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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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夫人不是在那里 顧允之看著他這隨性的樣子也是一愣,眼神在茶盞上略微停滯,而后笑開:“倒是難得看見你愿意出來,今日不‘忙’嗎?” “嗯?!彼S口應承著,又綴了口茶“你在做什么?” “下棋啊。溫婉的棋藝很好,最近幾日都在向她討教?!彼麖膩頉]叫過她的小字,今日突然說的這樣自然,倒叫沈衡覺得有些尷尬。 “侯爺過獎了?!?/br> 蘇小千歲拿杯子的手一頓,神色復雜的瞧了眼沈衡一眼“你跟允之下棋?” 思及這兩個人的棋藝,沈衡乖乖低頭對手指“額,偶爾下下?!?/br> 蘇月錦了然,也沒再追問,只是轉臉問她:“我要去名瓷巷,你去不去?” 靈石有消息了???!沈衡連忙站起身,只是剛走了兩步又頓?。骸艾F下就去嗎,要不要我進屋戴些金飾?!?/br> 因是窩在驛館里,所以她的裝束只做平常打扮,頭上也只攢了根點翠的銀簪。 蘇月錦聞言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不用,我今日帶了銀子?!毖韵轮饩褪?,上次將她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并非是想將排場弄的多大,只是因著這位爺出來的時候,忘了帶錢了。 沈衡默然,決定晚上回來的時候給祖宗上注清香,仔細商量一下,能不能將蘇月錦給‘收走’。 顧允之從頭至尾都在摩挲著手中棋子,嘴角上揚,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可沈衡,從未在他面前注重過這些。一旁的劉雅君卻是急了,一面往前湊了兩步一面道:“奴家一直對古玩玉器極其喜歡,王爺既然要同沈jiejie去,不知可否帶著奴一塊去?!?/br> 奈何蘇小親王連個眼神都沒留給她,直接錯開身就朝前走了。 劉千金難得見到這位正主,又眼見著對方是如此清俊的人物,哪里肯錯過這樣的機會,當下也顧不得什么臉面,拉著沈衡哀求道:“jiejie同王爺說說,帶我一塊去吧,meimei平日不懂事,有得罪的地方在這里給jiejie賠罪了?!?/br> 這事要是換作平時,沈衡肯定一早就答應了,即便蘇月錦不同意,至少也會說句好話賣雙方一個臉面。 只是祭山石丟失的事情至今都是個不為人知的事,且關乎到她爹的性命,只得歉意道:“雅君,這事我做不得數,王爺的意思,哪里是我能左右的?!?/br> 劉雅君一聽就變了臉,但仍舊耐著性子道:“你都沒說呢,哪里知道王爺不肯帶我。好jiejie,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br> 前面的蘇月錦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了,見她沒跟上來,倒是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只是那蹙起的眉眼分明就在說:天熱,你再羅嗦我就自己去了。 “這次真的不行,下次千歲再來,我定然求他帶你一塊去?!?/br> 她這般說著,腳下已然三步并作兩步的疾走過去了。 劉雅君頭一次放下身段便吃了癟,而且吃癟的對象還是她一直看不慣的沈衡,心里別說有多窩火了。那明顯的敷衍更是讓她覺得,是對方擔心她搶了她的風頭,故意不帶她去的。 口沒遮攔的性子不由又上來了,故意拔高了聲調道:“沈jiejie確然有些識文斷玉的本事,不然當初也不會得了林曦和林大公子的青睞,要不是婚事被退,現在也該是兒女成群的時候,當真是,可惜了??!”她就是要讓端王千歲知道,沈衡是個嫁過一次的女人,而且還是上了轎子也沒嫁成的人。 沈衡腳下微頓,面上閃過一絲陰翳。 劉雅君咬著不放的那點痛處,是她用大半個青春換來的教訓,那個深藏在心底的名字就像是一道帶血的傷疤,結了痂,凝了血,卻依舊在逐漸愈合之后被翻出了血rou拿去給人看。她并非在乎旁人對她過往的非議,但也不代表她有興致讓別人幾次三番的拿出來嘲笑。 “阿衡?!?/br> 正準備轉身時,她聽見蘇月錦喚她,眉宇之間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很直接的對她說:“下次挑婢女的時候,別找這么聒噪的,聽著厭煩?!?/br> “奴家是劉廷遠的長女,不是。。?!眲⒀啪驹谠孛嫒缢阑?,蘇小千歲卻只拿眼看著沈衡。 這是他解圍的方式嗎?她看著那張略有些清冷的眸子,從善如流的微笑。 “嗯,回來便換掉?!毙那閰s無端變好了。 名瓷巷離驛館不是太遠,兩人步行沒多久便到了流芳居,掌柜的一見他們進門,照舊是一壺好茶并數句好話的招待。只是沈衡沒了那滿腦袋的珠翠,倒是讓王掌柜有些認不出來了,一面給蘇月錦斟茶,一面道:“怎地今日沒見夫人?” 慶元朝雖說民風開放,但未婚女子不帶面紗上街的也是罕有。上次王掌柜稱其為姑娘,是琢磨不準對方的身份,后來見到蘇月錦幫她順頭發,便暗自料想這位必然是他的內室不錯。 哪里知道蘇小千歲順頭發,只是想知道他和沈衡的發質哪個更好一些。 沈大小姐不知道王掌柜心里的小九九,進來便饒有興致的數著八寶銅鏡上的琉璃珠子,翹起來的腳掌在地上一點一點的,頗有些孩子氣。 蘇月錦側頭看了一會,指著傻乎乎的沈衡說:“夫人不是在那里,只是改了品味罷了。硯石呢,拿出來我看看?!?/br> 王掌柜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點頭哈腰的應了一句,轉臉去柜臺拿東西去了。 木質的檀木錦盒之內,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明燕后期的硯臺并幾方小印。東西確實都是古物,顏色形狀也偏向碧蘚,石色發青,帶著過往封塵的歲月痕跡,可見都是花了些心思的。 只可惜這么多物件里,沒有一塊是劉辰方所制,也沒有,他們要找的祭山靈石。 “蘇爺要的東西實在太偏了,小老兒幾乎找遍了整個古玩市場也只得這么幾樣。這幾塊明時青硯雖不是劉辰方的手藝,但做工也是極好的,您瞧瞧,可有看的上眼的?!?/br> 蘇月錦把玩了兩塊,隨手放下?!熬瓦@些?” 王掌柜偷眼瞅了瞅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青石硯本就難尋,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br> “嗯?!彼c頭,滿理解的樣子,卻是抬腳便走,慌的王掌柜趕忙沖過去留人“公子且等等,若是當真想要,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不知道公子可愿多出些銀子?!?/br> 蘇小爺等的就是這句話。 沈衡聽后冷哼:“三倍的價錢還嫌不夠,王掌柜的胃口委實太大了些?!?/br> “夫人莫惱,這話真不是小老兒說的,而是。。?!彼南驴戳丝础笆呛谑袕埼鍫數囊馑?,前些天小的尋到那里,問了可有這東西的出處,他說手底下的人確實掏愣著一塊,只是這價錢,他們要再翻一翻?!?/br> 好大的口氣!沈衡憤憤不平,反倒沒留意對方對她的稱謂。 王掌柜看出她的不悅,又緊趕著賠笑道:“小的只是傳話,至于買還是不買,還是看您的意思,只是那東西也確實少見,過了這當口,只怕再想要,也是不好找了?!?/br> 只傳話?許多古玩店也都做黑市的生意,買主找不到的東西他們便去做中間人,這里面的差價賺了多少,只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從流芳居出來之后,天邊那抹斜陽還未落下,沈衡站在石欄之上,遠眺被沾染的微紅的芙蓉花,怎么嗅怎么覺得今日的花香中有股子nongnong的銀票味。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四章所謂冤大頭 依照當初說好的價錢翻六倍,那便是五萬四千兩銀子,他們就是瞅準了這東西有價無市才敢這般獅子大開口的。 這不是宰冤大頭是什么? “我要去買碧海雅閣的點心?!币慌缘摹┐箢^’突然開口。清俊的側臉直直看向不遠處的閣樓,亂沒心眼的樣子。 沈衡嘴角抽了抽,覺得這人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您這個氣質還這么喜歡吃甜食,真的好嗎?她心里這般腹誹著,卻還是乖乖跟了上去。 碧海雅閣建的年頭有些久了,三層樓高的竹樓,卻并非是立于當街的店鋪。從市集走過時,還要穿過幾條古老的小巷,巷子里的民居很多,傍晚都喜歡拿著只蒲扇坐在門頭前納涼,占得這條不甚寬廣的小巷也越發狹窄。 袖口被輕拍時,沈衡只當是后面有人著急過去,便稍稍側了側身。哪里知曉,對方卻是趁著她松懈的當口極快的扯下她腰間的錢袋,埋頭就跑。 過往二十余年的經歷,雖過的不甚平順,但沈大小姐卻敢斷言,自己除卻偶爾丟臉以外從未丟過銀子,更別說是明目張膽的被搶了。 怔愣一瞬之后,提起腳下裙擺便追了過去。 “真當姑奶奶是吃素的???!” 對方顯然對附近的小巷極其熟悉,七拐八繞的讓她摸不準方向。沈衡被挑了興致,當下找了處人沒人的地方,縱身一躍跳上房檐。 登高望遠的老話向來是不假的,踩過幾片磚瓦很快便看到了那黑影躲閃的小巷。 錢袋上繡的干巴巴的淡粉桃花是道道的手藝,沈衡眼看著那人頗為嫌棄的扔掉,覺得很是憤瞞。 “我的東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蹦_下輕輕一點,她翩然而下,自認為落地的身姿還是滿飄逸的。 奈何對方被嚇之后的喊叫實在滲人,無端平添了些許詭異。 “這位小哥,我有影子的?!蹦軇e用那種看見‘阿飄’的眼神看她嗎? 這里是處死巷,方寸大小的破舊圍墻本是最隱蔽的藏身之所,如今卻成了堵死后路的高欄。 聽到她的話,對方的第一反應卻是緊緊攥住手里的碎銀。 “你,你別過來啊。這里面的東西我還未動,就是拉了我去見官,也是不認的?!背龊跻饬系?,那道有些顫抖的聲音竟然是個童聲,音調里還帶著尚未成熟的稚氣。 沈衡皺著眉走近,單手挑起他一直遮在臉上的黑布,楞住了。 還是個孩子呢。 剛才追的時候沒有注意,對方竟然那般瘦弱,七八歲的身量,顴骨突出在黑瘦的臉上看的人異樣心酸。 “怎地這樣小就做這樣的事,家里的大人呢?”她摸著他的腦袋,輕聲詢問。 對方卻極為倔強的拂開她的手“都死了,自來都是天生地養的,用不著你們這些有錢人惺惺作態的假慈悲?!?/br> 頭一次被稱為‘有錢人’一時讓沈衡百感交集,十分虛心的問了句:“你從哪看出我有錢的?!?/br> 孩子聽后冷哼“兜里沒個萬八千兩銀子,敢出入流芳居那樣的地方?你們出來的時候我便看見了,那是鋪子里王掌柜的親自送出來的。那人一直眼高于頂,不是有錢人,哪里看的到他的頭頂?!?/br> 真是小看了那位賊眉鼠眼的老頭在禹城的威名了。 沈衡認真點頭,更為疑惑的卻是:“你為什么不搶那位公子爺的錢袋?”難道她看起來比他更有錢嗎? “我沒有帶錢袋的習慣?!币坏罍貪櫟穆曇艚鉀Q了她的疑問。 沈衡看著慢悠悠踱步過來的蘇小公子,面上曬了曬。本想解釋一句:我并不是讓他搶你。卻在看到他手中的點心時,坦然了。 “您方才,去了碧海雅閣?”就在她忙著追“賊”的時候? “嗯?!彼c頭,面上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倒是大方的拿了些點心分給幾乎快要石化的兩個人。 面前的狀況,即便不解釋也知道是個什么意思,沈衡看見蘇月錦走到那孩子身邊,緩緩俯下身,只到視線與同他平視。 “你愿不愿意給我做工?”很直白的語氣,沒有居高臨下的姿態。 被風撫亂的長發,揚起一縷落在他有些淺淡的唇角,淡然的,卻多了幾分妖嬈。 男孩從未見過這樣和善好看的公子爺,一時傻在當場。 沉默良久才戰戰兢兢的問 “您的意思是說,愿意用我?” 在他的認知里,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對待他的態度,要么就是暴打一頓,對待野狗一般的嫌惡。要么隨便給些賞錢,帶著悲天憫人的高高在上。然而對方,卻是打算給他一個可供溫飽的飯碗。 “為什么不愿?”他抬手,用雪白的衣袖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臟污“你可愿意?其實我也不是太難伺候的?!?/br> 沈衡看著他在說最后一句話時略微的遲疑表情,忍不住莞爾。 原來某人,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怪呢。 身邊的孩子已然淚流滿面,一面點頭一面哽咽著說。 “蒙公子爺不棄,自然是愿意的。小二是棄兒,生下來便沒見過父母長的什么樣子。雖然活的卑賤,卻從未真心給哪位貴人磕過頭,或許這膝蓋并不值錢,卻是誠心拜您的?!?/br> 言罷立時就要跪下,被蘇月錦伸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