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任澤:“……” 發生了什么? 滿頭霧水之際,卻見馬車深處一個人一揖到地,“兩位先生救我!” 兩人就覺得這聲音、這身形萬分熟悉,定睛一看,不是定國公是哪位? 聽龐牧說了來龍去脈后,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啼笑皆非。 按照大婚流程,龐牧要先去廖府迎親,然后眾人回到國公府見了圣人,這才能到最后一步。但廖無言似乎是想把這些年被“壓榨”的氣一股腦發泄出來,非要龐牧準備催妝詩。 這不要了命了嗎? 龐牧老大一個人,這會兒愁的快成個蛋了,痛苦的搓著臉道:“我要能有那個出口成章的本事,還打什么仗啊,早考狀元去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手下聚集了一幫蓋世無雙的英勇驍將,打起仗來個個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好手,但這作詩? 這不純粹欺負人嘛?他得熬到猴年馬月才能洞房啊。 不行,等不了,他就要洞房! 思來想去,在認識的人當中,能與廖無言一戰的恐怕就只有跟著他的衛藍和任澤。而且若不將這兩人抓來,估計當天為難自己的就是他們了…… “兩位,兩位,”龐牧鄭重其事的拜托道,“值此危急關頭,萬望施以援手!不勝感激!” 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蠱惑道:“難道兩位就不想跟廖先生正面較量一回么?” 衛藍和任澤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壓抑不住的躁動。 兩人干咳一聲,臉上都有點躍躍欲試,不過還是非常勉為其難的說:“較量不較量的倒在其次,難得公爺如此信任,竟將此等重任托付……您想要多少?” 轉眼到了二月二。 頭一天晚上晏驕緊張的就沒睡著,拉著許倩胡說八道的大半夜,直到凌晨時分才胡亂瞇了一會兒,然后約莫寅時就被拉出來妝扮。 “這么早?”晏驕看著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天道,“難不成咱們這邊也要從早打到晚?” “想什么呢,閉眼,”董夫人笑道,將一盒溫熱香甜的膏體均勻涂抹在她肌膚之上,“新娘子要準備的活計多著呢!你先抹上這香膏,然后繼續睡去,一個時辰之后起來洗掉,再用那香胰子細細研磨一回,之后泡個香湯,再以玉容膏潤澤,保準身上又香又嫩……” 說到最后,一眾成了親的女人們便都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曖昧笑容,弄的晏驕腦袋里也忍不住車速超標,好像渾身都火辣辣的起來。 許倩進來的晚,沒聽見這些少兒不宜的話題,只是看著外面架子上掛的大紅嫁衣,難得感慨起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上回送嫁的小白這會兒都快生了?!?/br> 白寧本想挺著肚子來湊熱鬧,被眾人死命攔下。因圖磬今日要隨龐牧一起闖廖府,只怕到時又是一番混戰,便留下白熙白小四在家看著,等晚宴時再來。 晏驕笑道:“下回就是你啦?!?/br> 若是一般姑娘,聽了這話肯定羞澀難當,誰知許倩卻大咧咧一擺手,果斷道:“說這個干嘛?如今我正是隨大人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哪里能叫這些兒女私情分了神去!” 眾人哄笑出聲,才要說話時,卻隱約聽到外面有了動靜。 “什么事兒?”許倩揚聲問道。 “說是國公爺來了!”阿苗麻溜兒跑出去問了一嘴。 董夫人一怔,捂嘴笑道:“這才多早晚?他倒是心急?!?/br> 說著,又從一只蓮花匣子內取出一顆淡青色的香丸,拍了晏驕一把,“張嘴,行了,睡去吧?!?/br> 上門迎親不嫌早,只要能趕在訂好的吉時把新娘子抱出門就行,現在天還沒亮呢,人就來了,也不知就是這般心急如焚,還是…… 龐牧還真是擔心。 似乎廖無言早就猜到龐牧會劍走偏鋒,衛藍和任澤一晚上沒回去他都沒發飆,只是打發人來問了一嘴,確定兩人都在定國公府就安安靜靜回去了。 兩顆希望之星熬了一宿沒睡,這會兒四只眼睛下面都帶了烏青。 “我只寫了三十八首?!毙l藍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濃茶,苦的眉頭都要豎起來了。 任澤的樣子沒比他好到哪里去,“我只有四十首?!?/br> 他到底在青樓待過十多年,這類濃情蜜意的詩詞更精通一些。 可饒是如此,兩人深知廖無言挑剔的個性,比起數量更重質量,一夜邊寫邊丟,到手的反而不如丟得多。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都是難掩擔憂。 齊遠和圖磬交換下眼神,都有點茫然。 “將近六十首呢,都夠出一本冊子了,差不多夠用了吧?” 圖磬努力回憶了下,“我成親時好像只念了兩首?!比缓蟠蛄藢⒔惶?。 任澤沖他們招招手,非常和氣的幫忙算了一筆賬,“類似這種詩,一炷香內先生大概能說……” 正常流程是男方說催妝詩,然后女方也要回,誰先撐不住誰落敗。但問題就在于,男方必須要贏! 任澤只是簡單一說,眾人便齊齊仰頭看天,但見空中星子漫布,東邊日出遙遙無期,俱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絕望。 老話說得好,當你覺得已經足夠絕望的時候,往往更絕望的事情就會立刻跳出來。 正當眾人準備背水一戰時,三皇子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來,氣喘吁吁的朝眾人歉然道:“對不住,我沒攔住?!?/br> 龐牧一愣,“攔誰?” 三皇子狠狠喘了口氣,一字一頓,“臨清先生?!?/br>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娘的,忘了廖無言身邊還有那廝! 龐牧沉默半晌,突然把手往后一伸,“取我槍甲來!” 老子搶親去! “元帥冷靜??!” 兵荒馬亂之中,剛還憂心忡忡的衛藍和任澤竟詭異的亢奮起來。 燈火搖曳下,兩人俊秀的臉上都閃動著躍躍欲試的情緒,哪兒還有什么忐忑? “早就聽聞臨清先生文采天成,”衛藍心馳神往道,忽然挑開車簾,“只是一直無緣一見?!?/br> “論起來,臨清先生也是你的師叔了,”任澤笑的文雅而堅韌,不著痕跡的搶在他前面邁出一條腿,“師出同門,總有見面切磋的時候,不如就將眼前重擔交給我吧?!?/br> “子澈說的哪里話,”衛藍正色道,抬手將他往回按了一把,“你我情同兄弟,我怎能看你受苦!” “青空不要這樣?!?/br> “子澈讓我來?!?/br> “還是我來……” “我來……” 然后眾人就眼睜睜看著兩個身形瘦削的讀書人于黑夜中跳下馬車,拉拉扯扯的往廖府方向而去,那動作幅度越來越大,最后竟一路小跑起來,漸漸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龐牧:“……” 眾人:“……” 就不是很懂這些讀書人到底怎么個想法。 待到一行人趕過去時,廖府門前已經開始三角混戰。 廖府門前果然支了個棚子,素來神出鬼沒的臨泉身上披著一床棉被,與衛藍、任澤呈三足鼎立之勢圍著火爐斗的不可開交。 三人此刻早已忘了初衷,只使出渾身解數、傾盡畢生才學,欲要斗倒眼前兩人。 但聽佳句橫飛、妙語亂舞,直叫人應接不暇。也不知大清早哪兒來這么多看熱鬧的書生,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聽,喝彩聲就沒斷過。 一開始還有人奮筆疾書,想把這些絕妙的語句記下來,日后細細品味,奈何場上三人都是天縱奇才,往往一人尚未說完,另兩人就已想好對策,話音未落便脫口而出…… 漸漸地,眾人也從最初的驚詫到了麻木,連巴掌都懶得再拍。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今天一口氣聽到如此多高水準的詩詞,只怕日后再聽別的,便覺難以入耳了。 眼見東邊天際隱隱泛了魚肚白,龐牧打個哈欠,扭頭問齊遠,“多長時間了?” 齊遠滿面呆滯,“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吧?” 他娘的,以后誰再說書生羸弱,他頭一個掀桌子。 誰也沒想到,最后的結果竟是以臨泉說啞了嗓子而告終。 但衛藍和任澤也沒好到哪里去,兩個人一張嘴,聲音都劈了。 衛藍咕嘟嘟灌了一壺茶,朝龐牧歉然道:“實在是” 如同敲破鑼的嗓音一出,他主動閉了嘴。 任澤見狀,索性不開口了。 事已至此,他們也算圓滿完成任務了吧? 誰知就在此時,廖府大門扒開一條縫,管家笑呵呵道:“我家老爺從來不為難人,所以接下來,是筆戰?!?/br> 就見剛還奄奄一息的衛藍和任澤刷的起身,雙眼放光,聲音嘶啞的喊道:“我還能寫!” 第149章 廖無言表示, 既然衛藍和任澤前面已經跟臨泉比試過了,再一個一個的來不公平,所以他非常愿意以一對二。 一個時辰后。 新郎陣營中唯二文職人員:衛藍和任澤腫著手腕退下,正式上升為口不能言、手不能書,雙向輸出全面封鎖。 眾人痛心疾首:怎么就忘了廖無言雙手能書! 他一個人對兩個完全不是問題??! 此時天已大亮,難得一個晴朗好天,圍觀人數急劇攀升, 負責警戒的齊遠硬著頭皮從人群中提溜出一個圣人。 龐牧:“……” 陛下,這種時候您就別來添亂了好嗎? 眾人刷的看向后面被擠得發亂冠歪的三皇子:一定是你慫恿的! “我冤??!”三皇子欲哭無淚道, “是父,咳,父親等不及, 非要過來看看,我跟王公公等人苦勸無果, 只好跟著過來護衛?!?/br> 周圍一眾大內侍衛俱都做尋常打扮, 將這父子倆牢牢護在中心, 三皇子一顆心更是提到嗓子眼,豁出去要以血rou之軀抵擋任何可能潛在的威脅,結果還被圣人反復嫌棄踩到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