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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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寧點了點頭,又立片刻,想也沒別的事,轉身欲去。 謝危卻忽然問:“明日也來么?” 姜雪寧再次駐足,垂眸看了一眼指間那小枝杏花,道:“明日要送芳吟和任為志離開忻州,有的忙,改日吧?!?/br> 謝危便道:“那便改日?!?/br> 姜雪寧聽他聲音與尋常無異,只是這院子里不免浮動著幾分藥草的清苦味道,倒使人鼻間舌頭都微微發澀。 于是心思流轉,又想起那一日來。 她把那杏花慢慢轉了一圈,道:“或恐你說得不錯,我與世間庸碌凡俗輩本無差別。只是世間一樣米百樣人。有的人喜歡一個人,必要千方百計與人在一起??梢灿械娜讼矚g一個人,或恐只想對方安平順心,未必一定要求個結果。這兩樣人,并無高下的分別。張遮之于我,是雪中炭,暗室燈,絕渡舟??v然將變作‘曾經屬意’,我也不愿聽人損毀他片語只言。謝居安,往后不再提他,好不好?” 劍書靜立在門口,不敢擅動。 屋子里靜悄悄的。 姜雪寧看不見里面人會是什么神情,過得許久的沉默,才聽見里面低沉平靜的一聲:“好?!?/br> 她也無法分辨這一刻自己究竟是何等心緒。 穿堂風吹來,粉瓣輕顫。 姜雪寧輕輕一抬手,在抬步離去之前,無聲地將這這一小枝杏花,擱在窗沿上。 劍書不由怔忡。 在姜雪寧離去后,他先把端著藥碗的漆盤在旁邊擱下了,將窗沿上這一枝杏花取了,回到屋內,呈給謝危。 他靠在窗下的軟榻上。 周岐黃的醫術無疑精湛,連日來的修養,傷口已經漸有愈合之態,除卻臉色蒼白,清減一些,看著倒和往日沒有太大差別。 劍書小聲道:“方才寧二姑娘擱在窗沿的?!?/br> 謝危伸手接過。 小枝杏花的斷莖處尚還留著新鮮的折痕,初綻的粉白花瓣,在這殘冬將近早春未至的北地,有一種格外的嬌弱柔嫩,甚至不可思議。 哪里的杏花開得這樣早? 那一刻,他注視著這枝頭的粉朵,只覺一顆心都仿佛跟著化開,有一種得償所愿后如在夢幻的恍惚,然而唇邊的一笑,到底添了幾分深靜平和的融融暖意。 目光流轉,謝居安向門外看去。 落日西沉,周遭靜穆。 劍書不敢驚擾,好半晌,等他收回目光后,才輕聲問:“先才姑娘說的事,屬下讓刀琴去辦?” 謝危點了點頭。 劍書躬身便欲退走,只是退到一半,方想起點什么,停了下來,似有遲疑。 謝危便看向他。 劍書猶豫片刻,問:“寧二姑娘的意思是,抓個活的,關起來防他生事??商热簟?/br> 謝危眉梢微微一挑,落在那一小枝杏花上的眸光不曾抬起半分,對什么周寅之渾不關心,只淡淡道:“那就抓個死的?!?/br> 第221章 一念善 “殿下, 燕將軍與少師大人有過交代,戰事雖歇,可忻州城里也未必那么安生。倘若您要出府走動, 屬下等必要知會護衛隨行。請公主容諒!” 院門口守的兵士在沈芷衣面前躬身半跪, 略有惶恐。 沈芷衣雙手交疊在身前,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緩緩移向院門外, 終究還是慢慢收回了步, 忽然就沒了什么出門的興致, 倒不想為難兵士,只沖他淡淡一笑, 道:“也對, 天色將晚外頭沒什么可看的。我不出去了, 你起來吧?!?/br> 那兵士將信將疑,倒不太敢起身。 沈芷衣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心知自己若不回房, 只怕他還要繼續跪著,便不再說上什么,轉身往回走。 只是沒料, 方至廡廊下,一道聲音竟從門外傳來。 “微臣周寅之,前來拜謁,請見公主?!?/br> 沈芷衣腳步頓時一停, 眉頭都因為意外而蹙了一蹙,轉頭看去, 果真是周寅之。 對方從門外走了進來。 兵士倒不好攔他。 沈芷衣與周寅之幾乎毫無交集,唯一的聯系或恐是此人乃奉她那位皇兄沈瑯之命前來邊關。但當年和親時候, 她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身份再尊貴,在那九五之尊的人眼底也不過是隨時可以推出去犧牲的棋子。朝廷原本就不顧她死活,周寅之對她也只是在除夕夜慶功宴上行過禮罷了。 這時候,他來干什么? 她注視著對方,道:“本宮與周大人所交不厚,倒不值得大人親來一趟請安??墒怯惺??” 周寅之雖知這位長公主殿下本是朝廷昔日的棄子,可棄子既然還朝,又在這般特殊的時候,反倒有了非同一般的價值。 他來時得了沈瑯的令。 此刻雖然察覺出沈芷衣的戒備與冷淡,卻并不介意,反是走近了,垂首躬身道:“微臣雖與殿下無甚交集,不過奉命來忻州,一為傳上諭,二便是為了接殿下回京。早些日是聽聞殿下身體虛弱,小王子尚需修養,不好動身。不知近日可有動身回京的打算?” 沈芷衣靜默。 周寅之卻是微微一笑,道:“您本是至高無上的帝國公主,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便如今沒有回京城的打算,也是無妨。臣下回頭傳告圣上便是。只是京城路途遙遠,圣上,太后娘娘,還有臨淄王殿下,對您都甚是掛念。臣從京城來時,道遇臨淄王殿下,特寫了一封信來著微臣親手呈交殿下?!?/br> 本事至高無上的帝國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芷衣隱隱覺得這話是意有所指。 她看向周寅之從袖中取出的那封信,一時竟沒有伸手去接。 以沈玠善良的性情,的確有可能給她寫信。 然而沈瑯卻絕非仁厚的君主。 倘若這真是沈玠半道攔住請人送來的信,周寅之這般趨利避害的精明人,絕不會如此輕易便將這封信呈遞于她。要么這封信已經被人看過,要么…… 這信根本不是沈玠寫來! 周寅之見她未接,也不收回手來,只保持著呈遞的姿態。 過了許久,沈芷衣才伸手。 薄薄的一封信交至她手中。 周寅之便望著她笑起來,道:“圣上對殿下也頗是想念,能知殿下安然無虞,圣上也頗為高興。他日回得京城,定為殿下一掃邊關塵埃?!?/br> 沈芷衣看著信封,沒接他話。 周寅之自知自己在如今的忻州并不討人喜歡,也不多言,躬身后再退。 他從院中出去了。 門口幾名兵士依舊肅立兩側。 沈芷衣在廊下佇立良久,望向頭頂漸漸發暗的天際,竟覺舊日那股悲哀并未因這兩年的疾苦而消散,只是換了個模樣,仍然盤桓在她心頭,縈繞不去。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在宮中也好,在韃靼也罷,甚至是在這忻州城、將軍府…… 弱者終究還是棋。 * 忻州城里是什么局勢,周寅之已經探得頗為清楚了,這時候不免慨嘆于沈瑯的高瞻遠矚、帝王心術。倘若朝廷對忻州不管不顧,他日燕臨必定起兵造反??膳伤皝聿粌H能將這幫逆黨一軍,還能將對方陷入兩難之地—— 無論回不回京城,都落入被動。 要回京城,必定單槍匹馬;不回京城,沈芷衣無論如何都是公主,又豈能真讓她行動自由不受約束? 只是一路來,到底沒敢拆開信看。 他暗地里摸了好幾回,明顯能感覺到有個不大的硬物,恐怕絕不僅僅是一頁紙那樣簡單。 周寅之思忖著,想自己來忻州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成,只除了一件…… 不知為何,想起來竟有些不安。 他負手往前走去,才剛過拐角,便看見前方一道身影走了過來。眉目清秀,頗為沉靜,手里拿著幾本賬冊,一面走還一面翕動著嘴唇,掐著手指,似乎在算什么東西。 周寅之腳步便停了下來,拱手道:“尤姑娘,倒是趕巧,又遇到了?!?/br> 尤芳吟一怔,這才看見他。 她腳步便也停了下來,只是并未離得太近,畢竟二姑娘先前提過,此人須得防備幾分,到底有幾分疑慮,她當敬而遠之,所以只道一聲:“見過周大人?!?/br> 周寅之看了她手中賬冊一眼,道:“這幾天看著府門口忙忙碌碌,你同任老板好像也采買了不少東西,這是很快就要啟程回蜀中了嗎?可真是想不到,兩年過去大家都變了模樣。當年周某在獄中為尤姑娘尋賬冊時,倒沒料著姑娘他日有這般厲害,實在是人不可貌相了?!?/br> 當年的確多勞周寅之照應。 尤芳吟到底一副純善心思,也不好對此人冷臉,面上也稍稍緩和,笑笑道:“也不過就是些茶葉布匹之類的小生意,忻州物產不太豐饒,做不大?!?/br> 周寅之本只是借機寒暄,可聽得“茶葉”二字時,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天城門樓上,姜雪寧與他談及幺娘沏茶的事。 那日對方的神情,始終讓他隱覺不妥。 這時他眸光微微一閃,卻轉若尋常地向尤芳吟道:“我在京城喝的許多茶,都是從尤姑娘做會長的商會里運出來的,豈能算是小生意?聽說有些茶比宮里的還要好?!?/br> 一提到宮里,尤芳吟倒不敢隨意應承,生恐沾上禍事,忙道:“您說笑了,四方茶事,最好的茶一律是先留進貢。便是我等行商,也得等各州府進貢的時間過了才與茶農相談。便有時遇著州府的人來得晚了,也是候著等他們先將頂尖的那批茶挑走,萬不敢有所僭越?!?/br> 這一瞬間,周寅之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等各州府進貢的時間過了…… 他終于想起那日城門樓上,究竟是什么地方使他耿耿于懷,終日不安—— 是他露了破綻! 周寅之的心沉了下去。 尤芳吟還未有所察覺,輕聲道:“此次忻州實在是人多事忙,騰不開時間,他日若到京城,必登門拜訪,再謝周大人當年之恩?!?/br> 說完她襝衽一禮,便要往前走去。 周寅之初時也沒說話,直到拱手與她道別,兩人都已經擦肩而過時,他才跟忽然想起來似的,轉身道:“尤姑娘今次也采買了許多忻州本地的茶嗎?” 尤芳吟一頓,轉身道:“不錯?!?/br> 周寅之便笑起來,仿佛多了幾分不好意思,竟道:“我是個大老粗,不懂茶。不過家中倒有一位內妾頗好飲茶,早年也是茶農出身,身世孤苦。我這幾日也將離開邊城回京,眼下倒有個不情之請。尤姑娘采買的茶想必是極好的,不知能否指點一二,勻我少許,我好順路帶些回去,讓她品上一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