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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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夫人陸氏神情溫婉中微露淡漠, 目睹阮時意的容顏后,難掩驚詫與怔忪。 洪軒則極力掩飾尷尬,強顏歡笑, 客氣招呼。 當中表情最復雜的, 莫過于洪朗然。 他花了三天三夜, 勉為其難接受那個離奇現實——死去多年的哥們和愛慕大半生的小阮, 雙雙恢復年輕面目,以新身份存活于世。 終究喜悅大于驚恐。 阮時意此行名為答謝大將軍父子對義善堂的大力支持,實為慰問在瀾園外丟了面子的二人,同時以老朋友姿態,探聽洪朗然的態度。 所幸,老瘋子終于忍住了激動,也不似往時那般表露明顯的關注。 于他而言,如若阮時意沒死,并維持五十出頭的年紀相貌,他或許尚存覬覦之心;但人家變回雪膚花貌的小姑娘,且正牌夫婿赫然在世,他還有何盼頭? 在看到徐赫那張活生生的俊顏時,年年月月疊加的恨意,猝然碎裂。 原來,因友愛轉換而成的憎恨和埋怨,如此不堪一擊。 他已在阮時意“死后”日漸放下執拗,眼下更是無條件成全,并苦勸兒子及早抽身。 洪軒起初只道父親不喜阮時意與別的男子不清不白。 但今日看父親居然不顧大將軍的身份地位,親迎一位小姑娘,舉手投句間中夾帶某種熱切,真令他這當兒子的苦思不解。 落座后,洪朗然一改之前的傲慢霸道,方臉時時刻刻掛著欣慰笑意,客套之際甚至帶著微不可察的恭順。 而洪夫人優雅地品嘗茶點,儀態儀表無可挑剔,眸光偶爾落在阮時意身上,疏離意味更甚。 ——眼前的小姑娘,頂著讓她夫婿夢寐以求的一張臉,勾得她兒子心猿意馬,她如何能淡然處之? 偏生對方年紀輕輕,行止穩重,談吐得體,無從抉剔。 一番你來我往的寒暄后,話題從慈善義舉的進行轉移到雙方緣起的那幅畫。 洪軒褪去窘意,禮貌地問起,“阮姑娘”是否已遵循“徐太夫人”遺愿,將《萬山晴嵐圖》盡收囊中。 阮時意笑靨未遮掩失落:“謝洪大公子關心,目前尚有兩幅毫無頭緒,如若諸位得到相關信息,還請念在兩家多年情分上,知會徐家人一聲?!?/br> 她這番話不無誠意。 洪朗然長眸一凝,閃過難言的狐惑。 阮時意知他好奇,何以徐赫健在,她卻非要去尋找他遺失的舊作。 當著旁人面前,她不便解釋,僅對他報以淺笑。 洪朗然干笑兩聲:“話又說回來,圣上曾在數年前當面問老夫要過晴嵐圖……” 阮時意奇道:“那大將軍如何能保留那么多年?還將此畫歸還徐家?” “呵呵,”洪朗然冽嘴而笑,“我也當面告訴他,老臣不樂意?!?/br> “……”阮時意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回答。 洪朗然嘆了口氣。 有句話,他沒好意思再提。 ——這幅畫作,一是死去哥們的力作,二是他向阮時意提親的最大的籌碼,他豈會輕易割舍? 所幸他戰功顯赫,素來直率,皇帝沒往心里去。 后來之所以愿意讓“阮姑娘”以畫換畫,是念在“小阮”走了,他順帶賣個人情,免得把雙方關系鬧僵。 阮時意與洪家父子友善交談,一點點融解此前玄之又玄的氣氛。 洪朗然表現熟絡,予人“忘年之交”的感覺。 洪軒縱然不明白父親奇詭態度從何而起,對“阮姑娘”一時難割舍,終歸按捺矛盾心情,坦然擺出將軍府公子、內衛副指揮使應有的風范,溫和笑對。 三人眼角眉梢的細枝末節,盡收洪夫人眼底。 每每對上洪夫人微妙目光,阮時意總疑心被對方看穿了什么。 歸根結底,女人對于“情敵”的種種最為知根知底,且敏銳程度不亞于癡心無悔的男子。 ***** 臨別,洪軒剛提出送阮時意出門,卻被洪夫人以身體不適為由,喊他攙扶回居所。 阮時意難以辨別,洪夫人是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還是單單不愿讓兒子接觸她那張“禍水”容顏。 洪朗然大大方方陪她踏上回廊,輕哼道:“那家伙沒臉來找我?” 阮時意啐道:“不是你想的那樣?!?/br> “瞧你對他的語氣,好像沒徹底接納他?嫌他太嫩了?” 他本想開玩笑說,不要徐赫,還可以考慮他,可他一把年紀,哪有臉調戲“小姑娘”? 阮時意苦笑:“我承認,走過跌宕起伏,再難接受情情愛愛?!?/br> “那臭小子!過了那么多年,依舊是臭小子!”洪朗然笑罵,“他若敢再負你,我便打斷他的腿,把他綁回來拴牢,看他往哪兒跑!” 阮時意猶記徐赫鑿穿齦血,嚷嚷要暴揍洪軒出氣,而洪朗然此時又叫囂著打斷徐赫的腿,心下暗笑二人仍如少年時代一般暴躁。 “老洪,咱們算認識一輩子了,走了那么多彎彎繞繞,認識世上成百上千人,能稱之為好朋友的,寥寥無幾。他還在人世的消息,連兒女子孫也不知情……” “你、你們……為何不說?” “最初是我諸多顧慮,目下輪到他死要面子,但總會有適宜時機。記住你答應過的,無論如何,別讓旁人看出端倪?!?/br> “連阿桐也瞞?” “多一人知曉,多一分危險。讓那老太婆活在記憶里,未嘗不是好事?!?/br> 洪朗然朗目精光灼灼:“小阮,往后有啥需要協助的,盡管開口?!?/br> 他英氣逼人的面龐,散發經年未變的誠懇。 平靜注視他半晌,她溫言道:“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br> “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我照樣給你辦了!” “哪里有什么刀山火海?”阮時意失笑,“我只希望你——徹底忘了‘小阮’,好好愛惜夫人?!?/br> 洪朗然愣住,窘迫之情陡生。 沉默須臾,他小聲道:“我對她又沒有不好,事事都由著她呢!” “可你老在人前人后提另一個女人,讓她多難堪??!從今以后,加倍對她好,盡心盡力彌補,為時未晚?!?/br> 阮時意字字出自肺腑。 有些話,她曾勸過無數次,可他死活不聽,還鉆牛角尖。 事過境遷,他該回頭了。 見洪朗然尬笑未答,阮時意環視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洪府,柔柔道出心聲。 “老洪,你定要長命百歲,至少……彌補她四十年?!?/br> ***** 當馬車從將軍府緩緩駛向城南義善堂時,阮時意疲倦欲眠,懶懶靠在軟墊上閉目而歇。 洪朗然告別前最后的鄭重點頭,解開了糾結數十年的心結,讓彼此回歸正位。 作為“徐太夫人”,她完全理解洪夫人cao持的那份心。 換作是她,她也絕不愿自家兒子把丈夫愛慕的那張臉娶回家中,日日看著錐心。 她曾覺自己“年少守寡、力挽狂瀾”如何命苦,可試想易地而處,徐赫沒離開,沒“身亡”,而是終日掛念別人家的寡婦……她估計早就發飆了。 但洪夫人沒有。 她在嫁給洪朗然時已然知悉丈夫心里裝的是別人,仍義無反顧為他生兒育女,肩負一家主母的責任,每日把家事處理妥當,也將自身儀容拾掇端麗…… 所有該怨的、怒的、恨的、憎的,全數化為力量。 為妻則柔,為母則剛。 “徐太夫人”與洪夫人,均全力以赴,活出風采,遺憾終究無法成為朋友。 阮時意忽覺,《萬山晴嵐圖》維系了她和友人的情誼,在索還過程中,與蕭桐、洪朗然及平家母女的恩恩怨怨,總算一筆一筆交割完畢。 也許等其他那幾幅一一尋回,她和徐赫,該痛痛快快作個了斷。 如若他真贏了賭局,她會心甘情愿聽他安排嗎? 假設她勝券在握,又能狠下心回絕他的請求嗎? 事到如今,她越發不確定。 車外喧囂聲此起彼伏,教她恍然陷入半夢半醒狀。 夢中,徐晟那孩子的信口開河之詞飄忽而來——精明聰慧如您老人家,定能把那些小兔崽子吃得死死的,占他們的便宜,完全可以那什么叢中過、什么什么不沾身的…… 而徐赫的低沉醇嗓則附在她耳邊哼哼唧唧——我年輕力壯,體魄強健,技巧純熟……你我天生一對,無縫契合,相識多年,難道不該優先考慮我么? 阮時意驀地驚醒。 從車窗內滲透而入的寒風,并未能吹散臉頰的guntang。 定是腦子抽風了,才會把祖孫二人的渾話記在心上! 她骨子里有這般……浪? 眼看離義善堂不遠,阮時意急忙拋開亂七八糟的念頭,整頓衣裳,以便隨時下馬車。 這兩日,她手底下的人已著手動用齊王和洪家的募捐,挑選地皮,準備籌建新學堂和庇護所。 隨著京中兩大名人的加入,她的計劃得到更多不同層次的商家響應。 是日,藍家兄妹正在親力親為,踏入城南大片老巷,研究哪些該拆除,哪些該保留。 一見阮時意蓮步而來,藍曦蕓拋下兩塊磚頭,興沖沖奔來。 閃亮小眼神宣告——那愛打聽的毛病又犯了。 “阮meimei!我表舅公和表舅……跟你那位,真打起來了?瞧不出來!小先生竟能扛得住洪家父子的輪番上陣……” 阮時意皺眉:“起了點誤會而已!別以訛傳訛,再說,我剛從大將軍府過來,都解釋清楚了?!?/br> 藍豫立聞聲,手執圖紙,從一家破落院子大步而出,見了阮時意,頷首致意:“阮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