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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煙云錄(明雪仙子傳)在線閱讀 - 【明雪仙子傳】(90)完

【明雪仙子傳】(90)完



    大藩一握拳頭道:「好,既然如此,老哥就再賭上一把?!?/br>
    宋睿道:「那我就與老哥哥一言為定?!?/br>
    大藩又咳嗽道:「贏了好說,輸了又當如何?」

    宋睿笑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何需多慮?」

    大藩不禁咋舌道:「老弟,你夠狠……」

    就在這時,魔海傳來消息,風眼已平,兩人聽了相視一笑,笑聲越來越大,

    以至于聲震屋瓦,宋捷卻是低頭出去,徑自尋柳若萱而去。

    她一覺睡到了夜色昏沉,夕陽西下,待到醒來時,丫鬟們在樓下嘰嘰喳喳討

    論著什么,聽來多是歡笑之聲,她打開窗一看,原來丫鬟們抱著許多禮品咯咯亂

    笑,宋捷正在院子里與她們聊天,見到她窗戶打開,宋捷不待丫鬟上來稟報,自

    己先上來。

    柳若萱困意全去,拿起茶壺泡著茶葉,宋捷一進門就道:「魔海傳來消息,

    秦川已殺死吞天海魚,風眼平定,家父更與大藩商量后說,決定打妖族一個反擊?!?/br>
    她神色平常,只是把玩著茶杯,宋捷道:「公主不覺得開心嗎?」

    柳若萱喝著香茶,輕描淡寫道:「本宮這些日子,身體不舒服,決定閉門修

    養一段時間,以后不管發生任何事,誰也不許打擾本宮?!?/br>
    宋捷聽的一愣道:「那不知公主有意向魔海之外求援嗎?」

    柳若萱道:「自有龍城做主?!?/br>
    宋捷走來坐在她旁邊道:「父親說,讓我去做先鋒?!?/br>
    她輕輕點頭,并無多少異樣,宋捷瞧著她容顏忽而道:「那我們的婚事,公

    主考慮的怎么樣了?」

    柳若萱背負玉手,淡然起身,恰在這時周寧急急忙忙沖了進來,滿臉喜色道:

    「聽說風眼已平了,不知道公主有意派遣使者過去求援嗎?」

    柳若萱想了想,美眸看在他臉上似有幾分笑意,其美態,看的周寧一愣一愣

    的,語氣幾分輕淡的搖頭道:「這些事情,本宮也做不了主,周兄不必擔心,龍

    城自己會辦的……」

    宋捷道:「周兄不知,公主她心情不好,要閉門修養一段時間……」

    周寧瞧了瞧她,她卻是不置可否,打仗拼的就是底氣,前線有了銀兩支援,

    底氣也是大增,敢于打妖族反擊,也不是空xue來風,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之人,這

    些日子為了銀子,也是累壞了她,她要閉門修養,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人又不是

    鐵打的,極度勞累之后,都想好好修養修養。

    宋捷打了個眼色,兩人不動聲色的退下,宋捷道:「看來公主殿下起碼也要

    歇個十天半月了,不過也好,畢竟她最近累壞了?!?/br>
    周寧點頭道:「可不是么,聽說秦轅還要銀子,若不是龍城開始扶持秦川,

    這秦轅指不定鬧哪樣呢?!?/br>
    宋捷道:「所謂風云急變,他這個城主被秦川拉下來,也是早晚的事了,前

    線又增加了幾十萬兩銀子,底氣大增不說,龍城來信,瑤雪圣女親自告示天下,

    共擊妖族,龍城,圣府神州,商國富川,皆在調遣精銳之士,很快就要奔赴前線

    與妖族決一高下?!?/br>
    說著又道:「咱們蠻荒四國,拖了妖族整整兩年,為的就是耗妖族的銳氣,

    眼下龍城抓住了時機,又有瑤雪圣女親自調神州之兵,與龍城之兵合道奔赴前線,

    為的就是和妖族決一死戰?!?/br>
    周寧奇怪道:「如此大規模的決戰,誰人來指揮呢?」

    宋捷道:「當然是龍城的人來指揮了?!?/br>
    周寧點點頭道:「戰事激烈至此,曠日持久的打法,確實比較耗人,妖族的

    確也夠狡猾?!?/br>
    宋捷沉吟道:「確實如此,龍城,富川,神州三國一面調兵奔赴前線,一面

    又要防備妖兵從蠻荒四國任意一方突破防線,長驅直入的進入龍城五國,所以還

    是大大有所保留的,才施展不開手腳,畢竟妖族是攻,九重天是守?!?/br>
    周寧道:「那秦轅如何?」

    宋捷不屑道:「秦川與秦世蕃皆是人杰,秦轅早晚要被二人給拉下來,雖是

    如此,但好歹也是江都城主,霧江水師依舊歸他調遣,這次過來逼要銀子,已讓

    龍城對他失望透頂了,也就是看公主好說話,沒有跟他一般見識,但此人太過精

    明,不可不防他,龍城有意扶持秦川,就看秦川會不會辜負龍城的栽培了?!?/br>
    周寧道:「秦轅固然可恨,但他說的確有幾分實情,打仗燒的就是銀子,沒

    有銀子就沒了底氣,沒了底氣就處處受制于人,他這次逼要銀子,可不就是拿這

    個把柄要挾公主殿下,公主她雖然是仙女一樣的人,可沒了銀子,照樣是愁困不

    已,好在如今銀子的漏洞給補上了,只盼望秦川早日架空秦轅吧?!?/br>
    宋捷含笑道:「遠非如此簡單,秦轅在江都城多年,霧江水師中親信密布,

    若要很快架空他,一要龍城支持,二要霧江水師認可,三要鏟除秦轅的勢力,四

    要秦川,或秦世蕃不讓人失望,缺一不可,不過我相信,秦轅是掙扎不了多久?!?/br>
    周寧就更加奇怪道:「我左右捉摸,都想不透,瑤雪圣女為什么一直不露面?」

    宋捷搖頭笑道:「妖界的圣女,豈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見到的?周兄大

    可不必胡思亂想了?!?/br>
    周寧呵呵笑道:「你說的也是,不過妖兵攻勢凌厲,便是最近穆府城外也有

    許多蝠妖作怪,咱們需要小心?!?/br>
    宋捷道:「此言深合我意,妖兵太強,九重天一直都是防守,處處被動,堅

    守城墻不說,蝠妖與巨鷹那類妖物卻是飛在天上肆無忌憚,好在咱們早有防備?!?/br>
    周寧點頭稱是,兩人走著走著,各有自己心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又突然想起了定州,定州那邊又是如何光景呢?

    周寧躺在床上閉目思考之時,偶聞幾聲急速之聲,似有什么東西在天上低空

    飛過……

    兩月之后,穆府大藩要在醉花樓過生,消息一出來,滿城許多人都要前來為

    他祝賀,醉花樓內到時必是座無虛席,便連整整兩月,只在小樓不聞旁事的柳若

    萱,也派了丫鬟提前準備賀禮。

    她這兩個月以來閉門謝客,想見她的人也見不到,周寧備了一些禮物,去看

    望她時,兩個月不見,幾個丫鬟正在院里澆花,一邊澆花,一邊嘰嘰喳喳的,竊

    竊私語說著什么,周寧路過時,幾個丫鬟也沒注意到,兀自低頭說的痛快,說的

    竟是宋捷向她求婚遭遇冷落的事情。

    丫鬟們又議論紛紛,說起宋捷來個個贊不絕口,人瀟灑不說且又俊美,出手

    闊綽,每次來這里連丫鬟都跟著沾光,收了宋捷許多禮物,個個似懷春少女,言

    談之間,極是羞澀。

    這幾個丫鬟一說,周寧不禁感慨萬千,待到丫鬟發現他時,也是嚇了一跳,

    周寧說明來意,丫鬟也沒怎么為難他,帶著周寧就上了小樓。

    她閨房的門開著,里邊迎面撲來一股香風,她穿一襲黃裙紗衣,大捧烏黑秀

    發落在香肩,此時正在對鏡梳發,鏡中絕色容顏清冷之處,婉約更有幾分嫵媚之

    色,本是圣潔的仙子,此時此刻也多了些美艷。

    丫鬟一邊為她梳發,一邊笑語盈盈的夸獎著宋捷,柳若萱從鏡中看到周寧時,

    美麗起身道:「周兄人過來就好,怎么還帶了禮物來?」

    周寧把禮物放下道:「公主諸事繁忙,難得休息,這些禮物談不上珍貴,全

    是一片心意?!?/br>
    她抬起玉手,揮退房內丫鬟,坐他旁邊道:「周兄兩月不見,氣色好了許多?!?/br>
    周寧摸了摸自己臉,笑說道:「還好吧,不知公主怎么樣?」

    她美麗笑道:「也說的過去吧……」

    周寧仔細往她臉上看去,柳若萱淡淡一笑,偏過臉道:「今天這妝不好看么?」

    周寧道:「好看的很?!?/br>
    她輕拂臉邊幾許亂發,姿態美不勝收道:「若是如此,倒也不算辜負了我的

    一番心思?!?/br>
    周寧在這坐了一會兒,外邊丫鬟叫道:「宋捷公子過來了!」

    宋捷俊郎瀟灑的踏進房間時,長發束著玉冠,滿面春風,當看清周寧時,神

    情一怔道:「周兄也在這里陪伴公主嗎?」

    周寧點點頭道:「公主身體不舒服,所以我來看看?!?/br>
    宋捷神色一笑,自若從容道:「大藩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我來這兒與公主商

    量一下,看準備一些什么禮物好?!?/br>
    說著坦然坐下,柳若萱卻是站起嬌軀道:「本宮覺得這里有些悶,你們兩個

    聊吧?!?/br>
    她說著當真一個人走下樓去了,宋捷跟周寧聊了一會兒,周寧告辭,宋捷含

    笑起身,兩人各自回去。

    周寧回來之時,正見魏瑯騎在一匹高大的駿馬身上,低身與人談論著什么,

    馬下站著的人周寧也認識,正是秦轅。

    不過秦轅按輩分是魏瑯的叔輩,魏瑯此時騎在馬上和他說話,倒很是不敬了,

    不過秦轅也不生氣,滿是笑容的有說有答,說到詼諧之處,魏瑯開懷大笑,說不

    出的猖狂。

    看見周寧路過時,忍不住開口叫道:「周寧兄弟,過來聊會天怎么樣?」

    周寧移步過去,秦轅這白發老頭兒,佝僂著腰看來道:「周公子,真是一表

    人才??!」

    周寧受寵若驚道:「您說笑了?!?/br>
    魏瑯跳下馬道:「咱們窩在這穆府可好久好久了,不如出去轉轉如何?」

    秦轅笑道:「那可危險的緊呢,據說城外偶有許多妖兵出現?!?/br>
    周寧答道:「不過也無妨,那就一起轉轉?」

    魏瑯答了聲爽快,命人牽了馬來道:「上好的甲州馬,走,咱倆散散心去?!?/br>
    周寧騎上馬一試,果然是好馬,兩人并騎出了穆府,魏瑯漫不經心道:「我

    看兄弟一臉不快,是有不爽的事嗎?」

    周寧搖頭道:「沒有,沒有,魏兄弟說笑了?!?/br>
    沒想到魏瑯看似沒有城府,實則精明無比道:「我看,是為了公主的事吧?」

    周寧臉上一紅,正要推托,魏瑯已然豪爽道:「咱們男人大可不必這樣,喜

    歡就是喜歡,美女誰都愛,別說公主那仙女一樣的人了,不過,你可知其中緣由

    嗎?」

    不待周寧回答,魏瑯又抬頭挺胸道:「說來也是簡單,妖兵強大,魔國的重

    要性與日俱增,不管站到那一邊,都是大大的有利,宋睿父子二人就是以此來逼

    迫人的,公主她雖然了不起,可也只是一個女人,既然是女人,被迫接受一些事

    情,也是意料之中,聽說那宋捷十分得意,我就看不慣他,哼?!?/br>
    周寧這才理解,她為何顯得心事重重,魏瑯大抱不平道:「公主也是我魏瑯

    心中不容褻瀆的女神,我喜歡就是喜歡,但絕不用那陰謀詭計,周兄就能忍受,

    她一個冰清玉潔的仙女,插在宋捷那樣的牛糞上嗎?」

    周寧皺眉道:「公主是個善良女人,卻是遭遇這般?!?/br>
    魏瑯登時大為贊同道:「我本來以前是覺得周兄是那種軟軟弱弱的男人,沒

    想到卻是看走眼了!」

    說著當真呸了一聲,所謂男人愛美女,誰也得不到尚且心里好受些,不覺得

    有什么,可此時心中不容褻瀆的女神被人脅迫,他們這些人不生氣那就怪了。

    魏瑯又道:「我尚且沒有追逐美人之心,可周寧你一表人才,又與公主有同

    生共死的感情,咱們以前雖然頗多誤會,可自從十萬大山之后,那也是掏心窩子

    的交情了,怎么樣,要不要干上一票?」

    周寧一聽這話,心里明鏡似的,故作不懂道:「魏兄意下如何?」

    魏瑯悄然看了看四周,神色自若道:「不是我魏某人賣弄,我魏家門中,也

    是高手如云,這里又是咱們甲州地盤,宋捷那小子,賽馬會上出盡風頭不說,還

    要挾公主,我魏某人世代受龍城圣恩,公主是龍城金枝玉葉的掌上明珠,更是我

    魏家的主子,豈容魔國那伙人玷污?我魏某人已決意為主子報仇,眼不見,心為

    凈?!?/br>
    說著伸手斜劈一下,正是殺人的意思,周寧看的一怔,魏瑯看在眼里從容笑

    道:「周兄若要猶豫,恐非明舉,實話說吧,魏某人這兩年,已不知遭人多少次

    暗殺了,所謂無毒不丈夫,你要心慈手軟,那宋捷可未必饒得了你?!?/br>
    周寧早已不是從前那個茫然不知的人,早已混的今非昔比了,轉眼之間就明

    白魏瑯所指,只是魏瑯與宋捷都欲置對方于死地,他也聽聞魏瑯有好幾次遭遇暗

    殺的事,初時尚不確定是宋捷干的,如今看來,除了宋捷,誰人膽敢在甲州刺殺

    慶府未來的家主?

    魏瑯騎著馬上,察言觀色道:「我魏某人果然沒有看走眼!」

    周寧道:「不管如何,只要人不犯我,我是不愿過多糾纏的?!?/br>
    魏瑯笑道:「周兄如此為人,我很是佩服,只是你要小心防備,你與公主之

    間的事,宋捷也是一清二楚的,倘若有困難之時,大可來找我魏某人,咱們一條

    繩上的螞蚱,還見外什么?」

    說著說著兩人縱馬來到妖界之中,頗有名氣的醉花樓,選了處僻靜所在,好

    酒好rou點了許多,魏瑯大是闊綽道:「難得兄弟相聚,酒可以少喝,但這菜,可

    要多多品嘗,這可都是甲州的絕品?!?/br>
    周寧早知醉花樓的名氣,點頭道:「魏兄請?!?/br>
    兩人共飲一杯,沒過一會兒吃不飽也滿臉紅光走進房來了,一進門就罵罵咧

    咧道:「俺真是越想越氣!」

    魏瑯起身笑道:「許久沒有坐一塊兒喝酒了,哥哥您氣些什么?」

    吃不飽道:「仙兒meimei走了讓俺傷心不已,也就是了,如今連仙女jiejie,也

    要嫁人了,唉!」

    周寧握住吃不飽大手道:「哥哥莫氣,你最近跑哪去了?」

    吃不飽來了興趣道:「俺去奴國原荒了,俺的個姥姥哎,您是不知道,奴國

    原荒那兒,都打成什么樣了,那叫一個慘哎!」

    魏瑯道:「便是甲州,也是十幾座郡縣被妖兵糟蹋的不成樣子,說來著實可

    恨?!?/br>
    吃不飽舔舔舌頭道:「你倆今兒怎么跑這兒喝酒了?」

    魏瑯拍手稱快道:「相見恨晚呢!」

    一句話說的吃不飽哈哈亂笑,三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言談之中,無話不說,

    東拉西扯的,吃不飽笑著笑著,抹著眼淚道:「嗚,俺也不知道仙兒meimei過的咋

    樣了,想死俺了?!?/br>
    魏瑯一愣,周寧也是一愣,吃不飽皺著鼻子,滿臉痛心疾首道:「俺以前只

    知道掙銀子,可是銀子有了,心里總缺點啥兒,仙兒meimei一走,俺做夢都想她,

    想的厲害?!?/br>
    周寧急忙安慰道:「現在風眼已經平了,吃不飽哥哥可以去定州找她呀?!?/br>
    吃不飽倆眼一亮,欣喜道:「可不是嘛,俺打算把生意做到定州去,要不了

    幾天,就可以從甲州海,直接做船去定州了?!?/br>
    周寧搖頭嘆道:「到了定州,避避風頭,等仗打完了,哥哥再回來?!?/br>
    吃不飽舔著舌頭道:「放心吧,陪在仙兒meimei身邊,俺那舍得回來?」

    待三人吃飽喝足之后,吃不飽打著酒嗝回家去了,魏瑯又叫來幾道熱氣騰騰

    的炒菜,添了一壺酒道:「周兄嘗嘗滋味如何?!?/br>
    周寧夾了一塊rou,嘗了嘗道:「真是好手藝,豬rou也能做的這般鮮美來?!?/br>
    魏瑯道:「豬rou做法得當,可是難得美味,甲州許多菜肴,數不勝數,這盤

    炒豬rou,只能算是其一?!?/br>
    周寧又夾了一道菜,慢慢吃著道:「這道菜我在定州也吃過,辣的很啊?!?/br>
    魏瑯夾了一塊雞腿嘗著道:「越辣越好吃,大冬天再配上一壺酒,那就叫絕

    了?!?/br>
    周寧倒了一碗湯,湯里煮著的香菇,木耳,辣椒,姜塊,菠菜,西紅柿,雞

    rou,融合在一起味道鮮美,極其過癮,兩人一邊大動筷子,一邊品味好菜,最后

    是端來一盤火鍋,兩人食欲大好,在吃這一方面真有無數共同語言,還沒說出來

    就已是心領體會,直到吃的吃不下去了,才開懷笑著出了醉花樓,一路騎乘快馬

    出城兜風去了。

    人人都說城外不怎么安全,晚上時候還有蝠妖作怪,城墻上邊安裝了幾千架

    威力巨大的弩,防的就是蝠妖侵犯,蝠妖每到夜里,就從深山老林里成千上萬的

    鉆出來撲食人畜,極其駭人,各地百姓聞風喪膽,蝠妖一過,風卷殘云一般。

    眼下日頭黃昏,群山高聳,幾片火燒云掛在山頂,周寧與魏瑯在外邊玩了大

    半天,路過幾處村落時,門前人煙凋零,炊煙稀少,二人牽著馬路過一戶人家時,

    家門口兀自殘留著喪事用的白紙,里面更傳出老幼哭聲,魏瑯隔著木門,一看,

    原來是一名白發蒼蒼,風燭殘年的老婦,正抱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在哭,院

    子里草草蓋著一個死去的人,想必是二者親人。

    周寧傾聽片刻,聽出來這家剛剛死了人,日子艱難,老婦與孤女更是無依無

    靠,魏瑯把馬拴好敲了敲門,那老婦與孤女更是驚恐,以至于戰栗起來,魏瑯見

    狀緩聲說道:「過路商人,想討碗水喝,請您不要害怕?!?/br>
    那老婦這才使孫女過來打開了門,周寧與魏瑯進去一看,院里破敗不堪,幾

    間茅草屋好幾個大洞,老婦與孫女更是面有饑色,雖是如此,那小女孩卻也乖巧,

    急急忙忙去燒茶喝了,泡的正是竹葉,魏瑯與周寧對著草草掩蓋的人,恭恭敬敬

    的低身鞠了躬,魏瑯更脫去身上外衣,蓋在逝者身上道:「世道艱難,真苦了百

    姓也!」

    那老婦聞言擦著眼淚,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那女孩兒在柴房燒著茶水,剛生

    火時,煙囪里濃煙升騰,魏瑯起身去了柴房,他人高大,煙又往上漂,里邊著實

    嗆的他睜不開眼睛來,低身進去時,那小女孩臉上被弄的幾道熏污,火也燒的旺

    了起來。

    魏瑯揭開旁邊的鍋看了看,里面鍋里空無一物,凈的能模糊照見人影,他又

    掀開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僅有一指多厚,除此之外,更是別無旁物。

    周寧放眼瞧了瞧四周,屋檐下掛著一些沒來的及剝的玉米,他便摘了些玉米,

    為老人家剝著玉米道:「這里十室九空,人煙稀少,老人家與孫女相依為命,如

    何生存?」

    老婦抹著眼淚,看著逝去的老翁道:「孫女命苦,爹娘沒了,就與老伴兒爺

    孫三人相依為命,她爺爺如今去了,可……」

    說著說著淚不成聲,周寧連連嘆氣,魏瑯從柴房出來時,也幫著剝些玉米粒

    道:「魏某人長這么大,還是次體會到為人艱難??!」

    談話之時,燒火煮茶煮的快,竹葉泡茶更有一股濃郁香氣,兩人各喝了滿滿

    一碗,那小女孩蹲在老婦身邊,乖乖靜靜地一句話也不說,老婦卻滿是不舍的看

    著這閨女,周寧道:「她有十二歲左右吧?」

    女孩兒點點頭,周寧說的也差不多,剝著玉米很快就剝了半籃子,小女孩也

    過來剝玉米,剝著剝著豆大淚珠掉了下來,砸在籃子里,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外邊

    有人叫喊,小女孩恐懼,不敢去開門,還是魏瑯去把門打開,幾個男女走了進來,

    看見周寧,魏瑯時多看了幾眼也沒說什么,徑自走到躲進奶奶懷里的小女孩身邊,

    仔細看了幾眼道:「長得不錯,可值二兩銀子?!?/br>
    周寧沖口而出道:「二兩銀子,就要買個活生生的人?」

    那帶頭女子不屑道:「這位爺,如今兵荒馬亂的,二兩銀子已是高價了,到

    了城里邊吃香的喝辣的,總比餓死在這里強吧?」

    小女孩怕著怕著,驚恐萬分,老婦抱著孫女舍不得松手,又沒辦法,孫女跟

    著自己,除了早晚餓死,還真沒別的出路,一時淚眼模糊道:「丫頭乖,丫頭乖」

    她哭著奶奶,滿是不愿,旁邊幾個男女等的不耐煩,帶頭女子道:「哭什么

    呀?賣進大戶人家里當個丫鬟,吃喝不愁,憑你這模樣說不定還能弄個小妾,少

    奶奶當當,那時候可就是麻雀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有什么好哭的,哼?!?/br>
    魏瑯不禁笑道:「我自認心狠手辣,比起眼下的,還真算不了什么?!?/br>
    這帶頭女子的話,騙一騙女孩和老婦倒還可以,魏瑯跟周寧那都是見慣世面

    的,精明的很,早知道說是這么說的,可到最后賣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周寧按捺

    不住上前道:「煩請各位回去,這人我們不賣了?!?/br>
    帶頭女子登時尖聲道:「這位爺說不賣就不賣了,您是這閨女的什么人?」

    魏瑯抱胸道:「我二人就是這丫頭的兄長,爹娘不在了,兄長既為大,如此

    不夠嗎?」

    女子變臉道:「辛辛苦苦跑這么遠,你說不賣就不賣,跑腿錢五兩銀子,拿

    的出來,咱們就走,拿不出來,乖乖的交人!」

    老婦一聽他們張口就要五兩銀子,怕的都哆嗦起來,魏瑯道:「都是爹娘生

    養的,區區幾步路,又何至于把人往絕路上逼?」

    周寧扔出五兩銀子,冷聲道:「拿銀子走人?!?/br>
    帶頭女子撿起銀子,呵呵冷笑兩聲,目光瞧著魏瑯道:「這位爺說的好聽,

    頭頭是道的,可這都是爹娘生養的,人人生來就是一樣嗎?」

    說罷冷笑不止,魏瑯喝道:「還不快滾?」

    這伙人這才轉身走了,魏瑯滿是不爽道:「今兒真是憋屈,叫人看著不舒服?!?/br>
    周寧知道這祖孫二人留在這里沒什么活路,干脆指著魏瑯道:「說來在這甲

    州里,這位兄弟也是個大人物,我二人既趕跑了那伙人,自然幫到底,門外就有

    兩匹馬,老人家可乘馬,與我二人一道回穆府城中,衣食住行樣樣也是不愁?!?/br>
    他二人自有不凡氣質,老婦經過這一番折騰之后,驚懼之余也是連說貴人,

    貴人,到了晚上用飯時候,魏瑯自己騎馬出去,跑了十幾里遠,才買來一堆好吃

    好喝的,回來時候,滿是風塵,洗了臉后,四個人在茅草房里一起用飯,祖孫二

    人多年不知rou味,餓的面黃肌瘦,魏瑯好言安慰,周寧不禁笑道:「我實在看不

    出來,魏兄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br>
    魏瑯聞言一笑,大口喝著竹葉茶道:「我這人雖然粗魯了一些,可你要真比

    起來的話,我比宋捷那小子可強太多了?!?/br>
    周寧道:「旁的不說,就說魏兄這彪悍之中的幾分俠氣,令我佩服?!?/br>
    周寧說著看向女孩道:「妹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眨眼睛,怯生生道:「丫頭?!?/br>
    魏瑯噗嗤一笑道:「這算不得數,不如我為你取一個吧?!?/br>
    魏瑯說著仰頭沉思,忽然道:「有了,你干脆就叫瑩瑩吧?!?/br>
    她眨眨眼,想了想道:「瑩瑩?」

    魏瑯笑道:「正是如此?!?/br>
    說著在桌上比劃著寫了瑩瑩二字,她改名為瑩瑩之后,也多了幾分歡喜,周

    寧道:「有了瑩瑩這個名字之后,可叫丫頭,也可叫瑩瑩,如此甚好?!?/br>
    兩人咕咚咕咚喝了許多竹葉茶,十分過癮道:「這竹葉茶喝起來,也真是寶

    貝?!?/br>
    周寧道:「我從小就是喝這茶長大的,經常喝?!?/br>
    魏瑯道:「要不也帶些竹葉回去?!?/br>
    周寧點頭道:「好,那就這樣?!?/br>
    吃罷了晚飯,蠟燭的油也是所剩不多,周寧跟魏瑯同睡一間草房,睡得香甜

    之時,拴在院里的馬突然不安起來,兩人急忙翻身起來,出來一看,縱是見慣世

    面,也是寒毛直豎。

    馬見主人出來,這才安定許多,二人急忙把馬牽回屋里藏起來,再是大膽,

    也是驚魂未定,外邊竟有一片蝠妖竟然飛了過來,周寧不禁暗暗胡思亂想,只盼

    蝠妖不要闖進村莊里殺害人畜,這里畢竟十室九空,人煙稀少,可他想什么,越

    不來什么,轉眼間就有許多狗狂吠起來,家家戶戶驚的大呼小叫,蝠妖就跟見了

    血的蒼蠅,呼啦一聲就撲了過去,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想必也是慘不忍睹。

    魏瑯的兇龍弓沒有帶來,眼下只有馬背上掛著的劍可以暫時一用,沒了兇龍

    弓,魏瑯底氣更是不足,苦笑道:「莫非咱哥倆要葬命在此嗎?」

    老婦與瑩瑩聞聲醒來,也躲進他二人房中,瑟瑟發抖,兩匹馬倒還鎮定,魏

    瑯本想讓馬亂跑引開蝠妖,可瞧見這兩匹馬忠心耿耿的樣子,倒有些不忍了,更

    何況駿馬雖快,又能引走多少蝠妖呢……

    周寧與魏瑯飛速想了不過瞬間,便趁著夜色,急忙搬來許多抵擋東西,把門

    給堵的死死,桌子,板凳,石頭,一切可用東西全都給用上了,魏瑯力大搬起石

    凳毫不費力,瑩瑩也過來幫忙,好在屋頂是蓋著瓦,倒也結實。

    門又厚又硬,堵死之后,周寧與魏瑯各拿長劍守在門邊嚴防死守,瑩瑩是聰

    明姑娘,雖然害怕也幫著做些什么,吹滅蠟燭之后,周寧回到兩匹馬身邊,負責

    安撫兩匹馬,不使馬受了驚,馬更是通人性,絲毫也不亂動,房里漆黑一片中,

    各人一動不動,只盼蝠妖注意不到這里。

    外邊慘叫聲此起彼伏,又轉眼無力亂叫,蝠妖唧唧亂叫聲中,四處搜尋活人

    撲食,周寧不禁汗如雨下,魏瑯也好不到那里去,蝠妖在妖族也是臭名昭著,可

    見其威名。

    蝠妖一貫肆無忌憚,這下突然襲來,更是大肆吸食活人鮮血,房里又悶又熱,

    又是漆黑一片,靜謐聲中,一切更是聽的分外仔細,撲騰撲騰幾聲凌空之聲,似

    有兩只蝠妖,唧唧亂叫的撲進院子里,四處翻箱倒柜,鍋碗瓢盆摔的到處都是,

    每摔一聲,四人就是一陣緊張,蝠妖搜到這處房間時,唧唧亂叫著推了推門,門

    卻是紋絲不動,那蝠妖相當執著,又是唧唧怪叫著使勁推了推門,不愿輕易放棄,

    周寧緊張的汗如雨下,一動不敢亂動。

    外邊兩個蝠妖嘰嘰喳喳交談著什么,聽口氣更有一些惱怒,砰砰亂撞著房門,

    房門被堵的死死,魏瑯,周寧壓著呼吸,趁吵鬧聲坐了下來,彼此一語不發,外

    邊蝠妖更加惱怒,唧唧亂叫著砰砰撞門,撞了半天,門也是好好的被堵著,蝠妖

    興許腦袋笨,沒給撞開唧唧撲騰著飛走了。

    四人各自松了一口氣,靠在墻上閉目養神,剛才太過緊張,以至于汗如雨下,

    呼呼喘著粗氣,時間難熬到了極點,點滴流逝都是讓人只盼夜晚早點過去,更也

    知道養精蓄銳,靠在墻上努力平復著緊張之情,零零散散的慘叫聲化為一片靜謐,

    靜的都有些可怕了,呼吸聲漸漸平靜了下來,一滴水,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輕

    易可聞。

    握劍的手滿是汗水,壓力大的周寧甚至閉著眼睛,想要睡起覺來,畢竟這門

    被堵死,想要破門而入,必要很大動靜,魏瑯也是抱著這種想法,黑夜一瞬一瞬

    過去之時,緊張的四人甚至都不約而同的在極度壓力之中,沉沉睡去了。

    這夜色里任何風吹草動都能驚醒睡夢之人,蝠妖似乎遠遠飛走了,四人睡夢

    中周寧和魏瑯斷斷續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復處在驚懼之中,性命攸關的事

    情,容不得二人半點馬虎。

    外邊真是一點動靜也無,這覺睡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煎熬,每次自己醒來都是

    滿頭大汗,里面又悶又熱,魏瑯靠在墻上睡的香甜,一句話語也無,到了最后更

    是再無顧慮的沉睡起來,反正有這扇門。

    門把世界完全隔開,直到有什么東西撓門的聲響,聽來似鋼鉤子鋒利,剛開

    始還收斂一些,待過一會兒,刮刮撓門聲響個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鋼鉤利

    爪在外邊撓門。

    人活了這么大,從未經歷如此恐怖之事,外邊鋼勾鋒利撓在門上極其刺耳,

    聽的人心慌意亂,撓著撓著就聽噗嗤一聲,一只長滿紅毛的利爪穿透了門,伸了

    進來,那利爪頗為興奮,左右亂撓,看那爪上鋒利無比,兀自血淋淋的,就那么

    探進來一只毛茸茸的紅毛胳膊,胡亂抓撓。

    魏瑯瞧的心煩,猛的探出手來一把握住那蝠妖胳膊,那蝠妖冷不丁被人握住,

    也是嚇了一跳,驚的哇呀一聲吱吱亂叫,一時鋼勾利爪左右亂劃。

    可那魏瑯是出了名的狠人,手掌一握任憑那蝠妖掙扎,如活雞亂撲騰就是縮

    不回手來,一時驚恐的嗷嗷亂叫,魏瑯冷笑一聲,握住那蝠妖胳膊用力一折,只

    聽咔一聲脆響,蝠妖胳膊被他生生擰斷,登時血流如注,聽的外邊蝠妖慘叫一聲,

    胳膊一斷在院子里扇著翅膀撲騰撲騰,唧唧慘叫不絕。

    拳頭大的破洞里照射進月光,只見地上一只紅毛斷爪,猙獰無比,外邊蝠妖

    不住慘叫,這一弄,俗話說得好,神鬼怕惡人,外邊眾多蝠妖一時也不敢伸胳膊

    進來,只是胡亂叫嚷起來,唧唧亂叫,聽來大是憤怒,抓撓門板的聲音更加急促

    起來。

    魏瑯本就兇狠,眼看門板經不住這么多蝠妖折騰,更不廢話,手持長劍快如

    閃電一般對著破門嘩嘩兩劍刺去,把劍猛的一抽,噗嗤一聲門外血水亂噴,外邊

    蝠妖亂作一團,更是砰砰亂撞,大為惱怒!

    一把長劍快如電光,猛刺之時,劍無虛發,外邊蝠妖轉眼間死了七,八個,

    驚恐之余更加惱怒,門更是千瘡百孔,一道一道月光斜射進來。

    雙方僵持之中,外邊蝠妖唧唧亂叫,竟然是學乖了,噗嗤一聲幾桿長矛猛的

    刺進門里,就從魏瑯肩邊刺去,外邊蝠妖大為興奮,握著長矛噗嗤噗嗤亂刺,也

    不敢近身前來。

    想是蝠妖猖狂慣了,有的出來時連兵器也不拿,近不了身時,才叫來援兵拿

    著兵器上了陣來,長矛一桿一桿耍的舞舞生風,魏瑯也不是等閑之輩,一劍斬下

    幾桿長矛頓時被斬斷。

    外邊蝠妖屢吃敗陣,惱怒至極,翅膀撲騰撲騰間,搬著大石頭砰的一聲砸在

    門上,門登時被砸了個大窟窿,一群蝠妖哇哇撲上,魏瑯抄起桌子板凳,看也不

    看一頓亂砸,砸的蝠妖鬼哭狼嚎,木門不堪蹂躪,咣當一聲倒了下來,門前門后

    一片狼藉,月光明亮照射下來,一派柔和似水。

    二人并肩而出,也不禁瞧的幾分目瞪口呆來,院子里烏壓壓一片紅毛蝠妖,

    極力張開翅膀,一個個血眼噴火,翅膀亂扇,有的掛在樹上,有的掛在墻上,烏

    壓壓擠在院子里,模樣猙獰……

    二人守在門口,兩把長劍白光如水,蝠妖呆愣片刻,一見可惡的人出了門來,

    一個個爭先恐后飛撲過來,但見劍光飛舞,鋼爪亂撓,血雨亂飛,無數蝠妖唧唧

    怪叫撲了過來,若不是守在門口,憑屋死守,恐怕片刻都是守不下去!

    帶血的紅毛下雨一樣飄飄灑灑墜落下來,中劍蝠妖慘叫不已,翅膀撲騰撲騰

    狂扇不停,勁風撲面,人處絕境之時,更是奮力相搏,一把長劍電光一樣左右劈

    砍,上下猛刺。

    霍霍有聲中,手中劍光一劃而過,一蝠妖腦袋亂飛,血如噴泉,魏瑯縱身躍

    起,矯健如龍伸手一把抓住蝠妖首級,人如魔神在世,一手提著血淋淋的蝠妖腦

    袋,一手提劍左右縱橫廝殺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

    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一詩說罷,冷目相視道:「這妖界之地,還容不得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殘害

    生靈,胡作非為!」

    一夜廝殺中,眾蝠妖瞧的膽戰心驚,待到夜色將去,白日將臨,只得轉身飛

    去,兩人也是累的氣喘吁吁,噗通一聲靠在墻上,渾身脫力,連說話的力氣也沒

    了,直到山頂泛紅,兩人相視一笑,周寧大為佩服道:「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

    像你這么勇敢兇狠的男人,我算是徹底服了?!?/br>
    魏瑯喘氣如牛道:「你還別說,我這心里,也是怕的很啊?!?/br>
    說罷哈哈亂笑。

    到了白日,周寧回頭一看,只見高聳山頂烏云密布,一派妖氣沖天,忍不住

    道:「不過這穆府城外,蝠妖這般猖狂,別處就更加難說了?!?/br>
    魏瑯伸手遮著刺眼陽光道:「穆府城墻幾千架巨弩日夜防備,蝠妖不敢侵犯,

    自然劫掠別處了,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br>
    瑩瑩和老婦都是次騎馬,待到了穆府城內時,魏瑯把這祖孫二人安頓好,

    回穆府歇息時,大藩派人來問,二人把情況一說,聞者無不動容。

    待到了晚間在醉花樓,為大藩過生日之時,樓中座無虛席,熱鬧無比,醉花

    樓外的湖水上,成片蓮花河燈飄在水面,千縷萬縷煙火沖天而起,沿岸湖面,三

    千穆府武士身著鎧甲,手按腰刀沿河分站兩岸,一艘大船停在湖心,船上張燈結

    彩,眾多妙齡女子穿著粉紅衣裙,獻舞獻曲。

    周寧與魏瑯坐一塊兒把酒言歡,宋睿和大藩低頭說笑,不時品評著歌舞煙花,

    一縷縷沖天焰火飛向夜空,一瞬間照亮了整片亭臺樓閣,美女倩影搖曳生姿時,

    眾人又是再次舉杯,一起暢飲。

    煙花綻放之時,卻也易冷,到了宴席散去,人人不知不覺有了幾分醉意,回

    來途中時,夜色清涼如水,處處亭臺樓閣如處煙云之中,如夢如幻間,涓涓流水

    澆徹下來,千古至今,未有似今夜這般明亮圓圓的月亮,細水叮叮咚咚流淌而過,

    河上一盞盞燈籠輕輕晃動,小河水面上,飄著一只只的紙船,紙船隨波蕩漾,水

    聲清脆間,循著上游急步追去,那絕美清冷的少年女子,一襲素衣微涼,長發披

    肩蹲在河邊,手里挽著竹籃,把一只一只小小紙船,放入河中,小船隨波飄去,

    河上燈籠隨風輕輕晃動,周圍花樹漱漱飄零……

    他看的卻是說不出話來,想要轉身離開,卻又驀然回身,大步來到河邊蹲在

    她身旁語氣道:「殿下也會疊紙船嗎?」

    柳若萱道:「小時候疊過?!?/br>
    周寧從竹籃里取出一疊紙來,疊著小船道:「我記得殿下對我說過,這世間

    之事,最難得就是放下了?!?/br>
    她輕輕點頭道:「不論放下與否,我都不會被這凡塵所改變?!?/br>
    周寧皺皺鼻子,疊好一個紙船放入河中道:「也許轉身,就是另一片海闊天

    空,也說不定不是?」

    她目光看向那一輪明月道:「也許是吧……」

    周寧隨她目光看去道:「我與魏兄在一起聊天時,魏兄也說,似殿下這般冰

    清玉潔,鐘天地靈秀的女子,若是被俗世所迫,那可真是最為之遺憾的事了?!?/br>
    他說完又道:「我們同樣都希望殿下堅強,不管面對再多困難,都不會為之

    屈服,畢竟,畢竟您是我們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

    周寧一番心里話說完,兀自覺得不夠,似有千言萬語將要傾訴,突然語氣一

    急道:「再說,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們嗎?」

    她單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聲語幽幽道:「謝謝……」

    周寧目光滿含殷切,看著她臉道:「那殿下不要嫁給宋捷好不好?」

    她放著小紙船,美目明亮道:「傻瓜,我從來……都沒有說要嫁給他啊…

    …」

    周寧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目中濕潤道:「我就知道殿下這個仙子,從來都

    不會讓人失望的?!?/br>
    柳若萱卻是美麗一笑,明眸望著幽幽河水道:「還好吧」

    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紙船隨波沉浮,猶如世間紅塵之事,那竹籃早已歪

    倒在地上,一盞一盞燈籠輕輕晃動,搖曳在風中。

    她幽聲道:「夢后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br>
    河水幽幽流去,一盞一盞白燈,如夢亦幻,花樹姹紫嫣紅,青石小徑慘花,

    落葉無數,更不堪去數,待微風吹徹,芳香遍野,那時不知會是如何光景……

    丫鬟尋覓著紙船尋來,遠處嬌脆叫道:「殿下,宋捷公子等著你!」

    柳若萱輕輕起身,周寧兀自緊握著她手,她回眸一笑道:「我,去了……」

    美人手已滑落,她修長倩影消逝在白燈深處,風卷著幽香刮來,提醒一切不

    是夢,低頭看去,竹籃許多紙船深處,一張雪白素紙,上面秀美飄香的字跡,極

    其美麗的寫著一行如訴亦語的字……

    一別都門三把火,天涯踏盡紅塵。

    依然一笑作春溫。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第九十三襄遍尋千山水萬重,一夢一花入眼來

    一場新的戰事正在快速醞釀之中,就在這塊血與火的土地上,一場在妖界史

    無前例,規模巨大的甲州決戰,正處在爆發邊緣。

    自妖族舉旗這三年來,歲月如流水,作為前線的蠻荒四國慘遭戰火侵襲,妖

    兵一路肆虐,直至今日,妖神四處調集大軍,素有精銳之稱的鬼濃黑衣軍,從鬼

    濃戰場調動,以十幾萬之眾浩浩蕩蕩挺進甲州一線,天鬼軍以六萬八千之眾,沿

    隴原一線侵犯而來,更從奴國原荒一線,調來四萬象軍助戰,與數十萬妖兵云集

    甲州,磨刀霍霍。

    穆府,慶府再出聯軍十一萬,其余三府出兵九萬助戰,九重天駐扎在甲州的

    兩個大營,也是傾巢出動,總兵勢達三十四萬之眾。

    龍城方面,在妖界似神明一般的瑤雪圣女,親自告示天下,召集義士共擊妖

    族,龍城三十萬援兵浩浩蕩蕩增援甲州,合軍六十萬,雙方欲在甲州決一勝負。

    妖族與九重天陸地上劍拔弩張外,海上也不平靜,妖族引以為傲,大海之上

    一經出世,聲名便力壓霧江水師的恐怖存在,妖族魔都水師,規模龐大的橫行甲

    州海上,瘋狂擴充至六百多艘,蠻荒巨獸般龐大的戰船,一望無際的游蕩在海上,

    旁人遠遠望去,只見蔚藍海面上,烏壓壓一片巨大黑影,肆無忌憚的在海上橫沖

    直撞,沿岸炮擊城池時,濃煙滾滾不見天日一條條火龍怒吼,其炮火之猛烈,所

    到之處片板不留,遠遠望去,一眼看不盡首尾。

    六百艘戰船之上,妖族調集兩百艘神威巨艦,遮天蔽日的在天上盤旋,更有

    妖兵每日駕馭著巨鷹,肆意飛翔在海面,遠遠看去就像群鳥一般,令人望之膽寒。

    九重天水國江都,向來稱雄海上的霧江水師,其風頭盡被魔都水師所奪,龍

    城屢次催促之下,秦轅以年老體邁之身不能出海迎戰,干脆讓出了城主位置,秦

    世蕃接任城主,秦川接替霧江水師,霧江水師這才姍姍來遲的出了江都海。

    但是以魔都水師之強,一個霧江水師確也不是其對手,本來一向不怎么出名

    的海國都月,也派出了自己的水師,聽命于秦川指揮。

    昔日光陰已去,一晚酒醒,殘留下的是熱鬧過后的靜謐,醉花樓里,魏瑯又

    添了一杯酒道:「甲州決戰馬上就要爆發了,周兄有何打算?」

    周寧笑道:「我也不知下一步,自己會做什么?!?/br>
    魏瑯一飲而盡道:「今晚我就該啟程回慶府了,家父命我領慶府之兵奔赴前

    線,前途未知?!?/br>
    周寧道:「那宋捷怎樣?」

    魏瑯道:「宋捷將充當先鋒,同穆府之兵一齊出戰?!?/br>
    周寧抱拳道:「祝你在戰場,再展輝煌,說不定我去前線之時,咱們還能碰

    面?!?/br>
    魏瑯聞笑道:「不是我嚇唬兄弟,那妖兵著實厲害,我覺得你還是在穆府城

    里,陪伴著公主好了,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br>
    周寧輕嘆道:「你也知道我與宋捷平常關系還不錯,怎么也不明白,他就不

    懂強扭的瓜不甜?!?/br>
    魏瑯側身過來道:「你要看的簡單就錯了,依我看,那個宋捷的志向,可是

    不小,你若想想,他要是娶了公主,生出來的孩子,可就有了龍城血脈,事事都

    比別人強上那么一頭,野心大的很!」

    周寧道:「他事事尊貴,還不肯滿足嗎?」

    魏瑯咳嗽一聲道:「讓一個絕色仙女,懷上自己孩子,不也是很過癮嗎?」

    周寧擺擺頭道:「你說的這都什么話?!?/br>
    魏瑯一翻白眼道:「你別嫌話難聽,理不就是這個理嗎?」

    周寧瞧了瞧門窗道:「你發現沒,公主一直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宋捷看你的

    眼神都不一樣了……」

    魏瑯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魏家是堅決反對的,秦川又與我魏瑯關系要好,

    江都城亦是堅決反對的,他宋捷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的心思,哼哼,偌大九重天,

    誰人看不出來?」

    魏瑯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道:「更何況啊,我的好兄弟,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

    公主,宋捷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br>
    周寧搖頭道:「妖族如今猖狂,咱們反對歸反對,可別到了戰場上,還勾心

    斗角的,那可不是兒戲?!?/br>
    魏瑯笑道:「放心吧,我魏某人還是有些分寸的,對了,到時候在戰場上,

    你可別忘了為我魏某人,吶喊助威,上次賽馬會上宋捷那小子奪了風頭,我這心

    里老不舒服,到現在都咽不下這口氣?!?/br>
    聽的周寧笑聲連連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魏兄也是這么一個詼諧幽

    默的人?!?/br>
    魏瑯大咧咧道:「吃不飽哥哥跑去定州找仙兒姑娘了,你們定州啥時候派援

    兵過來?那魔都水師可厲害的緊呢,那霧江水師八成是打不過的?!?/br>
    周寧喝了一杯酒道:「這可真說不準,定州剛剛打完仗,就看龍城和館主怎

    么說了,這樣的大事,我是真的一點都不知?!?/br>
    魏瑯道:「不過那也無妨,我相信館主那樣聰明的人,是不會坐山觀虎斗的,

    如今風眼已平,唇亡齒寒的道理,咱們大家都是知道的?!?/br>
    魏瑯說罷,起身告辭道:「你看天色不早了,我魏某人要回慶府去了?!?/br>
    周寧要說送他之時,魏瑯豪爽道:「咱們大男人之間,就不說這個了,你要

    是真去了戰場,且別忘了為我吶喊助威?!?/br>
    一句話說完,轉身便大步離去,周寧一個人倒也無聊,過去找馨兒與楚嫣時,

    二女正在泡茶,一見周寧進了房間,輕移嬌軀迎上來,笑盈盈道:「喝酒了呀?」

    周寧取下她腰間的小葫蘆,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道:「魏兄弟剛走?!?/br>
    馨兒挽住他胳膊道:「這些天外邊每日都在過大兵,是不是要打仗了?」

    周寧把她抱進懷里,坐在凳上道:「你說的對?!?/br>
    馨兒撇撇嘴道:「哎……」

    楚嫣端來一壺茶道:「meimei嘆氣什么呀?」

    馨兒愁悶道:「一打起來,也不知道會怎么樣,都說妖兵很厲害,咱們這兒

    會不會被妖兵打進來啊……」

    楚嫣笑道:「這里是穆府的主城,若戰事不順,逃往龍城五國也是來的及的?!?/br>
    周寧張開手,左右摟著兩個姐妹,各自親了一口道:「嫣兒說的對,不過一

    旦這里失守,想必龍城五國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乘船去往魔海之外,有大海這個

    天險,還是很安全的?!?/br>
    馨兒取出小葫蘆,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道:「還是咱們相公有遠見!」

    周寧被她逗的一笑道:「你這姑娘,說話真乖?!?/br>
    楚嫣道:「那相公今晚回去嗎?」

    周寧看了看窗外道:「天色晚了,就不回去了,咱們喝茶吧?!?/br>
    三人喝著茶聊著天,時間過的也快,窗更是下起了雨來,馨兒道:「好久沒

    下雨了,突然下起雨,來的這么倉促?!?/br>
    楚嫣閑來無事,提筆寫寫畫畫道:「外邊下這么大的雨,魏公子不知還會走

    嗎?!?/br>
    周寧摟著馨兒道:「天上估計下刀子,也攔不住他,魏兄確也是個令人佩服

    的男子?!?/br>
    楚嫣回眸笑道:「可是人家還是做了相公的女人,你道這是為何?」

    周寧想了想,不解其意道:「嫣兒說來聽聽?!?/br>
    楚嫣招了招手,周寧移步過去道:「嫣兒說吧?!?/br>
    楚嫣美麗笑道:「魏公子雖然很厲害,可是他要爭的東西太多了,而相公你,

    要簡單的多呀?!?/br>
    周寧俯在她背后,聞著她秀發幽香道:「我這人容易滿足,不愛爭些什么

    ……」

    楚嫣笑道:「我看不然,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管如何,只要做好自己,問心

    無愧也就是了?!?/br>
    說著溫柔轉頭道:「對嗎?」

    周寧聽的恍然大悟,抱緊她道:「男人男人,也是需要一個賢內助,嫣兒真

    是我的好寶貝?!?/br>
    目光落在紙上時,只見紙上兩行娟秀的小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

    是云。

    看著看著卻是愣住了,楚嫣柔聲道:「寫的不好看嗎?」

    周寧搖搖頭道:「這句詩,我反復讀起來都覺得很傷感?!?/br>
    她又輕聲念了念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她念詩時那股神態,那股專注,著實美人,周寧情不自禁的望著她臉,楚嫣

    溫柔笑道:「看相公兩眼灼灼,人家倒想起了一句詩來,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

    相識在前生?!?/br>
    周寧忍不住笑道:「好嫣兒,你真是聰明?!?/br>
    床上馨兒不忍寂寞,咯咯亂笑道:「看你們倆這么開心,人家也來說上一句

    應景,李商隱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楚嫣輕輕一笑,提筆在紙上寫道:「壞丫頭,該罰你飲酒三杯!」

    她寫完,周寧看了看大樂道:「馨兒,你猜你jiejie在紙上寫了什么?」

    馨兒來了興趣,歪著俏臉想了想道:「不是詩,就是詞了?!?/br>
    周寧瞧向她,滿臉笑容道:「那你說說,是什么詩,什么詞?」

    馨兒伸出手來掩嘴笑道:「八成是……咯咯,不說啦,人家不說啦!」

    楚嫣噗嗤一笑道:「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心里想的真如孫大圣,一個筋斗

    云,就要飛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一句話逗得二人嗤嗤亂笑,周寧笑的忍不住,急忙跑過來扯住她玉手,笑的

    彎下腰道:「好馨兒,且來看看你jiejie寫的是什么?!?/br>
    馨兒嘻嘻笑著,跟周寧過來,低頭往紙上一瞧,嘴里念道:「壞丫頭,該罰

    你飲酒三杯……」

    一句念完,猛的反應過來,轉身就要逃,周寧早已把她摟在懷里,馨兒滿是

    不依的嬌嗔道:「壞人壞人,聯合jiejie欺負人家,這酒人家不喝!」

    楚嫣優雅倒了一杯酒,美麗嫵媚道:「好meimei,讓相公嘴對嘴喂你喝,你還

    要說什么?」

    懷里溫香軟玉兀自滿是不依,如水青裙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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