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仙子傳】(90)完
27/10/15日首發會所 作者:郡主 謝絕轉載 第九十襄亂世煙火,一瞬而美 醉花樓一處房間,正有人在下棋,下棋的人不聞窗外事,眼里只有棋局縱橫 對殺,大藩輕輕捻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道:「老夫年少之時,也如旁人一樣, 怎么唯獨你沒去?」 宋睿搖頭一笑道:「我這兒子醉翁之意不在酒?!?/br> 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此時恭敬站在旁邊,更有幾分別樣魅力,從容一笑道: 「非是我故作清高,不圖享樂,換做從前亦是身經花叢無數,遍嘗群芳,此時此 刻已然醉倒鶯歌燕舞中了,可自來了穆府之后,親眼得見天上冰清玉潔的仙子, 一見驚為天人,仙子已為宋捷心中女神,故而才沒有沉醉其中?!?/br> 大藩聞言不禁道:「由來虎父無犬子,老弟的愛子,其眼光之好,可比你要 強太多了?!?/br> 宋睿提起黑子落下,手拂衣袖道:「那是,他可比我要強太多了?!?/br> 大藩目中神色一變,緩聲道:「可也就是幾分眼高于頂了?!?/br> 宋睿含笑不語,宋捷抱拳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br> 宋睿拍腿笑道:「遇上那等絕色仙子,也難怪我兒一片赤誠之心,只是忠言 逆耳,你穆叔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的?!?/br> 宋捷微微低頭,謝了一禮,大藩沉吟不語,專心致志瞧著棋盤又落一子,看 似有意無意道:「聽說老弟向龍城求親了?」 宋睿一派處事不驚,為之一嘆道:「我本無心這個,奈何身邊這個兒子不爭 氣,茶不思飯不想的,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給迷了魂去,做父親的也只好厚著臉 皮,冒天下之大不韙,向龍城親自提親了,說來,唉,這真是可憐父母之心了?!?/br> 宋捷向來沉穩,聽到這里時,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大藩聽完沉吟許久,啪的 一聲落下一顆棋子,目光如炬道:「老弟提親的這個時機可選的,好的很呢!」 宋睿臉不紅心不跳,坦然自若笑說道:「非常之事,可用非常之機不是?」 大藩咳嗽,呵呵笑道:「服!老哥我真的服你?!?/br> 宋睿擺手笑道:「傻孩子,還不快點跪下來,請求你穆叔幫幫你?」 宋捷急忙跪下來,臉上滿含殷切神色,大藩表現的深不可測道:「龍城的金 枝玉葉,多少人欲求不得,偷偷看上來幾眼就覺得罪過,還是老弟夠魄力?!?/br> 宋睿舉手連笑數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格,老弟這也是為自己這不爭氣的 兒子,修路鋪橋不是?」 說罷相視而笑,大藩感嘆一聲道:「諾,你贏了?!?/br> 宋睿抱拳說道:「這可算不得數,老哥哥有心相讓,我這是勝之不武啊?!?/br> 大藩搖頭想了想,時而皺眉,時而愁容,忽而笑容滿面道:「罷了,老哥先 行走上一步了?!?/br> 宋睿起身相送道:「老哥一路慢走?!?/br> 大藩走后,宋捷打開窗戶目送大藩的馬車離開,回身看來時,卻見宋睿淡淡 起身道:「我兒,自十萬大山歸來之后,你的銳氣似乎消磨了很多呀?」! 宋捷為他倒上一杯茶,恭敬遞上道:「若不如此,豈不寒了父親的一片刻意 栽培?」 宋睿偏臉接茶時,冷不丁瞧見自己發間夾雜著幾根白發,眉頭已然皺的能夾 死蒼蠅,宋捷察言觀色道:「我拔了它去?!?/br> 宋睿終究是搖頭,語氣頗有幾分感慨萬千,輕笑道:「拔了它,還會重新長 出來,也許還會長的,我又何苦受這苦楚……」 宋捷聞言,俊容之上幾分憂色,慢慢蹲下身軀,握住宋睿雙手道:「是我不 夠孝順,總讓父親為我發愁?!?/br> 宋睿抬頭挺胸,語氣一壯含笑道:「我兒,這卻是哪里話?你從小爭強好勝, 處處都要與人爭,我感到憂慮,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便種下心病來,你如 今長大了,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絕色仙女,雖說人家高貴的令人望而卻步,高不 可攀,可一旦有機會,我這個做父親的,還不該為自己兒子出點力嗎?」 宋捷已然聽的字字入心,還是猶豫道:「別人不知道,我卻曉得,父親為了 此事處處求人,在龍城之中不惜面子,把所有老友都找了個遍,其中艱辛,實在 ……」 宋睿冷聲笑道:「不過還好啊,換做以前,龍城是不屑睬理咱們的,可眼下 不同,妖族舉旗,咱們魔國的地位自然與日俱增,雖說此時此刻龍城恨透了你我 父子趁火打劫,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兒,我們魔國之血脈,便有龍城之血 了,到得那時,如今為父這區區臉面,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臉上亦有激動之色,低聲道:「兒定不辜負父親所托,讓那高貴仙子, 懷上我宋捷之血,使魔國地位,一躍而上!」 宋睿撫摸著他頭頂道:「這才是我的好兒子,魔國世代打拼,也只是龍城五 國眼中的蠻荒之地,所以你才要好好爭口氣,不過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膽的很呢, 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父親都不敢再小瞧你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了?!?/br> 宋捷急忙道:「我如今出息,都是父親栽培的好!」 宋睿忽然起身,背對著宋捷笑道:「好啦,父子之間就不用說那虛話了,不 過那丫頭美的天仙也似,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我兒,到得那時,你且想想, 那清冷高貴的,冰清玉潔的仙女玉體,被你壓在身下肆意馳騁,在床上蹙眉嬌喘, 婉轉承歡的模樣,那股真正銷魂滋味,還不讓你覺得以前玩過的,全是白活了嗎?」 宋捷聽的心癢無比,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樣,便一陣邪火竄了上來,以 至于臉色都有些發紅,口中咳嗽道:「是啊,以前那些庸脂俗粉,跟若萱比起來, 真是不值得一提!」 宋睿含笑道:「所以你不屑與周寧,魏瑯一般在這醉花樓中,留戀在粉歌燕 舞,過著夜夜新郎,樂不思蜀的快活日子,整日養精蓄銳的,兒,你可要加把力, 別費了這許多時日的努力!」 宋捷提起魏瑯,滿是不屑道:「魏瑯雖有勇猛之力,但公主絕不會看上了他, 周寧倒平和一些,這些日子在醉花樓里左擁右抱,夜夜與那許多美女在床上辛勤 耕耘,雨露均沾,恐怕也是避嫌,更沒有爭奪佳人之志?!?/br> 宋睿含笑道:「風聲已然放出,你還擔心什么?憑你之才,還怕一個魏瑯, 外來的周寧嗎?」 宋捷沉吟道:「兒與魏瑯勢不兩立,周寧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輩,不過霧江水 師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我只怕這個……」 宋睿為之笑道:「所以為父先下手為強嘛,更何況你近水樓臺先得月,可要 好好把握,憑你相貌才華,還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睞?」 宋捷愁眉不展道:「父親不知,若萱她這個人與普通女子實在有天壤之別, 以她高貴,絕色,身邊男子數不勝數,兒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上次送她東西,趁 機一握她的玉手,爽的兒身子都麻了,那銷魂滋味,真是想來都讓兒茶不思飯不 想的,夜夜身前夢到的都是她,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她面前,我 總是自慚形穢,唯恐褻瀆了她……」 宋睿道:「朽木不可雕也,越是畏畏縮縮,她便越看不上眼,你既有心要得 到她的仙子玉體,便不能再視她為心中女神,應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領,再要如 此不濟,可別再來求我!」 宋捷急忙道:「您說的是……」 宋捷靜靜坐下來道:「你去十萬大山,有何見識?」 宋捷想了想道:「十萬大山中,遍地兇險,我有好幾次都差點葬身其中,那 妖兵兇悍無比,令人想來都覺發寒?!?/br> 宋睿淡聲道:「可不正是如此,才有機可乘嗎?」 宋捷點頭道:「正是如此?!?/br> 宋睿沉吟片刻道:「妖族已然舉旗,蠻荒四國遍地烽煙,龍城還指望咱們魔 國能拖住妖族三十萬大軍,所以,才有底氣啊……」 宋捷把茶奉上道:「絕不辜負父親的一片苦心?!?/br> 宋睿又道:「你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那周寧雖不如你,不過此人倒 也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醉花樓的一對姐妹花,都已歸他所有,你就不想 想,送他些什么,多拉攏人心?」 宋捷想了想道:「兒自問與周寧私交還可以,瑾月與南宮仙兒都回定州去了, 如今魔海之外,獨他一人留在妖界,兒自然與他關系處的很好?!?/br> 宋睿品著茶道:「他不是想做個不聞窗外事,只老老實實在女人堆里享樂嗎, 何不投其所好,魔國雖偏僻,要說美女還真是有的?!?/br> 宋捷點頭答是,忽然臉色一變道:「魏瑯那廝,油鹽不進,處處與我作對, 且十分難纏,武功謀略不在我之下,父親有何應對?」 宋睿淡聲道:「若處處一帆風順,還有這么難嗎?」 宋捷咳嗽一聲,含笑道:「還是父親說的是,既然魏瑯鐵了心與我過不去, 倒也不必胡思亂想了?!?/br> 宋睿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邊道:「妖族大兵壓境,說來也真有幾分天意使然?!?/br> 宋捷忽而道:「那父親覺得我們能贏嗎?」 宋?;仡^笑道:「兒,可不能光顧你一人享受,該出的力一樣要出,這九重 天要是沒了,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聽的一陣冷汗,更想起妖兵殘忍,外邊冷風灌進窗里時,都覺瘆人,宋 睿擺擺手道:「你且退下吧,我該休息了?!?/br> 宋捷點頭答是,緩緩退下,他剛退下不久,便見幾名粉衣少女走進宋睿房中, 對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隨著走廊燈火,來到一處只供貴客享用的僻靜之處, 房間里的蠟燭尚未吹滅,從房里傳出陣陣女孩兒嬌喘呻吟之聲,里面男女正自纏 綿情熱,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待到云消雨散,里面傳出清麗女聲道:「郎君, 讓嫣兒為你倒杯茶去?!?/br> 另一個嬌柔女聲道:「jiejie,也為人家倒一杯喝?!?/br> 宋捷在門外,輕輕一笑,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門道:「周兄,喝酒 嗎?」 里面一陣雜亂之后,門枝呀一聲開了,開門的少女一件水綠裙子穿在身上, 一眼看去猶如綻放的嬌花,正待人摘,仔細看去時,更有幾分誘人的嬌艷欲滴, 只是美麗容顏幾分紅暈,云雨過后更是魅力動人,只是它氣質頗好,天生一股才 女之色,美眸顧盼之間,更顯落落大方,唯有來不及收拾的秀發,散亂之間,更 別有一番滋味,正是楚嫣。 宋捷含笑進門,張口就道:「久聞楚小姐大名,如雷貫耳,猶如冰日雪蓮, 別人想見一面都難得很,周兄竟把一對姐妹花兒,收入房中肆意享用,真是羨煞 旁人了?!?/br> 馨兒害羞躲在床紗深處,楚嫣美麗動人道:「小女之名,本也不值一提… …」 周寧披了件外衣,走了過來順手把楚嫣摟在懷中,把玩著美人玉手,楚嫣目 中溫柔似水,小鳥依人般在他懷中也不說話,還是周寧道:「我這人胸無大志, 只消在醉花叢中,快活快活,便心滿意足了?!?/br> 宋捷臉上笑意更濃道:「人跟人都是不一樣嘛,不過聽說魏瑯幾次三番,都 想一親嫣姑娘的芳澤呢!」 楚嫣聞言,忍不住蹙眉道:「是嗎?」 宋捷笑意不減道:「小姐不知嗎?」 楚嫣依偎在男人懷中道:「魏公子是有幾次登門拜訪,但小女身子不舒服, 婉言謝絕,倒不曾聽說魏公子有不敬之處?!?/br> 宋捷笑道:「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與周兄同是好友,所以就有話直 說了,還望不要見怪?!?/br> 不待楚嫣說話,周寧已然含笑道:「宋兄掛念,我都是知道的,咱們兩個同 生共死,我還不信你的為人嗎?」 宋捷豪爽道:「痛快,記得次咱們喝酒,那時還正是明月皎潔,今晚雖 然臭作多了些,但也不失為好景色,況有美人作伴,就更好了?!?/br> 周寧抱著楚嫣,捉住她玉手輕輕揉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過,還是以 茶代酒的好?!?/br> 宋捷也不拒絕,含笑道:「那便如此好了?!?/br> 倒了兩杯茶,一飲而盡,宋捷遙想當初道:「兩年前,我們幾人意氣風發, 闖入十萬大山之中,同生共死,可是如今卻只剩下周兄,可以坐在身邊了,瑾月, 與仙兒姑娘一轉眼都回去了?!?/br> 周寧也感慨萬千道:「可不是么,況且妖族舉旗以來,邊關處處狼煙,妖兵 屢次犯境,蠻荒四國無數百姓喪命于妖兵屠戮之下,令人堪憂?!?/br> 宋捷道:「周兄所言甚是,妖兵在蠻荒四國一路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短短兩年之內,奴國原荒丟城二十余座,沼國鬼濃大半河山盡在妖兵占領之下, 魔國玄府尚有三十萬妖兵肆虐,便連甲州五府之中,也有十余座郡縣被妖兵焚毀, 真是亂成一鍋粥了?!?/br> 周寧忽而道:「憑妖族之強大,若以全力,我們又能安然坐在這里喝茶嗎?」 宋捷道:「此話不假,我們堅守雄關不出,也并非長久之計,待得妖神出世, 一切就很難說了,蠻荒四國若是撐不住,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龍城,到得那時,一 切難以補救,據說沼國鬼濃,奴國原荒已有城池,主動歸降了?!?/br> 周寧搖頭道:「況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師,一直按兵不動,也不知時至今日, 又是如何光景了?!?/br> 宋捷道:「妖兵舉旗以來,便是甲州勁旅,也是屢戰屢敗,到的最后元氣大 傷,只能蜷守在堅城不出,每到夜晚,蝠妖成千上萬飛來殺害百姓,掠奪牲畜, 鬧得一片狼藉,人心恐慌,妖兵更是得意萬分,每日喝酒吃rou,貓戲老鼠一般, 若以此等形勢,不用他們攻打,不用多久,我們自個倒先崩潰了?!?/br> 楚嫣坐在周寧懷中道:「前段時間,蝠妖還飛越城墻,襲擊了百里之外的郡 縣?!?/br> 宋捷道:「唉,罷了,不過霧江水師歷來號稱天下,想來盛威之下,魔 都水師未必敢輕舉妄動,可卻沒料到,霧江水師的秦轅,聽聞妖族魔都水師之后, 嚇的連夜撤退百里,日夜防備,海也不敢出了,這些時候正一路趕來甲州,要當 面問一問咱們才肯安心?!?/br> 周寧奇怪道:「跑來甲州問咱們做什么?」 宋捷道:「魔都水師如何,除了咱們見過之外,又有誰人見過?」 周寧道:「那也真沒必要跑來甲州了,魔都水師的實力,九重天誰人不知道?」 宋捷道:「有些事情,難說的很,那秦轅想來也是白發蒼蒼,花甲之年了, 一路從水國江都跑來甲州,也是難為他了,現在就住在穆府里,由公主親自見他?!?/br> 周寧道:「只盼霧江水師不只是名頭大吧……」 宋捷咳嗽道:「來,再喝一杯茶?!?/br> 兩人對飲一杯,宋捷道:「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態度?」 周寧道:「館主來信說,魔海大浪滔天,又有吞天海魚作怪,船只僥幸通過, 亦是提心吊膽,難以跨越?!?/br> 宋捷點頭道:「魔海風浪由來已久,只是由于風眼在作怪,只要堵上了風眼, 魔海之惡風狂浪,自然平息?!?/br> 周寧聽的心里一驚,好奇道:「什么是風眼?」 宋捷款款而談道:「甲州與魔海相鄰,當地人都曾傳說,魔海深處有一座小 島,能變化萬千,常年惡怨繚繞,就是它在魔海作亂,只要能收服這個小島,風 浪自平,其實這個島就是吞天海魚,海魚若死,風眼自平?!?/br> 周寧暗道:「那可不能讓你們把海魚給殺了?!?/br> 沒想到宋捷又說道:「龍宮處處都在搜捕海魚,奈何這個東西真有通天本領, 屢屢被它逃脫,若能殺了他,一切就好辦了?!?/br> 周寧驚訝道:「龍宮在海魚?」 宋捷點頭道:「不止如此,秦川和秦世蕃也親自出海,捕殺海魚去了?!?/br> 周寧聽的暗暗咋舌,心想海魚若是給你們殺了,這魔海的風浪一平,即使沒 有妖族,你們九重天也早已撲過魔海,殺向定州了,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里想法, 兀自暢快而談道:「都說秦川了不起,那海魚也不是尋常之物,也許那個秦川, 真能捕殺到海魚也不一定,況且人家妹子秦玉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瑤雪 圣女的meimei?!?/br> 周寧道:「這跟瑤雪圣女又有什么關系?」 宋捷道:「瑤雪圣女不是凡人,其仙法自然厲害,海魚要是遇見了她,那就 逃不掉了,所以我說秦川勝算大一些?!?/br> 周寧暗道:「九重天果然沒安著好心,老早就派人追殺海魚了!」 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br> 周寧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宋捷離開,馨兒僅著薄紗從床里探臉看了看,嗔道: 「他可算走啦!」 楚嫣回頭笑道:「是啊?!?/br> 周寧一把抱起她道:「嫣兒不乖,該怎么罰你?」 楚嫣勾著他脖子道:「想怎么罰,人家還能做主嗎?」 周寧抱著她放到床上,眼見一對姐妹花,花容月貌,依偎在一起嬌媚可人, 一時舒服的都忘了人間何物了…… *** 穆府,她住的地方燭火未滅,十幾支蠟燭燒的通明,吳鈞恭謹站在一旁,水 國江都之主秦轅駕臨甲州,也算是一件大事,此時房內兩名十幾歲的書童手拿紙 筆正在記錄著東西。 秦轅近來望去更見老態,白發蒼蒼,面龐皺紋橫生,雙眉長須已是銀白之色, 眼目深處更有幾分渾濁,身軀本就不高,此時此刻佝僂著腰,蒼老的說話都有幾 分無力。 想當年水國江都城主秦祈,統領霧江水師震懾魔海,亦是一代雄主,奈何天 妒英才,其座船遭遇風浪沉于魔海,拋下幾個年幼兒子撒手不管,秦轅繼任城主 之后,與其兄風格不同,秦轅內斂精明,喜怒不露于色,自兄長的幾個兒子長大 以后,一個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把他這個城主的風頭完全壓了過去,這幾年更 是越發深居簡出,沒想到破天荒的跑來了甲州。 俗話說人精不吃虧,越聰明便越是好,更何況如今霧江水師面臨魔都水師強 勢挑戰,秦轅這次名義上不惜遠途,親自跑過來甲州,一問究竟,倒也說的過去。 在偌大妖界,瑤雪圣女是天下絕色之女,而柳若萱名氣不如她,僅是龍 城絕色,眾人都知道瑤雪圣女深居簡出,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柳若萱為了妖 族之事,四處奔波,此女也當真有絕代姿色,見過她的人無不為之傾倒,驚為仙 女在世,與當初趙青青一般,風頭無二。 想那趙青青在魔海之外,艷壓群芳,人間姿色,絕代美貌更是無人能比, 任其它女人如何絕色美貌,到了她這個仙女面前無不黯然失色,歸隱十年以來, 其名不減,更傳入妖界里來,令人頗為向往。 瑤雪圣女既不出面,柳若萱當之,也卻有其所在,奉承也好,真心也好, 這個龍城公主無形之中已與瑤雪圣女齊名,私底下更是成為許多人的心中女神, 秦轅處在房中,可也真是見到了何謂天下絕色! 兩名書童低頭執筆記錄之時,亦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轅佝僂著身軀,顫顫巍 巍道:「老臣聽了公主殿下所說,甚……甚感憂慮,想不到妖族竟已強大至此?!?/br> 她素手置于黃衣紗裙,輕抬美眸看向吳鈞,吳鈞走出一步,朗聲道:「大人 不必過謙,魔海內外,誰人不知霧江水師獨稱,船堅炮利?」 秦轅慢慢喝著茶道:「公主明鑒,老臣絕非怯戰,只是妖兵隱忍已久,今非 昔比矣!」 吳鈞又道:「大人此言雖有道理,但盛威之下,霧江水師也不是紙捏的,請 大人務必做好與魔都水師,決一死戰之決心?!?/br> 兩名書童提筆如飛,嘩嘩記著,秦轅沉默片刻道:「老臣世代受龍城圣恩, 非是膽怯畏戰,毫無勝算之下,恐怕江都城百年基業毀于一旦?!?/br> 吳鈞往前一步道:「龍城屢發調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戰,大人卻將霧江水師全 部龜縮在江都,海也不敢出去,如此行為,無異于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倘若魔 都水師來到,如何抵擋?」 柳若萱忽而道:「秦叔,你覺得打不贏嗎?」 秦轅咳嗽幾聲道:「老臣已做好必死之準備……奈何妖兵強大,霧江水師難 以抵擋妖兵海上侵犯,只盼龍城加撥銀兩,贈派精兵強將,多造船只,好讓老臣 一振軍威……」 吳鈞沖口而出道:「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銀子?」 秦轅慢慢從袖子里探出雙手,掐了半天算了算,咳嗽一聲道:「旁人只道霧 江水師船堅炮利,可我水師憑仗的是先人之海威,以前沒有妖兵,尚且為天下第 一,可那妖兵強勢而出,巨船四百,神威巨艦六十余艘,還是兩年前之力,船新 炮猛,為的便是稱霸海上,而我水師卻久無戰事,戰船陳舊,多有失修,老臣是 自家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吳鈞臉色有些不耐煩,皺眉道:「那大人要多少銀子?」 秦轅瞧了瞧柳若萱,清清嗓子道:「若要霧江水師恢復元氣,龍城起碼撥給 霧江水師二百萬兩銀子,方可恢復陳年舊氣,煥然一新?!?/br> 吳鈞瞪大眼睛,失聲道:「二百萬兩銀子?」 秦轅點點頭道:「不錯……」 吳鈞縱然見慣世面,也為之驚的目瞪口呆,秦轅似覺要的多了,又緩緩道: 「殿下,老臣一片赤誠忠心,天地可鑒,打仗燒的就是銀子,這可不是獅子大開 口,而是實情啊?!?/br> 柳若萱美眸看向別處,淡聲道:「你一片忠心,龍城絕然是看在眼里的,你 看這樣如何,本宮先墊付你五十萬兩白銀,用以支出,你可先回江都,加緊備戰, 其余銀兩,再寬限些時日可好?」 秦轅猛然咳嗽數聲道:「殿下,五十萬兩銀子,猶如醫病,治標不治本啊?!?/br> 吳鈞滿臉不悅道:「戰火綿延兩年,妖兵一路勢如破竹,甲州,魔國,鬼濃, 原荒四國盡在妖兵鐵騎踐踏之下,前線每日耗銀無數,將士們兀自浴血奮戰,苦 不堪言,僅蠻荒四國的戰事,已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公主這兩年以來,每日都是 過著節衣縮食的日子,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嗎?」 秦轅聽聞此話,突然掉下淚水道:「想不到我九重天,時至今日竟然已窘迫 至此,老臣想起先王,都恨不能追隨先王而去,一不能抵御妖兵,二不能為龍城 及公主分憂,老臣實在是罪該萬死?!?/br> 說著說著哭的泣不成聲,她看在眼里,站起身來來到秦轅面前,蹲下嬌軀, 取出手帕輕輕拂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動作輕柔擦去秦轅淚痕道:「老大人不必 自責,本宮再想些辦法也就是了,偌大九重天,難道還供養不起你一個水師嗎?」 秦轅老眼濕潤,泣不成聲道:「只怪老臣無能,只怪……老臣,咳咳……」 柳若萱給他擦著淚痕道:「本宮同樣知道老大人的難處,您不要難過,一切 都會好起來的……」 她蹲著嬌軀,秦轅坐在椅子上,目光從她絕美容顏看去,幾絲亂了的長發拂 在雪頸,她肌膚又是雪白,美的挑不出絲毫瑕疵來,陣陣幽香隨之飄了過來,抹 胸內春色流露,隱約可見雪白渾圓的飽滿,滑膩誘人擠壓在一起,擦去秦轅淚痕 之后,她美麗起身,淡淡回到座位品嘗新茶,秦轅老臉看來,咳嗽幾聲,氣氛幾 分尷尬,吳鈞搖頭嘆氣,轉身出去,剛走出來就見宋捷正在門外等候,苦笑一聲 道:「公子也在聽嗎?」 宋捷冷聲笑道:「這老頭兒好一個獅子大開口,九重天誰人不知水國江都, 富庶之地,富得都要流油了,還養不起一個霧江水師?」 吳鈞恨道:「可不是嗎,他卻偏要跑過來哭窮,故意刁難公主,怎不敢跑去 龍城哭窮去?」 宋捷擺手道:「他以為女子好欺唄,我且進去看看?!?/br> 宋捷說著進了房間,秦轅當先看來,驚呼道:「這,這便是宋公子吧?果然 一表人才??!」 宋捷淡然一笑道:「老大人過獎了,宋捷愧不敢當?!?/br> 秦轅呵呵笑道:「那有不敢當的,小伙子,好的很呢,有你爹幾分影子?!?/br> 宋捷展顏笑道:「家父一代人杰,小侄可不敢比?!?/br> 秦轅嗯了一聲,贊嘆道:「唔,真要說來,頗有幾分乃父之風,不過我這歲 數大了,就先告辭了?!?/br> 說著佝僂著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柳若萱靜靜坐在那里,燭火明滅不定, 宋捷瞧了瞧四周無人,上前一步道:「他存心刁難,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我就 不信,魔都水師真要打過來了,他會坐以待斃?!?/br> 柳若萱輕抬玉手,把茶杯推到旁邊道:「坐以待斃他倒不會,見死不救,他 做的出來……」 宋捷皺眉道:「把柄就在這里被人握著,一口氣就要二百萬兩,獅子大開口 不說,況且我看他這次,似乎不是為錢而來,似乎另有目的?!?/br> 柳若萱道:「那宋卿知道他所為何來嗎?」 宋捷搖頭笑了笑,都是聰明人,他也真沒必要說破,柳若萱道:「本宮知道, 秦川,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秦轅來此胡攪蠻纏,一則擔心斗不過秦川,二則, 他這個城主來的不正,三則,是來趁火打劫罷了?!?/br> 宋捷笑道:「那公主決定寵著他,還是殺雞儆猴看?」 柳若萱美麗起身,欣賞著窗外月色道:「本宮若要殺人,不是太也容易了嗎?」 宋捷也算是個人物了,卻沒想到柳若萱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來令他都感 覺幾分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絕色美貌的仙女,果然是不好消受啊…… 她背負玉手來到窗邊,輕輕合上窗戶道:「龍城依舊是妖界的天,莫說江都 城趁妖族崛起,對龍城陽奉陰違,區區一個藩城,太小看龍城,到底吃虧的是誰, 就請拭目以待吧?!?/br> 宋捷只覺冷水從頭澆下,再也不敢小看她,急忙來到她身后跪倒在地道: 「不管江都城如何,魔國上下對龍城那是一片忠心,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 犯的仙子,冰清玉潔的女神?!?/br> 柳若萱轉過嬌軀道:「好了,不必這樣,你起來吧?!?/br> 宋捷輕顫著站起身來,口中試探道:「公主可知,您在宋捷眼里是多么高貴 絕美,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是這一片仰慕之心,處處真切,若得 公主垂青,宋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負公主半分?!?/br> 她輕抬俏臉道:「所以這就是你向龍城求親的理由?」 宋捷抱拳道:「我也知道這事情太過突然,可是自從見過公主之后,您的一 顰一笑,都是那么的美,令人茶不思飯不想,只愛慕著您,更渴望公主能嫁與我 宋捷為期,雖過倉促,確是由衷之言?!?/br> 柳若萱淡淡道:「嫁與你為妻,說來倒也不算辱沒了本宮,只是眼下戰事激 烈,就待以后再說吧?!?/br> 宋捷道:「前線戰事激烈,家父心系百姓,傾盡多年積蓄,愿出七十萬兩白 銀,支援戰事?!?/br> 柳若萱蹙眉道:「這卻如何使得?」 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龍城既已答應這門親事,說來我們已是一家人了, 公主不用見外?!?/br> 柳若萱皺眉不語,宋捷趁熱打鐵道:「前線戰事越來越激烈,妖兵焚毀城池 不算,農田損毀嚴重,已有饑荒之勢,再拖延下去,恐怕釀成大禍,更何況眼下 正是用銀之時,我們即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見外呢?」 她卻轉過嬌軀,背對著宋捷道:「龍城雖然答應,可是,本宮卻還沒有答應?!?/br> 這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卻把宋捷聽的給愣住了…… 第九十一襄枉笑長夜路漫漫 自妖族舉旗,世道愈是艱難,處處烽火,遍地狼煙,妖兵肆虐之時,生靈涂 炭,他站在高處欣賞,入目看去,那是妖界的山和月,墨先生與梅先生并肩站在 他身后,滿臉都是畏懼和恭敬,尤其是墨先生丟了雪玉古琴,臉上更是無光,這 名動四方的妖神,就這么靜靜站在山的高處,背后沒有千軍萬馬,就僅他二人。 梅先生依舊戴著妖艷的面具,手里折扇沒了蹤影,山下點點萬家燈火,妖神 忽然道:「你們看這里美嗎?」 梅先生踏前一步,笑聲道:「這妖界都是大人之土,何處不美?」 墨先生口舌不如他伶俐,干脆閉口不答,妖神肩后,一捧火紅長發舞的狂放, 眉間冷冷一笑道:「寡人,絕非好山好水之人,眼下也不是那個時機?!?/br> 梅先生笑容不減道:「正是如此?!?/br> 山下萬家燈火慢慢如火奔放起來,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云劇烈燃燒,蔓延著, 隱隱約約有陣陣驚恐至極的慘呼之聲,匯聚成一片絕望吶喊,從山下隨風傳了過 來,這亂世煙火,一瞬而美,妖神眉峰輕動,忽而張開雙臂,呼啦一聲迎著萬丈 懸崖跳了下去,山風呼嘯,火紅身影化作云亂舞,如雄鷹縱橫九空,梅先生淡淡 一笑道:「走吧?!?/br> 二人先后跟著跳下懸崖,三道身影在夜色掩護下從天而降,當先一人,一襲 火紅,長發亂舞,足尖輕輕一點,風停云止,整個人已是傲然立在城樓之上,滿 城慘呼不絕,成千上萬的妖兵手持鋼刀,厲聲獰笑,揮刀亂殺,殺的滿城百姓尸 體相枕。 更有黑衣軍,天鬼軍跟著妖兵大肆暴行,四處搜尋美貌女子以供獸欲,妖兵 舉刀一呼,逢人便殺,四處放火,妖兵與人不同,尚不jianyin女子,似黑衣軍這類 與人無二,聽命于妖族的勁旅,殺人盈城不說,破城之后,別的不管,只忙著四 處搜尋美女yin污,一個個獰笑不止,膽敢反抗者個個慘不忍睹,驚的人魂膽嚇破, yin人妻女大行惡事,女人慘叫掙扎聲,男人哀呼求饒之聲,不絕于耳,更可見, 亂世之人,人命如草芥,分文不值…… 路邊血水污穢,遍地狼藉尸體,妖兵本就是野獸成精,更是嗜血殘酷,見人 就殺,縱火焚燒,妖神立在城樓之上,目含微笑道:「寡人似已預見到九重天跪 地求饒的日子不遠了?!?/br> 梅先生急忙道:「大人貓戲老鼠一樣,故意折磨九重天,想必他們早已嚇破 了膽!」 滿城化在熊熊烈火中,一股股熱浪逼人,許多房屋禁不住燒毀轟然倒塌,妖 兵舉刀高呼之時,滿城肝膽嚇破,一座座高樓在火海猙獰中,哀嚎著倒塌,一瞬 間火花亂濺,妖兵更是興奮發狂。 便在這遍地野獸橫行之時,一名道人懷抱拂塵,停在火海之中,火海內,不 時傳出嬰兒啼哭,他眉間不忍,懷抱拂塵縱身撲入火海,但見火龍肆虐間,屋內 一名嬰兒在襁褓中嗷嗷大哭,床下數具尸體相枕,一名女子衣衫凌亂,滿身是血 倒在床上,肌膚之上遍布男人咬痕,大腿無力張著,血流枕席,嬰兒尚在襁褓內 嗷嗷大哭,道人看在眼中,急忙抱起襁褓沖出火海。 他已不再年輕,滿頭銀發垂肩,沖出火海之時,火花亂濺沾在衣上,他抱著 襁褓沖出來時,四周大火熊熊,剛出了大門,房屋轟的一聲倒塌下來,將那人間 罪惡深深埋葬,他抱著襁褓靠坐著墻,伸出手掌小心翼翼了打開襁褓之時,孩子 目中淚水亂流,小手亂舞,此情此景催人淚下,他忍不住輕聲呵護道:「別怕別 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道人取出腰間葫蘆,為孩子喂了幾口清水,孩子喝了水就不再鬧,小手亂舞, 嘴里含著手指吃吃的笑著,道人瞧著這笑容,心中一暖,目中卻是濕潤了,忍不 住感慨道:「這世道艱難,又怎加罪于這年幼孩子身上?」 一伙騎兵猖狂路過之時,一名妖兵騎馬沖撞過來,有意賣弄功夫,彎腰一刀 揮來,卻不料道人拂塵一揮,這妖兵似被大力擊中,撕心裂肺的慘呼一聲,口吐 鮮血,砰的一聲飛出十幾步遠,眾妖兵看的目瞪口呆,紛紛大怒沖來,道人縱身 躍上駿馬,揚聲一喝,騎術精湛,雖懷中抱著孩子,亦不行動受阻。 一匹馬在沿路火海亂奔,后邊數十妖兵紛紛射箭追來,怪叫不絕,不一會兒 便有數百妖兵聞聲堵了過來,尚不明所以就見一名道人騎著俊馬,懷抱襁褓,口 中一喝,其聲渾厚有力,聲震四野,眾妖兵猖狂慣了,也是不禁聽的本能膽怯, 那駿馬狂嘯一聲,飛身而起,生生從妖兵頭上踏了過來,一伙妖兵大驚聲色,卻 不料高樓轟然倒塌,堵住俊馬去路,道人騎馬回顧看來,整個人的氣質貴不可言, 使眾妖兵一時竟不敢上來。 駿馬陷入絕路,悲鳴不已,道人手持韁繩,騎在馬上面色從容,懷抱襁褓一 語不發,有妖兵沖上,他也不見如何動作,韁繩一提,駿馬人立而起,猛的踐踏 下來,一名妖兵生生被馬踏在地上,胸口凹陷,鮮血亂流,眼見是活不成了…… 四百多妖兵膽俱,竟亮出一排寒光四射的長,鋒芒槍尖吐著殺機步步逼來, 駿馬不住嘶鳴,露出恐懼,身后又是熊熊火海攔住去路,為首妖將看他雖著布衣, 人卻是貴不可言,不似凡人,便張嘴大喝道:「放下嬰兒,任爾去也!」 道人騎在馬上回道:「將軍既為強者,又何苦與這區區嬰兒為難?不覺羞愧 嗎?」 妖將怒道:「凡九重天子民,皆為我等仇敵,一個也休想留下,勸爾不要不 識好歹!」 道人目光看來他一眼,沉聲說道:「想那天道本善,如今貴國勢大,無敵于 天下,此城既破,城內萬民已然屈服,貴國不思安撫人心也就是了,又如何能趕 盡殺絕,做下這等惡事,請恕貧道不能從命?!?/br> 妖將聽之大怒道:「那爾就去死吧?!?/br> 說罷長槍一排一排往前遞來,如同樹林一樣,后隊強弓高高舉起,道人皺眉 之間,三道身影從天而降,正是妖神三人。 三人一到,妖兵人心鼓舞,妖神含笑看了道人一眼,撫須笑道:「先生真是 好個相貌,我素有觀相之好,看先生相貌,定是大富大貴之人,不是一城之君, 便是裂土為王者?!?/br> 梅先生仔細看了幾眼,嘩啦一聲抖開折扇,奉承說道:「大人好眼力,此人 不是別人,正是北國的王爺慕容極?!?/br> 妖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br> 慕容極沉默不語,妖神上前一步道:「只消放下孩子,我自任王爺離去,天 涯海角,隨王爺任意去得,如何?」 慕容極看了懷中襁褓一眼,見嬰兒正吃吃而笑,抬頭說道:「放下孩子,如 何處置?」 妖神笑道:「此城男女,一個不留,便是如此了?!?/br> 慕容極眉頭一皺道:「恕難從命!」 梅先生出口道:「王爺的為人事跡,妖族亦如雷貫耳,您是人中之王,又何 必為了區區嬰兒,不顧自己安危?」 慕容極坦然自若道:「我已是出家之人,不再是從前那個王爺了?!?/br> 梅先生道:「好話說盡王爺不聽,禍到臨頭,可不要后悔!」 妖神微讓一步,笑容不減道:「放下孩子,任君離去,否則休怪妖族無情了?!?/br> 慕容極一握韁繩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必多言?!?/br> 墨先生等的不耐煩了,怪呼一聲就撲了過去,慕容極懷抱嬰兒,伸手推去, 兩人手掌所觸,其聲如雷,梅先生緊接著再撲過去,兩者擊其一,慕容極只顧嬰 兒,拂塵落地,妖神瞧在眼中,一把抓過弓箭,箭羽呼嘯一聲直射出去,空中一 道血雨拋灑。 梅先生,墨先生黯然退下,慕容極心口中箭,全憑最后一擊,箭勢微弱,縱 是如此,已然回天無力,靠著朱墻懷抱嬰兒,嬰兒臉上被濺的到處是血,兩只清 澈眼睛瞧著他笑容,呀呀作語,慕容極手掌在嬰兒臉上輕輕一摸,周邊火海熊熊, 熱浪襲人,火光映在人臉,滿是通紅之色,胸口衣衫滿是血痕,嬰兒呀呀作語中, 含著手指吃吃而笑,他仰頭看著滿天星辰,一顆顆星辰組成滿天星海,皓月當空, 一束月光照不破那熊熊火海,便就此含笑逝去…… 轟的一聲,高樓房屋倒塌,火龍轉眼吞噬了一切,梅先生望了望吞沒一切的 火海,撿起一把帶血拂塵,遞給妖神,妖神白皙手指在拂塵上摸了一摸,淡聲道: 「便就在此埋葬了吧?!?/br> 梅先生點頭稱是,再不言語。 *** 昨夜喧囂已然過去,清晨萬物覺醒,一片靜謐,穆府城中,一條大街筆直通 向遠方,幾名丫鬟跟在馬車后面,駕車的人趕著馬車來到一處大戶門前,此處門 前人煙稀少,這個時候許多人還沒睡下,馬車紗簾掀開,一抹美女倩影走了出來, 素衣青裙,絕色美貌,正是柳若萱。 丫鬟在門前叫了幾聲,開門的人懶懶打開,兀自沒有睡醒,丫鬟嬌聲道: 「快去告訴你家吃不飽老爺,公主來看他來了?!?/br> 開門人一聽嚇的困意全消,急急忙忙大呼小叫著去了,吃不飽揉著倆眼,急 忙竄出來時候,柳若萱正在路邊賞花,回身看來時,吃不飽大呼小叫道:「哎呦, 仙女jiejie怎么來俺這了?」 柳若萱猶豫片刻,輕笑道:「其實本宮來這里,是有難言之隱?!?/br> 吃不飽殷勤道:「沒事兒,沒事兒,您快說吧!」 柳若萱點點頭道:「前線戰事緊張,后方霧江水師張口要錢,本宮無奈之下, 只好厚顏來你這兒借些銀子?!?/br> 吃不飽舔舔舌頭道:「銀子俺還是有些的,那仙女jiejie要多少銀子???」 柳若萱輕舉一根玉指,美麗動人道:「十萬兩銀子?!?/br> 吃不飽聽了嗖嗖跑進屋里,翻騰半天才出來,滿臉殷勤道:「仙女jiejie請看?!?/br> 柳若萱低頭一看,吃不飽大手里三張十萬兩的銀票,赫然在手,微微一驚道: 「這是三十萬兩……」 吃不飽得意洋洋道:「仙女jiejie能來俺這兒,就是看得起俺吃不飽,俺做生 意這么多年,仙女jiejie暫且收下,等過段時候,貨款收到,俺還能再湊個幾十萬 兩為仙女jiejie解了急去?!?/br> 柳若萱怔怔接過銀票,低聲道:「你這樣大恩,九重天一定不會忘的,一有 余銀,本宮很快還上……」 吃不飽急道:「什么還不還的,太見外了,仙女jiejie是個好人,俺吃不飽雖 然腦袋笨了點兒,可還是能看的清的,要說還銀子的話,就是看不起俺們熊族人 的豪爽了,仙女jiejie只管拿去用,俺們熊族最是豪爽,回頭跟俺們族長一說,就 是再窮,也能湊些銀子來!」 柳若萱聞言怔了半天,轉過嬌軀道:「要是蒼天保佑,戰勝妖族,本宮定許 熊族與龍城共享大好河山?!?/br> 她說著步步離開,看她背影堅強之處,卻也另有幾分柔弱,畢竟她只是一個 女子。 回來之后,宋捷早已等候多時,丫鬟們小心伺候著,柳若萱以身體疲憊推辭 了過去,宋捷只好離開,周寧聽說她作難之時,也過來看望,這仙子一般的人, 此時此刻一人獨坐在床上,柳若萱見他來到,抬頭笑道:「周兄也來了嗎?」 周寧嗯了一聲,欲言又止道:「天下都在傳言,魔國向龍城求親了……」 柳若萱點頭道:「是有這件事,龍城答應了,不過……我不答應?!?/br> 周寧頭一次做到她身邊,想了想道:「畢竟你太美了,覬覦你美色的男人太 多了?!?/br> 柳若萱忽而一笑道:「那,不知周兄覬覦若萱的美色嗎?」 她這突然一笑,更有幾分仙子嫵媚,周寧瞧在眼里,只覺心口怦怦亂跳,急 忙笑道:「公主說笑了……」 柳若萱搖頭笑道:「嗯……」 周寧又看了看她道:「以前我們那兒有個美女,見過她的男人都忘不了 她,美的仙女一樣,公主現在跟她差不多一樣?!?/br> 柳若萱偏臉看來道:「是明雪公主吧?」 周寧點頭笑道:「正是她了?!?/br> 柳若萱淡然笑道:「美貌也好,誘人也好,世間萬事,還是應了那一句話,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周寧聽的怦然心動,她也會想起情愛的滋味嗎? 柳若萱又似倔強的女孩兒一般,幽聲道:「凡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周寧不禁道:「你說的對,就是這樣?!?/br> 柳若萱美麗笑笑,周寧猶猶豫豫的忽然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公主 說,我想,現在應該是時候了?!?/br> 柳若萱好奇道:「那是什么樣的事情呢?」 他從懷里十分珍重的掏出信封,撕開信紙從信封里取出一張五十萬兩的銀票, 銀票正是商國富川所開,周寧低聲道:「來妖界時候,館主就托付瑾月姐說,妖 族勢大,戰事早晚都要打起來,妖族崛起時,九重天與魔海之外互為依靠,打仗 就要花銀子,這五十萬兩銀票,待時機到時,可交與龍城可信之人,以解燃眉之 急?!?/br> 柳若萱幽聲說道:「館主她真是奇女子……」 周寧點點頭道:「定州來妖界的船上,載著五十萬兩白銀,憑這張銀票,可 從妖界任何一家富川的錢莊取出五十萬兩,我也不知道夠不夠解了燃眉之急,但 公主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館主若知道此事,也會為之開心的?!?/br> 他說著把銀票塞進她玉手里,她目光卻是看著他懷里,周寧好奇一看,不禁 尷尬道:「那腰帶,我一直貼身帶著,也不好意思還給公主,怕你誤會……」 柳若萱搖頭笑道:「我知道……」 周寧咳嗽一聲,從懷中取出雪白衣帶,遞也不是,收也不是,她語氣細不可 聞道:「那這條絲帶你想要嗎?」 周寧咽了個口水,情不自禁道:「我想要……」 柳若萱俏臉幾分美艷紅暈,看去更是美的嫵媚嬌艷,紅唇吐氣如蘭道:「那 我就送給你了……」 周寧聽了更加緊張,兩手摸著一條雪白絲帶,鬼使神差的在那絲帶上摸來摸 去,她呼吸更亂,似乎那只手摸著的不是一條雪白絲帶,而是她的身上。 柳若萱不經意看見他褻瀆著自己的貼身衣物,絕美容顏也有了幾分紅潤,美 艷的令周寧喘不過氣來,她都瞧在眼中道:「你看,我都忘了,該把這個好消息, 告知大藩才是,畢竟他也是為銀子的事,忙的焦頭爛額?!?/br> 周寧急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br> 柳若萱美麗起身道:「那若萱送你幾步路好了?!?/br> 說著已然優雅起身,絕美容顏含著幾分笑容,正看在他的臉上,周寧起身告 辭時,她一直送到了外邊,直到周寧走遠,丫鬟過來說,宋捷掛念公主玉體,送 來了許多補品,柳若萱淡淡道:「你放廚房便好了,本宮回房去睡了?!?/br> 第九十二襄妖氣沖天 宋睿與大藩正在棋盤對弈,宋捷伺候在旁邊,直到夕陽西下,燭火點起,宋 睿舉起一顆白子道:「老哥哥最近食欲如何?」 大藩抬頭道:「人老了,清湯寡鹽的過慣了,食欲不怎么好?!?/br> 宋睿落下白子,含笑道:「我從魔國帶來了幾個廚子,手藝不是一般的好, 老哥若想嘗嘗魔國風味,大可去我住處,嘗一嘗鮮?!?/br> 大藩好奇道:「是嗎?不過我這個老頭子,都這把年紀了,吃什么東西都是 一樣的?!?/br> 宋睿道:「老哥此言差矣,咱們人靠食物補充生機,在吃的方面,可馬虎不 得?!?/br> 說著吩咐身邊侍從道:「回去跟人說一聲,炒些好酒好菜從到這邊來?!?/br> 侍從答應一聲,急忙去了,大藩搖頭笑道:「你呀,你這個人就是愛講究?!?/br> 宋睿不見怪道:「老哥不知道,人都有愛好,我這人沒什么愛好,就是在食 菜這個方面,頗有多年心得,更是親身體會,不是老弟賣弄,憑老弟這手藝,炒 出來的菜,令那些名廚都要甘拜下風?!?/br> 宋捷含笑道:「家父此話倒也不假,在魔國之中,家父的廚藝那也是數一數 二的?!?/br> 大藩苦笑道:「好你個宋睿,這么多年靜忙著干這事了?!?/br> 宋睿勾唇笑道:「要不然,我整天悶在家里,也無事可做不是?」 兩人對弈之中,宋??聪蛩谓莸溃骸改阍趺创粼谶@里?」 宋捷道:「閑來無事,陪父親坐一會兒?!?/br> 宋睿好笑道:「陪我干嘛,去陪你那未來夫人多好?!?/br> 宋捷眉頭輕皺,含笑道:「公主身子不舒服,不愛見客,我已命仆人送去許 多補品了?!?/br> 宋睿捏著棋子,偏過臉來神情陰沉道:「要我這個當爹的,怎么說你才好?」 宋捷低頭不語,宋睿冷哼道:「公主玉體高貴,你也是知道的,既是身子不 舒服,送去補品那是萬萬不夠的,你還需有誠心懂嗎?」 宋捷臉色也為之難看,宋睿不悅道:「誠心便是,用腦袋去想,公主擔憂什 么,你就得想辦法去為她解決,銀子現下是不缺了,可前線戰事,亂成一鍋粥, 缺的不就是一個大大的勝利嗎?」 大藩忍不住道:「老弟,你可要謹慎啊,咱們吃的苦頭還不夠嗎?」 宋睿道:「這孩子平常爭強好勝,事事都要爭個,怎么妖兵一到,你卻 不爭了?」 大藩摸不透他心思道:「老弟,你意下如何?」 宋睿道:「妖兵猖狂了這么久,打的咱們丟盔卸甲的,也是時候反擊一下了, 就讓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當先鋒吧?!?/br> 大藩聞言拍桌道:「此話當真?」 宋睿笑道:「我那敢拿這事兒開玩笑?」 大藩卻陷入沉思道:「打一個反擊也是可以,不過咱們四國在戰場上,與那 妖兵大戰數場,損兵折將不說,連丟好幾座城池,哥哥也不瞞你,那妖兵把哥哥 我的膽氣,都給打沒了,唉……」 宋睿舉起手,笑容滿面道:「老哥且先打住,你和妖族打了一輩子交道,就 這么些底氣嗎?」 大藩道:「那不知老弟的底氣在哪里?」 宋睿道:「這次的底氣不在別處,就在咱們蠻荒四國已退無可退了,也是時 候出擊一下了,不能讓那妖兵處處追著咱們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