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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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聲音在耳旁蠱惑。 他逐漸地向著她靠近,靠近,面頰幾乎貼著她面頰,唇瓣幾乎要落到她唇瓣。 然而在將觸而未觸的那一刻,腦海里卻似洪鐘大呂般的一聲響,撞得他心神難安,一下讓他退了回去! 黑暗里,是克制地息喘。 退開來的那一剎他才醒悟到自己方才是想要干什么,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從心底里生出凜然:他怎敢生出這般僭越的心思! 張遮胸腔鼓動得厲害,從這房里出去,走到外面時,便給了自己一耳光。 “啪”地一聲輕響。 他微微閉了閉眼,被外頭的風一吹,才終于恢復了幾分清醒的神智與冷靜。 這會兒外頭的人也都縮在角落里睡著了。 四下里靜寂無聲。 只有那孟陽竟坐在火堆前,聽見動靜,轉過頭來望了他一眼,待瞧見張遮那一張清冷的臉上留下的手指印時,便不由一挑眉梢,神情變得古怪了幾分。 第117章 得知 已經快后半夜了。 山野里一片茫茫, 破敗的廟宇外面隱約還能看見天教的人在守著,一則是防備人偷襲,二是對先前去東城門的那幫人還懷有些希望, 也許過不一會兒就回來。 但在廟宇里面, 只這一堆火。 張遮的目光,與孟陽對了個正著。 看神情便知道對方誤會了什么。 但他也不解釋,只踱步來到火堆前,坐在了孟陽旁邊一點, 撿起邊上一截樹枝,輕輕地折了,投入火堆。微紅的火光映照著他的面頰, 沉靜之余卻似有幾分惘然。 這會兒孟陽那遮擋著臉龐的頭發倒是撩開了許多, 露出大半張臉來,竟不見半分兇惡, 反而有一種禪定似的平和,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殺自己一家上下五十余口的人。 但世間真正的窮兇極惡之徒又有幾個明白地長著一張惡人的臉呢? 他唇邊掛上了點笑意。 目光從周圍已經熟睡的人身上掃過,竟也不憚自己說話被旁人聽見, 用那嘶啞的、刀磨著嗓子似的聲音道:“早兩年沒入獄時便曾聽聞, 河南道顧春芳手底下有個能吏,洞察秋毫,斷案頗有本事。張大人清正之名, 孟某人可真是久仰了。只是沒料到, 會在這種地方遇見。連您這樣的人都與天教同流合污,真是……” 后頭的話便沒有說了,但他“嘖”了一聲, 意味已不言自明。 孟陽手里拿著一根稍微粗些的枝條,在火堆里輕輕波著, 便有點點火星在熱氣里飛騰起來。 人坐在旁側,寒氣也驅散許多。 張遮的目光落在孟陽手中這根枝條上,聽得對方言語,有好半晌沒有說話。 直到看到那根枝條撥過火之后也被火舔上來燒著,才平靜地道:“你乃是昌平人士,家中殷實,二十歲那年娶了嬌妻過門。不想還沒兩年,嬌妻便在家中上吊而死,一尸兩命。你傷心之下上山出家當了和尚,法號‘湛塵”,本已算遁入空門。沒想到,又幾年后,竟無意中得聞發妻乃是為家中所害,一為取其財,二為為你娶高官之女。你一怒之下,身上僧衣未脫,提著寺中武僧用的戒刀,便回了家中,為了防止眾人逃脫,你先在后門放了把火,又拴上了大門,再往里面逼去。見一個便殺一個,里面包括你的父兄,弟侄,年歲長者六十有二,年歲小者方才十三。半夜殺下來,還活著的只有你多年前養的一條狗?!?/br> “啪”,孟陽手里那根樹枝忽然拗斷了。 斷裂的那一截掉進火里,很快燒著。 他目中終于透出了幾分血腥氣,卻扯著唇角笑:“不愧是張大人,這也知道?!?/br> 張遮說起這些來并不覺得有什么,經手過的慘案太多,縱有悲憫之心也不至于情為之牽、心為之系了,只是道:“你押入天牢待審已久,本是要秋后處斬,卷宗正好經由刑部過。我供職于刑部,自然看過你的卷宗?!?/br> 換句話講,張遮比其他人更了解孟陽。 這是孟陽絕沒有想到的。 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危險,對眼前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刑部清吏司主事張遮,生出了幾分先前未有的忌憚。 張遮好似對這種忌憚一無所覺,寡淡清冷的眸底映著廟宇里這堆火光,視若尋常般地道:“你殺一家五十余口,其罪屬實,無論事出何因都是情法不能原、不能饒。卷宗方遞到刑部時,便畫了你秋后處斬。沒有想到,竟被人壓了下來,說你發妻上吊之事尚有疑點和可酌定之處,只將你收監入獄,暫不發落。是以,事情才拖到現在,懸而未決?!?/br> 孟陽這樣的人,萬死難抵其罪。 雖身陷險境,可張遮對自己的愛憎也半分不掩飾,終于轉過了目光直視著對方,道:“我倒很想知道,你背后站了誰,竟有這樣大的本事能壓下秋決這樣的事?!?/br> 孟陽手里還拿著一截樹枝,平和的面容雖然有些臟污,可映著這暖紅的火光竟像是廟堂上高坐的佛陀,竟是道:“孟某在白馬寺出的家,為我剃度的大和尚當時法號圓機,精研佛法也有四五年,張大人這么好奇,不妨猜上一猜?” 白馬寺,圓機和尚。 那不正是如今被皇帝沈瑯親封的當朝國師嗎? 剃度這件事大抵是真的。 可張遮卻不接話了,因為事情實不會如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若是圓機和尚做這件事,未免太露痕跡,滿朝文武都看著呢。 * 入了冬后,天亮得便晚。 但謝危夜里睡得一貫不是很好,又習慣了早起,睜開眼披衣起身時,外頭還黑漆漆一片。昨日雪夜里出過門受了些寒氣,他有些咳嗽起來。 劍書在外頭聽見他起身,便叫人進來伺候。 聽見他咳嗽,劍書道:“劉大夫先前給您開的藥挺好用的,讓人給您煎一服來吧?!?/br> 謝危輕皺了眉頭,道:“不必?!?/br> 他略作洗漱便走到了案前,翻起堆在案頭上的這些事情來,只是這些要么是朝堂的公文,要么是天教的密報,一眼看過去件件都令人生厭。 劍書本已經準備好天教這邊一應事宜來報,可抬頭一看謝危坐在那案前半晌沒動,不由納悶,主動道:“劫獄的那幫人剛走,城門口留了個記號,看模樣是往燕莊方向去。教首那邊親自下令另派了一撥人去他們暫時的落腳點接應,但具體去的是誰還不知道。屬下怕打草驚蛇還未多問,要問問嗎?” 謝危卻沒理,忽然問:“沒別的事嗎?” 劍書愣住。 謝危又咳嗽了兩聲,燈火的光芒照著他發白的臉,眉眼的輪廓之間透出幾分纏綿的病氣,竟不想做什么正事,只一把將面前的案牘都推了,起身來反向前面斫琴堂而去,一面走一面道:“翻過節便是正月,也沒幾天了。倒有一件,你著人去打聽打聽如今京中的小姑娘都愛什么東西,擬張生辰禮的單子上來,我琢磨琢磨?!?/br> 小姑娘愛的? 生辰禮? 誰正月里要過生辰嗎? 劍書在自己腦海里搜尋了一番,竟是不記得誰在正月里過生辰,然而再一想謝危這話里用的“小姑娘”三個字,便忽然明了了,暗自咋舌。 他可不像是呂顯那般動輒敢在謝危面前咋咋呼呼的,只敢在自己心里咋呼了一陣,面上卻是半點也不顯露好像接了個重任似的,鄭重道:“是?!?/br> 斫琴堂里還是昏暗一片。 謝危走入,點上了燈。 窗前那制琴用的臺上櫸木木板已經按著琴的形制做好,只是還未拼接、上漆。他把燈擱在窗臺上,又挽起袖子來拿了一柄刻刀,只是方要雕琢細處時,手指卻是一頓。 忽然想到的是—— 那小丫頭的琴雖是古琴,可舊琴便是舊音,養得再好也恐有不如意之處,自古“新不如舊”想來是謬論罷了。新斫一張琴當生辰禮大約不錯,只可惜自己近來太忙,斫琴也慢,怕琴未畢她生辰都過了。 只這么個念頭劃過腦海。 謝危手上一頓后便埋下頭去斫琴。 劍書看著總覺得他像是心里裝著事兒,可先生的心里什么時候不裝著事兒呢?勇毅侯府的事情雖是有驚無險,甚至算得上是一招妙棋,只等著往后派上用場之日。然而到底是離開了那座宅院,離開了這座京城,先生面上不說,暗地里只怕積攢了太多的不痛快。 他也不敢問堆在案頭上那些事要怎么辦。 只好在門口候著,也不敢入內打擾。 這樣早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還沒起身呢。 四下里靜悄悄的。 所以一旦有腳步聲就會變得格外明顯。 劍書才站出來不久,就聽見了這樣一道腳步聲,從前院里開。 是個仆人。 來到斫琴堂前便小聲道:“門外有人求見,說有要事相稟,請先生撥冗,對方自稱是錦衣衛千戶周寅之?!?/br> 周寅之? 這人劍書倒有耳聞,只是也沒留下什么好印象。 聽見時他便皺了眉:“說是什么事了嗎?” 仆人道:“沒有?!?/br> 劍書猜謝危是不見的,可這人他們以前從未接觸過,也不敢如旁人一般直接就回絕了,是以又進來問謝危。 謝危果然道:“不見?!?/br> 朝中官員來拜會他無非是那幾個因由,時間一長了便惹人厭倦,若非有事要謀劃,他向來更愿意獨善其身,不愛搭理旁人的事情。 更別說是今日了。 劍書一聽便要出去,打發那周寅之走。 只是他腳步才到門口,謝危手里的刻刀便停了。 他忽然道:“叫人進來?!?/br> 劍書也搞不懂他怎么又改了主意,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領命叫人引了周寅之入內。 大半夜過去,周寅之還穿著昨夜一身衣裳,那飛魚服的衣領袍角上既沾著汗氣也沾著霧氣。 人才從外頭進來,謝危就看出他昨夜似乎沒睡。 不然錦衣衛千戶又不必早朝,沒必要一大早穿成這樣。 他只問:“謝某向與錦衣衛無甚交集,周千戶天還沒亮便來找,不知是有什么緊要的事情?” 周寅之也的確是頭一次來拜會謝府。 可昨夜發生的事情已經遠超出了他如今處理的能力,眼看著天將明確還找不到姜雪寧的下落,他便知道自己必定要知會旁人了??墒且雀嬖V姜伯游嗎?周寅之實在不敢。事情一旦敗露,一則是暗中找關系放人進天牢探視勇毅侯府,二則是官家閨秀下落不明,任何一個名頭落下來他都吃不了兜著走,且還未必能解決問題。 坐在那牢房內足有半個時辰,他將心一狠,干脆拜上謝府。 無他,只賭一把! 謝危乃是姜雪寧在奉宸殿的先生,閨中女子年紀不大卻知道許多朝堂上的事情,上一回從天教手中贖信的事情他雖沒到尾都沒明白姜雪寧是怎么個用意,可卻隱隱感覺出她與太子少師謝危關系匪淺。 好歹是當朝“三孤”之一。 若謝??铣鍪?,怎么著也比他自己想辦法來得要穩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