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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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往日仰止齋中的伴讀,也大多有了去處。 除卻姚惜瘋在家中不幸夭亡之外,那刁鉆跋扈的尤月也許配了一科的進士,只是對方進了翰林院也沒多高的官職,更不受重視,庸庸碌碌;那總愛吃還喜好下棋的小姑娘周寶櫻,卻是覓得了如意郎君,與燕臨往日在京中的玩伴延平王定了親,聽說是情投意合的。 比較奇的是那姚蓉蓉,竟然進了宮。 皇帝酒后一夜寵幸,運氣極好,懷了身孕,經由蕭姝舉拔,封了個才人,住在她鐘粹宮偏殿。 沈芷衣久不曾聽聞伙伴消息,如今知悉,不免生出幾分物是人非之感。 聽得蕭姝名字時,唇邊更浮出一分冷笑。 她在宮中長大,怎能品不出蕭姝將姚蓉蓉放在自己宮中的深意和野心?只是已經不屑再問,反而抬眸道:“當年奉宸殿伴讀,回想起來倒是難得的韶光正好,如今大家都有了去處。不過,怎的沒有淑儀消息?” 陳淑儀是內閣大學士陳云縉的掌上明珠,按年歲略略一算,也早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周寅之聞言,端著酒杯,倒似有些躊躇,沒開口。 這不免更使人好奇。 只是邊上呂顯一聲笑,卻是輕而易舉道破其中的關竅,甚至有那么點半真半假的調侃:“周大人如今乃是錦衣衛副指揮使,滿京城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只是事關自己終身大事,怕不好意思細說。殿下有所不知,早在今年九月,周大人與陳閣老千金的親事就已經定下,只等著年后完婚了?!?/br> “啊……” 座中頓時一片驚嘆一聲。 沈芷衣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 連姜雪寧都愣住了。 其余人等卻是迅速反應過來,連連大笑著給周寅之敬酒,恭祝他來年就有如此好事,當真是“先立業,后成家”,抱得美人歸了。 宴席之上更為熱鬧,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已經投落在周寅之的身上,顯然覺得這位錦衣衛副指揮使,自己有本事不說,還有這樣厲害的岳家支持,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都是說好話的說好話,趁此機會上來結交。 這種時候,卻沒人注意到謝危。 他執著酒盞的修長手指不知何時已經微微顫動起來,一股異樣的感覺自下游走而上,漸漸變得明顯而強烈,使得他正襟危坐的身體繃得緊了一些。 周遭還無人看出不妥。 他瞳孔冷縮,今日宴席上所發生過的種種迅速從腦海掠過,又抬起頭來掃視周遭,在席間添酒的那些侍從婢女身上劃過,捏著酒盞的手指用力,卻悄無聲息放下了。 然后側轉頭,先喚刀琴來吩咐一句,眼底已有肅殺之意。 刀琴不免驚異,領命而去。 接著才喚來劍書,又作一番交代。 劍書更是一怔,反應了片刻,方意識到什么,向他端著的酒盞看了一眼,低聲道“是”,連忙從廳中出來,讓人去準備沐浴的冷水。 謝危則隨后從廳中走了出去。 只有坐得近的燕臨呂顯等人瞧見。 但他們也只當他是有什么事,出去處理,或是酒意微醺,出去吹吹風,一會兒便回來,并未太過在意。 這一夜本是慶功宴,又逢除夕,是難的高興的好日子,百姓們各有心意獻上。 到得亥時末,便有熱騰騰的面端了上來。 關中不產稻米,所以山西民間多用面食。城里有家面館遠近聞名,老板做得一手上好的龍須面,今日就在后廚里幫忙,特意使了自己拿手絕活兒,為眾人下了一碗好面,請樂陽長公主沈芷衣一嘗忻州風物。 那面用白瓷碗裝,漂在點了少許油的清湯里,當真是細如絲縷般的一掛,邊上還浮了少許配的綠菜葉,又添了兩勺精選七分瘦三分肥的豬rou碎炒的rou臊子。 才端上來,便叫人聞見香氣。 沈芷衣知道是百姓們一番心意,特地起身來端過相謝。 姜雪寧也有一碗,拿筷子挑起一簇來吃得一口,又喝一口面湯,竟吃出了少有的鮮香,只是她到底被謝居安養刁了嘴,沒有覺出十分的驚喜。 不過轉頭見沈芷衣安然坐在自己身邊,竟有種難言的平靜。 上一世罹難的那些人,這一世都好好的。 她不由微微彎唇,湊至沈芷衣耳畔,悄悄壓低了聲音,不無俏皮地道:“這面一般,我生辰那晚殿下派人送來的面,更好吃些?!?/br> 沈芷衣聞言,側轉頭來,目中卻浮出了幾分迷惑:“面,什么面?” “……” 姜雪寧忽然愣住了。 執著筷子的手指僵硬,她抬起頭來,注視著沈芷衣,面上鮮活的神態都有隱約的凝滯。 沈芷衣被她嚇著了:“寧寧?” 姜雪寧如在夢中,囈語般道:“兩年前,我生辰那晚,從鳴鳳宮離開后,殿下不是派了人來,特為我送了一碗長壽面嗎?” 沈芷衣詫異:“怎會?” 她道:“那晚你同方妙能喝,我喝了沒一會兒便醉了,第二天才醒呢。且宮里御膳房一過亥時便使喚不動了,做不出什么長壽面來的。你莫不是記錯了?” “……” 莫不是記錯了? 這一瞬間,姜雪寧心底有一種空曠的茫然,繼而便是抽絲剝繭后漸漸清晰的慌亂。她也沒分辨出自己亂糟糟的腦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下意識往席間某個方向看去。 那位置空了。 不知何時,謝居安已離了席,不見影蹤。 第216章 輕薄 到底是除夕夜, 眾人酒足飯飽,還要相攜去城外看煙火。 姜雪寧卻有些渾渾噩噩。 約略記得燕臨和沈芷衣都來同自己說了什么話,她也面色如常地答了, 可回過頭時卻是什么都不記得。直到被庭院里的冷風吹了面, 才陡地清醒過來。 宴席散了。 眾人去看煙火。 她借口困乏不與他們一道, 獨自上了走廊??纱丝潭ňσ豢?,才發現這竟不是回自己屋的路, 而是往謝危院落去的道。 年節的燈籠華彩在外院熱熱鬧鬧掛滿, 到得這幽僻處卻見清冷。 掉光了樹葉的枝椏橫斜在走廊邊。 昏黃的光映落在她腳邊上, 將她身影暈染在地。 姜雪寧實在不愿意去想,然而席間沈芷衣那番話卻始終在她耳邊回蕩, 揮之不去, 攪得她意亂心煩。 彼時彼刻的宮中…… 誰人知她生辰, 又是誰人有本事使喚御膳房,還能差了小太監神不知鬼不覺送一碗面進仰止齋? 不是最可能的那個人。 那么, 有這本事卻本不該有這可能的人, 便成了唯一有可能的人。 可那多荒謬? 她靜立在走廊上,垂在身側的手指,竟不住發顫。 前世今生, 種種因由經歷悉過腦海。 一時是深夜宮禁中謝居安含著笑,飄飄忽忽的那句“娘娘自重”,一時又是初夏壁讀堂他發了狠似的拉住她,隱忍里近乎哀求的一句“姜雪寧, 不要走”…… 忽然間又是大雪蒼茫。 是他在黑暗的山洞里用力掐住她脖頸,繼而一轉, 是坤寧宮里發間的金步搖墜落在地,漸漸為蜿蜒淌開的血泊所染…… 那種痛, 那種冷,竟好像從未因重活一世而離開她。 姜雪寧抬手,用力地壓住頸側。 仿佛那跳涌著的血脈被鋒利的匕首劃破了似的,若不緊緊捂住,便會有汨汨的鮮血流出來,好痛,好痛。 連燕臨前世帶給的傷痕,她都尚未忘懷,又怎會愿意跳進另一座刀山、另一片火海? 從重生而來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便已經深深烙印。 她注定不可能完全地擺脫過往。 沒有那些過往,便沒有現在的姜雪寧。 縱然前世遭逢,也能算成是她咎由自取、作繭自縛,可到底是他逼殺她! 腦海里閃爍著的東西,還在不斷變幻。 姜雪寧幾乎痛得弓了背,彎下身去,只虛浮著腳步,跌跌撞撞地折轉身來,要尋了路,返回自己房中去。 只是走得兩步,偏回想起當日。 謝危問她,沈芷衣怎么值得她為傾盡所有赴湯蹈火,她回答“殿下對我很好”時,謝危那沉默著、注視了她良久的眼神…… 腳步到底不由停住。 那種萬般熬煎的感覺俘獲了她,讓她覺出了一種難以解脫的痛苦,忍耐到極致,反而成了一股忽然涌出來的決心。 有些東西,已不再是她今生所求。 雖稱是活了兩世,可兩世加起來也才虛虛二十七年,比此世的謝居安尚少個一年多。況她本中人之智,又怎能與謝居安天人之才相較? 倘若不說明白,斷干凈,受苦的終究是自己。 姜雪寧在冷寂中立得半晌,慢慢攥緊手指,竟強行將那爬上來的顫抖驅散,再次折轉身,往長廊那頭去。 屋檐下樹影稀疏。 往日總守在謝危門外的劍書,今夜竟不知何為抱劍立在庭院外頭,見得她身影,已是驚了一驚:“寧二姑娘?” 姜雪寧道:“我有事要找先生?!?/br> 劍書頓時一愕,下意識想說什么,可看她一眼,到底沒說出來。 這眼神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可姜雪寧心里裝著事兒,沒去深想,見劍書雖沒回答卻也沒攔,便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進去,到得緊閉的房門前,方才停下。 屋里沒透出一絲亮光,黑漆漆的,隱約似乎有點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