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書迷正在閱讀:韓先生情謀已久、愛豆竟然暗戀我、金屋里的白月光[穿書]、這蘇爽的豪門生活、再撩我就親你了、夫君他是科舉大佬、說好的白月光呢(重生)、護妻狂魔:龐總戀愛了、枕邊有你[互穿]、你的濃情我的蜜意
阮時意沒來由記起徐赫私下給他取的外號“小甜糕”,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藍豫立被她燦然一笑鬧得俊臉微紅,訥訥問道:“我臉上有什么了?讓姑娘發笑?” 說罷,他順手在自己臉上蹭了兩把。 未料,原本干干凈凈的腮邊因此糊上兩道墨印,連藍曦蕓也忍不住笑了。 藍豫立被兩人的絢爛笑容晃得云里霧里,由著她們嘻笑了一陣,忽然正色道:“阮姑娘,有個重要消息?!?/br> 阮時意心底涌起極隱約極了的念頭。 畢竟,她從相識起,只拜托過他某件事。 果不其然,藍豫立笑意略顯古怪,如有羞怯,如有惻隱。 “銜云郡主將于臘月前歸京?!?/br> 第46章 冬月, 大雪如碎玉拋珠, 將天地萬物的顏色替換成茫茫無盡的銀白。 京城北峰一角,丹楓落盡, 銀花珠樹,冰泉冷澀, 凜冽寒風送來極幽淡的梅香, 卻不見花影。 今日為“徐太夫人”生忌。 徐家一眾子孫、藍洪兩家的友人齊聚墳前, 焚香祭酒, 緬懷先人。 與以往數次大型祭奠不同,已公開露面的阮時意初次到場, 對著刻有她和徐赫之名的空墳虔誠拜祭。 清眸含淚, 憂傷端得一絲不茍。 她大致感受徐赫歸來時, 得知父母兄嫂妻子全埋入黃土、漫長一生僅余碑刻銘文記載、與親人相見不能相認的心情。 有關“徐太夫人”換了年輕面目、繼續度日之事, 子孫輩當中唯有徐明禮兄弟、周氏和徐晟四人知情, 并對余人苦心隱瞞。 因此,二兒媳紀氏見了阮時意那張嬌嫩得能掐出水的容顏,禁不住多看幾眼, 眸光摻雜驚疑和妒意。 ——呵!為丈夫打理京中生意的, 居然是個美貌小丫頭!該不會是小狐貍精吧? 紀氏出身于商賈大家,嫁給徐明??芍^強強聯合。她沒讀過多少書,舉止談不上多端莊大方, 但容色明麗, 擅長打扮, 也非常愛護家人。 阮時意從紀氏過門起就尤為體恤包容, 還半開玩笑勸兒媳無須糾結“和婆婆同時掉入水里,丈夫先救誰”之類的無聊問題,因為,她這個當婆婆的,早學會游泳。 她對商家出身的紀氏與侯府出身的周氏并無差別,鼓勵妯娌間多理解彼此,求同存異。 因此,無論是最初同住的那些年,或是分家后的年月,婆媳、妯娌關系相當融洽。 此時此刻,阮時意捕獲二兒媳的敵意,頓覺啼笑皆非。 向徐明?!皡R報”生意所遇難題時,她依然能感覺紀氏美眸如刀,時刻緊盯著她。 偏生徐明裕有要事商議,親切護她步向相對僻靜處。 阮時意心下暗笑,想必兒子今夜得受審了。 孝期內,徐明裕雖未干預京城事務,但與各國通商往來的信息,仍由眼線直接向他負責。 “母親,”他領阮時意行至大片竹林內,壓低了聲音,“手下回報,秋澄回國后,和她那異母兄長鬧起來了。此事被赤月王封鎖消息,是以大宣這邊的探子也毫無知覺?!?/br> “明初派人透露給你的?” 徐明裕猶豫片刻,點頭。 阮時意深知,徐明初和她不親,卻待兩位兄長親厚,就連徐明裕當年在赤月國經商的路,也全賴她求赤月王力排眾議所鋪。 十多年來,兄妹間自有一套秘密溝通的體系。 阮時意沉吟半晌:“依我看,明初性子獨立且要強,若主動透露消息給你,又不曾明言,必定有所求?!?/br> “兒子也是這么想,所以急著和您商量,按照過去所接觸到的訊息,秋澄尚年幼,無意于儲君之位……” “但如若對方先下手為強,”阮時意眼光陡然一冷,“明初和秋澄定然咽不下這口氣,可她們母女根基太淺,一年半載內未必斗得過前王后的外戚?!?/br> “您的意思是……?” “先讓她們借除孝之名回京,避其銳氣,等對方自曝其短;在此期間,你想法子繼續往赤月國安插人手,以便來日助她們一臂之力?!?/br> 盡管阮時意相信,赤月王深愛那一對母女,決不會待薄她們。 但她看不見的所在,女兒和外孫女的安危,必將令她日夜牽掛。 讓二人再度來京,一可麻痹企圖打壓她們之人,二可暫得大宣徐家庇護,三來……時機成熟,便能與徐赫相認。 不論徐明初支持秋澄爭搶儲君之位,或只想讓孩子當個閑散自在的小公主,娘家人永遠是她最大的支撐。 至少,死過一回、看得更透徹的阮時意篤信如此。 母子二人商量細節后,遠遠見紀氏手執掃帚,邊掃雪邊偷眼望向他們的所在,阮時意笑道:“先這么定吧!再討論下去,你媳婦那掃帚估計得落你身上……回去哄好,別給老娘惹事!” 徐明裕訕笑應聲。 阮時意安撫道:“你哥提前被奪情,辛苦你們一家子在山上受苦了?!?/br> “您這是什么話!折煞我們一家五口了!” “我的意思是,等守孝滿一年,全家一起做場大法事,提前除孝,該干嘛干嘛去吧!我再也不替你們cao心勞神了!”阮時意語含戲謔。 徐明裕一驚:“您、您不管咱們,是打算和……遠離京城?” 若非紀氏在遠處盯得緊,阮時意真想敲他腦袋。 兒子們總懷疑她藏了個小情郎,卻總沒勇氣當面詢問,背地里自行幻想補充,動不動便擔心她被人拐騙了…… 把她當成愚蠢無知的小少女? 一想起徐赫給她丟下一稚齡孩子和兩條狗,惹來大堆流言蜚語后銷聲匿跡……阮時意輕磨皓齒,低聲道:“我累了,想歇歇,你們哥兒倆別跟姑娘家似的,成天老愛胡思亂想!回去吧!” ***** 當日,皇帝溫泉行宮接待宗親。 徐明禮結束山上事宜,草草換了身干凈衣裳,正欲坐馬車趕去,見阮時意以“阮姑娘”的身份與徐明裕的兒女閑談,他眸帶躊躇,欲言又止。 阮時意瞧出他有話與自己私聊,便讓周氏和徐晟留下打點,自己與之沿山道緩行。 徐明禮自從上回在行宮內遇到翰林畫院中的徐待詔,只覺此人年紀頗輕,卻深得皇帝寵信,即刻派人調查。 多方核實后,他震驚地發現,此人竟然由京城書畫院的蘇老舉薦,且原先在南苑教授花鳥,依稀便是和阮時意傳出謠言的那人。 再對應長興樓掌柜所言,徐明禮進一步得出結論,此先生應為秋澄拜師學藝的那位。 好吧……繞了半天,所有徐姓畫師皆為同一人,且與阮時意有千絲萬縷的牽扯。 不難想象,在瀾園外與洪家父子對戰、并受阮時意庇護的,亦是這人。 徐明禮一直覺得,含辛茹苦一輩子的母親恢復年輕容貌,走出徐家大門,丟掉大半輩子的寡婦名頭,想要自由玩耍幾年,無可厚非。 如若她瞧得起某位俊美多才的小畫師,興許只因對方有一丁點亡夫的影子。 莫論進展到何種程度,作為兒子的,能不干涉絕不干涉。 但時至今日,理清來龍去脈,徐明禮對這名畫師的復雜身份感到好奇。 正常情況下,跑到長興樓作畫,引起爭議后死活不現身,所為何事? 緣何先宣稱主攻花鳥畫,后以山水畫師的名義進入翰林畫院? 平白無故答應赤月國公主的請求,又堂而皇之進入瀾園接近阮時意,是否另有目的? 兼之,其祖籍凜陽、曾拜空凈大師為師之事,難尋人證物證。 徐明禮認為,有必要與母親好好談一談,以免她惹上了來歷不明、動機不純、居心不良的人。 這一次,他直言不諱,道出心中疑慮。 蜿蜒山道上,馬車徐徐前行,母子二人則踏著車輪印子,慢吞吞跟隨在后,交談時謹慎小心,生怕話音被風抖散了一般。 聽完長子的疑慮后,阮時意倍感無奈。 原來,徐赫自以為掩護得夠仔細,早被自家兒子掀了個底朝天。 正如徐赫所言,目下,還不是時候,他正忙著換取皇宮內的晴嵐圖,而她必須替他打掩護。 當下,阮時意嘆了口氣:“明禮,有件事,得跟你打聲招呼——我找尋晴嵐圖,并非單純為圓心愿,或傳承給子孫后代,而是……畫中藏有你外曾祖父的遺言,我不得不想法子找到……看一眼?!?/br> 她沒敢明說,秘密藏在裝裱的夾層內,干脆含糊其辭,謊稱“徐先生”在協助她,二人并無茍且之行,只是這件事需隱秘執行,才沒法對外公開云云。 徐明禮從未聽聞《萬山晴嵐圖》有什么秘密,不由得將信將疑:“此事,您過去不曾提及……” “我、我最近才忽然想起的,”阮時意心虛,溫言勸道,“你政務繁忙,那位先生的事真不必多管,我自有分寸。如在宮里宮外偶遇,請切莫為難他。日后有機緣……我再正式介紹你們認識?!?/br> 徐明禮毫無疑問將“徐待詔”當作母親的心上人,更斷定她種種似是而非的言論,多半為托詞。 奈何母親不肯坦誠相待,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阮時意知語焉不詳的一番話無法糊弄長子,但她能透露的,暫時只有這些。 徐明禮已耽誤了不少時間,見問不出所以然,將阮時意交托給于嫻、靜影等人,自己則坐上馬車,帶上一行親隨與護衛,匆匆下山,趕赴行宮。 阮時意怔然立于雪中,遙望他的馬車消失在山坳處,免不了因方才的話題想起徐赫。 入冬以來,她幾乎沒去書畫院,而徐赫自那一次與洪朗然大打出手后、給她制造了“養情郎”的假象,再未出現。 閑暇時,她偶爾也會想,那人諸事是否遂順、冬日嚴寒之際可曾添衣加餐、有無權貴刁難他……后又自嘲想太多。 興許,如阿六說的,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 阮時意斜斜靠在馬車內,從風卷起的車簾縫隙窺看大雪覆蓋連綿山林。 枯枝掛冰,晶瑩剔透,于日影照耀下,如瓊枝玉樹。 成片美景,叫人忘憂。 她坐到車邊,吩咐吩咐車夫緩慢而行,好盡情飽覽罕見的雪光山色。 崇山間冰河曲繞,沿途銀花如霧,然而前方山道上……那騎在青白色駿馬上的灰影,是她的幻覺? 他一身相思灰色披風,內穿淡青色修竹紋緞袍,墨色滾邊顯得神采奕奕。 面龐因胡子越發濃密,外加雪光掩映,膚色比起昔日略顯黝黑,另有一股蕭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