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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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嫉妒 說實話, 張遮進入刑部的時間雖然算不上太久,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是什么為人性情。 去年侍郎陳瀛大人在洗塵軒請客。 這種場合,免不了喚一些容貌昳麗的女子進來“伺候酒水”。有些放浪形骸、習慣了聲色犬馬的官員, 當場便開始毛手毛腳, 與這些姑娘調笑。 這位張大人五官端正,相貌清冷,坐在眾人之中卻格格不入。 風塵女子見了,不免意動。 畢竟有些貌似正人君子的, 實則比那些直截了當的還要下作幾分。既來了這樣的場合,就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退一步講,即便他是真的正人君子, 撩撥起來豈不更為有趣? 于是, 就有那么兩個姑娘沒長骨頭似的,想往他身上粘。 可還沒等靠近, 他便站了起來。 旁人頓時笑鬧起哄。 這位張大人卻是低眉斂目,直言自己不勝酒力,不能喝酒, 不便在此攪擾眾人興致, 先行告辭。 說完轉身便走。 那時洗塵軒里眾人面面相覷。 陳侍郎的臉色都不大好。 那回結束后,刑部暗中都是風言風語,說張遮此人既不識趣也不識相。 兩名差役當然也聽說了。 且他們還聽說過張遮與姚府千金退親的事。 本來八字只等一撇了, 忽有一天就黃了。雖不知到底哪邊先要退親, 可人姚府高門大戶,張遮出身寒門,總不能是張遮自己傻了去退親吧?畢竟當年親事定下, 他自己也是同意的。所以多半是那位高貴美麗的千金姚惜小姐,嫌棄此人木訥無趣, 一張寡淡死人臉,這才退了親。 這位張大人什么做派,他們實在太清楚。 一天到晚臉上不見一絲笑。 刑部衙門里,他往往到得最早、走得最晚,成日里同卷宗、兇案、牢獄、律例打交道,便有些小家碧玉相中他,也總因這一副不近人情、不解風情的做派屢屢碰壁,久而久之,便無人問津了。 可眼下…… 兩名差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在蜀香客棧時,他們就已經看見了姜雪寧,畢竟這樣好看的姑娘實在是驚艷至極,只晃眼一掃便讓人難以移開目光,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名女人都要漂亮! 同她一比,什么倚紅樓的嬌蛾,偎翠閣的柳眉,都是下乘中的下乘! 若非有公干在身,他們必定貪看不走。 可萬萬沒想,他們剛走不久,這位姑娘竟然追了出來。 而且叫住了…… 張大人?! 兩名差役看向姜雪寧的目光,很快由最初的震撼轉為了憐憫:可惜!這般漂亮的姑娘,腦子竟不好使!有這樣好的樣貌嫁誰不是飛上枝頭,怎么瘸了眼神偏看上了張遮,除夕甚至還送了東西?! 街道上行人往來,車馬絡繹。 兩人相對而立,靜止不動。 像是平緩細流里兩塊沉底的石頭。 張遮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決定,也一遍遍地告誡過了自己,可重又見到她時,心里那堵高高筑起的墻便搖晃起來,一點一點往下坍塌。 身靜心難靜。 他甚至沒有想過姜雪寧會追出來,更沒想到她會拋卻矜持這般直截了當地問他??赊D念一想,這不正是她性情嗎?張揚著,跋扈著,明艷著,不大會往里收。若畏畏縮縮,患得患失,反倒不像是她。 姜雪寧微微仰著臉看他,一雙盛了光的眼底隱約有幾分氣悶的委屈,可她并不宣之于口,甚至帶了點霸道地又重復了一遍先前的問題:“張大人收到了嗎?” 明明句句都是在乎的話,可張遮卻覺字字刀割。 他看似無恙地站在她面前,心里卻遍體鱗傷,鮮血淌滿,要用力地攥一下手中那卷畫像的紙,才能保證聲音如常平穩:“收到了?!?/br> 旁邊兩名差役對望一眼,幾乎都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再看看這位張大人似乎如常的神情,卻罕見地覺出了一種不尋常。 到底張遮如今正得圣眷。 他們若不知死活聽了人私事,焉知人將來不會忌憚、防備? 這兩人一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走。只是走出去老遠還要忍不住回頭望上一望,顯然有壓抑不住的好奇。 姜雪寧卻渾然為覺,聽見張遮肯定回答之時,心跳驟然快了幾分,可伴隨而來的是一種隱隱的不祥,讓她心底如扎了暗針一般刺痛。 有道聲音在她腦海里喊,不要問了,不要再問了。 話都到這里了,還有什么不明白呢? 可那綿綿而來的刺痛,已經讓她有一種呼吸不過來的錯覺,也使她執拗地忽略了那道聲音:“那里面寫了什么,張大人也看見了?” 張遮道:“看見了?!?/br> 姜雪寧還笑了一笑,前所未有地坦誠:“旁人都道大人冷面寡情,不好相處??赏ㄖ菀恍?,雪寧有幸蒙大人一路照顧,識得您實則冰壑玉壺,清介有守。張遮,我屬意于你?!?/br> 張遮,我屬意于你。 沒有尋常女子那種羞怯,只有一腔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孤勇。 張遮覺得她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可微顯蒼白的臉上,那一抹微笑始終不曾褪下,好像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樣。 屠沽市井,俗世喧嘩。 他卻忽然被這一句話拉回了前世。 上一世,姜雪寧也曾說過這樣的話的。 只不過彼時她還是看不慣他,只因他同周寅之乃是死對頭,宮內宮外一有機會便恣意妄為地作弄他,給他氣受;調侃他,使他難堪。 因知他為人刻板守舊,便故意調笑。 若稍有不慎露出片刻的窘迫,常能引得她撫掌大笑,倒好像是打了什么勝仗似的。 他雖是堅忍沉默性情,被捉弄久了,也難免有沉不住氣時。 那一日是深冬,朝臣奉詔入宮議事。 他住得離皇宮遠些,道中濕滑,來得也晚些。到了乾清宮,卻見一干重臣包括已是太子太師的謝危在內,皆在偏殿等候。 眾所周知,謝危乃是帝師,且體性畏寒。 圣上召見眾臣,誰在外面候著都不稀奇,可讓謝危在外頭候著,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當下有位老大人走進來,納罕得很:“不是圣上召咱們這時辰來議事嗎,怎的反叫這么多人在外頭等著?” 謝危立在階上,倒還淡泊,回頭答了句:“皇后娘娘在里面?!?/br>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那位老大人噎了片刻,低下頭去嘀咕了一句,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張遮向乾清宮里望了一眼,竟莫名一陣心煩意亂。 又候了有大半刻,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鄭保,才親自彎身送了一人出來。 是姜雪寧。 華服高髻,抱著精致的錯金手爐,粉白的臉頰艷光逼人,點作櫻桃色的唇瓣,色澤卻似比尋常時候淺了一些,像是在哪里蹭掉了原本的口脂。 她出來先看見了階上的謝危,眼底飛快地劃過了一絲厭憎,把目光轉開來。 下臺階時,才看見他。 于是眼底那一點華光轉而變得玩味,故意挑眉勾出了一抹笑,到底是乾清宮門,也沒敢當著這許多大臣的面來為難他,腳步輕快地帶著一干宮女走了。 隨后沈玠召他們入殿議事。 行禮后起身時,張遮恰巧看見那年輕儒雅的帝王,將翻起來的一段衣袖整理回去,一點櫻粉不大明顯地染在他右手無名指那透明的指甲蓋邊緣,仿佛還殘留著一段柔情繾綣的余溫。 他不知還有沒有別人注意到。 但長達一個時辰的議事中,他雖對答如流,可不說話時比起往日的沉默,卻更多了一點難以察覺的沉悶。 眾人告退,從乾清宮中出去時,謝危忽然停下步來,看了他一眼,道:“江南科場舞弊一案牽扯甚廣,張大人今日的話,比往日還要少些?!?/br> 張遮與這位帝師并不相熟。 可那一刻猶自心中一凜。 他答道:“茲事體大,性本寡言,更不敢妄言?!?/br> 謝危面上總帶著點笑,待人接物亦十分圓熟,便冬日里也常叫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可聽了此言后,他卻沒有接話。 旁邊那位老大人正好走過來邀他同去內閣,謝危便似什么都不曾提過一般,與其余輔臣一道往值房去。 張遮在階下站了有片刻,才朝東面文淵閣走。 科場舞弊一案錯綜復雜,甚至牽扯到了過往幾任會試總裁官,總要找相關的人問問口風不可。 只是一路上竟有些心不在焉。 連姜雪寧什么時候帶著宮人遠遠走過來,他都未曾看見,也就自然沒能避開。 她似乎是去了一趟御花園,身后幾名宮人,其一端著剪子,另外的幾名卻是各自手里拿著幾枝雪里梅。 天氣正寒,梅花開得正烈。 有的紅,有的白,有的黃。 獨姜雪寧自己手里那尺許長、欹斜的細細一枝,竟是如豆的淺綠之色,甚是稀罕。 聽聞宮中御花園東角栽著一樹世所罕見的綠梅,乃是先皇沈瑯登基一年后,那位國師圓機和尚同帝師謝危打賭輸了后種下的,每逢冬寒時節開放,梅瓣皆是淺綠之色。 宮人們都很愛惜,不敢擅動。 可落到姜雪寧手中卻是隨意攀折,輕輕巧巧地捏了賞玩,半點都看不出它的珍貴。 他自知撞見姜雪寧便沒好事,躬身行禮后不欲惹事,是以讓行左側,從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