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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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輕叩門扉。 里頭水聲頓時一停。 姜雪寧聽著倒茫然了一剎,仍舊道:“謝先生,學生有事相詢?!?/br> 屋內靜默得沒有半點聲息。 她幾乎以為先前聽見的那點動靜是自己的錯覺,而謝危說不準已經睡下了。 只是片刻后便聽見“嘩”的水聲,比起方才明顯許多。 緊閉的門扉很快打開了。 謝危從冰沁沁的水里出來,連身上的水跡都未擦干,只隨意披了件蒼青的道袍在外面,頭發倒有大半都沾了水,連著面龐、脖頸、喉結,都濕淋淋地淌著水。 他沒穿鞋,赤腳踩在地上。 道袍的前襟散開,渾無往日衣冠整肅模樣,順著喉結往下,甚至露出了一片結實的胸膛。薄唇緊抿,手搭在門邊上,一雙眼看向她,竟叫人生出點驚心動魄之感。 屋里雖然沒點燈,黑漆漆一片,可外頭廊上卻掛著燈。 那光一照,姜雪寧已將他看得清楚。 這時腦海里才反應過來:謝居安剛才竟是在房中沐??! 她頓時知道這時機不好,忙收斂了眼神,半點不敢往別處多看,只將視線低垂下來落到自己腳面上,迅速道:“學生冒昧,改日再來?!?/br> 說完要退。 謝危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牢牢將她禁錮,只道:“便這樣怕我?” 他渾身分明在冷水里浸過,身上瞧不見半點熱氣兒,可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掌掌心里,竟傳遞出驚人的溫度,隔著一層溫軟的綢緞,都令人發顫。 姜雪寧越覺不對。 她勉強保持了鎮定,道:“原只是有些未解的困惑想來詢問先生,是席間酒多喝了兩盞昏了頭,竟深夜前來攪擾,還望先生見諒?!?/br> 謝危聽她還是這般生疏口吻,又聽她話中一個“酒”字,眼角便微微抽搐了一下。自宴中半途離席時所積壓到現在的不快,終于累積到了一個頂峰,磅礴地翻涌出來,讓他手上用了力,徑直將人拽進了懷里,埋頭吻下。 被水浸得冰冷的嘴唇凍得姜雪寧抖了一下。 他濕淋淋的懷抱也沾了她一身水氣,然而緊貼著的胸膛竟是一片緊繃的guntang。 唇舌侵入。 暗藏怒意。 沒有給她留下半點喘息的余地,疾風驟雨一般使人難以招架,透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比之當日遭遇大雪被困山洞時尤甚! 沉怒之外,還潛藏著令人心顫的深重欲求。 他舌尖抵叩她貝齒,又咬中她唇瓣,便使她吃痛地哼了一聲,于是趁虛而入,迫使她不得不仰起頭來承受這一個幾乎令她窒息的深吻。 待得唇分,便只剩喘氣的力氣。 姜雪寧觀他這聽不進半句話的架勢,心知不妙,想推開他,卻偏被他握得更緊。 謝危唇畔浮出一分冷笑:“現在知道怕了,要跑。先才看也不看,便敢端酒給我的膽氣呢?” 姜雪寧驚慌之余,簡直一頭霧水:“什么酒?” 謝危聽得越發堵心,也懶得同她解釋,不由分說便將掙扎著想要逃開的她拉進了門。 姜雪寧怒極,抬手便往他臉上一巴掌,黑夜里“啪”地一聲響,冷聲而斥:“深更半夜,還請先生自重!” 謝危被她這一耳光打得微微側過頭去。 她轉身便要奪門而出。 然而謝危眸光深寒,已先她一步,將她兩手捉了制住,反手一掌把門壓了關上,沾滿了水的身軀便如一道墻,將她卡在他與門之間那窄窄的空隙里,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自重?” 屋內一下變得更暗。 只有廊上的光透過窗紙模糊地照進來。 他的輪廓也顯得暗昧不明。 姜雪寧張口欲言。 謝居安的手卻已順著她不盈一握的細腰往上攀附,埋頭以唇貼上她的唇,手掌的游走冰冷,聲音卻似低喃:“姜雪寧,圣人也有脾氣的?!?/br> 他雖禁祍席,可七情六欲之擾,人所共之。 只是他忍得耐得,不愿叫邪念歪欲邪侵身。 偏她今晚一盞酒端來,攪得他塵心不凈。一桶冷水浸沒,尚未得壓制紓解,火氣正盛,她還來他眼前晃,招惹他,沒說上三言兩語又叫人氣得心口發疼。 這一時,怎愿饒她? 謝危是存了懲罰之心的,然而越近她身,觸得軟玉溫香,卻跟火上澆了油似的,反倒讓自己有些失控。 姜雪寧這副身子,實在敏弱。 只被他碰得兩下,已沒了大半力氣,心中又是慌亂,又是委屈,更升起了幾分幽暗的恐懼,唇縫中便溢出幾聲低低的嗚咽,眼角淌下淚來。 那溫熱的淚珠落到他掐著她下頜的手指上。 謝危壓制著她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這一刻真說不上是憐惜多一些,還是氣憤多一些,幾乎菩薩心腸發作便要放過,讓她走,然而這一身火氣未消,又著實惱她恨她,不愿這樣輕輕饒了。 于是一咬牙,掐著她腰,將她轉了個身,面朝外,抵在門扇上,將她壓得緊緊的,唇舌的吻卻落在她微涼的耳廓。 姜雪寧軟得腿顫。 若非被他這樣頂在門上,只怕根本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動彈。 謝居安嗓音格外低啞,狠聲問她:“你倒說說,想問我什么?” 姜雪寧手指無力地摳著菱花窗格,只覺一物烙在她腰眼,半點不敢輕舉妄動,然而腦海中憶及自己今次來意,終于還是道:“想請先生,做一碗面……” 落在她耳廓的唇,停了一停。 然而下一刻便化作沾了點血氣的啃,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比之先前更變本加厲一般,留下個清晰的牙印,又往她纖細的頸側去:“糊涂鬼也有放聰明的時候,可惜,該被你氣死的都已經氣死了?!?/br> 姜雪寧看不見他神情,只能聽見他聲音,感覺到一只手似乎在她身后窸窣動作。初時還頭腦混亂沒察覺,可等那噴吐在她肌膚上的呼吸漸漸重了,亂了,便突然明白了什么。 腦海里炸得“嗡”一聲響,頓時變作空白。 她混亂之下幾乎不知時間是怎樣流逝。 直到某一刻他重重的壓上來,額頭抵在她后頸,頗用了幾分力道咬住她往后拉開的衣領里那一節脊骨,終于釋放了什么似的息喘,她才恍恍然震醒,顫抖著叫了一聲:“謝居安!” 然而謝危從未對人做過此等事,亦知如此行徑并不磊落,稍事清醒,便知難堪,竟搶在她發作之前,開了門,摁住她后頸,將她推了出去,嗓音喑?。骸懊魅沼浀脫Q身衣裳?!?/br> 接著門便合上了。 被推出了門的姜雪寧,簡直不敢相信謝危對自己做了什么,更不敢相信這是那人所稱道的“圣賢”,一時衣衫凌亂、腿腳浮軟地立在廊上,伸手向身后裙擺一摸,所觸之感,只叫她面頰陡然燒紅。 萬般難掩的羞恥涌上,已然是出離了憤怒。 人在門外,她早忘記最初是什么來意,忍無可忍朝著門一腳踹過去,大罵:“你怎么敢!卑鄙,無恥,下流!” 門后卻無動靜。 謝危屈了一腿,背靠著門縫而坐,由著姜雪寧罵了兩聲。過了會兒,便聽得她跺了腳,仿佛忌諱這是深夜,怕被人瞧見,又咬牙切齒地重復一句“下流”,方才腳步凌亂,逃也似的跑了。 他垂首回想方才胡妄所為。 忍了幾回,到底還是沒能忍住,胸腔里一陣震動,悶沉沉笑出聲來。 第217章 破綻 姜雪寧出去時, 連外頭立著的劍書都不敢多看一眼,趁著天色昏暗回了屋,徑直將臟污的衣裙拽了下來, 還不好就這般放在屋中留待丫鬟來收拾, 索性一把扔進了水盆, 浸得沒了痕跡方才消停。 只是躺在床上,大半宿沒睡著。 次日丫鬟進來伺候洗漱, 瞧見她昨日的衣衫都浸在水盆里濕漉漉的, 都不由有些驚訝。姜雪寧只說是昨夜回來喝多了, 沒留神隨便放了衣服。丫鬟們自然也都沒有多想。 邊關戰事既歇,尤芳吟與任為志打算著擇日離開忻州。只是來都來一趟, 邊關也有些邊關的土宜, 倒不妨帶些回去, 做上一趟順便的生意。是以一大早來問姜雪寧,要不要一道去街市上逛逛, 看看關中風物。 姜雪寧正心煩。 本來昨晚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 要同謝危說個明白。然而話沒說兩句就,就發生了那樣的事,簡直荒謬絕倫!若非一大早醒來還看見那水盆里浸著的衣裙, 還有自己頸側仍舊留有痕跡的淡淡牙痕,只怕她都要以為是自己膽大包天,連這種夢都敢做了。 只是計劃也被打亂了。 她深知謝危的本事,也深知自己的處境, 拖得越久,不過越使自己陷入旋渦難以抽身罷了。 尤芳吟來找, 她倒正好讓自己離開這座不知為何變得憋悶了幾分的將軍府,去街市上透口氣, 散散心,順便想想清楚。 于是兩人相攜出了門。 節后大年初一的早晨,街市上一片喜氣,商鋪上的東西琳瑯滿目,到處都是出門游玩的人。 高高的城樓上,謝危與呂顯遠遠看過了城外大營的情況,便往回走去。 雖已進了新年,風卻還冷著。 只不過呂顯說著話,倒覺得謝居安的心情似乎并不受這冷風的影響,眉目清遠,意態蕭疏,比起天上高掛的溶溶月,反倒像是柳絮池塘里飄著的淡淡風。 他往身后瞅了瞅,沒看見刀琴,不由道:“今兒個一大早起來就聽說刀琴昨晚抓了個姑娘,訓了好一頓,哭得慘兮兮的,聽說要在牢里關上好幾天,是怎么了,犯什么事兒了?” 謝危眉梢輕輕一挑。 他回眸看了呂顯一眼,道:“刀琴性子偏僻些,愛跟人較真,估摸哪里開罪他了吧?!?/br> 呂顯:“……” 還能回答得再敷衍一點?我他媽信你有鬼! 他索性不打聽了,先向周遭看了一眼,見沒人在附近,才開口道:“如今朝廷派了周寅之來,算是將了咱們一軍,你打算怎么辦?” 沈瑯這人,帝王心術著實不差。 雖然沒用到正路,可用在這等歪路上,對付尋常人是足夠的。 只可惜,謝危不是尋常人。 他垂眸看著眼前城墻磚塊,伸手撫觸上頭經年留下的刀劍痕跡,道:“如今他來招安,忻州城的將領多少也領著兵,一朝舉旗要反并不容易。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不過……” 呂顯道:“你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