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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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跟著盧氏,也忠于蕭燁,看蕭定非自然哪里都不順眼。 當下便想拒絕。 可轉念一想,他如此不懂規矩,豈不正好?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再想要搶國公府世子之位可就是癡人說夢了! 于是管家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竟沒有反對,真吩咐了車夫駕著馬車送他去到姜府,遞上帖子,直言想拜會姜二姑娘。 這一來可讓姜伯游嚇著了。 緊接著卻是怒意。 早上金鑾殿朝議時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豈能不知道這位剛回京的定非世子是個怎樣荒唐的渾人?來姜府也就罷了,可卻連他這個一家之主都不拜會,直接說要見他女兒! 豈有此理! 姜伯游人在書房,氣得直接一拍茶案就站了起來,大聲道:“荒謬!成何體統!速速讓人把人攆出去!我女兒的名聲豈能讓他壞了?!” 屋里伺候的常卓戰戰兢兢,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可他立在原地,就像是腳底下生了根似的。 姜伯游見他站著半天沒動,不由怒道:“怎么還不去?” 常卓苦笑:“二、二姑娘方才路過聽見,已經去見了?!?/br> “……” 姜伯游整個人都驚呆了。 第145章 搞事 花廳里, 姜雪寧坐在左側,抬眸瞅著自己右邊坐的這人,不由納悶:看著也是身量頎長瘦瘦高高一人, 可肚子里這顆膽怎么就長得這么肥? 她想過對方會來找自己, 可沒想到這么快。 才過了沒兩天呢。 蕭定非壓根兒就沒帶那礙事的管家進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瞇著眼睛一副享受模樣,笑瞇瞇地道:“二姑娘不是說過罩著我嗎?” 姜雪寧一哂:“你倒記得清楚?!?/br> 蕭定非兩手捧著那茶盞, 唉聲嘆氣:“二姑娘可不知道,我在京中可是舉目無親,今兒個上午在金鑾殿還把我那便宜爹給得罪了?!?/br> 姜雪寧很給面子:“哦?” 蕭定非于是添油加醋把早上朝議的情況講了一遍, 可完全沒有半點自責模樣, 反而手舞足蹈,言語之間竟有點得意, 好想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姜雪寧就知道,這壓根兒一壞胚。 上一世蕭定非就很親近自己,究其因由, 一是因為她當時與蕭姝、與蕭氏都是敵對關系, 斗得正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么,蕭定非這人做什么都看臉, 登徒子好色鬼, 偏她又是愛吊著人撩撥的,可不是臭味相投撞一起了嗎? 她也喜歡蕭定非這號人。 沒辦法,一把好刀, 常能捅得蕭氏一族跳腳,還拿她沒辦法。便是蕭姝那樣高高在上不變色的, 也常被氣得喝藥降火。 至于這一世…… 姜雪寧看了看對方那說什么話目光都在自己臉上轉悠的架勢,心里認定“看臉”這一點是沒變的,可另一點原因大約是因為她與勇毅侯府的關系? 勇毅侯府乃是蕭定非外家,燕臨是他表弟。 京城里誰不知道她同燕臨關系好呢? 一想到燕臨,姜雪寧心情倒低落了幾分,回過神來時只聽眼前這位越說越夸張,什么皇帝都差點對他感激涕零,蕭遠被他氣得跺腳哭號…… 牛都要吹飛到天上了! 她頓覺頭疼,不得不及時出言打斷:“世子,我已經知道了。所以你想讓我怎么罩著你?” 蕭定非正吹到興頭上,恨不能說連那姓謝的都要給自己跪下了,乍然被人打斷,心里還有點不高興??商鹧蹃硪豢?,打斷他這姑娘唇紅齒白,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細細一彎罥煙眉柔柔地畫進人心里,便覺得連著心尖尖那一塊兒都麻起來,通體舒泰,哪里還記得什么不快? 他討好似的向她湊了湊:“也沒什么,想討教討教?!?/br> 姜雪寧挑眉:“討教?” 蕭定非掰著手指頭:“你看啊,我有一個便宜爹,有一個便宜meimei,有一個便宜弟弟,還有一個便宜的后媽。唉,我這么個人一回來,他們肯定不痛快,想搞我。聽說你當年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當年回來就折騰得一家上下不得安寧,我本是想來向你學學??晌乙蛔聊?,蕭氏可比姜府厲害多了吧?你說,我要不要當一陣縮頭烏龜,先保命,把地皮踩熟了再跟他們搞?” 姜雪寧:“……” 怎么她就成了“混世魔王”? 蕭定非眨眨眼:“怎么,哪里不對?” 姜雪寧微笑:“不,沒有。只是在想,你想當縮頭烏龜,怕也沒用吧?” 蕭定非不解:“有講頭?” 姜雪寧一副過來人的架勢,慢慢道:“這里面學問可大了。要知道,人都是挑軟柿子捏的,你一開始就示弱,是個人都覺得你好欺負,往后甭想安生了,誰想想要踩你一腳。想想你往日在天教過的是什么日子,如今回了京城,回了自己的家,難道還要過得比在天教的時候還憋屈不成?那你回來干什么?何況你都得罪了他們了,縮著又有什么用?” 蕭定非點點頭道:“有道理啊?!?/br> 姜雪寧瞅他這模樣,不信他想不到這一層。 但人跟人不就是裝嗎? 她笑笑道:“定非公子在世上,有什么志向嗎?” 蕭定非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吃最好的喝最辣的睡最漂亮的,活得痛痛快快,誰也別想讓老子回去過苦日子!” 嗯。 和上一世的回答一模一樣。 姜雪寧放心了,掛著十二分良善的笑容,道:“那你知道是誰妨礙了你過好日子嗎?” 蕭定非心道“除了那狗逼姓謝的還他媽能是誰”,可又一想吧,沒謝危他也沒今天這日子。 只是這話不能對姜雪寧講。 他一副洗耳恭聽表情:“誰呀?” 姜雪寧忽悠他:“正是蕭氏啊?!?/br> 蕭定非正色起來:“怎么講?” 姜雪寧循循善誘:“你知道勇毅侯府?” 蕭定非道:“知道,我外家嘛,都倒了?!?/br> 是啊,都倒了。 姜雪寧微微搭了眼簾,想起燕臨生辰那一日,蕭氏姐弟雙雙出現在宴席上,那所言所行,更有后來蕭遠一番囂張作為。 眉目間便多了一分冷意。 只是她沒泄露,眨眼又笑起來,續道:“我都替世子覺得可惜。一別京城二十年,卻被人鳩占鵲巢。那蕭燁一個續弦生的,卻把自己當了世子,位置還沒下來呢,就在京中作威作福。姐弟兩個都甚是囂張,霸占了你的名分,你的位置,花著你的錢財,享著你的福樂!這口氣,我想想都不能忍呢。倘若侯府還在,燕夫人未因心思憂郁身故,必定站在你背后為你撐腰,哪兒輪得到什么國公爺在金鑾殿上訓斥你?當年要不是燕夫人嫁給他,這國公爺的位置他只怕還拿不到手呢。一幫恩將仇報的小人!世子,你堂堂一介男兒,可不該在這樣一幫畜生的面前弱了氣性吧?” 蕭定非若有所思:“是不該?!?/br> 姜雪寧注視著他,心知這是個一肚子壞水兒的,今日來找自己只怕也沒打好主意,可也不介意相互利用一下,于是慢悠悠道:“你初到京城,若不知怎么搞事,要不我教教你?” 蕭定非終于燦爛地笑了起來:“二姑娘對我可真是太好了?!?/br> 繞半天,他要的就是這話! 光他自己可不敢去搞事,天知道那姓謝的得不得拿自己開刀?可倘若他從姜雪寧這里“學”了招數去,姓謝的可就怪不到他身上了吧?何況他順著姜雪寧的話一琢磨,姓謝的雖從未跟他交代過到了蕭氏要怎么做,可他若真當了個縮頭烏龜,姓謝的嘴上不說,心底必在冷笑。 當下姜雪寧便揚聲叫外頭守著的小廝滾遠點,等人走開了之后,才叫蕭定非附耳過來,嘰嘰咕咕說了大半個時辰。 蕭定非頻頻點頭。 末了告辭時,他滿面春風,看姜雪寧跟看廟里供的菩薩,拱手道:“皇帝賞賜了我好些東西,怕該送下來了,改日我叫人抬了來孝敬二姑娘?!?/br> 姜雪寧看著他也覺心情大好,客氣兩句,目送他從廳內出去。 * 國公府的馬車在外頭候了已不知多久。 管家和車夫臉色鐵青,在入夜的寒風里縮著脖子,凍得瑟瑟發抖,眼見蕭定非腳步輕快地從姜府出來,差點沒恨得咬碎一口鋼牙! 蕭定非可不搭理。 他從姜雪寧處告辭之后,就跟拿了免死金牌似的囂張,鼻孔朝天,誰都不看一眼,跳上馬車便道:“還他媽愣著干什么?小爺回府看看去?!?/br> 管家險些氣暈過去。 可畢竟也是在國公府這樣的地方混出點資歷和位置的,倒也忍得氣,且還想蕭定非這樣的必定成不了大器,等回去之后稟告夫人,夫人一高興說不準大大有賞。 是以他一路都壓著火,只等著回府看公爺和夫人治治這狂徒。 定國公府可是京中豪門,宅邸占了有半條街,釘著門釘的朱紅色大門外頭兩座石獅子看著異常威武。 這會兒府門大開,可馬車卻要往側門去。 蕭定非從車里出來便瞧見了,眉頭一挑,竟根本不搭理那管家的引路,抬腳就往大門走。 管家嚇了一跳,攔在蕭定非面前:“公子,這大門可不是給您走的?!?/br> 蕭定非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主兒。 他就是個橫的,冷笑一聲,一腳就給這陰陽怪氣的老東西踹了過去:“公你媽子!你小爺我是二十年前先皇就親自封過的世子,再瞎他媽叫一聲兒,老子就砍了你腦袋提到宮里去!看看誰給你個公道!” 管家一路接他回來,雖覺得他不大愛搭理人,可也沒覺得他有這般囂張,哪里能料到他才一下車來就能變臉,徑直給自己一腳? 膝蓋上一痛,人就直接被踹翻滾了出去。 跟個滾葫蘆似的,地上灰塵沾了滿身,腦袋也磕到了正門前的臺階上,痛得他叫喚起來。 蕭定非卻是看都沒多看一眼,天教里更慘更狠的事兒見多了,這點連個屁都算不上,甚至懶得挪個位置,順便一腳踩在這人胸口上便踏上了臺階。 守門的侍從早都看呆了,誰敢攔他? 就這么埋下腦袋眼睜睜看他走了進去。 這會兒宮里來送賞賜的傳旨太監才剛走,廳里面蕭氏一干人等都在,桌上擺的飯菜早涼得差不多了。 蕭遠一張臉難看至極。 蕭燁在通州壞了一條腿,如今帶著傷也坐在旁邊。 國公夫人盧氏年紀比蕭遠小上幾歲,如今看著還是風韻猶存模樣,保養得極好,只是聚攏的眉目間難免也多幾分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