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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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寧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想了想自己的計劃之后,也交代了尤芳吟幾句。 周寅之那邊的事情很快也辦妥了。 接下來一連十日,蜀地那邊又沒有了消息,但所有人都在隱隱地期待什么,越接近清遠伯府那名庶女出閣的日子,蜀香客棧里來往的商賈便越多。 用腳趾頭也想也知道—— 蜀地任氏那邊要派人過來接那名庶女遠嫁去蜀,同時也必定會帶來鹽場最新的消息,而一旦卓筒井是真的能從已經“廢掉”的鹽井里采出更底下的井鹽來,這任氏鹽場的銀股價錢必將一飛沖天! 眾人翹首以盼,日子一天天過去。 很快到了十二月廿三,尤芳吟出閣的前一天。 蜀地來迎親的人終于到了! 這一天早晨的蜀香客棧的大堂里,滿滿坐著的都是人,即便手里沒有買下任氏鹽場的銀股,甚至也知道自己只怕買不到,卻也偏要來湊個熱鬧,看看這生意場上前所未有的奇景。 眾人都時不時向門口看去。 每進來一個人都要轉頭打量一番,只是一直坐到午時初,他們要等的人和消息還沒來。 眼看著就要中午,有些人便散了。 住得近的要回家吃飯。 也有人是等得不大耐煩,但更多的人卻是就在這客棧里點了菜,仍舊執著地等著。 午初二刻,一名短打勁裝的壯碩漢子遠遠地馳馬而來,只把韁繩朝門口的小二一甩,邁著大步擦著大冷天里的熱汗就走進了蜀香客棧,cao著一副平仄不分明顯帶著有些蜀地口音的官話,大聲喊道:“掌柜的呢?” 所有人一聽,精神頓時一震。 掌柜的正提溜著堂倌叫他們趕緊去后廚催菜,聽得這聲音轉過頭來,看見人,眼前頓時亮了一亮:“可是任公子那邊派來的人?” 那身材壯碩的漢子爽朗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顯然是快意至極,道:“正是。我乃是任公子新雇的家仆,特帶了人來京中迎未來少奶奶入蜀的。任公子做出的卓筒井在七日之前已經從往日廢掉不能再采的鹽井里汲出了鹽鹵,煮出了新的井鹽,我走時整個自貢的鹽場都來看了。任公子著我特來客棧知會一聲,也請掌柜的將這消息寫在板上,掛了好叫買了我們鹽場銀股的人放心!” 他聲音不小,大堂里的人都聽見了。 于是“轟”地一下,全炸了開,大堂里忽然之間人聲鼎沸,誰也聽不清楚誰在說什么了。 那漢子倒瀟灑,因為還有事在身,要去一趟清遠伯府接人,沒有多留,報過消息便走。 所有人都被這消息振奮了。 也有少部分人懷疑是不是任為志作假,畢竟這種事聽起來實在像是傳奇,有些匪夷所思,讓人不大敢相信。 然而下午時候便有別的消息相繼傳來。 鹽場的事情,消息最靈通的自然是各大鹽商,很快便證實這件事的確是真。 蜀地井鹽開采,鹽鹵深藏于底下,原本的井鹽開采不過往下打個井,能有三四丈深已經了不得了,更深處卻是苦無辦法。往往一口井采到三四丈打不出鹽鹵便會被廢棄。 然而卓筒井竟能打到地下十丈甚至數十丈! 打通的竹筒往下一鉆,咸泉便從井底噴涌自上,這哪里是什么“咸泉”,而是白花花的銀子??! 江南一帶的鹽商們還好,畢竟都是靠海為生,引海水為鹽,開采經驗的技術有了變化,對他們的影響暫時還不大,只是多了競爭對手;四川一帶的大鹽商們知道這消息卻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甭管在什么地方,知道這消息后全都快馬加鞭,要趕去自貢任氏鹽場見識見識。 這卓筒井一出,已然是要改變整個蜀地鹽業的格局了! 眾人聽的消息越多,質疑的聲音也就越小,對任氏鹽場銀股的熱情也就越高,銀股的價錢自然開始節節攀升! 六百多文已經根本沒有人愿意出了。 大堂里有人喊價七百,八百,九百也無人應聲。 直到第二天忽然有一千銀股出現在市面上,然而才說要賣,便被人以一股一千文也就是一兩銀子的高價一搶而空! 姜雪寧等待的時機,終于到了。 任氏鹽場的銀股價錢當然還會繼續往上漲一段時間,只是勇毅侯府那封信的事情迫在眉睫,天教那幫人的耐心只怕也要用盡了,便是知道往后還能賺更多,她也不敢再等了。 市面上那一千銀股,便是她放出去探情況的。 但這一筆交易她沒露面,買主也沒露面,倒也相互不知對方身份。 姜雪寧當時從清遠伯府敲詐了一萬兩銀子,全都交給尤芳吟入了任氏鹽場的銀股,可以說是如今握著鹽場銀股最多的人,共有兩萬股。 前些天那位劉老板手里的幾百股也是她趁著價低收走的。 只不過這于她而言只算個零頭。 放出去一千股之后,她手里還有一萬九,以如今銀股價而論也值一萬九千兩銀子。先前她手里的錢七七八八湊湊有接近四萬兩,但拿了一部分給尤芳吟做彩禮,自己手里也得留一部分應急,所以大約還差一萬五千兩。 可這絕不是個小數。 出得起這個錢的人不會多。 她若直接放出一萬五千股到市上,只怕便是沒事也要引起旁人疑心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貓膩,怎么在任氏鹽場銀股價錢剛剛飛漲起來的時候便要拋掉? 價錢說不定還要跌。 所以姜雪寧只讓人分批地放出消息,一千股一千股地出,順便也等著魚兒咬鉤。 京中可說是但凡從商的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消息剛一放出去,便有無數人感興趣,紛紛表示愿意出價。 風聲眨眼便傳到了呂顯這里。 旁人察覺不出端倪來,呂顯卻是感覺到了一絲古怪,眼底頓時精光閃爍:“不對的,這情況是不對的。任氏鹽場的行情正看漲,能拋出一千股來還跟著又拋出一千股,背后只怕是個持有大筆銀股的人!這種時候拋銀股,要么是不看好任氏鹽場未來的情況,要么是……這個人現在很缺錢!” 幽篁館里清靜無人。 謝危盤腿坐在他對面,看著他把面前一把算盤扒拉得直響,不由道:“別人缺錢,那又怎樣?” 呂顯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嘿嘿笑道:“當然是趁火打劫的好時候!” 他心里早就有一些想法在轉悠,算盤扒拉到一半便放下了,竟是直接起了身來,道:“不行,這么大好的機會,我萬萬不能錯過了!” 謝危皺眉:“我還想同你說天教的事……” 呂顯擺了擺手頭也不回:“你既然有了那幫人的消息,他們近期又要出城,將這幫人擒獲乃是輕而易舉的事,就不用同我商量了。老子趕著賺錢,你再重要的事都放著,我先出門找個人去!” * 外頭正在下雪。 連著下了好幾日了。 呂顯出門前想了想,為防萬一,干脆把銀票連著印信都揣在了身上,從小童手里接了把傘便徑直往京中白果寺去。 他這些天可都派人盯著清遠伯府那邊呢。 對尤芳吟的行蹤,呂顯了如指掌。 明日便要從京城出發去蜀地,出嫁前的姑娘當然是要去廟里進個香,為自己祈禱姻緣順遂。尤芳吟雖是假成婚,可該做的事情也是一樣不少,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綻。 這一回是有府里一個小丫頭陪著來的。 呂顯可不將這種小角色放在眼底,隨便派了個人去便把小丫頭留在了外面說話,自己卻是半點也不客氣地叩門道:“里面可是尤芳吟尤姑娘?在下呂照隱,有一筆生意想來找姑娘談談?!?/br> 尤芳吟今日來拜廟,還順道求了一根簽,此刻正對著簽文細看,聽得叩門聲響時差點抖了一下,再聽見外面人自報家門,腦海里便浮出一張臉來。 二姑娘料得果然不錯,此人竟真找來了。 她心里不由佩服極了,但也有一些緊張,強自鎮定下來,道:“請進?!?/br> 呂顯便推門進來。 一間簡單的禪房,樸素極了,掛著幅簡簡單單的“空”字。 只是抬眸瞧見尤芳吟時,他不由得怔了一怔:往日這姑娘他是曾在蜀香客棧里打過照面的,穿著一身丫鬟穿的粗衣,甚至有些面黃肌瘦,看著雖清秀卻也十分寒酸;如今卻是稍稍豐腴了一些,兩頰也有些紅暈,不知是不是將出嫁的緣故,眉目雖不如何初衷,卻給人一種溫婉似水的感覺,有一種由內而外煥發出來的容光,目光落在他身上時,竟然讓他有了少許的不自在。 直到這時,呂顯才意識到—— 是了,人家姑娘明日就要嫁人了,自己今天卻還敢跑來談生意,膽子可真是不小。 尤芳吟問道:“我好像不曾約過您,不知呂老板找來,是有什么生意要談?” 呂顯這才回神,一笑之后便驅除了心底那片刻的異樣,道:“旁人不知,尤姑娘與我卻該是知道的。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日在蜀香客棧放出風聲要出銀股的人,該是姑娘,或者說,是姑娘背后的人吧?” 尤芳吟沒有說話。 呂顯便胸有成竹地道:“呂某雖不知姑娘到底哪里需要用到這許多的錢,但想必也是急著將銀股出手吧?只是京中關注此事的商人雖多,要能在短時間內拿出這樣大一筆錢來,只怕也找不出幾個人。我呂某人做了多年的生意,信譽沒得說。與其你們一千股一千股往外拋,處理起來麻煩,還要小心不被人發現,不如有多少都出給了我,我照單全收。尤姑娘考慮一下?” 尤芳吟想起姜雪寧的囑咐來,便問:“你也出得起千文一股么?” 呂顯唇邊頓時掛上了幾分似笑非笑:“市上銀股少,所以價錢高,能有這個價不稀奇??扇粲裙媚镆豢跉鈱⑹掷锏你y股都拋出去,這價錢可就沒這么高了?!?/br> 趁火打劫么,就是這般的要義。 呂顯深得其中精髓。 尤芳吟一聽這話心里便憋了口氣,還好這些都是姜雪寧先前曾跟她說過了的,如今從呂顯口中聽到,倒沒有多少憤怒。 只是想,二姑娘果真料事如神。 連眼前這個人咬鉤之后趁機壓價都料到了。 她皺了眉道:“那呂老板出多少?” 呂顯反問:“尤姑娘出多少?” 尤芳吟道:“一萬五千股?!?/br> 呂顯暗地里倒吸一口涼氣,不由挑了眉道:“一萬三千兩?!?/br> 尤芳吟一聽,一張小臉便冷了下來,道:“呂老板根本不是誠心來買的?!?/br> 呂顯卻笑:“誠心得很?!?/br> 尤芳吟想送客。 呂顯偏偏賴著不走,手指輕輕扣著桌沿,姿態灑然得很:“你,或者你背后的東家,原來缺一萬五千兩啊?!?/br> 尤芳吟雙眼里便冒出了幾分怒火。 呂顯見她這般,越發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覺著自己快意極了,便像是捏住了眼前這姑娘的命門似的,越發悠閑,補道:“尤姑娘也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在下,在商言商嘛。做生意的,誰都有個手頭緊的時候,我呂某人也向來好心,能幫人的時候都愿意幫上一幫。既然是缺一萬五千兩,不如便出一萬七千銀股給我,咱們一錘子把生意給談好,也省得姑娘再為了那些許一點小錢到處發愁不是?” 也許是這話說到了尤芳吟心坎上,他看對方的神情似乎猶豫了起來,好像在認真考慮他說的話。 呂顯便極有心機地再接再厲,繼續鼓動她。 一番話接著一番話可說得上是苦口婆心,還極言她若一口氣將這些銀股都放到市上去的后果,只怕讓人懷疑是鹽場背地里有什么事,說不準連賣都賣不出去。 但尤芳吟還是沒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