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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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危一早睜開眼時,只覺那天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眼前一片模糊。抬手搭了額角坐起,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一覺睡到了大天明。 冷燭已盡, 屋里有些殘存的暖意。 向角落里一看,那一張峨眉靜靜地擺在琴桌上,仿佛無人動過。 劍書、刀琴進來時, 他已起了身, 只問:“寧二昨晚何時走的?” 劍書道:“大約亥時?!?/br> 謝危便又是一陣沉默,末了卻沒有再說什么, 只是換衣洗漱、用些粥飯。 天教之亂既平,在這通州勾留兩日,料理完一應后續的事宜便該啟程回京。怎奈昨日暮時好一場大雪, 堆了滿地, 下面人回稟說從通州到京城的官道被大雪和落石埋了,尚在清理,一天兩天怕不能成行。又加之張遮、蕭燁及大部分幸存之兵士都有傷在身, 謝危聽了下面一番稟告后, 便吩咐下去,先在通州盤桓兩日。 一應大小官員昨日早得聞京中來了人,今日全都趁機來拜。 原本一個清凈的上清觀門口, 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好不熱鬧。 * 姜雪寧昨日晚上從謝危房中溜出來后, 本意是順道想去看看張遮的,但經過他房門時但見燈燭熄滅,一片漆黑,又想他連日來奔波疲累、殫精竭慮,正該好生睡上一覺,于是忍了沒去打擾。 到第二日一醒,她便去找。 張遮氣色較之昨日自然是好了一些,只是慣來沉默寡言,兩人又已經脫離了險境,再不像是路途中那般可權益從事、相互依存的狀況,是以任姜雪寧伶牙俐齒,也不知對著這悶葫蘆要說些什么。張遮又恪守禮節,更不用說有醫囑在前,要他好生休息,姜雪寧也不便太過攪擾,只好早上看一回,晚上看一回。 張遮如何想不知道。 她自個兒只覺得殊為滿足,倒是一點也沒有想家的模樣,成日里開開心心,笑容常掛,上清觀里誰見了她都覺得舒坦。 只是天公實在不作美。 通州官員鬧鬧嚷嚷來拜了兩天,謝危也著手料理完了鏟滅天教一役后的殘局,還跟蕭遠議了好幾回的事,本準備啟程離開了。 年關已近。 若腳程快些,眾人當能趕在節前回家。 可沒想到,第三日早上又下起大雪來,驛站那邊傳來消息,說前些日坍塌過的山道又塌了,是前些日雪化匯聚成洪流,給沖垮的,仍舊走不得。 姜雪寧坐在窗前,以手支頤,聽了小寶轉達的話之后,不由道:“難道過年也留在通州?” 小寶把熱茶給她換上,道:“聽先生的意思,多半是了?!?/br> 姜雪寧便皺了眉。 小寶 道:“蕭國公他們也走不了,前些天才和先生商量過,說除夕那日要找家酒樓大擺宴席,犒賞軍士,以慰大家思歸之心。您若想家得慌,到時也可去湊個熱鬧?” 想家? 姜雪寧一聲輕嗤。 她可不想家。 旁人過年,自然要回家。 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團團圓圓,縱然平時有些糾葛打鬧,在這種好日子里也都放下了。相互說些吉祥話,放炮竹,吃年糕,守歲,只盼來年更好,是世間難得溫情的日子。 可對她來說,卻越見冷清。 往常與婉娘在鄉下莊子時,那些個山野之中的粗人農戶,大都輕視婉娘的出身,雖因為她們畢竟從大戶人家來,都有些求于婉娘的地方,可暗地里卻給了不少的白眼。 婉娘也不屑與粗人打交道。 每逢過年,家家戶戶熱熱鬧鬧,婉娘帶著她卻與平常無異,隨意吃些東西,連歲也不守,囫圇便往榻上睡了。 她年幼時不知有這回事,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待年紀稍大一些,開始和村落里那些孩子們玩到一起,說上話了,才發現原來別人家是要過年的。 有一年她便回去問婉娘。 婉娘根本沒搭理她。 又一年過年,她忍不住跟了別的小孩兒到別人家里去,吃了飯,放爆竹,等到晚上要溜回家的時候,推開門卻發現本應該去睡了的婉娘坐在屋里,冷冷地瞧著她,竟把她拎了關在門外。 外頭又黑又冷,她嚇壞了。 抬了手使勁地拍著門,哭著問婉娘怎么不讓自己進去。 婉娘仍是不搭理。 她哭累了,便靠著門糊糊涂涂地睡去,第二天一早就發了燒,婉娘這才帶她去看大夫。 從這以后,姜雪寧便再也不敢提過年這回事了。 她實在太怕了。 后來回了姜府,倒是每逢年節都要吃團年飯,可好像總與她不相干。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似的,隔了一層不真切。 她畢竟不喜歡姜雪蕙,也不喜歡孟氏。 大家平日里不見,過年卻要互相給對方添堵,能痛快嗎? 至于后來到了宮里…… 那就更沒意思了。 除夕賜宴,朝野上下顧著君臣的禮儀,妃嬪們又爭奇斗艷,縱然是高興的日子,人人也在相互算計,哪里有什么意思? 更何況朝野上下也不是人人都來除夕宴。 有的是官位太低,來不了。 也有一些是能來卻自己不來。 比如彼時已經是當朝太師的謝危,幾乎年年稱病,總也不到; 比如那油鹽不進的張遮,總視皇帝的恩典于無物,上過折子謝罪說,要在家中侍奉母親。 是以,姜雪寧還沒在除夕佳節這種日子看見過張遮…… 手指搭在冰冷的窗沿上,姜雪寧心頭忽然一跳,轉頭問小寶:“張大人呢?” 小寶愣了一下:“什么?” 姜雪寧忽然有些緊張:“張大人過年也不回京城嗎?” 小寶這才知道她問的是什么,答道:“前日張大人有著人問過道中積雪和山崩的情況,提過要冒雪回去,可道路未通本就危險,何況他身上還有傷,大夫說還要將養幾日。謝先生便沒有答允,只說張大人若出意外,誰也擔待不起?!?/br> 張遮也要早通州過年。 一股熱氣緩緩自心底流涌出來,姜雪寧手指都跟著顫了一下。 小寶納悶:“您也想回去嗎?” 豈料姜雪寧渾然沒聽到似的,動也不動一下,過了半晌竟然直接轉身往外走,連傘都沒拿一把。 小寶嚇了一跳:“您干什么去?” 姜雪寧是想出門去,可走了幾步了才想起自己也不認識通州城里的路,回頭道:“通州有好的酒坊酒樓嗎?怎么走?在哪里?” 小寶:“……” 姜雪寧原本意興闌珊的那張臉都像是被點亮了似的,有這煥然的光彩,竟是笑著道:“你帶我去?!?/br> 小寶沒明白她想做什么。 可劍書公子那邊有過交代,著他把姜二姑娘照料好也看護好,別再出先前那種岔子。 他可不敢任由姜雪寧一個人去城里逛。 當下雖有滿心的狐疑,也只好把傘拿了陪她去。 城里的大酒樓這時都還沒歇業,也有一些好廚子逢年過年要去幫一些富戶家里做席面。姜府逢年過節都會請得月樓的大廚到府里做一桌好的。 姜雪寧知道有這回事,便直讓小寶引路。 路上看見些店鋪還開著,賣的大多都是年貨。原本前些天見著時,她還不大感興趣,這回卻是停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甚至還買了幾盞紅燈籠,另買了只繡著“?!弊值母4″\囊,一方上好的印章 ,又去銀號兌了一把鑄成福瓜壽果等吉祥模樣的金銀錁子。 小寶在旁邊看著,琢磨她這像是準備給誰過年。 兩人路上耽擱了一陣,才到了城里做菜最好的四海樓。 一問掌柜的,果然能請廚子去。 只是價錢竟然不低。 買什么燈籠福袋不花幾個錢,印章 和金銀錁子卻不少,姜雪寧把自己手里剩下的銀兩一扒拉,皺了眉:“一百兩,哪兒有這么貴的?” 掌柜的倒是和氣,同她解釋:“實不相瞞,本樓的桂花酒是出名的,平時價也不便宜,今年沒剩下幾壇。別的廚子也老早就被別的府請去了,留下來的這位是咱們樓里大廚許師傅,本是準備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但生意到了門前,使得上價錢當然也不拒絕。您要出得起這個價,我就幫您說項說項?!?/br> 一百兩對姜雪寧來說,真不是什么大錢。 往日花起來都不眨眼。 她一眼就看出這掌柜的是趁機抬價,殺生客,可為著這么點錢,也犯不著跟他斤斤計較。 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便道:“也行。不過我身上沒帶這么多銀子,您看我手里剩下這二十兩,付給您做定金。剩下的那些,晚些時候您派個人來上清觀取,我就住在那兒,除夕的席面也在那邊做?!?/br> 掌柜的頓時詫異看了她一眼。 城里都傳開了,上清觀那邊出了大事,這些天來就看著官府的轎子在觀前出出入入。如今住在上清觀里的,可絕不都是普通人啊。 他對姜雪寧一下就恭敬起來,連忙答應。 小寶看著,欲言又止。 出了酒樓,姜雪寧問他:“怎么這臉色?” 小寶道:“太貴了,再說您哪兒有那么多錢?” 要知道,姜雪寧現在身上的錢就是先前他給的一百兩,是先生交代給的,他身上也沒多的。剛才姜雪寧卻是一口就應下了那個價,簡直…… 總之小寶覺得不靠譜。 姜雪寧聽了卻是挑眉笑笑,難得有些得色:“沒錢?本小姐可多的是錢!” 她把印章 揣了,又把那些金銀錁子都放進了福袋里,沉甸甸地放進袖子里藏好,不讓別人瞧見,便腳步輕快地回了上清觀。 這些天來,謝危都沒叫她去學琴。 聽說是事情忙。 畢竟通州來拜會的官員太多,想必挪不開時間來訓她。而且前兩天開始,這位少師大人便聲稱自己病了,染了風寒,不見外客。 姜雪寧一琢磨就知道這是托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