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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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他往左邊走,姜雪寧便往左邊站; 他往右邊走,姜雪寧便往右邊站。 無論如何都正正好把他堵住。 張遮于是知道她又起捉弄之心,原就寡淡冷刻的面上越發沒了表情,瞥見她彎著粉唇似笑非笑地看自己時,更覺一股煩亂冒了出來。 他道:“下官有事在身,娘娘容讓?!?/br> 姜雪寧擺手叫宮人都避得遠遠的,偏擋住他路,瞧著他那道冷峻的眉,竟執著那枝綠梅,抬起他削尖的下頜來,打量他這張臉,語藏戲弄:“張大人脾氣又臭又硬,可這眉生得卻是好看。倘若本宮偏是不讓你過呢?” 這般言行哪里像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張遮終于拂開了她,肅然了一張臉,冷冰冰地道:“娘娘乃是一國之母,位極坤寧,行止當有其度,事圣上是夫亦是君。如此輕佻之言,恐惹朝野非議?!?/br> 姜雪寧仿佛沒料著他竟會說話。 先是怔了一怔,隨即才像發現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拍手道:“還當你是個鋸嘴的悶葫蘆,為難你許多回以為你修煉成了謝居安第二,正覺沒趣。不成想也有壓不住火氣的時候嘛!” 張遮不為所動,只道:“娘娘如此,置圣上于何地,置下臣于何地,又置禮義廉恥于何地?” 他頭回在避暑山莊見到姜雪寧時,便是這般。 豈料姜雪寧聽了此言,方才玩笑般的神情雖然沒變,眸底卻壓了一分戾氣,反讓她一張臉艷色倍增,走到他面前,幾乎腳尖抵著他腳尖,一扯唇角:“誰叫本宮頭回見了,就屬意于張大人呢?” 這般的話,本該是纏綿繾綣的情話,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輕浮乖戾,暗地是十分的尖刻嘲諷! 那一刻張遮的忍耐到了十分。 他知對方戲弄自己,退了一步垂眸道:“下官立身正,不懼流言;娘娘之言行,卻未必不憚蜚語。朝野非議,恐非您所樂見,還請娘娘慎重?!?/br> 低垂的目光,只能看見姜雪寧那繡著鳳尾的一片衣角。 有片刻的安靜。 然后接著便是幾瓣綠梅進入視線,竟是姜雪寧那一枝綠梅點在了他的眼角。隨著他輕一抬眸,那細瘦的枝條末端有微冷的尖銳木刺,在他眼角劃了極淡極細的一道血痕。 疼痛十分隱微,卻切實存在。 姜雪寧換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打量他道:“張大人恪守禮義,素性忍耐,怎的今日被本宮隨口幾句胡言一激,就沉不住氣呢?” 張遮沒有說話。 姜雪寧的梅枝沒有收回,仍舊點在他眼角,目光也則移到他冷峻沉默的眼中,探究地看了許久,唇邊忽綻開了一抹笑,仿佛連自己也不敢相信般,竟問:“你在嫉妒?” 那一刻,張遮的忍耐仿佛達到了極限,徑直拂袖而去。 姜雪寧在他身后笑彎了腰。 回到自己府邸,他自當姜雪寧乃是與往日一般胡言亂語來攪擾他心神,翻了卷宗來看,可腦海里那荒謬的兩個字竟揮之不去。姜雪寧暗中支持周寅之,周寅之卻是朝中一大禍患,他又怎會被色相所迷,甚至心生嫉妒? 不過是她故意言語辱他。 可他把卷宗翻過一頁一頁,卻連半條線索都未理出。 孤燈一盞照徹長夜,腦海里浮現出的竟是那薄了色澤的口脂,染在帝王指甲上的櫻粉。 張遮頭一回恨起自己彌無巨細的洞察之能。 便有那一點細碎的蛛絲馬跡,也能叫他窺知冰山的一角,竟惹得心浮氣躁,再看不下去一字,只想:天底下怎有這樣壞的女子? 然而許久許久以后,他身陷囹圄,透過那小小一方鐵窗朝著云外望時,旁的壞竟都忘光了,反而總想起那一天她含著戲謔而尖刻的笑,同他說的那句戲言—— 誰叫本宮頭回見了,就屬意于張大人呢? 那時戲謔與尖刻,戾氣與嘲諷,都從回憶里的那張面容上褪去,只余下清風靈動,雪梅淡綠。 她作弄過他,也曾懇求于他; 她擠兌過他,也曾展露過偶爾的柔軟。 她拉拽著他進了旋渦,可最終貪生怕死的人,也將那一條命舍了償還給他…… 而此時此刻,隔了兩世,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再總是戲謔地喚他“張大人”,而是異常認真地喊他“張遮”,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屬意于他。 這一世她不是皇后,他不是臣子。 他們本該在一起的。 張遮整個人都好似被運命的鈍刀割成了兩半,一半的他顯露在外,冰冷而理智;一半的他沉淪地獄,慘怛無望。 恍惚又是通州上清觀那日。 這一世的謝危一身道袍獵獵,立在嶙峋的山巖上,問他:“你也屬意于她嗎?” 他停步,沉默了良久,一字一句道:“我愛重她?!?/br> 那真是他這兩世最坦蕩的一刻,甚至拋去了所有的負累,得到了一種全然的釋放。 可謝危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只笑了一聲,仿佛很好奇地問:“那真是奇怪。謝某怎覺張大人對著旁人,反倒比對著心上人更坦誠些呢?” 他久久地立在那處,同謝危對視。 謝危卻輕嗤一聲,對他全無溫和之態,淡淡說:“寧二是個傻子,你若心有顧忌,還是別去招惹她了?!?/br> 拂面風已不冷,京城里人們都換上了新制的春衫,街旁的垂柳也泛出了隱約的綠意。 可百花將放,寒梅卻都凋零了吧? 張遮回過了神來。 姜雪寧望著他,只覺這雙眼底好像掠過了永世的掙扎,隱隱竟透出一種熟悉之感。 可她沒來得及深究。 因為下一刻,張遮的話,便叫她腦袋一下變成了空白,嗡嗡地震響起來,生出一種頭重腳輕踩在棉花上的感覺。 張遮注視著她,慢慢道:“姜二姑娘容諒,在下心中已有屬意之人了?!?/br> 第156章 起死回生 姜雪寧甩了人一個巴掌, 轉身就走,可挨打的尤月哪里能忍氣吞聲?她情知方才眾目睽睽,姜雪寧大家閨秀竟為一個男人打了她, 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便趁勢抹淚哭將起來,一面哭一面還嘴里委屈,不停用言語抹黑著姜雪寧與張遮—— 盡管她其實什么也不知道。 蜀香客棧中的眾人沒料不過三兩口茶的功夫,就上演了一場大戲, 且還是京城里的官宦人家,一時不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蕭定非倒是頗早一些時候, 就知道姜雪寧與張遮之間不一般。 畢竟從京城劫獄去通州時, 這二人同乘一騎。 可這關系他也沒看明白。 時覺得這兩人是心意相通,彼此都對對方有意;有時又覺得他們相互之間克制且隱忍, 好像中間隔了一層什么,誰也不敢灑脫恣意。 聽著堂內尤月假惺惺的哭泣,言語之間還在說什么姜雪寧與張遮有私情, 若非姜雪寧水性勾引, 堂堂姚尚書府的大小姐姚惜又豈能與張遮退婚云云,蕭定非有種撕爛這女人一張臭嘴的沖動。 可轉念一想,忍了。 他莫名笑一聲, 竟是好整以暇地一撩衣袍下擺, 在堂中一張桌旁坐了下來,只心里琢磨姜雪寧什么時候能回來。 只是沒想到,坐了足足有兩刻, 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也沒等到姜雪寧回來, 反倒是一聲勒馬的響動落在了蜀香客棧門外。 馬上的漢子,人還沒進客棧,那一嗓子因為連日奔波而干渴上火的嘶啞聲音便傳了進來。 疲憊中充滿了狂喜。 竟是喊道:“任氏鹽場的消息!上上大吉的最好消息——” 尤月臉上還浮著那稍顯紅腫的一道巴掌印,正用帕子蘸了水敷上,心中惡毒地想著他日得勢一定要姜雪寧好看,另一面卻也焦急任氏鹽場的消息怎么還不來。 此刻聽見外頭聲音,她豁然起身。 竟是頭一個沒忍住問道:“什么好消息?” 一時間蜀香客棧里幾乎所有人都涌了上去,詢問的聲音此起彼伏,下一刻便將尤月的聲音蓋住了,倒也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那漢子早已風塵仆仆。 一身棉襖沾滿灰土,面上黑黃,頭發糟亂,嘴唇更是早已干裂起皮,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亮得發光,藏著誰也按不住的興奮,高聲呼喝起來:“諸位安靜,諸位安靜,先聽我說!我們家主,也就是任公子,已經與夫人合力,解決了鹽場眼下所面臨的危機!鹽場重建,不過就是一個月內的事情?!?/br> 眾人頓時驚訝至極:“竟有這樣的本事?” 掌柜的忙擠進人堆里給遞了一碗水。 那漢子連忙道謝接過來,先灌了一大碗,才簡明扼要地同眾人說了最新的情況:“鹽場出事之后,有許多人都受了傷,連官府都介入了此事,許多長工的家里人也都到鹽場來要討個說法……” 當時可真說得上是“捉襟見肘”。 鹽場失火出了事,且還是尤芳吟娘家派來的人所引發,到底還是激起了一些眾怒。有些青壯長工,養家糊口全靠一副身子,失火卻或多或少讓他們受了傷,短則半月長則半年下不了地,做不了活兒,這等損失自要向雇傭他們做工的主人家去要。 任為志與尤芳吟皆是仁善心腸。 出事的當天幾乎就請了許多大夫來看,又以本就所剩無幾的銀錢賠償安撫。 這本是一件大善事,大好事,長工們都沒了意見。 可世上總是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 這邊廂鹽場一應殘局還沒安排好,那邊廂便有其余鹽場的場主與管事尋來,先是假惺惺說一番對任氏鹽場的同情,還送上了些許薄禮。任為志與尤芳吟還當他們是好心前來,豈料這幫人話鋒一轉,便涎著臉向他們討要那“卓筒井”的造法,說什么反正任氏鹽場都垮了,既然手里攥著這樣的好東西,不如教給別人,留在他們手里也沒用。 卓筒井的技術乃是任為志,能重新支撐起任氏鹽場的重要原因,又豈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拱手送人? 他勉強沒翻臉請人送客。 本以為這幫人要一次沒成也就罷手了,畢竟人活臉樹活皮,不該苦苦相逼才是??蓻]想到,蜀地這一部分鹽場早看任為志不順眼,打定了主意要趁火打劫。要卓筒井的技術不成,便暗中聯合了采買的鹽商,甚至糾集了一幫混混,警告所有做事的長工,讓人不敢再為任氏鹽場效力。 如此,任氏鹽場就被孤立。 到這時候,任為志與尤芳吟哪里還能看不出來?這幫人絕對不會輕易罷手。 眾人先前雖已經聽了這漢子說有好消息,任氏鹽場的重建已經開始,可聽到這里時仍舊忍不住為之心頭一緊。 有人破口大罵:“這也太他娘無恥了!” 有人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實在沒什么稀奇的!從古到今,見得還少嗎?” 有人性急追問:“后來呢?這怎么解決的?” 小二端了兩盤廚房剛做出來的小菜并幾個饅頭出來,都給放到了桌上。 那漢子一路從蜀中來,道上不是趕路就是睡覺,吃的東西都少,說了幾句話眼前都在發暈。見小二端東西上來,連忙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