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說著轉向李飛鳳,“陪著我吃個中飯?!?/br> “是?!崩铒w鳳見羅文茵留她吃飯,心下暗喜,臉上卻不顯。 她是在祖母跟前教養長大的,那時節也親眼目睹母親任性,和祖母不睦,以致鬧出許多矛盾的事。 掌心是rou,掌背也是rou,在祖母和母親之間,她難以兩全,最后只好偏向祖母,只是如此,到底是傷了母親的心。 待得祖母去世,她有心和母親修復關系,無奈母親對她淡淡的,她又不是李飛華那等慣于伏低的性子,母女之間便僵著了。 如今看母親的做派,是愿意給自己機會盡孝了。 待得婆子擺上飯菜,李飛鳳忙幫著安筷置碗舀湯挾菜,服侍羅文茵用飯。 羅文茵倒是制止道:“有丫頭在呢,你也坐下好好吃?!?/br> 李飛鳳聽得如此說,這才坐到羅文茵身邊。 母女飯量都小,一刻鐘便用完了飯,著人收拾抬了桌子下去。 待得她們漱口畢,寶綠忙又沏了茶敬奉上,又朝李飛鳳笑道:“知道大姑娘口味淡,我沏了白毫銀針?!?/br> 李飛鳳嘗了茶,夸了寶綠一句道:“你倒是泡得一手好茶?!?/br> 李飛鳳難得夸人的,寶綠一下興奮了,福下去道:“謝大姑娘夸獎!” “還特意行禮,你是想討賞不成?”李飛鳳心情好,便開個玩笑。 “不敢?!睂毦G嘻嘻笑了。 一室子丫鬟婆子也跟著笑起來。 羅文茵見氣氛好,便朝吳mama道:“我昨晚見你開匣子,不是放了好些銀錁子么,拿出來賞丫頭們罷?!?/br> 吳mama一邊笑一邊去開匣子,故意抱怨道:“不年不節的,老夫人就大手大腳行賞,日子不是這樣過的?!?/br> 一時在場的丫鬟婆子們俱得了兩只銀錁子,都忙上前跟羅文茵道謝。 羅文茵道:“你們謝大姑娘罷,若不是她陪著我吃飯,承歡膝下,我也想不起來要打賞你們?!?/br> 眾丫鬟和婆子忙過去跟李飛鳳道謝,一邊湊趣笑道:“還要請大姑娘多些過來陪老夫人吃飯呢!” 李飛鳳輕笑道:“再吃飯也不會賞你們銀錁子了,沒見匣子空了么?” 眾人笑了,又湊趣說些討歡的話。 李飛鳳看看時辰,怕羅文茵要午睡,便起身告辭。 待一屋子丫鬟散了,吳mama幫羅文茵卸去釵環,扶著上床,一邊道:“老夫人,大姑娘也十五歲了,可得趕緊幫她相看人家,不能再耽擱下去?!?/br> 羅文茵道:“早上唐夫人過來,也說了這件事。她道是許翰林家的兒子和女兒都不錯,我想著下月赴蔣夫人的宴會,若能碰到許翰林家的兒女,到時相看一番再論?!?/br> 吳mama低聲道:“到時人多,個個緊盯著,未必能看仔細。且許翰林家一門俱是清貴,怕也要挑花眼?!?/br> 她頓一下,又接著道:“老太君三年前去世,這三年間,大姑娘只顧著守孝,也不怎么出門子,名聲不顯,許翰林夫人只怕更愿意相看名聲顯著的。再有一個,咱們主君一去八年沒有消息,又怕一些人家要挑揀這件事出來說,不肯十分厚看咱們大姑娘?!?/br> 羅文茵聽明白了,這是說,自家夫婿八年未歸,不知道生死,若是到時傳了死訊過來,自己就是寡婦,于兒女婚事上,要降一級,沒法盡情挑。 她到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有夫婿這一事。當時穿過來時,想著是來過退休生活的,心下就默認夫婿已死,但現在聽著吳mama口吻,夫婿也有活著的可能性喲! 若夫婿活著回來,哪…… 天啊,那到時候怎么過退休生活? 家里埋伏一個老頭,不是太糟心嗎? 等上了床躺下,她便召喚系統,詢問夫婿李汝安的事。 系統默默給了兩頁資料。 李家是京城勛貴,李汝安祖父及父親皆在朝中當過二品官,到得李汝安這一輩,本能得蔭封,但他從小喜武,硬是瞞著家里從了軍,后來一路拼殺,當了參將。 至十年前,又封了將軍。 八年前,他領兵出戰,在一次戰役中失了蹤。 好在那次戰役大捷,副將帶著兵馬回朝,一路升到將軍。 至于李汝安,眾人默認其已戰死,但因未見尸體,李家便一再上稟,要求皇帝派人去追查下落,不愿意承認他已死。 這些年下來,眾人都認為李汝安沒有生還可能性了。 擱其它府,當家人生死未卜,府里人在京城地位自也會一落千丈,但李家不同別家,至今在京城還有一席之位。 這要從頭細論了。 李汝安祖父和父親當年得勢時,門生遍天下,現這些門生,還有部分在朝為官。他們念著舊情,都愿意看顧李家,只等李飛白和李飛墨考取功名,他們就會幫著謀官職。 再一個,李汝安之弟李汝定,當年科場得意,考了功名,在戶部掛職,又娶了勛貴之女為妻,有他在,外人一樣不敢太看輕李家。 就是羅文茵娘家,也是顯赫人家。 羅文茵有一個姑母,是先帝的淑妃,淑妃雖已亡故了,但其子安王長居京城,頗得今上恩寵。 羅文茵堂妹羅文秀,是今上的心尖rou,封了貴妃后,一直恩寵不減。 羅文茵父母已亡,但兩個弟弟也在朝中掛了官職。 她母家如此顯赫,京城眾人如何敢輕視她? 看完資料,羅文茵“嘖”一聲,暗道:若沒有夫婿,若是兒女再聽話些,我將來的退休生活,定然比想像中更美好! 她在美好想像中睡了過去。 隔天,吳mama稟報方如心的事,和羅文茵道:“老夫人,林珠兒的消息,說方如心昨兒出門打首飾,在街口跌了扇子,扇子被飛馬侯的長子段玉樹所揀,方如心當街討扇子,兩人似乎早就認識?!?/br> 羅文茵“唔”了一聲說:“方如心真是一個善于交際的,像她這樣的女子,未必真看中飛墨,沒準是騎驢找馬?!?/br> 吳mama點頭道:“老夫人說得是?!?/br> 羅文茵另又發愁,“飛鳳要是有方如心一半的交際能力,沒準早有人上門提親了?!?/br> 吳mama道:“大姑娘之前為老太君守孝,那些人是知道的,自不便上門提親,現下主君一直未歸,眾人又怕上門來提親時,碰巧主君的事就……” 羅文茵懂她的意思,若是人家上門來提親,突然傳來李汝安的死訊,那李飛鳳又要再次守孝,這樣就會耽擱婚事。 但李飛鳳十五歲了,在這時代中,十五的女子再拖著不說親,到得明年,沒準就要變成方如心那樣狗急跳墻了。 下個月相看翰林家的兒女,也不知道有沒有眉目。 吳mama看出羅文茵的隱憂,提建議道:“老夫人,明兒是十五,咱們不若帶了三位姑娘去慈云廟上香?慈云廟香火鼎盛,求姻緣也頗靈,京城里的夫人最喜帶姑娘們去上香求姻緣了。咱們去了,一來為姑娘們求姻緣,二來碰見別府的姑娘,正好先為二爺相看一番?!?/br> 羅文茵穿來數日,未出府門,也想借機出去走走,聞言道:“如此,你著人備下果品香燭,通知姑娘們,明兒早上出門罷!” 要出門上香的消息傳到三位姑娘耳中,各各歡喜。 李飛鳳喊了嫡親meimei李飛靈到房中,姐妹商議明兒早上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飾。 李飛靈今年十三歲,人如其名,長得極為水靈。 她出生后一個月,恰好張姨娘生下李飛章,羅文茵和李汝安斗氣,一樣沒有好好照顧她。 于是她也被祖母抱到跟前撫養。 兩姐妹一起在祖母跟前長大,感情深厚。 李飛靈現知道jiejie跟母親在修復關系,心下也代為歡喜,小聲道:“咱們先時為祖母抄了不少經書祈福,可從沒為母親抄過。這廂到了慈云廟,定要為母親抄半天經書?!?/br> 李飛鳳點頭道:“我也這樣想呢!” 那頭,周姨娘也拉了李飛華在房中說話。 “華兒,我可聽說了,明兒飛馬侯的夫人會帶同姑娘們到慈云廟上香,你著力打扮,到時見了人,定要好好表現。若能得飛馬侯夫人青眼,那你的婚事……” 李飛華打斷她的話,“姨娘,你如何得知飛馬侯的夫人會上慈云廟上香?” 周姨娘一下戳李飛華的額角,“主君一去八年未歸,我時時防著老夫人要對咱們下黑手,那不得聯結著張姨娘么?這消息,是張姨娘告訴我的?!?/br> 李飛華嘀咕道:“她既是飛馬侯送給爹爹的,就該一心守著李府,怎么還跟飛馬侯府的人來往呢?且消息還能這樣靈通?” 周姨娘一把捂實李飛華的嘴,嗔道:“你懂什么?她跟飛馬侯府的人來往,也是給自己留個后路。萬一主母要發難,她還能說自己是飛馬侯府出來的,請主母把她送歸原處呢!” 李飛華扳開周姨娘的手道:“好吧,不提張姨娘了,就說飛馬侯夫人吧,她要相看,也是相看人家嫡女,哪會相看我這個庶女?” 周姨娘氣道:“庶女怎么啦?一樣流著你爹的血脈,一樣是李家的親孫女。且你人才出眾,哪樣輸給大姑娘了?你自己要爭氣才行,別還沒爭,就先認輸了?!?/br> 她說著,狠狠心,又貼到李飛華耳邊道:“明兒早上,飛馬侯嫡長子段玉樹會護送母親和姐妹上慈云廟上香,你好好抓機會吧!若入了段玉樹的眼……” 李飛華聽得一張俏臉飛紅,有些無措,自己真能行? 第8章 羅文茵白天事多不夠睡,這晚就早早上床,自以為能睡一個安穩覺了,誰知道半夜三更,吳mama和田mama就相繼來喊她了。 羅文茵聽得聲音,艱難睜眼,問道:“又發生何事了?” 吳mama啼笑皆非道:“老夫人莫非忘記今兒要到廟里上香?” 羅文茵勉強撐開的眼皮又合上了,“沒忘記,但這才三點吧?呃,是說這才丑時末吧?上個香要半夜三更去的么?” 田mama也搖頭了,“老夫人,到廟里上香,那不得早起香湯沐???且待會兒還要檢看果品香燭,巡看姑娘們的著裝,吩咐馬車等事。這會不起,到得天亮只怕都出不了門?!?/br> 羅文茵悲傷了,嗚嗚,穿來幾天,沒睡過一晚好覺,說好的退休生活呢?系統坑我哪! 她掙扎著起床,下床時睡意猶濃,差點在床邊絆一腳跌倒。 吳mama見了大驚,忙過來攙扶。 羅文茵便把頭伏在她手臂上繼續閉眼小睡,弄得吳mama哭笑不得。 田mama已傳了水進來,一回頭見羅文茵軟在吳mama手臂上,不由嘆息道:“老夫人這段子是累壞了?!?/br> 兩人說著話,合力扶了羅文茵過去桶邊。 寶珠和寶扇拿了香膏梳子等洗漱用品進來,見羅文茵站著也能睡覺,一時也悄悄笑了,忙過去幫吳mama和田mama,一起服侍羅文茵除衣進桶。 吳mama扶著羅文茵的肩膀,托著她的頭,防止她滑入水里。 田mama忙從寶珠手里接過香膏,給羅文茵涂洗起來。 幾個人在燭火下一邊幫羅文茵洗澡,一邊悄聲討論起來。 吳mama:“老夫人當了祖母的人了,還是一身冰肌玉骨,瞧這膚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