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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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借機亂來!那孩子都快成咱倆的外孫女婿了!你連這醋也吃……” “哦?”徐赫好奇,仍把臉埋在她的肩頸處,啟唇撕咬。 他清涼體溫妥帖地驅散熱氣,讓阮時意猛然記起一事——寢衣……似乎過于單薄。 為轉移他注意力,她極力按耐漸生情致,正色道:“據說,姚統領忽然沒了影兒……按照外界說法,他為人低調,總是以頭盔遮擋俊美面容……??!” “俊美面容”四字剛出口,纖頸被啃,忍不住呼痛。 “說誰‘面容俊美’?” “我不過復述事實!”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有何值得他介懷。 姚廷玉、洪軒、藍豫立、齊王……個個英俊不凡,這家伙總不能吃盡天下美男子的醋吧? “在我跟前夸別人,可知有什么后果?” “幼稚!”阮時意早已覺察小三郎昂首,忙咬牙道,“說正經事,別鬧!” 徐赫一手支起上身,另一只手輕撫她的輪廓,薄唇寸寸挪動,哼哼而笑。 “你說你的正經事,我干我的正經事,咱們互不干涉?!?/br> 阮時意自知力拒無用,遂輕咬檀唇,斂定神思,續道:“小甜糕上回被……被兩名異族人問過小連弩的事,后來沒幾日,地下城一案爆發,全城戒嚴……說不定……嗯,說不定……尋查的人還在城內,且追尋姚統領的行蹤?!?/br> 她被他既君子又小人的雙重形式折騰,薄汗已微微濕了紗衣,略有些詞不達意。 曖曖弱光下,長發傾瀉于枕上宛若墨香瀑布,映襯紅意氤氳的臉龐燦若芙蓉。 精致眉眼無端蔓生情致,話音因其放肆多了顫栗。 徐赫撩起輕紗,卻又不忘適時提出疑問:“郡主的反應?” “我、我沒問?!?/br> “那姓姚的,狡猾得很!若他沒再疑心你我……大可不必管他?!?/br> “……沉碧睡在外間,這、這樣不好?!?/br> “我從窗戶進來時,順手把門給閂上了?!?/br> 他嗓音低沉沙啞貼近她心跳所在,隱隱噙笑。 阮時意深知越推拒越會引發他的肆意,干脆閉眼控制狂亂的呼吸。 “可是,姚統領知你馴養探花狼,也曾懷疑我,唔……萬一、萬一他為了脫罪,把我倆供出去……” 徐赫不答,以指為筆,輕勾慢描,如繪蘭,如點石,下筆從容。 疏花簡葉憑空挺拔舒展,清麗而不失野逸。 她頰邊薄紅愈濃,顫聲道:“要不等你臨摹完晴嵐圖,咱們先離開京城,既可尋找最后一卷的下落,順便避避風頭?” 徐赫沉嗓含混不清:“我的妻竟樂意隨我出游,真教我驚喜連連?!?/br> “你同意了?那……我讓哥兒倆幫忙準備準備,要不要帶上阿六和狗兒們?我還想去一趟宜京……” 徐赫打斷她:“阮阮,你越是一本正經,越讓我想做壞事,好看看我家太夫人能正經到何種程度!” “你已經夠壞了?!?/br> “還可以壞一點點?!?/br> 阮時意因他的后退、扳動與鉗制而倒吸了口涼氣。 種種避難的計劃安排,只能咽回喉嚨。 前所未有的眩暈迫使她扭頭咬住指頭,既不敢窺望眼皮下方拱起的薄衾,也不敢發出軟柔的靡靡之音。 夏夜雷聲轟鳴,風聲囂狂,雨點急墜,滴滴砸亂人心。 悶風吹不散酷熱,卻搖曳綽綽燈火。 她眼朦朧而纖手牢抓絲被,舊欲愈熾,任教屋內屋外踏碎花香,盡付流水。 燈影浮沉間,隨手扯開紗帳,管它外頭是雨是風、是夏是冬,他獨占一簾春光。 花事層層疊疊,靡麗無盡蔓延。 ***** 夜色被風雨撕開。 芳心悸動,乍驚乍就,欲言羞縮。 比起籬溪邊的木然,阮時意總算于深入淺出中漸臻佳境。 天地間云開雨散,狂潮余波舒緩淺息。 香汗如珠,交臂而臥,融匯平靜且溫軟的滿足。 “阮阮……”徐赫懶理周圍狼藉,“之前誰說,‘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來著?” “閉、閉嘴!”阮時意于微亂氣息間瞋瞪了他一眼。 “翰林畫院的臨摹尚有大半,我一時半會兒跑不開,”徐赫擁緊她,“你別管義善堂和生意了,交給家人打理,安心歇息。等我忙完,咱倆低調出城。南國也好,北冽也罷,但凡語言相通、花開遍地之處,全去一遍……就我們二人,你作畫、熏香,我烹茶、‘插花’?!?/br> 阮時意幾欲炸開,怒而掐了他一把。 她當然記得,“花”指的是什么。 徐赫由“花與牛糞”念及某事,本想告訴她,洪朗然那死要面子的老家伙終究撐不住,南下尋妻去了,臨走前讓兒子來報,如有所需,盡管找洪家人。 洪軒尋他時,態度很是恭敬客氣,算是晚輩應具備的樣子。 可他半點不想在你儂我儂之時聊起洪家那窩老情敵和小情敵,決定改日再說。 阮時意拽過紗衣,未料遭徐赫驟然箍住了腕。 “睡完就跑,必須拴牢?!?/br> 他邊說邊扯過棄置一旁的玉帶。 阮時意累得一絲掙扎之力也無,閉目入睡前,腦海中僅剩唯一的念頭。 ——夫婿是她年少無知時挑的,橫豎好壞,都得接受,逃不掉了。 興許下半夜有他在,各種詭異夢境未再滋擾她。 直至門外雨歇,隱約傳來一兩聲野貓叫喚,她忽覺冷涼蠕動,迷糊試圖以手推開,方記起雙手被縛。 睜開惺忪睡目,微亮天光勾勒那輪廓英朗的面龐。 對上那道灼人目光,她不自覺扭頭:“我、我還想睡?!?/br>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干涉?!?/br> 阮時意正欲哄他先緩一緩,未料院中有人輕咳了一聲。 沉且啞,明顯是男子。 這下,不光阮時意神魂俱裂,徐赫亦為之一僵。 夫妻對視須臾,各自震悚,漫長得如過了半生。 繡月居沒幾個人伺候,此時此刻,居然有人能繞過聽覺靈敏的靜影,直闖臥房前! 二人心底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名字,又覺不太可能。 阮時意掙了掙,眼神示意徐赫松綁。 徐赫解開布帶,手忙腳亂替她套上袍裙,再自行披衣。 一時間,屋內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挲聲。 天色越發清明,一道修長灰影投于白色窗紗之上。 “抱歉,擾了二位興致,姚某好生過意不去?!?/br> 姚廷玉似笑非笑的醇嗓透窗而入,卻半點歉然的意味也無。 更甚者,傳遞濃烈戲謔。 一剎那,徐赫無從細究那人何以大清早現身于首輔府內院,并直達他妻子臥室之外。 長目燃起熊熊烈火,拳頭捏得噼啪作響。 ——若非打不過這家伙,他真想殺人滅口。 ***** 半柱香后,徐赫夫婦掩人耳目,雙雙抵達繡月居的書房。 別說沐浴,連梳洗都只能湊合,勉強稱得上衣著整齊,不至于被人笑話。 房內無燈無火,兩側墻壁排放著四排人高黃梨木書架,滿滿當當的書冊卷軸錯落有致,整體雅潔。 熹微晨光落在中央,一人大搖大擺坐在客位的圈椅上,翹著二郎腿,吧唧吧唧吃著綠豆糕。 此人頭戴頭瓣小帽,一身灰色交領直裰,綴有墨蘭色滾邊,穿的是徐府仆役的裝束。 但細看那張長臉,鳳眸英氣而不失深沉,縱然抹了粉末、貼了假眉毛,亦難掩豐神俊朗。 正是藍豫立所說的,平白無故失去蹤影的姚廷玉。 他們夫妻與這人各有寥寥數次會面,有過微妙合作,有過針鋒相對,有過互相試探,但絕對不能稱之為“熟人”。 莫名消失,莫名拜訪,怕是……有古怪。 “姚統領大駕光臨,敢問有何貴干?” 徐赫原想離家前與媳婦好好溫存一番,被姚廷玉以極不禮貌的方式打斷,一道火憋在體內無處可泄,連走路都得掩飾蓬勃之勢。 見對方肆無忌憚,他語氣中的憤然不言而喻。 姚廷玉自顧品嘗點心,反客為主擺了個手勢,示意二人坐下說話。 阮時意忍受酸痛與饑腸轆轆,由徐赫攙扶著,步向主位落座。 自那次在瀾園,徐赫憤而制止他抬手觸碰阮時意,便已宣告二人是一對;此番被逮住徹夜同床,阮時意直覺對方既然能與郡主光天化日下胡來,顯然絕守禮講義之人,倒也不怕嘲笑。 她壓抑赧意,以淡然眸光掃向姚廷玉,話音如冰泉冷澀。 “姚統領沒在郡主府上當值,卻在徐府屈就當一名仆役,行事之奇,匪夷所思?!?/br> 姚廷玉拍打手上點心碎屑,半瞇眼打量睡意方消的二人,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