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仙子傳】(90)完
踢的凌亂,大眼睛水靈靈的,嬌 撇著嘴兒道:「人家不要,人家不要,唔……」 小嘴被吻住之時,一股酒水也跟著流了過來,喝完酒后,馨兒滿臉通紅,嬌 滴滴的坐在周寧懷里道:「jiejie,人家頭暈……」 不待楚嫣說話,周寧急忙道:「相公抱你去床上?!?/br> 馨兒咯咯一笑,秀足踢著裙子道:「嗯……」 抱著她去了床上,馨兒滿面嬌媚之色,長發幾分凌亂的攤在枕上,襯著一張 嬌美可人的容顏,紅唇嬌喘吁吁,白生生的玉臂輕掩水綠抹胸,襦裙噴香,玉臂 輕掩下,衣內酥胸更是起伏不停,瞧的周寧忍不住捉開她玉臂,更把臉埋了進去, 拱著她酥胸享受起來,口鼻中滿是溫軟芳香,埋在她酥胸中的臉更是處在溫柔鄉 中…… 楚嫣專心致志的在桌邊寫字,窗外大雨傾盆,雨水嘩啦啦傾斜下來,燭光昏 黃,樓下未及帶傘的行人,在雨中急忙跑著回去,水花亂濺,門前水湖珠雨亂灑, 她字跡頗為秀美,寫的字體端正好看,更有一股柔媚之意,提筆之時仿佛渾然天 成,行云流水,紙上一首雨夜詩很快便寫了出來。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首古詩流傳甚久,短短幾句,詩人已生靈活現的展現出了巴山雨夜景色, 此時此刻,這首詩卻頗是應景了,每一首詩,其創作時都有詩人或心中,或眼前 的景色,它或許是心中遐想,或許是親眼所見,有感而發,但寫出來的詩卻是真 真切切的,從詩的每個字,每一句,極短的話語,所包含的意思卻是一目了然, 各種情感亦是躍然紙上。 品詩,讀詩,從而似已體會到詩人提筆寫作時,那股山中秋雨來臨,窗外綿 綿雨水,房間燭光微弱中,詩人獨自面對凄冷雨夜,有感而發,提筆而就,不論 是友人,或是妻子,想來都是回味無窮的。 大雨來的突然,來的也急,讓回家的行人,個個高舉衣袖遮在頭頂,急急忙 忙往家里趕,遠處群山閃電大作時,一瞬間亮如白晝,更見山的那一邊,一層一 層烏云籠罩,滿山青翠,雨水嘩嘩啦啦的澆徹下來,絲絲細粉飄在桌上,不知不 覺中,已是濕了半角素紙。 楚嫣對這紙甚為愛惜,因這紙上有她寫的字,輕嘆之時,雨粉點點滴滴落在 紙上,字跡也有了幾分濕潤,本想關上窗戶,窗下人間百態,一目了然。 萬家燈火,各種各樣的人,組成了這片眼前世界,形形色色,必然各不為同, 雨粉飄飄著隨風夾雜了進來,外邊避雨的人漸漸少了起來,直到一名白白凈凈, 戴著布帽的書生出現在眼簾,那書生滿臉濕痕,全身濕透,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 身上,濕衣下的身體,看去有幾分油膩,躲無可避時,只好躲在窗檐下,兩手擰 著濕衣。 楚嫣的筆支著俏臉,一時瞧著那書生出了奇,白衣書生擰著擰著,突然抬起 頭順著窗戶看來,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只見高樓之上,那猶如待人采摘的嬌花, 處在詩詞畫意般的女子,長長的秀發間斜插一支碧綠簪子,她的眼睛很漂亮,目 光清澈寫意,像水一樣明靜,氣質優雅富有書卷氣息,纖纖素手撫著臉頰時,似 遐想,似沉思,似賞雨,似出神,更有幾分落落大方,深閨才情。 書生瞧的出神,楚嫣隨意看著別處的景色,湖中許多小船停在岸邊,風吹雨 淋,船里空無一人,供人欣賞湖景的畫舫,靜靜停在湖面,風雨之中,隱隱約約 有談笑之聲…… 閃電,大雨漂泊,古路,人影蹉跎…… 嬌媚的輕吟,同樣處在這個雨夜,床紗深處,女孩兒蹙眉嬌吟,男人辛勤耕 耘,她長發散亂灘在枕上,玉臂攀著他脖子,秀足踢的素裙散亂,雪白玉腿無力 伸出床紗之外時,男人的腿緊跟過來,彼此糾纏,馨兒陣陣急促嬌喘,求饒之聲 不絕于耳,聽來銷魂醉人,一時纏綿無限…… 楚嫣回眸看去,馨兒求饒更急,聽來更媚,相公不要,饒了人家……jiejie救 我,嗚嗚,馨兒要死了,jiejie快救我…… 窗外大雨愈急,她往樓下看去,來來往往的人,這人世間最是這樣,忽而她 忍不住笑了,那書生看在眼中,更有幾分歡喜,竟然幾分舍不得離開了,直到她 轉身離去,投入床紗深處,窗依舊未關,看的著,看不見的,一如既往的呆在這 里…… 楚嫣拿出小葫蘆,供馨兒喝了水,探出手摸摸她臉道:「壞丫頭,可美了你?」 馨兒啊嗚一口,咬住她手,含糊不清道:「人家……美不美,偏不告訴你!」 她縮回手,把小葫蘆遞給了周寧,周寧喝了幾口,笑望著她道:「外邊這么 的雨,現在也睡不著,能為相公寫一首詩嗎?」 楚嫣臉上一笑,難以置信道:「相公今夜怎么這么好的興致?」 周寧望著她明眸道:「因為,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識在前生呢?!?/br> 楚嫣拿來紙筆鋪在梳妝臺,眼睛深處幾許笑意道:「相公請說吧?!?/br> 周寧胳膊枕著頭,目中恍惚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語氣真切,楚嫣聽的亦是嬌軀一顫,手兒提著筆寫就時,一行秀美楷字流 淌在紙上,她拿起素紙,咬著紅唇,字字念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 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br> 她一首詩念完,再看之時,馨兒嗚嗚哭道:「聽來好傷感?!?/br> 周寧抱緊她安慰道:「好馨兒不哭?!?/br> 馨兒趴在他懷里嗚嗚哭泣,周寧抱緊她,目中濕潤道:「好馨兒,永遠都有 相公疼著你……」 馨兒哽咽的語不成聲道:「永遠都不要分開!」 楚嫣摸摸她頭道:「傻丫頭,一首詩而已,你哭什么呀?」 她說著美麗道:「哎,不過既是相公今夜雅興很好,嫣兒也寫一首詩來,助 興?!?/br> 她提筆寫就之時,筆墨生香,不過片刻一行行如蝶楷字展現在紙上,她提起 紙來,輕抿紅唇在紙上吹了吹,把墨跡吹干,那姿態,要多美就有多美,語氣淡 雅道:「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需去,住又如何???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一首詩念罷,她美眸若含深情,周寧一把將她抱入懷中,豆大淚滴掉落下來, 砸在她香肩道:「今夜竟不料,如此這般多情……」 她手中素紙悄無聲息,墜落在地,同樣抱緊他,語氣溫柔道:「其實這諾大 天下,哪里會沒有幾個傷心人呢?」 周寧聽著聽著,觸動心事,一時淚如雨下道:「我以為可以就此忘掉,可是 忘不掉,放不下的永遠都是我自己??!」 楚嫣抱緊他,安慰道:「相公如永遠這般想,內心深處,種下這般苦果,又 怎么會好受?」 周寧哽咽不已道:「每到夢里,那一個個人,都似在我腦海,在我內心深處 徘徊,要我忘掉,真沒有那么容易?!?/br> 楚嫣輕輕道:「也許那一個個的人早已化成了風,化成了雨,一縷微弱的氣 息,我們雖然看不到,可是終究明白,陪伴自己的人,有他們……」 她說著輕輕安慰道:「讓嫣兒服侍相公睡下吧……」 周寧恍惚應了一聲,燭火熄滅,一切靜謐下來…… *** 漫天大雨嘩嘩下個不停,一顆顆雨珠亂舞,風雨漂泊中,一道道女子倩影拿 著白燈籠在朱廊里走著,朱廊兩邊花草濕油油一片,那打著燈籠的少女,一個個 身段苗條,穿著白衣襦裙,惹來香風陣陣,看去皆是年輕貌美的丫鬟,呈兩排往 前在走廊深處走著,貌美丫鬟的后面,是一名絕色少女,她一襲青衣素裙,玉體 修長,曲線極美,仙子下凡一般的美。 前邊輕衣隨風拂香,十幾名搖曳生姿的貌美少女,步步走在前邊,燈光柔和 至極,比月華還要溫柔幾分,肩后長發飄飄,一個個踏著層層霧氣,唯美至極的 走了過來。 走廊下的湖水,荷葉蓮花綻放的正好,一朵一朵盛開,怒放一片,大雨濺入 湖面,層層水珠亂起,燈光照進湖水里,一道道倩影鋪在水面上,一盞盞燈籠晃 上了那樓,那煙雨中的樓漆黑一片,也只有這些燈籠帶來一些光亮。 木門枝呀一聲,推了開來,房內迎面撲來一股書香之氣,女郎們把燈籠掛好, 便去點蠟燭,燭光緩緩亮了起來…… 那些女郎們一個個熟練無比的翻起書來,她一襲青衣素裙,絕美容顏以白紗 蒙面,一雙美眸清澈動人,氣質恬靜的坐在桌邊,翻閱起一本本書來。 這些書多是陳舊,但好在有人管理,擦的倒也干凈,燭光幾分搖曳,外邊大 雨嘩嘩直下,女郎們翻好書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有的執燈,有的整理 書籍。 外邊的雨下的很大,雷電猙獰,時不時就是一片慘白,這里藏書頗為豐富, 各種各類都有,她翻起一本書來,認真讀閱起來,房間里靜悄悄的,直到窗外一 道俊逸人影,背負雙手步步走過來,口中字字念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 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br> 看他聲音清朗,步步走進房內時,容顏俊秀,目光明亮,輕抬臉頰看了過來, 正是宋捷。 宋捷一步一步走來,瞧了瞧她讀的書,從手背后拿出兩壺小酒:「深更半夜, 這么好的雨夜,不喝些酒可就可惜了?!?/br> 柳若萱道:「本宮正在看書?!?/br> 宋捷看了看四周許多美貌丫鬟道:「人也太多了?!?/br> 她輕抬玉手,丫鬟們俱都出去,宋捷自顧自飲了一口酒,坐下來道:「讀書 雖好,可有時候也傷神?!?/br> 柳若萱聞言,雙手合上了書道:「本宮看你短短時日,人卻是變化了許多?!?/br> 宋捷搖頭一嘆道:「人世間,漫長人生,誰人不是在經歷許多的變化?」 她目光看向別處,語氣淡淡道:「可也沒有像你變的這么快?!?/br> 宋捷道:「只消人快樂,一切也未必重要了?!?/br> 柳若萱把書放到旁邊道:「你正是應了別人一句詩詞?!?/br> 宋捷奇道:「是那一句?」 柳若萱道:「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br> 宋捷聞言笑道:「其實在我心里,公主也應了別人的一句詩?!?/br> 她瞧來一眼道:「公子,愿聞其詳?!?/br> 宋捷清咳一聲道:「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br> 她聞言美麗一笑,雖看不清她絕色容顏笑容如何,可那一雙美眸似水,笑聲 動人,也是聽的宋捷一陣怦然心動。 柳若萱看著他臉道:「在你心里,本宮就是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解風情 嗎?」 宋捷臉色一變道:「小人不敢?!?/br> 柳若萱蹙眉道:「罷了,也許真是本宮對你太過冷淡了,其實你對本宮的好, 本宮還是一清二楚的?!?/br> 宋捷聽來喜形于色道:「當真?」 柳若萱反問道:「本宮像是那種隨口一說的人嗎?」 宋捷忽的看向她,目光灼灼,柳若萱偏過臉道:「你看本宮做什么?」 宋捷沖口而出道:「多看公主幾眼,便是死了,也無怨無悔?!?/br> 他說這話時,滿臉情真意切,搭配那一張英俊白皙的面頰,語氣中更是有幾 分男子魅力,目光深處似漩渦一般,叫人沉淪。 柳若萱神色平靜道:「付出這么大力,收獲的應該也會很多了?!?/br> 宋捷湊近她身邊道:「那就要看公主,能給多少了?!?/br> 柳若萱輕皺秀眉道:「不知你想要多少?」 宋捷聞著她香氣道:「公主今晚給我多少,我就要多少?!?/br> 這句話真是一語雙關,可謂精明。 她聞言一笑,卻是伸手摘去秀發間的玉簪,如瀑秀發登時傾泄下來,一雙美 眸明亮,雪白面紗遮著美女容顏,幾許亂發拂在面紗之上,眼中深處水霧漸多, 此時此刻竟有幾分嫵媚之色,淡聲道:「如此夠嗎?」 宋捷差點當場按捺不住,她這突然一下,摘去玉簪的動作,驚艷的人心口亂 跳,忍不住悄悄吞了口水,聲音幾分沙啞道:「還能更美嗎?」 她玉手輕落美人雪頸,指尖拂在衣襟,伴隨著男人咕咚一聲,吞了口水的聲 響,指尖輕開,美人衣襟無聲無息微露幾分,衣襟內肌膚幽香,隨之迎面撲來, 香肩渾圓的曲線,漸漸露了出來,雪白噴香的肌膚,若隱若現,誘人血脈噴張的 玉體曲線,惹得宋捷連吞口水,她瞧來一眼道:「如此還不夠嗎?」 宋捷本能張口道:「我要說夠,我就是傻!」 柳若萱聞言笑道:「那你是當本宮傻嗎?」 宋捷兩眼盯著她修長玉體道:「真是仙女下凡,這普天之下誰人還能與公主 相比?」 說著話時,已然貼近了她,迷人幽香迎面撲來,目光炙熱瞧著她美眸道: 「公主今晚能給我宋捷多少?」 柳若萱瞧著他目光,輕語如夢囈一般道:「你需知道,倘若要的太多,別人 未必給的起……」 宋捷探手捉住她玉臂,游移之間捉住被紗袖包裹的玉手,握緊她雪白玉手貼 在自己臉上時,肌膚雪白,淡淡生香,水青紗袖若隱若現裹著修長玉手,滿臉癡 情道:「便是為了公主這玉手,也足以使人死也甘心了……」 柳若萱縮回手來,輕聲道:「可你卻忘了,如今不是兒女情長,如今處處烽 煙,不知多少人在戰火中掙扎,你總恨魏瑯心機重,恨魏瑯處處和你作對,可是 你捫心自問,魏瑯已然奔赴前線,你現在呢?」 宋捷一瞬間猶如冷水澆下,緊皺眉頭道:「好吧,想來我也該去前線了?!?/br> 柳若萱偏過臉道:「況且本宮也要去海上,留在霧江水師與魔都水師決戰, 都是前途未明,生死未知,你又何必太急?!?/br> 宋捷默然回身道:「我以前沒有遇上公主之前,本不是那個樣子的,男人為 一個女人癡狂,為了得到她不擇手段,雖然被人所不恥,我亦知道,一切就在與 妖族戰場之上,做一個分曉吧?!?/br> 說著滿面復雜,大步離去,再抬頭之時,外邊風雨都是那么不再重要了。 *** 群山巍峨,一條筆直大路筆直通向遠方,頭頂風云變色,烏壓壓一片濃云滾 滾涌動,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澆徹下來,沿途兩邊照的一片慘白,漫天飄雨肆虐 中,幾十匹甲州俊馬狂聲嘶鳴,快如疾風般飛馳在古路之上,蹄聲飛快,落雨無 數。 馬上之人個個頭戴斗笠,全身衣衫盡已濕透,吆喝著不住催馬狂奔,為首之 人正是魏瑯,他臉上滿是雨水,大雨傾盆擊在身上,沿途兩邊大山飛快倒退著, 幾十匹駿馬狂奔,遙望遠處一座山中客棧時,身邊侍從叫道:「主公,且往客棧 投宿?!?/br> 魏瑯回首道:「路途勞頓,就依你所言?!?/br> 一路飛馳來到客棧門前時,這處客棧本就是為各方過路商旅而建,一向生意 很好,大雨夜里,房間更是爆滿,許多住不下的人干脆就坐在樓下將就著要熬過 去一夜。 門前幾聲駿馬狂嘶,但見雨夜門前,大步走進一人,正是魏瑯,他手提一把 厚布包裹的東西,大步走進來時,伸出手摘去斗笠,淡然坐了下來,氣質高貴, 他也不說話,后邊跟著進來二十多名隨從,人人腰綁長刀,黝黑面龐一股堅毅, 店家急忙伺候,與大多過夜人一樣,這伙人叫來牛rou,炒菜,白酒,花生,蠶豆, 圍著幾張桌子吃了起來,也不怎么說話。 今夜生意好,樓上,樓下滿滿擠著百人圍著桌子飲酒,大雨阻斷了去路,人 人更是閑來無事,吃著花生,喝著酒談起許多閑事,無非是說一些東拉西扯的。 一個瞎了眼的說書先生,正在樓上說書,說到興起時,許多人交頭接耳,靜 靜聽著,先生年有六十多歲,雙眼已盲,說到暢快時,眉飛色舞。 臺下人聽的興奮之余,也不禁幾分感嘆,到了那瞎眼先生的孫兒,下來托著 銅鑼四處請賞時,銀錢一枚一枚落在銅鑼上,待到了魏瑯身邊時,魏瑯正低身擦 拭著寒冰龍弓,外邊大雨傾盆,他手掌撫摸著龍弓之上猙獰鱗片,雨聲嘩啦啦直 響,時而閃電猙獰,旁人吃著花生米,語聲蒼涼道:「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 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 可憐白發生……」 身邊侍從早已投了銀錢過去,魏瑯抬頭看了一眼,那托著銅鑼的孫兒,似是 聽的入神,轉眼間倒愣住了,這首詩是辛棄疾所作,流傳甚廣,傳至千古。 恰如今亂世蒼涼,妖兵百萬到處肆虐,九重天蠻荒四國勁旅盡出,也不能抵 擋,戰場之上面對妖兵兇猛彪悍,不想竟是屢戰屢敗,連續幾場大戰下來,戰場 上尸橫遍野,旗倒人散,折損兵馬不說,各國更是喪城失地,那妖兵一到,繁華 所在處處涂炭,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浪四方,人人在這雨夜,突然聽起這首詩, 心中不免悲嘆起來。 燭火昏紅映進他眼睛,眼中兩點火點明滅不定,桌上一壺酒兀自散發著熱氣, 外邊大雨嘩啦啦直下,電閃雷鳴,他看這孫兒瘦瘦弱弱的,從懷中取出銀兩放入 銅鑼,輕聲道:「好孩子,只是苦了你?!?/br> 樓下過往商旅,看他這伙人個個一身習武之氣,腰懸鋒利鋼刀,為首之人更 是氣質不凡,登時有人目光圍觀過來道:「亂世之中,壯士往哪里而去?」 侍從抱拳回道:「我家公子知妖兵肆虐,愿回慶府召集人馬,趕赴前線同妖 兵決戰?!?/br> 許多人一聽紛紛豎起大拇指道:「真是好志向?!?/br> 那瞎眼先生,偏著臉道:「老漢雨夜能與猛士同座一堂,真是甚為榮幸!」 樓上樓下眾多人紛紛起身吆喝著道:「咱們大伙瘦的瘦,弱的弱,又是拖家 帶口的,何不同祝壯士一杯酒?」 話剛出來登時紛紛起身,舉著酒碗道:「壯士請!」 魏瑯起身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面上幾分愁色依舊,瞎眼先生撫著胡須道: 「戰場兇險,但許多人依然是義無反顧,正所謂人人都知道,戰場之上刀槍無眼, 頗為兇險,咱們九重天要是多一些像您這樣的勇士,想那妖兵也不至于如此?!?/br> 魏瑯手掌擦拭著兇龍,一名穿著儒雅,極為斯文的教書之人,抬頭看向四座 道:「也非是我將士不夠拼命,想那妖族崛起之勢太過兇猛,天上的神威巨艦一 經出動,必是遮云蔽日,一只只巨鷹展翅高飛,撲殺生靈,地上群魔亂舞,妖魔 大軍兇狠殘酷,且又裝備精良,而蠻荒四國地處貧瘠之地,兵雖勇猛,馬雖然好, 可是僅憑血rou之軀,又怎扛的起百萬妖兵?說來妖族在十萬大山隱忍數百年,這 一天遲早要來,妖界也是注定有這一場劫難?!?/br> 他這話一說出來,許多人登時皺眉道:「可不是如此嗎,以前都說咱們九重 天的霧江水師如何了得,稱雄海上,實力更為天下,可是那妖族魔都水師一 出,江都城的霧江水師整日縮在家里,到處與人哭窮,說他們久無戰事,陳船舊 炮,龍城要是不撥給他們二百萬兩銀子,補充新船利炮,霧江水師這海是絕然出 不了的,更別指望霧江水師跟妖族打仗了,唉?!?/br> 那文士頗為感嘆道:「更別說妖族未舉旗之時,霧江水師到處與人吹噓,說 只憑江都城這一家水師,足以乘船渡海,消滅什么定州,消滅什么北國,要為九 重天未雨綢繆,開疆拓土,至今想來,猶如昨天!」 提起霧江水師來,眾人氣憤難消,紛紛怒指道:「咱們蠻荒四國在前邊和妖 兵打的你死我活,后邊那霧江水師不敢打仗也就是了,口口聲聲到處哭窮,不敢 跑去龍城要錢,跑來甲州逼著公主要銀子換新船利炮,前線那么多將士風餐露宿 的,和妖兵拼命,霧江水師卻是這樣窩囊,可不知道別人私底下怎么罵他們,一 點臉面都不要?!?/br> 魏家身為甲州一方強藩,對這事兒可謂了解的知根知底,魏瑯與秦川關系素 來要好,這逼要銀子的事,也怨不了秦川,只是淡淡飲酒,也不說話,直到一頭 戴斗笠之人,站起身來時,魏瑯怎么瞧都有幾分眼熟,那人步步走來,坐他旁邊 摘去斗笠之時,魏瑯不覺一驚道:「原來是你!」 此人年紀輕輕,樣貌甚好,正是那秦川,秦川摘去斗笠之時,燭光中,臉色 幾分異樣道:「兄弟不妨借一步說話?!?/br> 說著起身往門外去了,魏瑯跟來時,門外滿天大雨漂泊,電閃雷鳴,一座座 巍峨大山無比壯麗,秦川背負雙手欣賞著許多大山道:「魏兄聽說那些話,不知 可有什么感想?」 魏瑯淡聲道:「茲事復雜,我不便多說,只是旁人話語難聽之處,你也不要 往心里去,畢竟這如今妖兵肆虐,不是家破人亡,便是到處流浪逃難,誰又過的 一帆風順?!?/br> 秦川伸手一指無盡大山道:「甲州的山,真是又多,又壯麗?!?/br> 魏瑯看在他身影道:「不知秦兄不在海上,來甲州做些什么?」 秦川回頭一笑道:「一來看看老朋友,二來,其實有些真心話想與人傾訴, 不知你可愿聽?」 魏瑯抱拳道:「兄弟,但講無妨?!?/br> 秦川道了聲好,欣賞著無數大山,漂泊大雨道:「其實秦轅是我叔叔,他在 江都城這么多年,霧江水師里有他很大心血,每一艘船,每一門炮,對他而言都 有很大感情,這次妖族崛起,其勢太過強橫,魔都水師更是令人望之膽寒,霧江 水師若是出海迎戰,在妖族如日中天的情況下,無異于以卵擊石,勝算渺茫,他 人老了,更不愿意把霧江水師葬送在他的水里,把霧江幾百年的底蘊付之一炬, 所以百般推托,這一點,希望你能夠理解,一個老人的無奈?!?/br> 魏瑯沉吟道:「你這話確也不假,請繼續說下去?!?/br> 秦川點點頭道:「我接掌霧江水師以來,這個昔日威名天下的水師,早已不 復曾經之威,整個水師士氣低落,很是怯戰,個個提起魔都水師時,一個勁說敵 人如何強大,自己如何瘦弱,雖斬幾人,但亦于事無補,況且水師之中,頗有我 叔叔的多年部下,畏戰之下,對我陽奉陰違,處處掣肘,我這次來就是為此,一 則龍城命公主親赴海上督戰,二則希望來甲州,看一看甲州的地勢,甲州的海?!?/br> 魏瑯深深呼吸道:「不瞞你說,宋捷利用此次戰亂,處處要挾公主嫁與宋家, 這次她去往海上,也可暫時避一避宋捷的糾纏?!?/br> 秦川不禁皺眉道:「我只是未曾料到,宋捷那樣一個聰明,滿是城府的人, 怎會淪落到今日地步,這些事聽來本以為是風言風語,日子久了,才知是真?!?/br> 魏瑯道:「似她那樣的絕色,使一個男人失去理智,也不足為怪了?!?/br> 秦川一笑道:「只是我知道,你和宋捷之間彼此明爭暗斗,互不相讓,在這 一點上你需要小心,人要是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br> 魏瑯笑道:「放心吧,我心里知道?!?/br> 秦川又道:「這次甲州決戰,事關重大,你在戰場,刀槍無眼,也要處處小 心?!?/br> 魏瑯點點頭道:「你這次去定州,怎么樣,有什么收獲?」 秦川一笑道:「北國,康國,臺州,處處防備咱們,大有坐山觀虎斗的態勢, 指望定州,臺州的水師來救,不太樂觀呢?!?/br> 魏瑯道:「又怎會這樣?」 秦川道:「只怪有人放言,聽者有心,也就不足為怪了?!?/br> 魏瑯道:「真是越發艱難,莫非真的求不來援兵嗎?」 秦川道:「那也不是沒有辦法,定州的歐陽館主,無心權勢,正打算傳位給 別人,若是其選擇共同抵抗妖族,那這件事還有的救?!?/br> 魏瑯道:「那他們的將軍們怎么想?」 秦川道:「為將者,聽命于主君,只消定州的城主說一句話,昌郡水師隨時 都可跨越魔海,不止有水師增援,想必更可帶來大軍,在陸地之上助戰?!?/br> 魏瑯道:「依你看法,定州誰人接權的可能性大?」 秦川搖頭笑道:「定州兩代城主都是女人,下一個城主估計還是女子,誰能 抓住冉兒的心,誰就說了算?!?/br> 魏瑯奇道:「冉兒是誰?」 秦川道:「燕亦凡和趙青青的兒子,歐陽霓視如己出的寶貝,誰能控制住他, 誰就掌控了整個康國?!?/br> 魏瑯道:「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九重天已然撐不住了,那又于事何補?」 秦川道:「放心吧,至今過去三年了,說來歲月如梭,如今那冉兒也是今非 昔比了,歐陽霓又不會陪伴他一輩子,到時只要他身邊女人說得上話,求來援兵 又有何難?」 魏瑯道:「如今妖族銳氣正盛,多拖一天是一天,若真求來援兵,聯合共擊 妖族之下,未必會輸給妖族去?!?/br> 秦川滿是感慨道:「多拖一天是一天吧,說不定公主在霧江水師坐鎮之時, 我還消去定州,向那些人陳明厲害,以求援兵,但求老天保佑?!?/br> 魏瑯道:「但愿如此吧?!?/br> 秦川忽而一笑道:「剛才那老先生說的一段書,你覺得如何?」 魏瑯皺眉道:「國亂思忠臣,國危思良將,老先生說的一段書是很好,可是 如今妖族大軍肆虐,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縱橫天下,若依舊懷念前人如何勇猛之 事,不免惹人悲嘆呢?!?/br> 秦川戴上斗笠,走入雨中道:「我先告辭一步了,也祝魏兄在戰場之上,所 向披靡,旗開得勝?!?/br> 魏瑯抱拳相送道:「秦兄告辭?!?/br> 秦川解了一匹馬,漸漸遠去,魏瑯轉身回來時候,旁邊隨從急忙小聲道: 「主公談的如何?」 魏瑯想了想道:「也就那樣吧,知道了許多信息,不過明日還要趕回慶府, 早日奔赴前線,這些瑣事就不再想他了?!?/br> 說完之后,靜靜抱胸坐著,閉目養神,深夜時分,所有的喧囂都靜止了下來。 第九十四襄茫茫天涯無限路 魏瑯走后,他在穆府住的院子里也冷清了很多,白天基本不見什么人,尤其 是到了晚上更沒有人煙,冷冷清清的,過不了多久,甲州便要爆發一場妖界史無 前例的殘酷之爭,大戰將臨,風雨吹了滿樓。 醉花樓下,窗外雨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更加惹人愁思,魏瑯走后,宋捷明 天也要奔赴前線,柳若萱也需趕去海上,在霧江水師督戰,繁華轉眼間,似將要 落寞。 周寧閑來無事,呆在房里,馨兒玩了太久,正在床上甜睡不起,他倒了兩杯 酒道:「喝些酒吧?!?/br> 楚嫣點頭嗯了聲,接過酒喝了,周寧陪她飲了一杯,楚嫣把畫收了起來,瞧 著窗外煙雨,楚嫣握住他手道:「出去走走吧?!?/br> 周寧拿了傘道:「也是,走走也無妨?!?/br> 兩人一塊兒下了樓來,卻見夜色中絲絲煙雨飄舞,湖邊行人漸少,直到雨夜 里一聲動聽笛聲,笛聲婉轉入耳,美妙無比,湖邊行人漸漸匯聚過來,幽綠湖水 上面,一艘一艘小船隨著水波溫柔晃動,笛聲婉轉間,一盞一盞粉紅花燈,一盞 一盞的在湖水上隨風飄了過來,花燈如同蓮花綻開,設計精妙,花瓣中間是燃燒 的蠟燭,在絲絲細雨中,一盞盞花燈,似萬千怒放的蓮花,隨著一艘燈火通明的 畫舫,漸漸從對岸飄來湖心,一條湖上木廊,筆直通向湖心,許多孩童歡聲笑著, 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 笛聲漸漸近了,更是聽的人如癡如醉,一盞一盞粉紅花燈飄在湖面,美的似 夢似幻,幽幽湖水亦倒映著一盞盞花燈,就在這時,十幾名青衣飄飄的少女,猶 如從天而降,燈火一瞬之間,便如天宮仙境一般,舞姿輕盈的站在湖水上面,身 邊一盞盞粉紅河燈如歌亦舞,隨風飄飄,十幾名蒙面少女,站在湖水上輕舞紗袖, 香風吹送,拂來岸上,圍觀百姓哪里見過這等奇景?一時瞧的還以為到了天上, 更有人揉著眼睛,難以置信。 一群青衣少女在湖面輕舞曼妙中,一盞盞河燈映的她們人比花嬌,笛聲也更 加清晰了起來,周寧放眼望去,但見一人,手持竹笛,容顏英俊,步步從畫舫深 處走去,正是宋捷。 周寧瞧的不由愣住,就在此時,猶如美人從天而降兮,一名素衣白裳的絕色 少女,輕紗蒙面,極其美麗的落在眾少女之中,一盞盞蓮花河燈怒放,幽香隨風 撲來,她衣裙飄飄,此女舞姿極美,紗裙飄逸之時,若隱若現露出秀美玉足,蜻 蜓點水一般停在湖面,楚嫣不由幾分驚訝道:「那可不是紫寒公主嗎?」 周寧急忙牽著她來到湖上走廊,奔向湖心,但見幾十步遠,眾女如同天宮的 仙峨齊舞,居中仙女領舞,舞姿翩翩,美妙絕倫,雖面蒙輕紗,那絕色之美,已 是滿座傾倒。 宋捷手持竹笛步步走來,笛聲婉轉,周寧抱緊楚嫣,縱身躍上畫舫,但見宋 捷一襲淡衣,含笑迎來,周寧入目看去,但見畫舫內,臨窗位置坐著一大群朱衣 紗帽的樂師,各拿不同樂器,正自演奏,其音美妙,壯麗動人! 宋捷手持竹笛,把手負于背后,目光欣賞著滿湖麗色,高聲笑道:「花到飄 零惜已遲,嫣紅落盡最高枝。 綠章不為春陰乞,愿借東風著意吹。 茫茫情??偀o邊,酒陣歌場已十年。 剩得浪浪滿襟淚,看人離別與團圓。 四弦何用感秋深,淪落天涯共此心。 我有押衙孤劍在,囊中夜夜作龍吟。 并蒂芙蕖無限好,出泥蓮葉本來清。 春風明鏡花開日,僥幸依家住碧城?!?/br> 楚嫣一首詩聽罷,道了聲好,接著續道:「無端花事太凌遲,殘蕊傷心剩折 枝。 我欲替他求凈境,轉嫌風惡不全吹。 蹉跎恨在夕陽邊,湖海浮沉二十年。 駱馬楊枝都去也,折將花來門前垂。 君道風月一十載,幽幽庭院秋意悲。 春歌還需花月圓,天涯任遠路漫漫?!?/br> 宋捷撫扇笑道:「等閑花事莫相輕,霧眼年來分外明。 弱絮一生惟有恨,空桑三宿可勝情。 進言白傅風懷減,休管黃門雪鬢成。 十二欄干斜倚遍,捶琴試聽使依聲。 雙扉永晝閉青苔,小住汾堤養病來。 幾日藥爐愁奉倩,一天梅雨惱方回。 生無可戀甘為鬼,死倘能燃愿作灰。 不信羈魂偏化蝶,因風栩栩上妝臺。 猶憶三秋識面初,黃花開滿美人居。 百雙冷蝶圍珊枕,廿四文鴛護寶書。 瑣屑香聞紅石竹,淤泥秀擢碧芙蕖。 靈犀一點頻相印,笑問南方比目魚。 暮鴉殘柳亂斜陽,北地胭脂總可傷! 鳳跨空傳秦弄玉,蝶飛枉傍楚蓮香。 誰將青眼憐秋士?竟有丹心嘔女郎。 雪地板拍歌三疊,五母屏開廠一重。 生死悠悠消息斷,清風仿佛故人逢。 綠采盈檐五日期,黃蜂紫燕莫相疑。 香閨緩緩云停夜,街鼓冬冬月上時。 情海生波拚死別,寒更割臂有燈知。 憐才偏是平康女,懶向梁園去賦詩?!?/br> 恰在這時,柳若萱面蒙白紗,仙女一般盈盈走來,輕聲續道:「夜闌燈地酒 微醺,苦語傷心不可聞。 塵夢迷離驚鹿幻,水心清濁聽犀分。 酬恩空灑進前淚,抱恨頻看劍上紋。 鳳伴鴉飛鴛逐鴨,豈徒鶴立在雞群。 北風颯颯緊譙樓,翠袖天寒倚竹愁。 鸚鵡籠中言已拙,鳳凰笯里夜驚秋。 好如豆蔻開婪尾,妒絕芙蓉艷并頭。 集蓼茹荼無限痛,蘼蕪果盡恨難休。 長生恨不補天公,手執紅梨夢也空。 滾滾愛河沉弱羽,茫茫孽海少長虹。 琴心綿渺低回里,笛語悠揚往復中。 我亦一腔孤憤在,此生淪落與君同。 眉史年來費撫摩,雙修雙滴竟如何? 玉臺香屑都成恨,鐵甕金陵不忍過。 紅粉人皆疑命薄,藍衫我自患情多。 新愁舊怨渾難說,淚落尊前定于歌。 玉人咫尺竟迢迢,翻覺天涯不算遙。 錦帳香篝頻人夢,枕屏多鐵可憐宵。 丁香舌底含紅豆,子夜心頭剝綠蕉。 準備臨歧萬行淚,異時夠得旅魂銷?!?/br> 楚嫣含笑道:「萍水遭逢露水緣,依依顧影兩堪憐。 繭絲逐緒添煩惱,柳線隨風作起眠。 雙淚聲銷何滿子,落花腸斷李龜年。 早知如此相思苦,悔著當初北里鞭?!?/br> 宋捷續道:「鳳泊鸞飄事總非,新詩一讀一沾衣。 如何情海茫茫里,忽拍驚濤十丈飛? 生太飄零死亦難,早春花事便催殘。 看花我亦傷心者,如此新詞不忍看。 西山木石海難填,彈指春光十八年。 為囑來生修?;?,姓名先注有情天。 小別傷懷我亦癡,寒宵抱病已多時。 煩君再譜旗亭曲,付與陽關一笛吹。 芙蓉鏡里影雙雙,芳訊朝朝問綺窗。 輸我明年桃葉渡,春風低唱是木蘭。 灞陵橋畔柳絲絲,記別秦云又幾時。 銷盡艷情留盡恨,人天終古是相思。 滄溟到眼屢成田,世事紛紛日變遷。 但愿早儲新步障,看君金屋貯蟬娟。 偶將筆墨寫溫柔,涂粉搓酥樂唱酬?!?/br> 周寧聽完,忍不住笑道:「聽完確也很是應景了?!?/br> 宋捷含笑道:「誦詩容易,以詩應景便也難了?!?/br> 這時一群少女舞的美妙,岸上老老少少圍了一團一團,極其美麗中,一瞬瞬 煙花沖天而起,映的此處美若仙境。 畫舫上一群樂師彈奏正興,陣陣樂曲一時婉轉動人,楚嫣看了看柳若萱這個 仙女,含笑說道:「公主可愿與人家合彈一曲嗎?」 柳若萱輕抬玉手,美眸含笑道:「有何不可?」 命人抱來一把瑤琴,柳若萱撫琴,楚嫣吹笛,眾人瞧的是美輪美奐,宋捷盤 腿坐下,焚了一支香,任憑熏香飄飄,慢慢喝著酒笑道:「周兄愣著做什么?公 主親自獻藝,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要好好欣賞?!?/br> 她玉手撫在琴弦,彈出陣陣天籟之音,畫舫內許多樂師跟著附和,其聲美麗 動人,楚嫣笛聲夾雜著其中,襯著絲絲煙雨,湖上一盞盞蓮花河燈,一道道婀娜 窈窕的少女倩影,真叫人畢生難忘。 周寧聽著聽著恍惚念道:「一別都門三把火,天涯踏盡紅塵。 依然一笑作春溫。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待到一曲結束之時,宋捷盤腿笑道:「我也不作那姿態了,如今妖兵肆虐, 明日我就要奔赴前線了,兵荒馬亂的,大家也要多多保重?!?/br> 周寧敬了一杯酒道:「魏兄先去一步了,我也愿你二人在戰場上,能夠冰釋 前嫌,旗開得勝?!?/br> 宋捷笑道:「自是如此?!?/br> 柳若萱把瑤琴放到旁邊,目光瞧著幽幽湖水道:「若萱亦要奔赴霧江水師去 了,戰亂之中,各人前途未知,唯愿平安?!?/br> 周寧聽到這里一陣傷感,宋捷把竹笛插入懷里道:「其實這諾大天下,又哪 里會沒有幾個傷心人呢?」 楚嫣依偎進周寧懷里,低聲不語,宋捷又看向柳若萱道:「魔都水師勢大, 公主在海上之時,我宋捷亦會日夜在心中為您祈求戰勝?!?/br> 柳若萱點了點頭道:「君應如是?!?/br> 也在此刻,一縷縷煙花沖天而起,爆出大片花火來,滿湖春色,一盞盞蓮花 河燈怒放,當真夠美…… *** 注:本章長詩出處,為花月痕。 第九十五襄絕然可知人心 荒涼所在雨冷蕭索,凍徹肌膚,尤其是雨水飄飄時,衣衫濕透,貼在肌膚滿 身皆是冰涼,處處滿是奇峰怪石,群山猙獰,他抬頭望去,四周盡是巍峨高山, 濃密樹林,托著寒冰兇龍弓的駿馬,陪伴身側,魏瑯騎在馬上,伸手摘去斗笠看 了看群山道:「此處也真是荒涼?!?/br> 旁邊二十五名貼身侍從,皆是斗笠遮面,其中一人道:「主公,如今已是在 我慶府地界,只是此路荒廢已久,甚是凄涼?!?/br> 魏瑯一笑道:「我非是故意走曲折之路,只是這條路算是一條捷徑了?!?/br> 這條路可容三匹駿馬并行,也說的上是一條大路了,只是路邊野草雜生,山 林濃密,無數大山甚是猙獰,一眾人任馬慢慢走著,絲絲煙雨飄的厲害,衣衫濕 透時,路過一處荒廢已久的村寨時,此處村寨空無一人,牽著馬上去時,選了一 處避雨的房間,眾人安置好馬,進去房間躲雨休息。 二十多人衣衫盡已濕透,圍坐在火堆邊烤火取暖,火光溫暖,每個人的身上 都冒出陣陣水氣,又各自取出腰中的酒,背負的牛rou干糧,一口酒,一口牛rou的 吃著。 路途遙遠,況且經常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眾人遠行之中,專有托著糧 食,鐵鍋的駿馬,每次路過有人煙的地方時,便購買一些,魏瑯慢慢喝著酒吃著 rou,已此時有人取來鐵鍋,支在火上,添入滿滿一鍋水,火勢很大,很快就冒出 熱氣,再過不久,就咕咚咕咚冒起熱泡來,先是鹽和調料,后是一些食物也丟入 了鐵鍋里。 鐵鍋下的木柴燒的很旺,鐵鍋里煮著香噴噴的鮮湯,多是些姜片,蔥花,木 耳,香菇,干辣椒,牛rou片,粉絲,醬油,蔬菜,很快便是香氣撲鼻。 拿來碗筷喝湯之時,香氣撲鼻,飯湯鮮美,本就是淋了整整一天的雨,也是 又饑又餓,端著碗喝湯之時,吃一口紅辣椒,喝一口湯,真是大汗淋漓,暢快無 比,直覺渾身舒坦。 滿滿一鍋湯被二十多人喝了個底朝天,半點不剩,眾人吃飽喝足,又舒服, 又覺疲憊,在地上鋪好了茅草,火燒的正旺,二十多人輪流守夜,每二個人一輪, 半個時辰一換,火也不怕滅了,衣衫的水氣也被火烤的干干凈凈。 躺在地上睡覺時,很快便陷入夢鄉,睡著睡著,睡了兩個多時辰,進入深夜 時分,外邊雨水漸大,隱隱有風雷之聲,把人給吵醒了,守夜的人剛剛才換,守 著火堆,房子寬敞,卻也破舊,里面除了些干草,空無一物,眾人躺在草上睡覺, 睡的正是昏沉,外邊風雨呼呼作響,屋漏偏逢連夜雨,滿山遍野的樹木跟著嗚嗚 作響,甚是駭人。 這些人皆是慶府高手,一個個萬里挑一才能貼身跟在魏瑯身邊,魏瑯是慶府 繼任家主,為人勇猛,文武雙全,能跟在魏瑯身邊的,自也不是什么等閑。 兩個守夜的人,專心添著柴火,火光照的滿屋通紅,外邊風雨大作,這二人 懷抱腰刀,一語不發,常年練武廝殺中,整個人氣質自有一股冷厲。 似這些久經廝殺的驍勇之人,不是刀光劍影,便是常常手執堅銳,久而久之, 習性勇猛彪悍,膽氣極壯,一身錚錚鐵骨,軀體一股武人氣質自然流露,雖是不 言不語,不動如山,令人看去猶如靜坐猛虎,不可小覷。 外邊風雨交加,滿山遍野的樹木嗚嗚作響,窗外枝葉左右搖曳,這兩人懷抱 腰刀,始終一語不發,挺過半個時辰之后,另有兩個人過來輪流,外邊風聲稍止, 嘩嘩啦啦的下起雨來。 到了天亮時候,雨還未停,傾盆大雨轉眼疾驟下來,魏瑯立在門前,把腰刀 插入衣帶,目光所向,漫山遍野的雨水成簾,嘩嘩啦啦的飄灑著,他伸手拿過斗 笠,戴在頭上,系好系帶,噗一聲泥漿飛濺,魏瑯面色絲毫未變,已是走入滿天 大雨里,大雨轉眼就濕了衣衫,他從容自若,抱著馬鞍放在駿馬身上,傾身騎在 馬上,一握韁繩,但聽一聲駿馬勁涼狂叫,一眾鐵蹄踏著古路猖狂飛去,雨珠亂 拋,馬上人轉眼消失在古道。 *** 昨夜滿城風雨驟來,到了天明時分,但聞陣陣鼓角爭鳴,大藩,宋睿親設祭 禮,跪拜天地,祈求戰勝。 一聲鑼鼓齊敲,戴著面具,身穿獸衣的男人們手拿小鼓,踏著怪異的步伐, 一根根蠟燭常明,門外大雨瓢潑,樓檐掛著的猙獰野獸昂首向天,宋睿雙手整理 衣襟,雙手合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臺上一具具似血染成的歷代牌位,一個 個風云歲月,戰馬馳騁的英豪,靜靜常眠于此。 大藩頭磕地,極為虔誠道:「不肖子孫穆禮,祈愿祖宗英靈傾聽,今妖兵大 舉來犯,其兵勢強大,所到之處玉石俱焚,甲州危矣,穆府危矣,值此危難時刻, 不肖子孫穆禮,再出穆府將士五萬員,于今日奔赴戰場,與那妖兵決一死戰,唯 愿祖宗英靈保佑,護佑兒郎們戰場勇猛殺敵,旗開得勝……」 說罷二人低頭連磕三記,恭恭敬敬的起身,外邊鼓角爭鳴,陣陣蹄鐵踐踏, 戰馬嘶鳴之聲,鐵甲激昂之聲清晰入耳,大藩坐在輪椅上,目望處處煙雨,忽而 一嘆道:「孫桂先是去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能活多久?!?/br> 宋睿跟著走來,坐他旁邊道:「老哥哥,這時候可不是傷心時?!?/br> 大藩搖了搖頭道:「說去就是去了,如今穆府人丁不旺,也不知我百年之后, 子孫們能不能保住這一方水土?!?/br> 宋睿握住他衣袖苦笑道:「唉,老哥哥您真是多慮了?!?/br> 大藩偏頭一笑,目光落在宋睿臉上道:「你親生把兒子送到戰場,這份心, 我自問真是比不了你?!?/br> 宋睿淡然一笑,接過一杯茶慢慢喝著道:「這人嘛,要是長大了,爹娘想管 也管不了,越管越是適得其反,我倒好了,看的比較開,只要不做什么錯事,懶 得說他,如今別人的兒子都上得戰場,我兒上一上戰場,也是理所應當嘛?!?/br> 大藩握住他胳膊道:「老弟,你一向聰明的很,做哥哥的一清二楚,只是這 時節,逼著公主嫁給宋捷,實在無異于玩火,九重天再困難,人家畢竟也是高不 可攀的公主,小心玩過火了?!?/br> 宋睿搖頭笑道:「年少男子喜歡絕色美女,本性如此,有錯嗎?」 大藩眉頭一皺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心底喜歡也就是了,可若是 使強,咱們不也得考慮考慮,人家是什么來頭不是?」 宋睿品著茶,連連搖頭道:「老哥,龍城公主是高不可攀,可我兒又那里差 了?少男少女之間,不就這點事兒,為人父母的,誰不想在這事上多多幫助孩子, 況且公主不止是絕色美女,更是天之嬌女,若能成了,百利而無一害,冒些風險 也是值得的?!?/br> 大藩不由苦笑道:「罷罷罷,公主確也是絕色美人,你家宋捷也不至于辱沒 了她?!?/br> 宋睿露出笑容道:「老哥這句話,說的太好了?!?/br> 說著起身把門全部打開,樓外風雨清晰可見,瓢潑大雨中,外邊陣陣快馬呼 喝,宋睿打了把傘,出了門時,大路上滿是眾多穆府士卒,在大雨之中齊刷刷開 赴戰場,宋捷看見宋睿時,宋睿搖頭嘆了一聲,打著把傘遮在二人頭頂道:「與 那妖兵打仗不是過家家,兇險的很,我這當爹的嘴上不說,心里跟明鏡一樣?!?/br> 宋捷神色一如既往的含著笑道:「爹放心吧,沒事的?!?/br> 宋睿伸出手給他衣襟整了整,搖頭道:「雖然你和魏瑯不和,可到了戰場之 上,就理應不存私心,此戰關乎我們九重天的生死存亡,你可一定要爭一口氣?!?/br> 宋捷點頭笑道:「放心吧,此事輕重,我是知道的,絕不會當作兒戲的,到 了戰場上,只會和那魏瑯并肩作戰,凡事,打完仗再說?!?/br> 宋睿連連嘆氣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切記多加小心?!?/br> 宋捷牽了馬來,躍上駿馬道:「父親回去吧?!?/br> 說著一甩馬鞭,轉眼已是化為煙塵一般,消失在瓢潑大雨里,宋睿呆站一會 兒,大藩坐著輪椅出了門來道:「老弟,你怎么哭了?」 宋睿偏過臉笑道:「是雨水濕了臉罷了?!?/br> *** 漂泊大雨中,一輛馬車行駛在城內大道,馬車里的人是馨兒,楚嫣,周寧三 個人,這般忙著從醉花樓過來,不為旁事,為的便是今日便要離開穆府了。 穆府城外,一處處群山巍峨,長龍一般的士卒已是走遠,大門洞開中,雨水 漂泊人煙稀少,分外凄涼。 馬車急速奔騰著,來到城外時,馬車停下,周寧打開傘,馨兒探頭探腦瞧了 瞧道:「哇,好大的雨??!」 旁邊楚嫣笑道:「好了,快下來吧?!?/br> 一把油傘遮著三人下了馬車,入目看去,只見大雨之中,城外空地上??恐?/br> 蠻荒巨獸般的神威巨艦,大雨不停沖刷著艦身,巨艦之上亭臺樓閣皆在風雨之中, 更可見處處雕梁畫棟,裝飾典雅優美,亭臺之后,中間位置是一座巍峨大殿,處 處屋檐懸掛著明黃燈籠,燈外綴以紅繩。 艦上左右炮臺緊閉,樓外屋檐之下,站著二百名身披鐵甲的侍衛,人人手按 腰刀,大雨漂泊之下,登上這巨艦時,真如到了一片世外桃源一般,人在高處, 亭臺樓閣樣樣皆有。 小亭里熏香小獸飄著香氣,黃紗隨風飄飄,幾道少女倩影便在那亭里,走過 去時候,琴桌之上一把瑤琴,那絕色少女背負雙手,正站在亭邊欣賞巍峨群山, 她一襲白衣勝雪,身姿高挑修長,還未走近,一股仙妃幽香已是迎面撲來,叫人 聞著如處夢中,甚是銷魂。 大雨飄飄,她衣裙隨風輕舞,少女絕美曲線在白衣雪裙內若隱若現,如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