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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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萁皺了皺眉,搖了搖頭,笑著扮一個鬼臉,道:“江阿兄作怪是有的,壞心定是沒有?!?/br> 江石聽了這話,有如吃了蜜水,又笑著道:“年初到十五,各家都有閑暇,小二娘你家要不要走親戚?” 阿萁搖了搖頭,露出一點赧意。往年因著施家與陳家離得近,年下兩家也會一道擺個席吃個家,今年因阿葉的婚事,施老娘生了氣,覺得陳家算計自己的大孫女兒。 陳氏則是心下怯怕為難,施老娘一口拒了親,她不知該怎么跟黃氏交待,索性多拖一日是一日,又想著時長無有消息,黃氏那邊自會明了婚事不成。 施進不愿去岳家,倒不似陳氏那般出于怯意,而是面上過意不去,一家有心,一家無意,兩家相對未免尷尬,索性也絕口不提去岳家找兩個舅兄吃酒。 因此,今歲過年,她們一家全無走親戚的打算。 施老娘又小器,別家十五要舉家坐了船去縣里看燈,她們也無此打算。施老娘尋的理由也正當:陳氏有孕,元宵熱鬧挨擠,多賊偷歹人,極易出亂子,萬一擠碰著陳氏傷了她未出生的小孫孫如何是好。 陳氏去不了,阿萁阿葉阿豆這些做女兒的,豈能自去看燈把老娘撇在家里,未免不孝,自然也要留在家里陪著陳氏。 阿葉和阿萁大了,再想去也不會鬧騰。阿豆扁了嘴要哭,施老娘嚇她:元宵到處是拐子,你這般大的,一氣能抱走十來個。你又是個丫頭片子,被拐了我也不心疼,也不報官,還能舍一口米糧呢。 嚇得阿豆哭都不敢哭,更別說要鬧著出門。 既然妻兒老母都不去,施進獨一個去甚的燈會?別被壞心地拐去瓦舍里看伎子看女相撲,將心給看野了。 因此別家大年下走親戚看花燈,她們家只在家中偷閑過節。 江石擊掌笑道:“你我兩家合該做通家之好,我家也沒個親戚可走,我阿娘也不喜去桃溪看花燈,阿泯還小,十個也不夠拐子拐的,自也不會鬧著看燈。小二娘,你說,你我是不是有緣?” 阿萁一時沒有察覺他話里的不妥處,被說得心頭也添一分親近,附和道:“真的有緣?!?/br> 江石心里得意,面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微傾過身低聲問道:“你既然掛心你阿姊的婚事,要不要見一見阿煦?雖是同村,知得幼時糗事,大后為人怕是不得而知?!?/br> 阿萁膽大,又好奇,遲疑一下小心問道:“會不會有不妥?” 江石笑道:“你才多大?阿煦比我還長兩歲,見著你也當只你是個無知小童。你只如往常一般來我家,我把阿煦誑家去。如何?” 阿萁在心里飛快會計算一番,前有江家作掩護,后有阿爹當后盾,此事大可為,當即一點頭:“江阿兄,定個時日?!?/br> 江石道:“阿煦這兩日定也在家中,不如明日?” 阿萁點頭,又笑嘻嘻問道:“江阿兄,你算計你的知交兄弟,不怕衛家阿兄知道后,要跟你生嫌隙?” 江石笑起來:“我為他的終身謀算,他不與我謝媒酒也就罷了,竟還要尋我麻煩?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br> 阿萁吃驚道:“江阿兄真是左右都占理?!?/br> 江石打了個哈哈,略過不提,想著阿萁在這消磨了這般久,家中怕是要擔心,便道:“小二娘來得急,我先送了你去,免得伯嬢和進叔掛念?!?/br> 阿萁這才驚覺自己誤了歸家,連忙站起身,敏捷地跳下溪石,急急道:“不好再跟江阿兄多說閑話?!彼硇螊尚?,行動靈巧,連奔帶跑,發髻上扎著那條紅絳挾著陽光在她發間跳躍然,“江阿兄,你也快點歸家,不然江伯娘和小郎尋你不見,要著急呢?!?/br> 江石笑應一聲,不遠不近墜在她的身后,直將她送山腳,看她飛快地跑進村中,在原地立住腳,從懷中取出那枚彩錢,忍著笑意看了看,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懷中,腳上一拐,卻往衛煦家中走去。 衛家小院壘著夯實的土墻,院門厚重,內院沿墻搭著長長一溜的草棚,棚內堆著好些柴火,怕被落雨打得濕潮,又嚴嚴實實地蓋了層篾席,此外,院中再無別物,無樹無花無草,連蓬嫩韮都沒有。為防村人貪小去抽柴火,衛家又養了好幾條狗看家護院,全養得膘肥體壯。 江石還未靠近院門,那幾條狗聽得腳步聲,一只一只跑到院門前,隔著門板對怒吼。江石正欲攀上了院墻,翻進去嚇一嚇衛煦,院門卻徑自開了。 衛煦立在門口,瞪著江石,道:“我還當是哪個賊偷,年初二便摸上門,想著拿住先打個半死再報官?!?/br> 江石笑道:“我還道你跟那些和尚學得一肚子的慈悲為懷,誰知竟要喊打喊殺。你家是藏著金還是藏著銀,年初二關門閉戶的?!?/br> 衛煦笑著將他讓進院,踹開看家,道:“我家剛祭墳回來,我阿爹下山后便拎著冷食,與族叔一道吃酒去了。我想著家中清靜,小睡一會,誰知你倒找上門來?!?/br> 江石罵道:“哪個如你一般,年初二躲在家中小睡?” 衛煦伸了個懶腰,用腳勾出一個矮凳推給江石,自己則占了一把竹椅,往上一躺,辯解道:“長年各山各廟往為,腿都走細了,大年我要好好歇上一歇?!?/br> 江石個高,瞪著小木凳半晌,嘆道:“我拿你當至交,你卻張竹椅都舍不得,拿條小木凳打發我?!?/br> 衛煦不理,好整以暇地合上雙目。 江石無奈在木凳上坐下,戲謔道:“阿煦,我聽聞你要出家當和尚?!?/br> “放屁,你才想要剃頭,哪個編排我?”衛煦怒問。 江石笑道:“你既不想出家當和尚,怎把媒婆給打了出去?” 衛煦冷哼一聲:“你也聽得一耳朵?有家眼淺的,圖我只有阿爹一人奉侍,請了媒人說媒,面上似是嫁女,暗里倒像招婿,聽那媒人話音,倒是要叫我出力出錢看顧她娘家兄弟,言道我無兄弟互攜互扶,只將內兄當作手足。誰個稀罕這種兄弟,莫不是拿我作傻子哄?” 江石見他憤憤,想是氣得不清,道:“既不合意,拒了便是,你怎又拿媒人出氣?” 衛煦道:“那媒婆嘴碎,盡說不三不四的不中聽的?!彼妹记迥啃?,唇角柔和,乍眼一看,倒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媒婆當他是個脾氣軟和好欺,便拿話搶白他,惹得衛煦性起,將人趕了出去。 江石哈哈大笑。 衛煦不悅地橫他一眼,面貌是父母給上天賜,他不似江石,眉眼飛揚,凌厲尖銳,又生得極高,尋常人照面先怵了他,不會輕易招惹。 江石邊笑邊想:自己雖然和衛煦死生兄弟,無話不談,但到底隔副肚腸。他常在外行走,萬一早已有了合心的小娘子,又或者有什么相好藏著掩著,自己不問個清楚,豈不是害了施家的葉娘。他心念一動,戲問:“阿煦別個在外頭有意中人?” 衛煦秀氣的有刷得通紅,道:“我何時有什么意中人,你別敗壞我的名聲?!?/br> 江石看他這模樣,心理驚疑:“真個有相好的?” 衛煦的臉愈發紅得刺目,小聲對江石道:“好兄弟,我與你說,你別張揚出去。若是你在背后當長舌婦,別說是兄弟,我定要拿柴刀砍你個十刀八刀的?!?/br> 第43章 情絲系誰 江石的眼神滿是探究,份外好奇地看著衛煦。 衛煦的臉本就紅得要滴出血來,被他盯著看,險些沒冒出幾縷青煙,扭捏了半天,半個屁也沒放出來。 江石不耐煩,一腳踹翻他的竹椅,道:“衛煦,你堂堂男子漢,比小娘子還要磨嘰,不爽快?!?/br> 衛煦連人帶椅翻在地上,爬將起來怒道:“誰個磨嘰……”湊到江石身邊仍掉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模樣。 江石驚道:“莫非你相中了什么有夫之婦,或是去寺里燒香還愿的貴女?” 衛煦翻了翻白眼:“多年兄弟,我是這般胡來之人?” 江石笑道:“委實你遮遮掩掩,好似做了不能見人的事,你究竟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他暗道一聲可惜了施家大娘子,又撥拉了一下自己熟識的幾個知交,皆不怎么如意,家中盡是些狗屁倒灶不省心的事。 蹲在一邊的衛煦臉上血紅原本消下去一點,一聽他追問,又刷得騰騰燒起來。 江石納悶道:“你是偷吃了幾斤的胭脂還是蝦子轉世投的胎?” 衛煦被他譏諷不過,這才郁郁道:“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江石啼笑皆非,道:“我只當你和誰有了首尾,誰知你連名姓都不知?她什么模樣?可有辨認的印記?” 衛煦羞澀地搖了搖頭:“我只見著半面……” 江石大奇:“一面便一面,半面是何意?” 衛煦紅著臉道:“我……我……她她在桑林中采桑,也不曾照面……”桑林連綿翠色無邊,桑下采桑的農家女眉目秀美,一身粗布衣裳,挎著一把竹籃。她的神情不見愁苦,也不見飛揚,如一彎清溪,清清淺淺,繞過人的心田。 “她她……衣衫尋常,又在采桑,想……想……來也是貧家女?!毙l煦的臉又紅了幾分,“也……也……沒有梳頭,我……我著她應還是個未嫁的小娘子?!?/br> 江石問道:“你在哪處識得她?” 衛煦被嚇一跳,連連搖手,道:“我幾時識得她?我只瞧見這么一眼,后……后想著:我一直盯著她看,豈不是成色胚登徒子?我……不好……就挑著柴走了?!?/br> 江石匪夷所思,道:“你連她名姓不知,面目也不曾看清,你便記在心里?” 衛煦笑著將臂搭在江石的肩上,道:“好兄弟,你比我略小些,不知里面的道理,這又由不得我作主,我倒是想忘,誰知總也忘不掉?!?/br> 江石冷哼一聲:“你這般沒緣沒由的單相思,連人都不知,還拿來說嘴?” 衛煦郁郁寡歡地蔫在那,道:“我是在鄰村見著她,量她年歲,應該與我仿佛,也偷偷打聽過,只……只……只沒個準?!边^后,他再去鄰村山野砍柴,卻再沒過見那個采桑女,“這是舊年的事,說不得她已經定了親,許了人家……” 只他牢記心里,念念不忘。仍舊時不時地拐去鄰村,妄想著許能再見一面。 江石出主意道:“你一男子漢如何打聽別家的小娘子?不如正經請了媒婆,她們是專做這個營生的,鄰村有幾家適嫁的小娘子,她們定然知曉得一清二楚?!?/br> 衛煦欲哭無淚,道:“你怎知我沒請,只是聽她們說得的形容,沒一個對得上的。?!庇忠蛩麞|問西問,問得媒婆心生煩絮,以為他不知自己的斤兩,東挑西揀的。莫非一個打柴的農家小子還異想天開討個西施不成? 媒婆本就好搬弄口舌,來衛家幾次,沒說成親,又沒多賺幾個腳頭錢,遂與同行抱怨編了許多歪話,倒將衛煦的名聲又敗壞了好些。 衛煦嘆口氣,他一腔相思零落在地,來時無因,沒著沒落,如晨間枝葉間的蛛網,堪堪懸在那,不甘被雨打風吹去,這處黏一絲,那處粘一縷,讓人無可適從。 江石問道:“既如此,你有什么打算?” 衛煦又嘆一口氣,道:“阿爹急欲我成家,我也不好再推卻,再不甘也只得作罷?!?/br> 江石不動聲色問道:“你家可是私下在和施家議親?” 衛煦點了點頭:“阿爹跟我提過一句,說施家的大娘子生得好,性子又好,打著燈籠也了找不出第二個,只施伯嬢不好說話?!?/br> 江石冷笑道:“你心里記掛著別家小娘子,縱是你與施家的親事成了,心下總是不足,既心下不足,難免有些怨氣,既有了怨氣,便失了平常心,怕要薄待施家大娘子。既如此,這樁親事不議也罷?!?/br> 衛煦看他神色不善,笑起來:“我和你一道長大,倒不知你是個幫理不幫親的。聽你說話,倒似偏幫施家的小娘子,對我這個好兄弟倒是嫌棄得緊?!?/br> 江石道:“我和施家有些交情,結親結的兩家之好,你心不甘情不愿,提及這樁親事,活似自己受了委屈,施家大娘子又不是非你不可,何必受這鳥氣?施伯嬢不是個好說話的,進叔的拳頭更不好說話。我一來怕施家大娘子以后受氣,二來怕你被進叔打成顏料鋪。還是將這樁親事略過才好?!?/br> 衛煦想了想,道:“我雖不是什么給發妻氣受的人,只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左右兩家不曾明提,我與阿爹說一聲,拒了便是?!?/br> 江石道:“那我也與進叔說一聲?!?/br> 衛煦聽他言話一味偏拐施家,揶揄道:“大郎,你不會自家看中了施家大娘子,才這般掛心罷?” 江石嘲弄道:“我又不是你,不知在哪偷看了哪家小娘子,只知死記在心里。若我相中了施家大娘子,早托爹娘遣媒人去提去,怎會為你們兩家的議親跑腿費心?!彼粺o遺憾道,“本想著施家大娘子品貌出眾,進叔人又好,你勉強也算得可靠,你二人足可相配……” 衛煦笑道:“你口口聲聲夸贊施家大娘子,你二人年紀也相當,不如遣了媒人去提親?” 江石道:“你莫不是耳背,我幾時有這心思?!?/br> 衛煦想了想,又奇道:“雖是同村,我竟不大識得施家的大娘子,她鮮少在村中走動,只聽得周遭好些人夸?!?/br> 江石笑道:“我也不大識得她,可見性子安份,她meimei生得俏麗,一家姊妹差不離,想來生得不俗。既你無意,你我二人在背后多什么嘴舌?她是天仙還是無鹽,容不得你我品頭論足的?!?/br> 衛煦點頭道:“很是,我去取些酒來,年下家中不缺小菜就酒,我請你吃上你幾杯?” 江石道:“你要作陪?” 衛煦搖頭,道:“素酒倒可以吃幾盅?!彼Φ?,“我既與和尚做買賣勾當,多少守些寺中規矩,吃了酒rou上山,總歸不敬?!?/br> 事關生計,江石自也客隨主便,接過酒自斟一杯,苦笑道:“為了你的議親,我倒里外不是人?!?/br> 衛煦問道:“這話怎么說?” 江石笑道:“你家與施家議親,施家又不是盲目嫁女的,自要看看你的品性,我兩頭相熟,在中間做個周旋,原本想著明日邀你家去,讓施家的小斥侯親見你幾眼。誰知,你另有心思?!?/br> 衛煦心下琢磨,江石戲稱的“小斥侯”言語間頗為親密,施家有女無子,施家最小的女兒才豆丁點大,派不上用場,也只施家二女年歲不大不小,將將合用。衛煦一時也沒深思,只以為江石與施家深交,賠罪道:“累你白忙一場?!?/br> 江石笑道:“施家小斥侯生得利爪尖牙,我只想著明日如何圓場。怪我失了周祥,不曾先行過來跟你討主意?!?/br> 衛煦過意不去,彷徨不安道:“我……這也不是有意相瞞,只有些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