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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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雖胡鬧放縱,斷然不會為看二人的相似程度,而特意拉徐明禮來翰林畫院。 眾人疑惑下,嘉元帝幽然嘆了口氣。 “朕此番前來,有一要事宣布?!?/br> 他對內侍官使了個顏色,命人捧出數卷畫。 軸頭熟悉的木料與顏色,教徐赫心頭咯噔一響——全是他新繪的晴嵐圖! 嘉元帝目視徐赫:“徐待詔可知,此為何物?” 徐赫竭力鎮定應對:“請恕微臣眼拙,未敢妄言?!?/br> “此乃探微先生傳世之作——《萬山晴嵐圖》,除中間一卷杳無形跡,朕從藍家借來的、銜云郡主偶得的,以及徐首輔家中私藏的三幅,均已在此?!?/br> 此言一出,其余畫師于震撼中紛紛夸贊恭維。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真乃書畫界的盛事!” “萬沒料到,有生之年竟可見晴嵐圖六得其五……” 嘉元帝朗目閃過得意之色,又隱隱氤氳失落。 “朕特地帶此巨作至畫院,一為與眾卿同賞,二是……命徐待詔,將這五幅晴嵐圖全部臨摹一遍,以供皇家珍藏?!?/br> 余人無不面露雀躍歡喜,唯徐赫笑容凝滯。 ——怎么回事!又要他臨???過去一年,他膽戰心驚,逐一復制,都快畫到吐血……就不能讓他畫點別的? 嘉元帝見他并無多少驚喜,奇道:“徐待詔憂慮何事?” 徐赫笑意略微苦澀:“微臣獲陛下賞識,聞寵若驚,自覺才疏學淺,誠惶誠恐。陛下既獲此圖,何須微臣東施效顰、班門弄斧?” 嘉元帝只當他為輸掉書畫盛會比試而耿耿于懷,笑勸:“你勿妄自菲??!朕當日授予你第二名,是怕你以青年之態唾手得盛譽,易矯易躁,才稍作打壓,好讓你沉住氣,再攀巔峰。 “至于為要你臨摹,是因為……朕實在愛此畫,又不宜成天叨煩徐家人。待你復刻完,朕得把探微先生五幅親筆,全數賜還給徐家,只留你所繪版本。你可要打起精神,別辜負朕的期望!記住,此事不容有失!” 在場所有人無一不震駭。 ——皇帝愛煞了探微先生之作,視晴嵐圖為至寶,竟甘愿以徐待詔的摹本,代替真跡?這于這位俊朗年輕的畫師而言,將是何等尊貴的榮耀! 徐赫與徐明禮目光悄然相碰,皆不明其意。 等大伙兒熱議聲漸歇,嘉元帝濃眉舒展,感慨萬千。 “朕也舍不得!可朕知曉,徐太夫人與探微先生伉儷情深,為他守了一輩子。朕既敬重先生,視先生為師,豈能違背太夫人所愿?探微先生早逝,朕只恨生不逢時,能為他做的事不多,更不應寒了二位長者的心?!?/br> 他轉而向候立一側的阮思彥下令:“阮卿家識遍四國七族的名師大家、藏家畫師,朕命你盡快尋回遺失的晴嵐圖,供徐待詔臨摹完畢,再送還給徐家!當然……事前得先讓朕好好鑒賞?!?/br> “臣定不辱陛下所托,”阮思彥微笑,躬身領命,“探微先生得陛下這樣一位知己,泉下有知,必定感恩戴德?!?/br> 徐赫不知該哭該笑。 去年,阮時意向平氏、洪朗然索要的兩幅,難度不大,倒也罷了;他為苦心接近皇帝,冒著欺君大罪,偷梁換柱,絞盡腦汁,驚險連連;還為“借”郡主所藏,與阮時意豁出去干了些傻事,才勉為其難湊得五幅。 到頭來……皇帝讓他再臨摹偽造的“原作”,并輕而易舉將新畫的“原版”還給徐家!而非據為己有? 不早說!這不是明擺著折騰他? 但細細回想,若非鬧出諸多波折,他和阮時意如何在分隔三十五年后逐步打破僵局,于相處中達成共識、相互理解包容,乃至再度成為一家人? 如無一路以來的種種,阮時意未必與蕭桐和解,而他和洪朗然也未必變回好哥們。 比起收獲的愛情、親情、友情,他耐著性子多畫幾遍又何妨? 有了那道旨意,最后那幅晴嵐圖,興許即將出現在眼前。 此時此刻,殿內站滿了同僚,數十雙欽羨的眼睛均落在徐赫身,卻無人能看透,他對嘉元帝的知遇之恩,既來自“泉下有知”的“徐探微”,亦源于備受重用的“徐待詔”。 曾有過上不可告父母兄嫂的寥落,下不能慰妻兒孫輩的寂寞,更有不被哥們理解的失落,及無處可訴的餐風宿露之苦…… 一切盡化為歲月磨礪后的從容篤定。 他慶幸自己活著,親眼見證,在自己“離世”數十年后,居然有無數熱愛書畫的同好用心維護他的畫作、推崇他的技巧,甚至守護他的家人,更記住他短暫一生綻放的光彩。 足矣。 第90章 阮時意聞悉圣諭,啼笑皆非之余, 真心替徐赫前后奔忙而心疼。 當初時時審慎、費勁周折換取皇帝珍藏, 夫妻二人事后提心吊膽,疑心被人發覺。 旁人瞧不見他徐赫的殫精竭慮,阮時意卻能捕捉他眸底難掩的深深疲倦。 見徐赫簡單講述皇帝安排, 當即匆忙回倚桐苑, 阮時意放心不下, 生怕他受委屈而強憋于心, 遂借端雞湯為由, 悄然跟了過去。 苑竹桐環繞,桃杏點綴, 小樓閣上下八窗玲瓏, 天光霞彩交納無礙。 池內魚躍破萍,亭畔假山層疊, 凡可玩可賞之物,無不精雅愜情。 徐赫正立于霽臨亭前看蓮花盛放, 回眸見阮時意領沉碧同來,既驚且喜:“阮阮?” 說來可笑, 為了避嫌,近一月她竟未正式踏入這小院落。 “雞湯份量太多,分一些給你?!?/br> 無子孫在側時, 她收起平日的板正, 語氣也綿和上三分。 徐赫許久未感受她的溫柔, 瞬時笑意繾綣, 請她入亭小坐。 沉碧麻利將燉盅內的湯分盛在小碗內,撒上鹽末,識趣退至院門外,為久未相處的“小情侶”制造私密空間。 徐赫似是怕一下子喝完湯便留不住愛妻,是以每一勺皆喝得優雅且謹慎,如飲瓊漿玉露般珍而重之。 阮時意溫聲問:“圣上讓你從頭到尾臨摹五卷晴嵐圖,可有規定時限?” 他笑容無奈:“這倒沒有,但我必須畫出不同風格,以免被人覺察。折騰來折騰去……我這一年來都在重復自己……” 阮時意軟言勸道:“若你沒進翰林畫院,興許圣上更覺‘探微先生’不可取替,定舍不得將晴嵐圖還給徐家。如今,他終于放下對‘徐探微’的執念,轉而重視‘徐待詔’,可見你走過的路,畫過的畫,都沒白費?!?/br> 徐赫心頭暖流涌動,握住她的左手,笑道:“阮阮,你是怕我心情不佳,特地來安慰我?聰慧如你,該知道如何‘安慰’吧?” “你!” 阮時意正語重心長,被他話鋒一轉,竟扯到那樁事上。 時隔多日,她非但沒忘,連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所幸,徐赫不過逗一逗她,未有進一步舉動。 他柔聲解釋:“放心,我沒你想的幼稚沖動易怒,相反,我甚至反過來擔憂,你會為郡主戲弄調侃而不悅。還好我的阮阮心懷寬廣,從不斤斤計較?!?/br> 阮時意容色稍緩,杏眸笑瞇瞇端詳他,半開玩笑:“我早說圣上最愛你,以前愛探微,現在愛……唔……” 話說一半,后頸微涼,微張的唇猝不及防被堵上。 由溫柔相抵,變成攫取掠奪,他貪戀地將堆疊多時思念全數奉上。 事實上,徐赫幾乎夜夜從敞開的窗戶跳進她臥房,平躺于外側,等著她于睡夢中主動靠近納涼。 他總舍不得驚醒她,沒敢親她一口、抱她一下,待天色未亮返回倚桐苑繼續補眠。 如今好不容易獲取片刻獨處,他借機親她個吞天噬地。 濃重呼吸間混合了花木清香與彼此獨特氣息,唇舌交換雞湯的鮮美,詭秘中滲透無形的誘惑。 阮時意迷亂閉目,從被動承受轉為稚拙迎合。 什么“心如止水”,什么“端莊矜持”,早不知拋到何處。 良久,兩唇分開,鼻尖相抵,呼吸交纏,各自凌亂。 徐赫分明感覺到妻子由一年前的抗拒,至往后的麻木,到現下的真心接納,頓覺全身泡在蜜里,甜且滿足。 隱約聽聞遠處人聲漸近,他猜想是小仆役端茶送水,躊躇須臾。 ——既舍不得放開懷中嬌妻,又不便在院門敞開時胡攪蠻纏。 趁阮時意成軟綿綿的一團,他不作猶豫,起身抱她直奔書房,一腳踹向雕花房門,意欲先將她藏起,慢慢入腹。 偏生,他忘了房門被鎖,猛力一踹,門板被他踢了大洞,右腳卡在內,狼狽不堪。 阮時意回過神,再聽院門處傳來異動,當即警惕轉目。 院落外一玄色身影聞聲,飛身搶入,見徐赫摟阮時意迫不及待踹門,立馬紅著臉,轉身回避,卻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蹌逃竄,卻不忘吼上一句。 “我、我什么也沒看見!真的!” 此地無銀,欲蓋彌彰!惹人遐思! 阮時意恨不得把那毛毛躁躁的小子拖回來,先暴打一頓,再丟進荷花池喂魚。 ********** 徐晟受藍豫立之邀,特地拉祖父母同去游湖。 豈料,竟撞見二人干柴烈火欲燃未燃的那一刻? 阮時意三日沒搭理他,徐赫為盡快完成皇帝布置的臨摹任務,重新遷入翰林畫院,害徐晟一籌莫展。 幸有秋澄和靜影同去,阮時意最終答應了積翠湖之約。 為避過去年的鼎盛,五人特意選在觀蓮節前半個月出游。 碧天流云,綠荷繁密,不見湖光;菡萏香凝,鮮嫩嬌俏宛若亭亭佳人。 年輕男女相攜作伴,阮時意、秋澄與靜影同坐一船,徐晟、藍豫立同乘一舟,由仆役以竹竿撐船,從萬柄荷葉扇間蕩了開去。 因地下城一案由靜影受騙而起,獲救后的她被秋澄嚴密保護,且由秦大夫再次試解蠱毒,將近兩月沒露面。 此時乍然遇見阮時意,靜影喜笑顏開,卻像不曉得說什么,只乖巧站到她身后傻傻微笑。 阮時意細察她比以往圓潤了些,仍是一副無愁無憂狀,心下復雜滋味難言。 閑聊一陣,兩艘船在前行中拉開距離,在與人齊高的花葉掩映下,只見船篷不見人影。 阮時意以小風爐與砂鍋煮熟新摘的菱角,撈起晾開,示意靜影給徐晟送去。 靜影欣然答允,手提小籃子輕輕一躍,粉綾裙如櫻花霧般自連片荷葉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