老天怎就不開眼,我養了三個女兒,以前只道你是個好福氣的,你大姊不提也罷,你二姊雖然不愁衣食,一天到晚的也和她婆母婆婆咕嘰個沒完。只你,安安生生,本本分分,夫郎雖是個粗夫,卻是個疼人?!?/br>
    “只你命不好,生了三個丫頭,立腳不穩,挺不直腰桿,本以為這胎得男,可不就齊全了,誰知老天竟是不可成全。我家三囡啊,以后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不得?!?/br>
    陳氏聽得悲從中來,屋里屋外隔堵墻,又不敢放聲痛哭,捂臉泣道:“娘親,女兒這遭可如何是好?”

    黃氏擦了擦淚,湊陳氏耳邊,問道:“三女兒,你家婆母可說了什么摘心肝的話沒有?”

    陳氏搖搖頭,道:“我倒盼著婆母怒罵我幾句,我心里也好過一點,可這回,婆母雖臉上不好看,卻是半句話也沒有。今日還熬黃米、雞子與我補身?!?/br>
    黃氏聽這話非但不感慶幸,反而大為忐忑,道:“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公爹早亡,你婆母一個婦道人家,養活了你夫郎這一根獨苗,自是一心盼著他綿延子嗣開枝散葉。你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她本就一肚子怨氣,這一胎早前人人都是說男胎,說和有鼻子有眼,誰知又生個女兒,她豈有不恨的?怎會沒個動靜,于情于理,這說不過去啊?!?/br>
    陳氏怔忡在床上,拿一雙淚眼看著黃氏:“娘親……”

    黃氏左想右想也沒想明白,這當面鑼對面鼓的,才聽得響,施老娘悄沒聲息的,誰知揣著什么壞水,倒讓提心吊膽的。

    陳氏整個人浸在黃蓮汁里,嘴里還吞著苦膽,從里苦到外,從外苦到里,無助問道:“娘親,我真是沒路走……”

    黃氏安撫了幾句陳氏,道:“三兒,你這女兒生也生出來,還能塞回去不成?你自家可有什么想頭沒有?”

    陳氏抽噎著搖搖頭。

    黃氏恨鐵不成鋼,戳了戳陳氏的額頭:“你是糊涂了不成?眼下,你留留心,花花心思,把你夫郎給籠絡???要是你連著施進都生了外心,我看你是真的沒有活路了?!?/br>
    陳氏嚇得臉都白了,道:“夫郎沒有半句怨言?!?/br>
    黃氏急得拍腿:“我怎養了你這個蠢鈍的,哪個男子不盼兒的,眼下他沒醒過神,回過味,等得聽了什么煽風的話,看了點火的事,誰知會生出什么念頭來。你先小意將他攏住了,他跟你一條心,你這日子還有點盼頭?!?/br>
    陳氏辯解道:“娘親,夫郎待我的心,我再不疑的,婆母那縱有怨言,也是我該受著的?!?/br>
    黃氏怒其不爭:“老話說人心易變,今日是好,明日誰知如何?你自己心中總得有個賬本,留著后路,這般憨傻,被人賣了都不知曉?!?/br>
    陳氏將吃飽的小四娘放在一邊,看她睡得熟甜,又感心酸想哭:這要是個男兒郎,她再不求別的了。

    黃氏深吸一口氣,又湊近陳氏幾分,將聲又壓低幾分:“三囡,可想過過繼一個來頂門?”

    陳氏正撫著小四娘自憐,一驚之下,指甲差點劃傷了小四娘的臉,忙不迭地收回手,絞著眉捏著十指,咬唇不語:她還真心想過。她和施進都有了年歲,再懷一胎也是勉強,懷上了,是男是女又是兩知,再生一女,她真是不活了。

    黃氏相一眼陳氏的神色便知自己說中了女兒的心事,忙挪挪屁股坐過來,低低道:“是正該正經想想?!?/br>
    陳氏目光游移:“娘親,你知在家里,沒我說話的份,這種大事,又哪由得我做主演?!?/br>
    黃氏輕拍一下她:“你先聽阿娘說,你得有這心,可這心不能太實誠?!?/br>
    陳氏不懂:“娘親的意思?”

    黃氏貼挨在她耳側道:“為世上的是,都是飽的飽死,饑的餓死。家中無子的,求遍諸天神佛也求不來一子;這家中要有子,倒是一帶二,二帶三的,稀里嘩啦得就跑來了。娘的意思,你過繼一個來,話也不要說死了,自家呢就再懷上一胎,要是生下的兒郎,前頭的事尋個由頭就拉倒算了,要是生下的小娘子,就把事給砸瓷實?!?/br>
    陳氏瞪大眼,慌忙搖手:“娘親這主意使不得,真個過繼了,就當自己親兒好好養著,哪有吊在半空晃悠的,使不得,使不得?!?/br>
    黃氏怒道:“只你好心,自己都是個泥菩薩,自身都難保還有這些講究?還回去又如何?好賴白養他兩三載,也要給衣給飯的。再說呢,這過繼,還不得相看相看品性的?”

    陳氏耳根雖軟,但她心也軟,死活做不出這等算計的事,依舊搖頭,泣道:“若真是過繼了一兒,我自是拿他當骨rou相看……”

    “三囡,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的骨rou,就怕你白費了這片心?!?/br>
    “弟妹為人再好,不是自己的骨rou,又能好到哪去了?”施常從床板處翻出一個油紙包,摸出一把炒豆,扔進嘴里咬得卡嚓響,三房一個屋檐下做著,侄兒有一窩,吃點吃食也是偷偷摸摸的。他大為不滿地扔了一口豆子在嘴里,道,“你好歹也是小八的親娘,倒想把自己的兒子送人養?”

    施常娘子看得眼角直跳,一把奪過豆子塞回了床板下,怒道:“你舍不得?你怎不好衣好食的養你兒,你看小八,褲腿袖口都少一截呢,一年到頭都嘗不得幾次葷腥。堂叔家雖無十分的富裕,比起自己強出一座山中,過得不知如何順意。這遭弟妹又生了個小娘子,我看她啊,是生不出兒子來。再等明歲葉娘嫁人生子,她還有臉再懷一胎?莫不是要與女兒一道坐月子?”

    施常冷笑:“你還管人老蚌生珠?”

    施常娘子笑:“她都生了四個小娘子,這九成九啊,是命中無子。二叔父家就小堂叔一根血脈,二嬸娘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叔父的血脈斷掉?我看啊,小堂叔家早晚要過繼一子。我想來想去,只我們八郎最合適,年齡又小又機靈,小堂叔算不上高枝,低枝總算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這當娘心疼兒郎,送他去個好去處?!?/br>
    施常沒有說話,譏道:“你想得倒是好,只是,豈能如你的意?”

    施常娘子充耳未聞,撥拉著算珠子,道:“施家親眷本就少,小堂叔家要是過繼,除卻我們家,哪還有人?”她笑著靠近施常,“我們家別的不多,就兒郎多,你是家中長子,自是頂梁柱。小八過繼給了小堂叔家,我們兩家自然又親密幾分,貼著墻住著,冷冷熱熱,長長短短的,都瞞不過去。這兒子過繼過去,和自己的跟前有個甚的不同?”

    施常略有意動,道:“我看三弟這幾日臉上有些得意,三弟妹說不得又有身子了。堂弟家要是有心,討了個不知事的過繼,豈不是更親?何苦養這半大不小養不熟的?!?/br>
    施常娘子更笑了,道:“丁點大的豈是好養的?得不得活還不知呢?要是過繼去,一個不小心,沒了,兩家都落埋怨,還不如養大的,至少康健得活?!?/br>
    施常又道:“那何苦小八,我們小八可不是好性的,小七小六,不是比小八討喜?!?/br>
    “呸,屁個討喜,八郎再性子不好,也比那倆人強些?!笔┏D镒舆艘豢?,又橫一眼施常,咬牙道,“堂叔家真個要過繼,你這個當爹的就不能架架火?做老子總得為兒女多思量,你往常是個沒用,這事,你要擔在肩上,關乎長遠呢?!?/br>
    施常想了良久,這才道:“眼下也只是你白說說,誰知嬸娘拿的什么主意?要是他家真有這個心思,我們再好好相量?!?/br>
    施常娘子笑著伸出指頭:“我看這事,少說有八成?!?/br>
    屋外一角,施小八藏在那,沾了一頭一身的蛛網和泥灰,他偷聽著爹娘的話,臟兮兮的臉上又是惶惑又是憤怒。爹娘竟不想要他?他們果然從來不疼他的??陕犞犞?,他的雙眼越聽越亮,心跳如鼓擂,呯,呯,又快又有力,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胸口。

    他的思緒飛出這陰暗的角落,從低矮的窗口鉆了出去,外頭有澄明透亮的天,有輕緩舒適的風,有溫香絢麗的花……

    施老娘挎了一個籃,裝了紙燭鮮果,一逕到了施二墳前,祭了鮮果,燒了一吊紙錢,摸出腰間的彎刀清掉施二墳上的長草,嘴里哆嗦念道:“死鬼,你這一死,苦死了我這婆子,下輩子活久點,別將我給撇在半道,太苦?!?/br>
    “本想給你道個喜,誰知你兒子兒媳不中用,沒給你添上一個男孫來,又得一個小娘子,你聽聽罷了,都是命啊。這人拿什么給命掙去?我思來想去,要想家中香火不斷,要么過繼一子,要么留一個孫女坐產招婿。唉,真是半點不遂人意啊,要是早兩年,我就將萁娘留家里了,可惜許了人家?!?/br>
    “過繼這事,就算了罷,何苦替他人養兒郎?千絲萬縷的糾葛不清,不給自己添這個堵心事?!笔├夏锔盍T施二墳前草,捶捶僵痛的老腰,一擦額頭汗,問道,“你許不許的?由不由我做主,不中意,你就吱一聲??上ш庩杻筛?,你說不定吃了一碗孟婆湯,早把今世忘光了,中不中意的,也全由我這活著的老婆子做主了?!?/br>
    她又念叨了幾句,在墳前略坐了坐,收起籃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歸家去。

    第90章 心事皆空

    施老娘蹣跚著下山,山腳下阿萁侯在那,許是等得百無聊賴,揪了路邊的野花,一朵別在鬢邊,一朵拿在手里把玩,看到施老娘,忙迎上去接過籃子,攙著她慢慢走。

    施老娘精厲的小眼閃過一絲慈愛,問道:“你怎一個人跑來了?”

    阿萁笑道:“我看嬢嬢一早就出門了,左右家中無事,便來等嬢嬢?!?/br>
    施老娘斥道:“胡說,怎沒事?你阿娘坐月子,你就讓你外婆里外cao持???”

    阿萁又笑:“家里還有阿姊呢,我是撿空充下手的,縫補描邊的?!?/br>
    施老娘譏諷道:“可別打嘴了,你還縫補描邊呢,這般大一個小娘子,針還拿不穩,連個疙瘩結都挽不好?!?/br>
    阿萁嬉皮笑臉道:“手笨些,針腳不齊,衣裳還能縫個囫圇個?!?/br>
    施老娘睨她:“唉喲,怎生得厚臉皮,半點不知羞?!?/br>
    阿萁笑攙著她,走了幾步,試探問道:“我還沒說嬢嬢呢,一大早來看爺爺,也不知說得什么悄悄話?!?/br>
    施老娘似笑非笑,道:“能有甚個話?他是黃泥一捧,我還能喘氣,不過自己啰嗦給自己聽?!彼湫σ宦?,拍拍阿萁的手,道,“萁娘,嬢嬢再教教你,這活世上啊,苦難多著呢,趁你病要你命的,趁火打劫的,你這一認縮啊,他們就忽啦上來要啃你的rou。你要自個立定身,不讓人占了這便宜去,別叫自已受這些個委屈。有些事,你忍忍,就過去了,有些事,你忍忍,你就沒了立足的地?!?/br>
    阿萁微抿著唇,聽進耳,記在心,問道:“那嬢嬢,什么時候能忍,什么時候不能忍?”

    施老娘道:“你這般問,嬢嬢也說不清,吃了虧摔了跤,許就能知曉?!?/br>
    小四孩和洗三辦得冷冷清清,諸人都沒這心思,前來賀喜的人也是應付應付,說些場面話,四親六眷都不覺得施家再添一個小娘子何喜可賀。也只江家道喜道得真心實意,還送了把打得精巧的長命鎖,是小四娘出生后得的最貴重的物事,被陳氏小心收在箱籠中。

    施大全家上陣,誓要將席上的菜蔬下酒一掃而空,尤嫌飯菜簡薄,暗誹施家不待見小女娘,洗三辦得這般馬虎。

    黃氏這一日也是心思重重,她苦勸了陳氏許久,陳氏始終不肯點頭。她這女兒生就一副稀軟糊涂的心腸,讓她算計人比殺了她還難,不是她不能,而是她沒有,她天生就沒生這根筋。

    可她這個做娘的,總要幫女兒謀算謀算。

    施常娘子吃著寡淡的菜,舌尖沒味,卻是甜在心里:這般才好,這般才好,嬸娘家早晚要動過繼的心思。

    許氏坐那還是很有幾分真心實意,她這弟妹真是欠缺點命。施大照常窩在家中,他是個要臉面的,早年為了田地和施老娘起了點爭執,后來雖然和解了,尋常的喜宴,他是不肯動尊臀,除非婚喪嫁娶。

    侄兒家四丫頭的洗三宴,哪勞動得他的大駕,他也不好之口腹之欲,寧肯在家吃白飯團。

    陳大舅陳二舅等人也不添晦氣,吃罷宴留下黃氏再在施家小住幾日,自行歸家去。施進相送,陳大舅隨口扯了幾句,比之陳二舅,怎么聽都少了幾分真心,好在施進也沒放心上。陳大舅明槍暗箭全都落了靶,倒把自己氣個夠嗆。

    家里忙亂成一團,陳氏那難免就有點被疏忽,她獨自臥床,聽著外頭人聲嘈亂,又是心煩又有點感到安慰,雖生了個不待見的小娘子,洗三宴也不見如何經心,好歹也擺了兩三桌邀客來賀,不算冷清到孤凄。

    她一個在屋里胡思亂想,掩著的門被人推開,原先陳氏還當葉娘或者萁娘,誰知,抬眸一看,竟是施小八,當下放軟臉色,柔聲道:“是八郎啊,八郎來看嬸娘和小四娘嗎?”

    施小八期期艾艾,他今日收拾得略齊整,濃眉大眼虎頭虎腦,倒有幾分可愛,一步一步地挨近陳氏,又探頭看看小四娘,心中嫌棄,嘴上卻道:“嬸娘,小四娘怎還是紅通通的?”

    陳氏笑道:“她還小呢?!彼词┬“四樕纤朴星嘧?,探身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八郎怎又是青青紫紫的,你聽話些,挨打可不是要受皮rou苦?!?/br>
    施小八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身上青紫紅腫是常年不斷的,要么是和村中頑童打架挨的打,要么是被家中大人給捶的,施常娘子不許妯娌婆母打罵他,自己卻是性子上來就要抽打幾下施小八。施小八在家,幾時被人這般柔聲細語對待過。

    他結結巴巴道:“嬸……嬸……娘,都是我的錯,才害你動了氣,提早生了小四妹?!?/br>
    陳氏笑著擦擦拭他的淚,道:“哪里能怪八郎,是嬸娘自個不中用?!?/br>
    施小八最會看人臉色,暗暗打量著陳氏,見她確實不是說假,當下更添幾分孺慕之意,噗嗵在陳氏床前跪下,求道:“嬸娘,我給你做兒子好不好,我定會好好孝敬你,給你承香火,給你養老……”

    陳氏嚇了一大跳,她身上猶帶惡露,起不得身,只得竭力伸手去拉他,道:“八郎快起來,快起來,如何說得這話?!?/br>
    施小八泣道:“嬸娘,我家兒子多,不值錢,除了嬢嬢就沒人疼我,我常挨打?!彼w快擼起衣袖,給陳氏看胳膊上的一杠一杠的紅腫。

    陳氏和施進幾乎不動女兒一根指頭,看小八郎胳膊上抽片抽出來腫得半高的傷痕,倒吸一口涼氣,一邊掉淚一邊道:“這……這……八郎,快起來,你先起來說話?!?/br>
    施小八看她急得臉色發白,知曉她在月子中,不敢過犟,不甘不愿地爬了起來,兩只黑眼睛卻無限期盼地看著陳氏。

    陳氏的一顆心如同被一只手緊緊攥著,她拉著施小八,摸摸他的額頭,真想一口應下,只是,這事豈是她說了算,內疚道:“嬸娘要是有小八的這樣兒郎,定是一件幸事,只是,八郎,過繼大事,嬸娘一人說了不算?!?/br>
    施小八咬唇:“是要小嬢嬢說了才算,對嗎?”

    陳氏不敢應,拉著施小八,道:“八郎,嬸娘應你,要是家中過繼,嬸娘只要你,可好?”

    施小八得了這話,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一掃先前的狼狽和難堪,滿是涕淚的臉上都開始發著光,也不知想到什么,越想越開心,咧開一個笑,正要說話,卻見門外衣角一閃,來人不知為何不進屋,反倒避走了。

    陳氏不曾留意,施小八卻看見了,一轉眼珠,轉身溜出去看個究竟。他來去一道風,陳氏出聲都不及,施小八已經不見了人影,陳氏只得長長嘆了口氣。

    等得諸客散盡,葉娘另煮了姜湯與陳氏吃,黃氏見施老娘和萁娘豆娘忙里忙外收拾碗筷,東插一把手,西插一把手,意思意思,就又去陪陳氏,將阿葉轟走接過姜湯喂陳氏,又是老話重提。

    這回陳氏想起施小八,但是黏黏糊糊沒有迭聲相拒,她想得是:真個過繼了小八,就一心將他做自己的兒子相待,什么先領家來引子的,這些是不能夠做。

    黃氏看她似有肯的意思,便笑道:“這才是正理,你開不了口,娘親舍了這老臉,與你婆母商量?!?/br>
    陳氏拉住她:“阿娘,我先與夫郎商議?!?/br>
    黃氏大樂:“對對對,是阿娘急了,不好夫妻離心的?!?/br>
    黃氏打了一肚子的草稿,誰知施老娘收拾擺盤碗,在外頭揀了一張桌子坐下,一旁還有許氏相陪,叫阿葉請黃氏出去。

    黃氏滿腹不解,不知施老娘又生得什么事,安撫了陳氏,出去一看,桌上還擺著點長生果、豆子、點心,還有一壺農家渾茶。她抖著臀在桌案邊坐下,笑道:“親家,這是忙里偷閑呢?!?/br>
    施老娘是刻薄慣的,也懶怠轉彎抹角的,支使阿萁給黃氏和許氏倒茶,道:“趁著席散,肚里的興頭沒散,與兩個老jiejie說說心里話?!?/br>
    許氏只當她心里不痛快,道:“弟妹有甚要說的,只管開口?!?/br>
    黃氏也忙著捧幾句。

    施老娘單刀直入,道:“不為別的,就家中這點不值得提的事。我家死鬼去得早,只留下一根苗,眼看著這分不枝散不了葉的,香火都要斷了……”

    黃氏和許氏皺緊眉,心下都有點莫名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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