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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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康于民生之事極少接觸,不是甚懂,卻也知道亭州的艱難,他建議道:“可否請都護大人上書陛下,請朝廷賑濟?” 岳欣然卻搖了搖頭,不再就此多說,轉而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她看向黃云龍與鄧康:“八郡都官與典學之下,還有多少人可用?” 黃云龍嘆氣:“不瞞司州大人,我這都官說起來,也甚是窩囊,說是轄下八郡……最北邊挨著北狄那兩個郡,沙澤與徑山,北狄人來來回回不知犁了多少遍,郡城也和空城沒甚兩樣,兄弟們死的死跑的跑,不剩下什么了; 亭州左近幾個郡,亭豐、亭陽與亭岱稍好一些,只是,這幾個郡乃是大軍常駐之處,今日您也是見過楊李這等匪徒出身的家伙,但這幾郡的劉余陳趙等幾家,似劉兵曹這般,他們至少兩代都跟著在亭州戍邊的,家眷根基皆是安放在這三郡——原先在沙澤、徑山二郡的,這場亂戰中,也南遷到此處了,兵武眾多便各成一系,那頭都官上下的情形不免也跟復雜了一些?!?/br> 黃云龍“復雜”一詞用得甚妙,多少含混曖昧都在其中,倒不是他不想向岳欣然解釋,而是一番話根本就解釋不清楚,這些兵家豪強之間的關系本身就復雜,夾在那些兵家豪強當中,身為司掌治安的都官,兵家子弟若個個安分老實不惹事才有鬼,都官么,能在亭三郡混得下去的就不可能與這些兵家豪強徹底脫開干系,但因為近著亭州城,上頭的命令該執行還是得做,其中的分寸拿捏,各郡都官心中都有根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微妙之線,反正稀里糊涂,好一筆亂賬。 黃云龍說到最后,自己都苦笑:“至于與南面的雍州接壤的三郡,雍安、雍陽、雍如,倒是少受戰火殃及,但其中情形……說句不中聽的,自我這都官從事上任以來,便是我的令到了這幾個郡的都官手中,他們肯不肯奉令行事,全看他們心情好不好,肯不肯給我黃云龍個面子?!?/br> 就是岳欣然,聽得也很想扶額,亭州打了三年,打出來的就是這么個支離破碎的混賬下場,都官分管一地治安,緝拿、抓捕,自成體系,應該說是各大體系中對上命下達配合程度最高的體系之一,連都官體系都成了這般模樣,其他體系…… 黃云龍低聲道:“是屬下無能,倒不是都似我這般?!?/br> 岳欣然有些驚訝,黃云龍道:“孫簿曹治下,一貫是穩妥清楚的???,他家的夫人,姓林?!?/br> 孫?林? 聯想到與雍州接壤的三郡,她大致有了一些判斷,老牌世族,似益州的三江世族,在當地根深蒂固,多半還與魏京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都官之職關系到一郡治安刑訊,定是被他們牢牢把持,黃云龍可不是什么世家出身,難怪水潑不進,便是似益州那樣的和平地界,要與這些世家掰手腕都極費勁,更何況亭州這亂戰中搞出來的水不免極渾。 很好,這下岳欣然連孫簿曹與劉兵曹不肯賞光前來見她這位新任司州的原因也找到了——無他,一人身后站著真正的當地世族,一人身后站著十萬亭州邊軍,有底氣,自然敢硬氣。 岳欣然看向鄧康,他面色極為尷尬:“回稟司州大人,這番動蕩,典學上下實是不剩下幾人了……”畢竟,書生也是要吃飯的,他神色有些感傷:“府衙中還剩下六個研學抄書的官吏,我勉強接濟,但他們家中也難開鍋了……這般動亂之中,禮義敗壞,斯文掃地,早已經沒人讀書了?!?/br> 就是黃云龍聽完,也不免覺得鄧康一個大寫的慘字,堂堂一州典學,好歹與他平級,從五品的官,與郡守平級,竟然手上只有六個人…… 岳欣然卻是擊掌笑道:“妙哉!” 黃云龍:…… 鄧康:…… 黃云龍小心揣測這位司州大人是不是在借機報復,畢竟不是說女娘們的心眼兒都不大? 結果,岳欣然竟對鄧康混到這樣慘的田地真的贊不絕口:“亂世之中,鄧典學竟還為我都護府保全六位讀書種子,善哉!義哉!” 這已經比岳欣然預想的好上太多,六個人,還是頗有經史底子的六個人!想當初她派去教茶農的初始團隊可是四個大字不識從零開始的婢女??! 亂世之中,文明最不堪摧折,岳欣然不必想都知道,為了保全這些人鄧康所付出的努力。 岳欣然面上的歡喜做不得假,這已經是近來聽過的無數消息里,少見的好消息了。 她一指鄧康:“鄧典學,光憑此事,你便可為我鎮北都護府記一大功?!?/br> 隨即她立時安排道:“黃都官?!?/br> 黃云龍立時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屬下在!” 岳欣然犀利視線看向他:“此八郡,不論是何情形,你發一紙公函,將都官上下,不論職位高低、是官是吏,悉數招到亭州城來集合?!?/br> 黃云龍領命,卻還是疑惑:“司州大人,不知召集他們,所為何事?” 岳欣然看一眼鄧康,笑瞇瞇地道:“考試,然后培訓啊?!?/br> 黃云龍與鄧康俱是迷茫,如果此間有第二個與岳欣然一樣來歷的人,一定會當場大叫:“國考!”“d校!” 岳欣然默默想著,從武官中先進行選拔可能是艱巨了一些,但眼前急著用人,暫時先不拘一格,而且,她有相當的把握,此事之后,會有更多可用之人,更何況,以如今局勢,先啟用一批有自保之力的人,也極好。如果不是陸膺手頭也缺人,岳欣然不是沒想過挖他墻角的,像石頭啊、話嘮啊,這些人,綜合素質都不錯…… 思慮已定,岳欣然便朝鄧康道:“明日……不,今日稍晚些,便請鄧典學將他們都召來,便當是我設宴相請?!?/br> 二人領命而去,馮賁進來回話——他如今不只是護衛,還當著岳欣然半個長史的角色——那兩位頗具傳奇色彩、成功洗白上岸的大盜楊大福與李成勇到了。 這二人,楊大福皮膚黝黑生得憨厚老實,不像大盜,反倒像個老實的佃農,見到岳欣然,他老老實實地一禮:“見過陸夫人?!?/br> 楊四福這會兒眼珠子也十分老實,跟著他大兄行了一禮。 李成勇卻面容白皙,看起來瘦弱卻神情陰鷙,他身旁跟著個斯文儒雅的中年文士,見到岳欣然過來,二人皆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而未曾出聲招呼。李定勇此時下巴上光光溜溜,除了些許血痕,沒有一根胡須,就像個再誠懇不過的年輕人,半點看不出先前的桀驁。 不論是出聲的、還是沒出聲的,從稱呼和態度上都已經擺得足夠清楚——你一個婦人,沒什么資格同我們談,叫你夫君來。 岳欣然卻是微微一笑,看著也算都護府轄下兩座山頭的兩方勢力:“第一,我鎮北都護府有糧,第二,你們一粒也不必肖想,”然后,她朝馮賁一揮手:“送客吧?!?/br> 然后,這位新任的鎮北都護府司州,竟是頭也不回地徑自離去,留下還未在亭州城吃過這樣排頭的兩山豪強。 第108章 亂起 李成勇等人面色難看地出了府衙, 到了他們在亭州城中落腳之處,小二端上來熱乎乎的羊rou湯, 門一合, 李成勇才看向自己身旁的李定勇道:“你先前向她透露了咱們的來意?!” 李定勇連忙辯解:“我同那小娘就在路旁見過一次,哪里會說這個, 大兄你與軍師再三叮囑,我怎會不知輕重!” 李成勇陰惻惻的眼神便朝楊四福遞去,楊四福放下碗連連擺手:“我可沒見過那小娘!” 李成勇面色陰沉冷笑:“那這就奇了怪了, 咱們誰也沒透露,這小娘是如何知曉咱們想開口要糧的?哼,竟是連那姓陸的都沒能見上一面,好大的架子!” 楊大福喝了口湯,憨厚地摸了摸脖頸后冒出的細汗, 才道:“李大兄, 要俺來看, 不論這小娘如何曉得的,她方才的話,倒不像假的, 這鎮北都護府沒準真有糧,只她這般強項, 道是一粒也不愿給咱們……直接這般開罪咱們, 于她有何好處?真叫人費思量?!?/br> 李成勇面孔帶著股青白,倒像是久病,他此時皺著眉毛, 更顯得陰氣沉沉:“前頭那些京里的撈什子將軍,官階一個賽一個響亮,來來去去最后還不是都得拉攏咱們? 哼,這小娘也不瞧瞧,亭州這地頭,那些鎮邊的兵老爺和世家豪族里頭,哪個肯輕易瞧他們一眼!還真以為皇帝老爺叫他干什么鎮北都護,他就真能管著咱們亭州了?!要是咱們不點頭,圣旨?草紙都不如!” 說完,他抬起碗,一仰頭將湯當酒般干了,哐地將空碗擲在桌面上。騰騰熱湯下肚,倒逼得李成勇青白面孔上涌出血色,未添生機,倒憑添一股猙獰的血煞之色。 他李成勇在豐牛山外第一次殺人越貨到如今,就是當初北狄沒打過來 ,在這亭州城,他的畫像也是懸在城門第一個,整個亭州城說起他的名號哪個不是談虎色變,何曾吃過今日這樣的排頭!還tm是個女娘敢這么羞辱他!就算對方是那姓陸的那什么都護的女人,李成勇也決計咽不下這口氣。 他身后,那個斯文的中年文士卻慢騰騰咽下最后一塊rou,才徐徐開口道:“東家不必這般氣怒,也莫因這點怒意小瞧了這位都護夫人,若我所料不錯,咱們討要糧草一事,她必是料到了?!?/br> 李成勇聞言,立時轉過頭,說實話,他得有今日,從一個被通緝的大盜搖身一變能有如今這風光地位,人人稱呼他們弟兄一句“將軍”,多有仰賴這位軍師相助,否則,以他來看,當初那什么魏京來的馮將軍要打北狄,他最多也就沖上去搶幾票軍糧,干些大的,帶著弟兄們占山為王吃香喝辣睡女人,絕計不會想到要去主動拜倒在那姓馮的門下,幫著打什么北狄。 一路從大盜變成共抗北狄的義士、到什么將軍,反正正兒八經的仗沒打幾場,地位倒是水漲船高,那些官爺待他們明面上也必須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弟兄們不必打家劫舍也能活得滋潤,李成勇自覺眼界也不再似從前,故而,他極聽得進這位姬軍師的話。 姬瀾滄轉而道:“郭將軍,李將軍,二位有無想過,為何今日這都護夫人敢這般蠻橫跋扈?不說別的,二位手中兵力也遠勝他都護府如今統率之軍?!?/br> 李定勇憤憤地道:“定是那姓陸的腦門別在褲衩里!那女人自以為得寵了唄!” 這些大宅門里亂七八糟的事,他年少時搶掠那些富戶車馬聽過不知多少。 姬瀾滄瞥了他一眼,轉過頭,神情淡淡地問道:“就算小李將軍說的是對的,二位將軍,若是那位陸都護也與這位都護夫人一般,如此蠻橫,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李成勇摩挲著手中那粗劣的陶碗,神情陰鷙眼神冰寒,這也是他為何一度心情極糟的原因,在他看來,女人就是得聽男人的,那娘們敢如此跋扈,說不得就是那姓陸的意思,這樣一來,他就要面臨一個選擇——如果走馬上任的這位鎮北都護未將他們放在眼中,他們該怎么辦? 郭大福嘆了口氣,看著李成勇道:“當初要不是跟著李大兄一道投了那馮將軍,俺如何能有今天?一切多虧了大兄,現下,大兄說什么就是什么,俺都聽大兄的?!?/br> 郭四福聞言眼珠轉了轉看向自家大兄與李家兄弟,卻見李成勇青白面孔上流露些許暖意,看了一眼郭大福,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道:“當初北狄圍城,傳言皇帝在北狄營地里時,分明咱們是同那幾家約好了一道行事,結果呢?他們一個個空口白話說得好,最后行事的只有咱們,分明是拿咱們當槍使去試探那姓宋的國公,板子只打在咱們身上……害咱們憑白折損了幾百個弟兄! 那姓宋的更是翻臉無情,前頭指望著咱們一道打北狄人的時候就客客氣氣,轉頭砍人腦袋的時候眼睛也不眨,我現在算看得清楚,這些人,官階越高,越是心黑,咱們打殺路商還講究個江湖規矩,這幫官爺根本沒有半分規矩情面,說好的話可以不算,做好的交情翻臉就無情,這姓陸的能好到哪兒去? ……咱們跟那些做官的老爺,終是尿不到一個壺里!” 這番話,說得場中諸人心頭戚戚,最后一句話,更是做了定論。 然后,李成勇起身,走到姬瀾滄身前,神情陰沉:“軍師,咱們本就是山林間自在慣了的英雄漢子,刀頭舔血混到如今,難道不只要舔那些官爺的靴,現下還得向個女人低頭?老、子、不、愿!老子更愿意叫別人來瞧我的女人的臉色!” 李定勇一拍桌案:“大兄說得極是!憑什么要向個娘們低頭!” 郭氏兄弟也是連連點頭贊同,姬瀾滄更從李成勇這番剖析的話中聽出了更多,他看了眼前幾人一眼:“既如此,眼下李將軍可有什么成算?” 李成勇冷笑一聲:“咱們先時都聽得明明白白,這姓陸的手上不過就是三千人馬,再如何精銳,咱們弟兄也有近兩萬,還怕他不成!這糧,我要定了!那鎮北都護府中,說不得還有多少好東西,郭兄弟,屆時咱們兩家分了!” 他目中兇光再也遮掩不住,仿若一只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猛獸。 想到鎮北都護府麾下連鎧甲皆鍍黃金,簡直不知那都護府得有多少金子!幾人登時心頭火熱,轟然應是。 至于糧,那更是如今亭州這地界的硬通貨,想占山為王、拉票弟兄做大事,沒有糧怎么能成! 姬瀾滄聞言也不意外,卻是再度開口道:“若是直接動手,一來咱們還沒有探聽到他們的糧存放在何處,二來嘛,李將軍,你可莫要忘了,那些戍邊的兵家豪強、南面孫林二姓,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兒,若是回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就不美了?!?/br> 李成勇點頭:“軍師說得甚是,頭次是咱們不曉得,這一次自然再不能被他們當槍使了。軍師可有主意?” 姬瀾滄眼神一閃,拈須而笑:“既然脫不開一個糧字……鎮北都護府新立,按照朝廷慣例,必是要賑災撫災民的?!?/br> 李成勇心中一動:“軍師的意思是……” 姬瀾滄嘿笑出聲:“將軍,這亭州城左近周遭,多少災民,若咱們將消息放將出去,那些餓瘋了的百姓豈能不沖著亭州城來?屆時,到底有多少糧,存放在何處,皆能清清楚楚;再次,災民一多,必要生亂,當中謀事也更容易?!?/br> 姬瀾滄今天去一次都護府衙打聽得清清楚楚,孫簿曹與劉兵曹竟都未去府衙報到,少了這二人相助,就算都護府有糧,怕也發不下去,不生亂才是怪事。 陸成勇與郭大福對視一眼,同時擊掌:“成!便是如此去辦!” 與此同時,亭州城,劉府,這一日極是熱鬧,張燈結彩,半個亭州城好像都來給劉兵曹家中喜事捧場。 劉府占地極闊,故而,前街熱鬧沸騰,后院卻清靜不聞,那位據回外出未歸的孫簿曹看著劉兵曹將豪飲一盞之后,心痛地道:“停停停,老劉,此物珍貴,我輾轉才得了這么點,你莫要牛嚼牡丹!” 這孫老兒難得有什么上眼之物,劉兵曹想了想,竟將葉子也一并倒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皺眉:“不就是些樹葉子么,瞧你那模樣,我叫人上山給你采十筐來!要叫我說,這還不如那煎茶有味!真不知你在意個什么勁!還巴巴地帶在身上!” 孫簿曹翻了個白眼,果然武夫就是武夫,粗鄙!若非共事這許多年,族中需要一個同這些武夫傳話之人,他真是半點也不想登門。 然后,他將茶盞放到自己跟前,一瞥劉兵曹道:“今日,李成勇和楊大福把那鎮北都護府衙給圍了?!?/br> 劉兵曹嗤笑一聲:“幾個小匪,也值當你跑來說?” 孫洵淡淡道:“我就是來同你說一聲,接下來,亭州城有得亂,我要先回本家休息一段時日,有什么話,以后再說?!?/br> 劉兵曹瞇了瞇眼:“怎么?這樣好的時機,尊夫人也不留下看個熱鬧?” 他不相信,孫氏沒有入主亭州城的想法,就算孫氏沒有,林氏呢? 孫洵啜了幾口茶水,才徐徐起身:“時日長著呢,著什么急?!?/br> 這些丘八,嗤。 劉靖宇瞇了瞇眼,目送他遠去,哼笑出聲:“既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無非就是隔岸觀火,坐享其成,想把好處撈了又不想臟了手的老戲碼,還想在爺爺面前耍!我呸! 第109章 選拔 亭岱郡烏頭山。 烏云密布, 明明還是晌午,天卻陰得伸手不見五指, 郭懷軍竭力揮鞭、催促身下的牲畜, 不知是不是被抽得起了性,這頭青毛驢長咴一聲, 竟然四蹄站定,再也不肯動彈。 閃電撕裂長空,雷雨驟然傾下, 澆了郭懷軍一頭一臉,他咒罵一聲,再次抽打這頭該死的毛驢,可這頭畜牲就是不肯挪動,雨勢越來越大, 他出來得急, 整個亭州素來少雨, 這樣的雷雨天兒一年也趕不上多少次,哪里會備雨笠,雨水漸漸浸入衣衫。 郭懷軍急了, 他索性下來,大雨徹底潑了下來, 烏云散去些, 遠處漸漸亮堂起來,郭懷軍一抹面上的雨水,破口大罵:“要不是家中只有你這口老貨, 老子早宰了你!” 不得已,他只得拽著這畜牲一步水一步泥,朝遠處隱約看見輪廓的村落走去,哪怕已經濕了個通透,也暫且避過這一陣,若能尋著些柴火烤一烤也是好的,到得亭州城,他可沒有銀錢看大夫。 郭懷軍終于安頓拴好毛驢,身上已經淌下一灘水來,蛛網四結,落塵已久,只有些獸跡,這村落想必破敗已久,他隨便尋了些柴火,脫了外衫,擰干水分,就著柴火烤起來。 便在此時,急促雜亂的腳步和著淌水聲響起,一個身披雨笠的身影匆匆沖進來,對方也是一邊咒罵一邊脫斗笠,瞧著比郭懷軍還慘一些,郭懷軍起碼還有只代步的驢,這兄弟身上的泥已經濺到了肩上,對方將雨笠掛到門上,看到郭懷軍燃起的篝火,面露喜色:“這位兄弟,可否借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