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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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輕如燕,經她踏足的花葉不彎不折,分毫無損。 秋澄再度為她的身手折服,感嘆道:“我何時才有這般高強的武功?” 阮時意淺笑:“又不是闖江湖的俠女,何必要求過高?” 秋澄嘟起小嘴:“那樣的話,沒人敢欺負我!” “你堂堂一國公主,誰敢欺負你?” 秋澄臉頰微微氤氳緋色,改口道:“對了,秦大夫說,靜影的蠱毒一時半會兒解不了,卻問我們,她是否定過親,如有良伴,應盡早成親……jiejie,此話何意?” “這兩句話,是同一時刻說的?” 秋澄頷首。 阮時意自然而然想起某些婚后才能做的事。 嗯?難道……解蠱毒,還需丈夫配合做藥引? 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給她找個合適的人? 徐晟對她頗為上心,可讓自家長孫將一生幸福交托于身中蠱毒、未知能否康復的靜影,阮時意心下矛盾重重。 若靜影無法恢復記憶,估計下半輩子便如此刻狀況,空有一身武功。 倘若她變回那個冷漠無情的指揮使,沒把徐晟放眼里,豈不傷了徐家人的心? 正自想如何委婉向秋澄解釋,另一艘船的方向騰空飛來一人,穩穩落在船頭。 水藍色武服,身姿如鵬鳥,面帶少年英氣,卻是藍豫立。 秋澄眸光閃過怒火,慍道:“怎么是你?” “我、我……”藍豫立被她嫌棄眼神一掃,登時不知所措。 阮時意料想,小甜糕欲尋秋澄,亦留機會給哥們和靜影相處,忙招呼他坐下,自行低頭煮菱角。 未料兩名眉目俊美的年輕人,一坐一站,一改平素的意氣風發,莫名忸怩不語,任憑小舟于千花萬葉間緩行。 阮時意不時偷眼望向他們,記起她和徐赫年少時的相處,不禁會心一笑。 當年徐赫有備而來,以師兄姿態對她諸多關照,為她作畫,陪她讀書,與她小逛,順理成章占據她的閑暇時光,也占據了她的芳心。 所有的撩與撥,不著痕跡融入言行舉止中,勾得她情不自禁,嚙指沉吟,心煩意亂,寢食難安。 學畫之人的喜怒哀樂,大多融入筆下,不似眼前這倆習武的孩子……動不動就寫在臉上, 沉默漫長,阮時意無從回避,唯有裝作專注攪動小鍋子里的沸水,故意不去打斷。 藍豫立傻傻站了一陣,不敢招惹秋澄,轉頭對阮時意道:“阮姑娘……” 秋澄臉色微變,霍然站起:“二位慢聊,我去找大表哥!” 話畢,足見輕船舷,一身雪色裙袍如風絮般飛掠而去,落向蓮荷阻隔的另一艘船。 藍豫立被秋澄先給臉色、再甩手就走的態度鬧得一臉茫然。 呆望她消失于層層疊疊的荷葉外,他回身坐到阮時意跟前,神色凝重,確認撐船者沒主意,才小聲發問。 “姑娘可知,姚統領無緣無故失了蹤影?” 阮時意一怔:“什么?” 藍豫立壓低聲音:“已有三天,找遍郡主府,莫名其妙沒了影兒。你說,會不會是……?” 阮時意明白他話中含義。 他那把來自姚廷玉的小型連弩,曾惹來異族人關注;且阮時意親眼目睹,那一男一女盯著與姚廷玉年紀相仿的洪軒,對應雁族人“要尋找英俊青年吸血”的傳聞……那兩人不光在找服食過冰蓮的姚廷玉,更欲對他不利! 阮時意與姚廷玉談不上有交情,但同為與冰蓮相關者,她不希望對方出意外。 尤其是……萬一雁族人循跡找到徐赫,發覺徐府內藏有探花狼,后果不堪設想! “藍大公子,”阮時意悄聲問,“有異族人查問小型連弩之事,你有否當面與姚統領提及?” 藍豫立搖頭:“自那時起,我總疑心自己被盯上,不宜引人關注,便趁著家中做了大批甜糕,與弟弟們四處送人,其中三弟給郡主府的護衛朋友稍了幾份,并附信說——近日京城人多,天氣炎熱,外出易中暑。按理……很難從我這兒入手?!?/br> “嗯,你繞了一大圈,也許他只是收到風聲,外出避風頭罷了……要知道,他武功奇高,就算被大批高手追截,不可能半點信息不留?!?/br> “但愿如此?!彼{豫立憂色略減。 阮時意決定靜觀其變,遂換了個話題:“你怎么把我家小秋澄惹惱了?” 藍豫立滿臉無辜:“沒有??!我、我事事順從,不知哪兒做錯了!” “你倆……走得很近嘛!” “也、也沒有,”他訕笑道,“書畫盛會那日,收了她贈送的鳥毛撣子,后來方知是赤月國的珍禽尾羽,我不能白拿,約她去武器鋪子,定制了一根新的長鞭回贈。 “小公主提及,近兩年,阿晟死活不肯陪她練武,她在京城無聊得很,我便邀她和我兄弟妹四人同練……” “呵呵,難怪一連好多天沒見到她!竟是被你給拐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藍家孫輩個個習武,年齡和她相仿,曦蕓隔三差五回娘家,大伙兒一起切磋琢磨,熱鬧!” 阮時意亦知他公務繁忙,多半由藍家子弟陪秋澄,沒再揶揄。 “前些天,她說要泛舟賞荷……” “等等,”阮時意插言,“當眾說,還是私下說?” “額……”藍豫立撓頭,“算是私下說吧?我送她出藍府時,她隨口那么一說,說完就翻身上馬跑了!我知她愛熱鬧,喊上弟弟meimei,偏偏他們人人說忙,我改約你和阿晟……” “傻小子!”阮時意搓揉兩額,“人家小丫頭單獨跟你說的事,你拉一群人來干嘛?她理你才怪!” 藍豫立目瞪口呆,宛如被從天而降的巨大甜糕砸懵了。 片晌后,他傻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姑娘的意思是,她只打算約……我?” 阮時意笑意慈愛:“你若單純因遲鈍約了好友作伴、因靦腆不和她同船也就算了,跳至她面前又不跟她說話,還與我扯什么‘姚統領’!” 哎……長輩不好當??!為小輩姻緣cao碎了心! “那、那我還有救嗎?”藍豫立摸著自己赤紅的耳朵,笑得羞澀又尷尬。 “據我所知,赤月國女兒家主動邀請男子游山玩水以示好,男子回贈禮物為定情……嗯,別怪我沒提醒你?!?/br> 阮時意笑時眸光狡黠,直覺小甜糕要成為她的外孫女婿了。 正當藍豫立翻遍全身,勉為其難找出一枚玉佩時,兩艘船正好同時離開藕花包圍處。 乍見阮時意和藍豫立并坐而笑,隨手亂折荷花的秋澄、默然剝菱的徐晟與靜影均一愣。 只因那兩人忙于收拾船上的食物,并未留心秋澄清亮的明眸滑過一絲惱火。 一下船,不等藍豫立張羅石亭的茶點,秋澄忽而將靜影塞還給阮時意,宣稱有事,自顧騎馬離去。 眼看藍豫立手足無措,阮時意向他拋去一把新摘的蓮花,催道:“還愣著做什么!” 藍豫立來不及牽馬,發足狂奔,直追而上。 ********** 阮時意與徐晟因缺了聚會組織人,且猜出二人無論成或不成,皆不應受擾,干脆帶上仆役,返回徐府。 雖說是游玩一整日,但阮時意受姚廷玉失蹤、靜影蠱毒難解等事影響,心上愁云漂浮,少有笑容。 徐赫離家數日未歸,阮時意夜里熱得睡不著,只得命人在房內添置冰鑒祛暑氣,并換上薄如蟬翼的紗衣,才堪可入眠。 心緒不寧,迷迷糊糊間似乎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時而是姚廷玉被抓,時而是徐赫被抓,更有他們三人同被帶到雁族女王跟前,取血而飲。 女王年齡難辨,神態如年邁長者般深穩,身材五官則約四五十歲,明明體態慵懶優雅,目光則鋒銳如刀。 阮時意心驚膽寒,只覺那張臉似曾相識,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燥熱難當、滿心惶恐之際,背后涼意逐寸包圍了她。 她顫抖著小聲囁嚅:“三郎?” 身后陡然一空,冷涼撤離,隨即墜地悶聲響起。 ——嗯……做賊心虛的某人,骨碌碌滾下了床。 第91章 “阮阮……” 昏暗中, 徐赫縮在床邊的黃花梨長形腳凳上, 悄聲問。 阮時意核實來者是他,劇跳的心一下子安穩, 以同樣輕若飄羽的聲音回應:“嗯?!?/br> “你醒了?”他鬼鬼祟祟探頭, 仿佛還需確認,“你、你什么時候醒的?” “我始終半夢半醒……” 她挪至內側, 給他騰出空位。 他遲疑片晌,驚覺她無怒無怨, 躡手躡腳爬回原位:“你該不會……早發現了?” 阮時意承認:“是?!?/br> “你不告訴我!害我……跟賊似的!” 他憤然摟她入懷, 惡作劇似的以新胡須扎她腮邊,鬧得她不停閃躲。 阮時意一直假裝不知情, 任他自由來去,他自然不會想方設法纏著她這樣、那樣。 她既可安享源于他的涼快, 又能好好睡大覺, 可謂一舉兩得。 如今他意識到她的持續容許……這日子, 大概沒法過了。 窗外夜露凝月光,房內孤燈引起飛蛾撲窗, 噼里啪啦細響。 興許因她夢中擠出的惶惶之音未散,徐赫輕舐她沾染薄汗的額角, 柔柔發問:“適才做噩夢了?” 阮時意枕著他的臂膀, 低聲解釋:“今兒與小甜糕泛舟積翠湖……” 話未道盡, 徐赫一傾身, 以沉重軀體外加睥睨之勢碾壓她, 俯首含住她耳朵, 語帶威脅。 “趁我不在,和別的男子約會?” 阮時意被他突然爆發的醋勁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