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書迷正在閱讀:刑偵檔案、作惡(1V2)、燦爛的小多rou、小嬌軟、他的小嬌嬌、許你十個愿望(骨科合集)、九淺一深(校園H 1V1 SC)、我的男友是AV男優(H)、渣男他不愛我了(1v1)、如果這都不算愛
他拈須道:“正因為是謝少師提的,我才要舉薦你?!?/br> 張遮頓時抬了眸望向顧春芳。 顧春芳卻是少見地擰了擰眉頭,但似乎又覺得自己這般是有點過于凝重,于是又將眉頭松開,笑著嘆了口氣道:“或許是老夫人老了,倒有些多疑起來??傆X得這位謝少師吧,年歲很輕,看著與世無爭模樣,心思卻很重,城府委實有些深,沒有面兒上那么簡單。我在他這般年紀時,可還是個在朝廷里撞得頭破血流的愣頭青,什么也不懂呢。希望是我多疑了些吧……” 張遮于是無言。 顧春芳只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道:“這回可要偏勞你了。對了,你母親近來身體可好些了?” 張遮道:“搬到京城后便好了一些,抓著要在調養。只是她還是閑不住,總要在家里忙些什么?!?/br> 這也勸不住。 顧春芳忍不住搖頭:“你是個孝順孩子,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若能有你一半,老夫可省心了!” 斜陽漸落,兩人出了宮去。 南書房里留下來的人,過了半個時辰也從里面出來。 謝危走出宮門時,還是滿面的笑意。 可待上了馬車,方才那些和煦溫良的神情便慢慢從臉上消退了,變成一片寂靜的冷凝。 * 呂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剛從蜀香客?;貋?,可聽到的兩個消息直到他經過已經被查封的勇毅侯府,踏進謝府大門,還在他腦袋里盤旋。 入了鹽場的干股能任由人轉賣? 任為志到京城順帶連終身大事一起解決了這兩天就要去清遠伯府提親? 這年頭的事情怎么就這么讓人看不明白? 他眉頭深深鎖著,也沒理會府里其他朝他打招呼的人,一腳要跨進斫琴堂時,又想起前些天在這里面發生過的事情,不由一陣惡寒。 那一只邁出去的腳頓時收了回來。 左右一看,刀琴劍書都不在,便隨便叫了個下人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干脆坐在了斫琴堂外的廊下,出神地琢磨著。 呂顯這是在等謝危。 然而沒料想,好不容易等到謝?;貋?,抬頭卻看見他的臉色著實沒有比自己好上多少,眼皮便登時一跳。 他道:“朝里出了變故?” 冬日里庭院花樹凋敝。 蓮池里枯了的蓮葉干黃地卷在水面。 謝危那蒼青道袍的衣袂,像是枚飄零的落葉。 南書房議事時發生的事情,也在謝危腦海里轉著,呂顯問起,他便面無表情地說了一遍。 在聽到他向皇帝獻計時,呂顯整個人頭皮都差點炸起來! “借刀殺人,好計??!” 那一日謝危殺了公儀丞,這樣一個在天教鼎鼎有名的重要人物,想也知道若讓天教得知,不知要掀起怎樣一場腥風血雨。光是謝危這既在天教又在朝廷的雙重身份,一個不小心便是腹背受敵,若叫人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便如那行走在兩座不斷合攏的懸崖夾縫里的人,早晚粉身碎骨! 所以,殺人之后需要立刻對京中天教勢力進行控制。 聽話的收歸己用,不聽話的冷酷剪除。 然而動靜太大,天下又沒有不透風的墻,都是教內的勢力互相爭斗,傳到金陵必然引起總壇那邊的注意。 謝危是有把柄在他們手中的。 他的身份便是最大的把柄。 所以這一切必得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明明是謝危殺的公儀丞,如今卻成了順天府尹圍剿天教時所殺,這不立刻就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且之后若繼續用這種方法,那簡直是上上的“借刀殺人”之計! 想也知道謝危不可能將那些聽命于他的力量鏟除。 那么,此番借助朝廷的力量,除掉的都是天教中更傾向于金陵那邊的勢力,削弱了金陵那邊的力量,謝??刂凭┏沁@一塊地方就變得更加容易;而在朝廷這邊看來,鏟除天教,更稱得上是謝危的卓著的功績一件! 一石三鳥,莫過于此。 呂顯忍不住撫掌叫絕。 然而謝危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動,只是淡淡地補上了最終的結果—— 南書房議事,定下的那個假扮度鈞山人的人,并不是他。 而是張遮。 呂顯頓時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可、可這……你竟然沒有提出反對,就這么任由事情發展?那張遮不會壞事?” 謝危微微閉了眼道:“我覺得,顧春芳似乎很忌憚我?!?/br> 呂顯道:“這老頭兒剛從外地調任回來,往日又是河南道監察御史,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內里精明是肯定的。只是你若能瞞過天下人耳目,瞞過這么一個人也不過是多花些心思,需要時間罷了。但那張遮,若真探聽出點什么來,倒霉的可就未必是咱們這邊的人了?!?/br> 天教有那么多的堂口,都秘密分布在各地。 這里面有一些便是暗中聽命于謝危的。 若是謝危自己去“假扮”度鈞山人,自然不會傷及自己的勢力;但若是張遮去,天曉得會捅出什么禍端來! 呂顯面上是個商人,這些年做多了生意,也不喜歡遇到這種或許會有風險的事,眉頭緊緊一蹙,便道:“關鍵時候冒不得險。他既是要潛入天教教眾之中,此事本也有風險,我們不妨將計就計,趁機把此人殺了。死在教眾手中,朝廷會以為是計謀敗露,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br> 謝危久久沒有言語。 呂顯覺得這是最妥帖的做法,想也不想便道:“我這就去布置一番?!?/br> 他這會兒都忘了那任為志和鹽場的事情了,一拍那張椅子的扶手,站起來便要去布置。 然后下一刻卻聽背后道:“不必?!?/br> 呂顯一怔,回頭看著謝危,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放任此人假扮身份混入天教,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若是不先除此威脅,只恐遺禍無窮!為什么不必?” 為什么? 謝危腦海中竟然掠過了一張臉,是走在幽暗的宮墻下,那小姑娘的一雙眼被他手里提著的燈籠亮光照著,要跟著那火光一起燃燒似的,灼灼而璀璨。 你喜歡張遮? 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這一刻他竟恍惚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呂顯那一張凝重的臉,慢慢道:“此局乃是請君入甕,張遮要孤身潛入,必定無援。此計既有我出,朝廷也必將讓我來掌控全局。張遮乃是朝廷命官,若一無所獲還殞命其中,只怕我未必不擔責招致非議。殺他簡單,卻也是遺禍無窮。不如緩上一緩,看他潛入到底能知道些什么。若他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在其帶著消息返京之前,找機會再將他除去,也不算遲?!?/br> “……” 這般的行事,可不是謝居安往常的風格。 呂顯敏銳地意識到,除了謝??谥兴缘倪@些以外,一定還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因由存在。然而他沉默著考慮半晌,終究不敢問太深。 謝危站在廊下,同他說完這番話,只看了看那漸晚的天,便抬步入了斫琴堂。 呂顯卻站在廊下沒動。 他轉過身向著堂中看去,深鎖著的眉頭一挑,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反應了過來:“等等,不對啊,張遮這個且不提。除公儀丞,再清理京中勢力,甚至借刀殺人,這分明是個連環計??!先前殺公儀丞殺人時居然跟我說沒有計劃,不知道?!” 謝危又面朝著那面空白的墻壁而立,堂內沒有點上燈盞,他的背影隱沒在陰影之中,看不分明。 但呂顯能聽到他清晰平緩的聲音。 是道:“我敢說,你也真敢信?!?/br> 呂顯:“…………” cao,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么個賤人呢! 第107章 交易所萌芽 游廊下青石板的縫隙里長著密密的青苔, 然而在這般的冬日也顯出了些許的枯黃,姜雪寧已經靜靜地盯著那條縫隙許久了。 她的目光沉著不動。 整個人的身形也仿若靜止了一般。 周寅之曾一路隨護姜雪寧上京,又是姜伯游的舊屬, 借著入府送姜伯游一些外地土產的機會入府來見姜雪寧, 倒不招致太多人懷疑。 只是此刻這般,難免叫人心中打鼓。 自從他把與天教那幫人交涉的情形轉告之后,姜雪寧便是這般模樣,有很久沒有說話了。 那半封信就壓在她指間。 薄薄的一頁信箋半新不舊, 篇上的字跡遒勁有力,整齊地排列下來。 風吹來,信箋與字跡都在她指縫里晃動。 周寅之也知此事非比尋常, 斟酌了片刻道:“那人已經拿住, 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像之前的人一般再寫信知會,且說此事在他出來之前就已經與同伴商議好, 只怕是寫了信去也無人會再上鉤了。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此二人性命作為要挾, 逼他們就范?” 這是最常見的做法。 少有人能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要讓對方感覺到足夠的威脅,再硬的人都會很快服軟。 然而姜雪寧的眼簾卻是輕輕地搭了下去,竟是閉了閉眼, 道:“投鼠忌器, 沒有用的?!?/br> 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人固然怕死,可手里握著剩下半封信的卻并不是被他們抓起來真正受到生命威脅的這個人,而是他散落在外面的同伙。如此即便是威脅, 旁人也不放在眼底。 再說了,無論怎么算, 也是他們要更怕一些。 更怕剩下那半封信為朝廷、為蕭氏所掌控! 五萬兩白銀。 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 姜雪寧的眉眼都不由變得冷凝了些,胸臆中也多少生出幾分怒意,然而最終都被她強行壓了回去:一早準備好錢,不就是備著像這樣的時候拿出來用嗎?與勇毅侯府的安危相比,身外之物實在不值一提。 只不過…… 她眉頭輕輕蹙了蹙,道:“開價雖是高了些,可也不是不能接受。我怕只怕,他們說的話是假。如今是那公儀丞沒了消息,這幫潛伏于京城的天教暗樁才生了心思??扇粑覀兘o了錢,那公儀丞又有了消息,難保他們不在收了錢的情況下還要將此信呈遞,如此我們便得不償失?!?/br> 周寅之聽到這里,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