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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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之刀刻似的眉上皆是凝重,甚至有幾分豁出去似的凜然,躬身向謝危一禮的同時便閉上了眼,道:“天教亂黨劫獄,姜二姑娘彼時正在天牢之中,如今下落不明?!?/br> “嚓!” 靜寂的斫琴堂內一聲刺耳的輕響,竟是手中的刻刀在琴板上劃下了一道粗痕,深深地陷入了木板里面,連著右手指腹都磨破了點皮,滲出血來。 這琴做不成了。 謝危心里忽然冒出這么個想法,目光卻在那深痕上停得片刻,然后緩緩轉過頭來,凝視著周寅之,仿佛沒聽清楚一樣,輕輕問:“你剛才說誰?” * 同樣是清晨。 破廟里歇息的眾人也相繼醒轉。 火堆的火也熄滅了,只留下一點泛紅的余燼。 發白的霧氣將周遭山巒淹沒,把遠山近影都調成了黑白灰的顏色,然而濃重的霧氣里卻不乏有馬蹄聲傳來。 在廟宇外盯梢的人早已候得久了。 聽見馬蹄聲便道一聲:“來了!” 眾人聽見一下都振奮了起來。 姜雪寧一夜好睡,才剛醒不久,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便感覺到一件外袍從自己身上滑落,這才注意到張遮早已不在房中,自己身上這一件分明是他昨日穿的外袍。 那衣袍上沾著些許清冽之氣。 她怔神了片刻,輕輕地撫過了衣袍領口袖邊細密的針腳,只覺一顆心怦然地躍動著,又酸又澀。重來一世,能見著他好好的已很開心,可老天爺待她也太好了些,竟還讓自己有與他共患難的機會…… 姜雪寧忽然笑了一笑,雖然睡了個渾身酸痛,也還是利落地下床來,兩下將這件衣裳疊了,從這屋里走出去。 但這會兒眾人都站在了破廟外面。 她一眼看過去,張遮倒還立在那門檻里面,只是也朝外面看著。昨日那似乎引起了一陣震悚的孟陽倒依舊靠角落坐著,連姿勢都差不多,也不知是一宿沒動過還是動過了又坐了回去。 反正姜雪寧也不關心。 她徑直從這人旁邊走過,便到了張遮旁邊:“張大人,衣服?!?/br> 似乎是天教那邊來接應的人到了。 張遮正想著來的會是誰,聽見聲音回頭,才見方睡醒的少女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大約是昨夜那床榻不舒服,睡姿不很好,左臉臉側還帶上了一道微紅的睡痕,像是枕頭或是他衣領留下的紅印子。 他怔了怔才接過了衣袍。 只是這衣袍上又沾上了少女身上帶著的馨香,他拿在手里,卻沒有披到自己身上。 廟宇外那一片濃霧里,來者終于現出了身形。 竟是一隊精干的人馬。 一行二十余騎,兩騎在前打頭,堪稱是風馳電掣地停在了廟宇前頭。 黃潛立刻就迎了上去:“左相大爺,定非公子,可把你們等來了?!?/br> 那當先的兩騎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個鶴發雞皮,做江湖郎中打扮,叫馮明宇,乃是金陵總舵派到通州分舵的坐堂,統管分舵事務,教內一般人都要喚“左相大爺”,“左相”是左丞相,“大爺”則是江湖里的俗稱,足可見此人地位之高。 少的那個卻是面容俊秀,五官出挑,身穿錦繡,腰佩寶劍,一身的風流游俠姿態。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單單眼角那流轉的光華,叫姑娘們看了也是臉紅心跳。 旁人見了,都不由暗道“好個一表人才”。 姜雪寧一見之下卻是面色驟變,一股惡寒之意陡從腳底下竄上來通到后腦勺,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了一下:糟糕,怎么是他! 少的這個,不是旁人,正是她上一世所認識的那個蕭定非! 馮明宇位置要高些,身子骨已經老了,哪禁得烈馬這么顛簸,扶著旁邊人的手下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只喘著氣道:“若非教首之令,誰一把老骨頭還來犯這險境。怎么樣,公儀先生呢?” 他這時才來得及掃眼一看。 然而這一看便看出情況有些不對,除了他們天教本來的人之外,更有許多人身上還穿著臟污的囚衣。 黃潛知道事情棘手,忙湊上前去低聲對馮明宇細說昨夜的情況。 蕭定非也下馬來很自然地站在旁邊聽。 姜雪寧立在張遮身畔,分明見著那黃潛說話時眼睛向張遮這邊看了好幾回,一顆心便狂跳起來:上一世她便知道蕭定非與天教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成想這一世竟讓她親眼看見!這人將來可是要“回”蕭氏去的,位置如此重要,那他是否知道真正的“度鈞山人”是何身份! 馮明宇聽完之后兩道灰白的眉毛便皺緊了,下意識也看向了人群后方的張遮。 蕭定非也聽了個清楚。 不過…… 度鈞山人? 他斜飛的長眉輕輕挑了一下,腰間長劍隨意地按著,腳底下走了兩步,竟站到了廟宇前頭,上下打量著張遮,唇邊噙了一抹玩世不恭的戲謔笑意,道:“你便是我們教中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度鈞山人’?” 張遮只聽得那黃潛喊“定非公子”時便皺緊了眉頭,再一看那從濃重霧氣中出來的身影,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莫不與他上一世記憶中那后來回到蕭氏的定非世子對上,眼皮便輕輕地跳了一下。 這人怎么會出現在天教? 眉頭輕蹙,他想要說什么,然而這時站在他身邊的姜雪寧卻毫無先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扯了一下。 他將要出口的話下意識收了回去。 這動作算不上是大,可在周遭肅穆的時候,也算不上是小。 蕭定非就站在近處,輕易便注意到了。 他不由得向旁邊看了一眼,沒料想不看不知道,一看旁邊立著的這“小子”,面上雖然臟兮兮的,五官卻是好看至極,那伸出來的一小段指尖白生生的,指甲粉透透,未壓緊的衣領里雪膚吹彈可破,叫人細細一品之下竟覺能暢想出幾分魂銷滋味兒。 女人? 蕭定非可不是什么正經人,一見之下什么緊要的事都拋到腦袋后頭去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浮上了些許興味,目光竟落在姜雪寧身上不轉開了:“沒想到這樣要命的時候,還能帶女人。不知姑娘怎么稱呼呀?” 昨日就有人看出張遮身邊這人不對勁了,要么是姑娘,要么是小白臉。 可都是老江湖了,也沒誰去戳破。 哪里料到這天教也不是什么來路的“定非公子”居然直接一語道破,斷言對方是女子,還直接搭訕問起了芳名?! 姜雪寧忽然想:這壞胚就該立刻送回蕭氏去,好叫那一家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報應”! 第118章 混子 后頭馮明宇和黃潛可沒料著這一出, 然而蕭定非的身份畢竟與他們不同,實打實是金陵總舵那邊出來的,是人就要喊一聲“定非公子”, 一則怠慢不起, 二則訓斥不得,只好在后頭裝模作樣地咳嗽提醒,以暗示蕭定非不要太過輕浮。 蕭定非哪兒能搭理他們? 便是在教首與公儀丞面前的時候他也不收斂,當下看都不回頭看一眼, 擺擺手趕蒼蠅似的竟道:“知道知道,問問而已又不怎么樣?!?/br> 在場眾人頓時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張遮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姜雪寧見著這位“老朋友”卻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下意識便想拿出上一世對付此人的架勢來, 然而眼角余光瞥見自己身邊站著的是張遮,也不知怎的, 立時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只看了蕭定非一眼,連回都沒有回半句。 這模樣落在蕭定非眼底, 自然有了一種別樣的意味兒。 于是他的目光輕易回到了張遮身上。 張遮蹙著的眉頭沒有松開, 心下對這蕭定非已然不喜,且他知道上一世此人與姜雪寧交厚,不知怎的就更多了一重成見, 眼底頗有幾分冷肅, 道:“舍妹無意之中卷入此事,還請定非公子勿要胡言亂語?!?/br> 舍妹? 蕭定非可不相信,心底一哂:親meimei, 情meimei還差不多吧? 他“哦”了一聲,半真半假道:“原來如此?!?/br> 眾人皆是一怔, 也不知有沒有信張遮的話。 姜雪寧卻是愣住。 在聽見“舍妹”二字時有一種怪異的失落,然而轉念一想:如今她意外卷入此事,不得已與張遮同進同出,若不是兄妹,難道要說是“夫妻”嗎? 張遮正人君子,又怎肯在這上面占人便宜? 所以僅片刻她就斂了心神,抹去了那股怪異的失落。 她向張遮看去。 張遮卻搭下了眼簾。 蕭定非面上掛著那種浮著的笑,又問:“大人便是度鈞山人么?” 這回張遮道:“你看我是,我便是?!?/br> 蕭定非抬眉:“那我看你不是,你便不是嘍?” 以公儀丞為餌誘天教上鉤,再借朝廷本身之力,假稱是天教最神秘的度鈞山人,趁亂混入天教,乃是謝危在朝中提出的計策。 這份計策有一個基礎。 那就是從公儀丞身上搜到的一些關于天教的密報和教中關系,以公儀丞的身份自然知道許多秘辛,是以才敢說借此假冒與公儀丞同名的度鈞山人。 可這里面并未提到蕭定非半個字。 若張遮還是往日的張遮,此時此刻面對著一個完全不知根底的定非公子,只怕面上不顯心神也早就亂了,然而上一世的記憶終究不是虛妄。 他敢應下此事,除卻公儀丞身上搜到的那些之外,自然也有一些自己的依仗。 比如上一世蕭定非初回京城時,可給蕭氏找了好些麻煩,里頭有一些實在算得上烏七八糟,今次正好派上用場。 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張遮臉上,見他有片刻沒說話,剛來的那伙天教之人甚至起了戒備,隱隱然竟堵住了其他方向的去路。 姜雪寧心中暗凜,屏息以待。 張遮終于平淡地開了口:“定非公子自來不受約束,八方賭坊的債尚且沒還,十九樓的妓子為你癡心殉了情,腰間雖佩寶劍,但在練家子手下走不過十招,張某也想問,這一灘渾水公子怎么攪和進來?” 蕭定非面色瞬間一變,一句“你怎么知道”下意識便要脫口而出,話到唇畔時才暗自一驚,舌尖一卷忙將話頭收回,只盯著張遮,目中微冷,凝重極了。 這些事情件件是真。 可發生的時間卻橫跨了好幾年,便是身邊親近之人也未必記得了,如今在此人口中竟是件件清晰,實在叫人生出幾分寒氣! 而且—— 對方還問,他怎么攪和進這一灘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