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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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只道:“此人可用不可信,我心里有數?!?/br> 說罷,他將手中茶盞一擱,起了身來,從這平日待客的廳中走回了自己的斫琴堂。 堂中竟然有人。 若是陳瀛方才到此見了,只怕會要忍不住起疑:這樣一個大早,京中幽篁館的館主怎么會出現在此地? 呂顯昨日留宿在謝府,剛睡醒沒多久,正打著呵欠糟蹋謝危的好茶。 上好的大紅袍已沏了三泡。 瞧見謝危進來,他便笑:“回來得正好,還能趕上一泡好的。那陳侍郎打發走了?” 謝危卻是走到那面空無一物的墻壁前,站定了,抬手掐緊自己的眉心,眼角顯出一絲不易見的疲倦,道:“皇帝忌憚的便是侯府,厭惡的也是侯府。有誰上來為侯府說話,都是在皇帝的脊梁骨上戳了一下。他或恐不會對這幫朝臣如何,可這筆賬卻要記到侯府的頭上?!?/br> 呂顯眼皮一跳:“鄭尚書不是我們的人?” 謝危微微垂眸:“有人非置侯府于死地不可?!?/br> 自平南王逆黨在京中現身一事之后所發生的種種都從他腦海里浮出來,一件一件,越發清晰。 只是越清晰,那一股在胸臆中涌動的戾氣便越重。 他輕輕地張了手指,搭住自己的眼簾,也搭住自己半張臉,忽然喚道:“劍書!” 劍書隨他一道到了斫琴堂,但未進門,只是在門邊候著,立時道:“在?!?/br> 謝危道:“立刻著人往豐臺、通州兩處大營,盯好各條驛道,送出的不要緊,凡有送信入城者一律截下,連入城之人都不要放進去一個!若有想通傳勇毅侯府出事消息之人,能抓都抓,不能抓都殺?!?/br> 這聲音已是冰冷酷烈。 呂顯聽得心頭一寒。 劍書領命將去,可遲疑了片刻,卻猶豫著問道:“若,若想入城的是教中人……” “……” 謝危搭在面上的手指慢慢滑了下來,眼角眉梢上沾染著的刀兵之氣卻漸漸寒重,沉默有許久,才低沉地道:“一律先殺?!?/br> 晨霧浮蕩在院落之中。 斫琴堂內尚有茶香氤氳。 然而這一刻的劍書只覺深冬凜冽的寒氣已提前侵染加身,鉆進人骨頭縫子里,不知覺間已是一片蕭殺! 他深深望了謝危幾眼,可終究知道事到如今,這件事在謝先生這里已經毫無轉圜余地,是以收斂所有心神,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呂顯卻是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打量著謝危,難得沒有平日玩笑的輕松:“教中情況,已經不堪到這境地了嗎?” 謝危閉上了眼道:“他年歲漸高,等不得了,且公儀丞素來與我不對付,我上京后,金陵之事便鞭長莫及,他若不趁機算計,倒墮了他威名。世不亂,教不傳。勇毅侯府治軍甚嚴,在百姓中多有盛譽。一朝設計逼得侯府陷入絕地,引皇帝忌憚出手除之,便可令朝廷失民心,如此天教才可卷土重來。何況勇毅侯府掌天下兵權三分,豐臺、通州兩處大營皆有重兵駐扎,向為侯府所率。若有人借此機會傳遞消息煽動軍心,引得軍中嘩變……” 此為君王大忌。 屆時無論勇毅侯府是否清白,只怕都難逃九族誅滅之罪! 這一點,呂顯也能想到。 只不過…… 他其實想說,若勇毅侯府當真出事,未必不是好事一件。畢竟朝廷失卻民心,皇帝失卻臣心,豐臺、通州兩處大營的兵力更可趁機拉攏,只要將還侯府清白、討伐昏君的旗號一打,原勇毅侯府之舊部或許便會來投。 如此,犧牲一個侯府,卻能換來大局。 可在謝危這里,事情好像非同尋常。 他不知其中利害,也不敢妄言,是以看了謝危許久之后,終究沒有出言說什么,只是道:“你把刀琴派哪里去了?我打聽得今日那尤芳吟要見任為志,正缺個人探聽探聽?!?/br> 謝危瞥他一眼皺了眉:“刀琴沒空?!?/br> 呂顯頓時瞪眼。 謝危淡淡提醒他:“你對尤芳吟之事未免太執著了些?!?/br> 呂顯渾然沒放在心上,嗤了一聲,頗有些斤斤計較:“我呂照隱考學入仕輸給你謝危便已經夠丟人了,從商這一道苦心鉆研,自問拿捏時機、算計人情都是上乘??倸w你謝危不可能從商,我便沒想過誰還要在此道壓我一頭。生絲那一回,卻被人捷足先登。這口氣是你能忍?” 謝危面無表情:“我能?!?/br> 呂顯:“……” 這他娘還能不能好好聊天談事兒了! 他有心想要反駁,可細細一琢磨謝危這些年過的日子,又沒那底氣開口,終究把手一擺,氣道:“不管了,人你不借就不借,我還不能自己去查了嗎?小小一個尤芳吟,我呂照隱手到擒來!” 說罷把端著的那盞茶一口喝干,徑直從斫琴堂走了出去。 謝危也不攔他。 呂顯走到院門口之后回頭一看,姓謝的已經又在面壁了,不由暗罵了一聲:“奶奶的,還真不攔老子一下!好,夠狠。這回非要把事兒辦漂亮了,叫你瞧瞧!” 罵完便哼了一聲,把手一背,扇子一搖,就上了街。 蜀香客棧還是那老樣子。 呂顯琢磨著先去找任為志聊聊,也好探探口風,看看還有誰想要入這股??蓻]料想,他前腳才跨進客棧門,后腳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那邊正同掌柜的說話的尤芳吟。 好嘛,冤家路窄。 聽聞最近任為志又收到了一筆錢,呂顯暗中查過,竟然來自清遠伯府,似乎還是后宅里的尤二姑娘出的。而那段時間,他正好在這客棧中看見過尤芳吟。 這一下,他倒有點不明白起來。 難道上一回生絲的事情,的確是伯府在背后主導,這微不足道的庶女不過是伯府派出來的一個小卒? 想到這里,呂顯面上便掛上了笑意,一襲長衫穿在身上倒是頗為斯文,竟上前主動向尤芳吟拱了拱手,道:“上回便在此地遇到過姑娘,聽聞姑娘也與任公子有往來,今日緣分到了,又打個照面。在下今來也找任公子,不如同去?” 尤芳吟頓時一怔。 她如今還住在牢中,上回尤月和她一起進衙門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尤府根本沒有往外聲張。而她則等尤月已經入宮之后,才挑了個合適的日子,請周寅之將自己的放了出來,準備辦姜雪寧交代給自己的事情。 遇到呂顯,她沒想到。 更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上來搭話。 呂顯見她半天不說話,試探著又問了一句:“姑娘?” 尤芳吟這才回神,卻是拘謹且慎重,既不知此人身份底細如何,更不知此人是何用意,更何況她今日見任為志,還有別的事情想說,并不方便旁人在場。 所以她垂下頭道:“我與您不熟,還是自己去吧?!?/br> “……” 呂顯生意場上打滾久了,很久沒聽過誰用這么直白的理由拒絕自己了。 不熟…… 他笑容有些僵硬:“姑娘說得也是?!?/br> 尤芳吟便低垂著眉眼,也不敢多言,只向他一躬身算是道了個禮,便謝過旁邊的掌柜,埋著頭往樓上去了。 呂顯只好在下面看著。 尤芳吟越往上走,越是緊張,待到得任為志門前,才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定神,再睜開眼時已經一片堅定,叩門道:“任公子在么?” 任為志這些日來都在客棧里。 因為已經有錢進來,有人愿意出錢入干股,他回到四川重振家中鹽場的希望漸漸有了,是以這些日來看著,已經不那么憔悴,眉眼里也多了幾分神采。 乍見之下,竟依稀有些豐神俊朗。 他笑著請尤芳吟入內:“昨日通過消息后便沒出門,專在這里等候,沒想到尤姑娘來得這樣早?!?/br> 尤芳吟入內坐下。 她徑直從袖中掏出兩樣東西來,擱在桌上:兩張共一萬兩的銀票放在左邊,一頁薄薄的寫有生辰八字的紙箋放在右邊。 任為志一看之下都愣住了。 他道:“尤姑娘今日……” 尤芳吟道:“我來出錢入股?!?/br> 任為志心頭頓時一跳,幾乎立刻想說有這一萬兩便差不多夠了,可再一看尤芳吟神情,似乎不那么簡單,略一遲疑,便沒出聲。 果然,尤芳吟道:“不過我有兩個條件?!?/br> 任為志肅容道:“姑娘請講?!?/br> 尤芳吟在他對面端端地坐著,道:“第一,我所出錢入的干股,訂立契約時需寫明可以轉手他人,而你無權干涉?!?/br> 任為志眉頭頓時一皺,但隨即又松開。 他道:“旁人出錢已經很難了,姑娘肯出錢,錢到了我手里,便可投入鹽場。干股將來如何分紅,于我而言都無差別。雖然生意場上似乎未有先例,但也未嘗不可?!?/br> 這是答應了。 尤芳吟點了點頭。 任為志道:“那第二呢?” 尤芳吟兩手交疊在身前,微微一垂眼,默然了片刻,才抬首來,直視著他,道:“第二是,娶我?!?/br> 任為志:“……” 坐在尤芳吟對面,看著這眉清目秀的姑娘,他驚呆了。 * 呂顯這人什么都好,智計也是一流,就是脾氣略壞。 萬事不想居于人后。 謝危離府入宮之前,想想還是吩咐了剛回來的劍書一句,道:“呂照隱行事離經叛道,且京中大局正亂,哪里有空去管什么尤芳吟。刀琴回來還是暫聽呂照隱使喚,免得他成日掛心,不務正業?!?/br> 劍書笑起來,應聲:“是?!?/br> 謝危這才放下車簾,乘車入宮。 今日雖有課,但既無經筵日講,也不大起朝議,所以入宮的時辰稍遲。 他到奉宸殿時,翰林院侍讀學士王久剛講過書法離開。 眾人正自休息玩鬧。 周寶櫻悄悄從殿里溜了出來,藏身在那粗粗的廊柱后頭,臉上掛著笑,兩眼亮晶晶地從自己袖中拿出了個小小的油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