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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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誓,吃過這一片就真的不吃了,再吃會死人的! 可偷吃這種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距離上癮不遠了,而且一片一片地吃,也的確看不出此刻這盤桃片糕和之前的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罪惡的小爪爪再一次地伸了出去。 “真的,最后一片,最后一片!” 姜雪寧對著自己手里第十片桃片糕立下誓言,然后咬了下去。 謝危這時正好從門外進來,也沒聽清,只道:“什么最后?” “咳咳咳!” 姜雪寧嚇得一哆嗦,剛吃進去的桃片糕咽都來不及咽便噎住了! 她連忙給自己灌了半盞茶,才避免了被噎死之險,轉身來道:“沒,沒什么,說最后一泡茶了,念叨謝先生您怎么還沒回來呢?!?/br> 謝危走近了一看,她的確是泡了茶,不過…… 這碟桃片糕原本是這么少? 他看著姜雪寧,似笑非笑。 姜雪寧順著他目光一看,原本裝著云片糕的小碟…… 擺盤什么時候這么稀疏了? 沒沒沒沒關系! 也許謝危這人眼瘸呢! 她訕訕一笑:“剛才有點餓了,吃了一點,就吃了一點……” 謝危挑眉:“當我眼瘸?” 姜雪寧咬了咬牙:“比一點多一點?!?/br> 謝危于是“哦”一聲:“嘗著怎樣?” 姜雪寧心想自己可不能記得當年的味道,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跟昨天差不多,宮里的廚子就是花里胡哨,看著好,吃著不行,喝個茶吃吃還是可以的?!?/br> 謝危忽然覺得—— 這丫頭片子可能是真的活膩了。 念頭一動,他走上前去,作勢要把那一盤端了,道:“既然不好吃也不必委屈自己,扔出去好了,叫宮里廚子再好好給寧二姑娘做一盤?!?/br> 扔了?! 姜雪寧脫口而出:“別啊——” 話一出口她就想給自己兩巴掌。 謝危停下來,饒有興味地看她。 姜雪寧終于知道,自己不僅是個有逆鱗的人,還是個有死xue的人。 由奢入儉難。 鄉野之間長大,口腹之欲難飽,是以嘗過好的,便總念念不忘。 她心內慘淡一片,干脆豁出去,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面無表情,頂著對方的注視,臉不紅心不跳,語重心長地道:“也沒有那么不好,做人當戒奢從簡,不可浪費?!?/br> 然后把那碟桃片糕從謝危手里接了過來。 謝危:“……” 若早知一碟兒桃片糕便能把這祖宗收拾得服服帖帖,先前費那么大勁兒,又是哄又是訓,擔心她不學好,都是為了什么…… 突然有點懷疑起自己看人的本事? 他莫名笑了一聲。 第86章 分享 從奉宸殿離開時, 姜雪寧把沒吃完的桃片糕一并帶走了。 謝??粗?。 她還一臉義正辭嚴地解釋:“謝先生常日出入宮廷,料想不會把糕點帶進帶出,如此這碟桃片糕放在殿中無人享用, 擱到明日怕就不好吃了, 不如讓學生帶回去?!?/br> 謝危沒說話。 姜雪寧便當他是默認了。 食盒往手里一拎,她大步跨出了奉宸殿:反正餡兒也露了,裝也裝了,謝危沒看出來就不會看出來, 看出來了自己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或決定。那不如趁自己腦袋還在脖子上,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吃一點是一點。拿命換來的桃片糕, 當然要帶回去繼續吃! 想明白這一點, 她腳步就變得輕快起來。 人走在路上,跟要飛起來似的。 謝危在她后面看著, 只覺得她悲傷快樂都很真切,也很簡單。 * 仰止齋眾位伴讀中,只有姜雪寧是被謝危提溜著需要另花時間去進學練琴的, 所以旁人的時間往往和她對不上, 旁人休息的時候她可能才回,她休息的時候旁人可能已經在看書了。 這會兒也一樣。 姜雪寧拎著食盒回來,眾人基本都在午歇, 整座仰止齋里安安靜靜。她進屋將食盒放在自己的桌上, 打開來又沒忍住吃了兩片,才琢磨起來。 被陷害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尚且還能為自己找借口, 說是沒防備,不小心;可如果再發生第二次, 那就連借口都沒得找,是真的蠢且鈍了。 與其暗中猜測,不如當面澄清。 更何況這一世她與蕭姝實在沒有什么直接的利益沖突,她在宮內這段日子,不該這么難過才對。 那枚或許惹了事的香囊,此刻就放在桌邊上。 一道破損的劃痕十分明顯。 姜雪寧盯了它有片刻,一念落定時,便將食盒合上,直接從桌上抓了香囊,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的屋子在整座仰止齋最偏僻的角落。 蕭姝的屋子卻是這里最好的那一間,坐北朝南,兩面開窗,采光很好,鄰著一條走廊,周遭也沒有旁人。 走過去并不需要多久。 門口卻有宮人靜立著伺候。 姜雪寧走過去時,站在外面伺候的宮人便看見了,朝她彎身一禮,竟然直接向她道:“姜二姑娘是來找蕭大姑娘的吧?我們姑娘正在等您?!?/br> 姜雪寧頓時有些訝異地一挑眉。 這可真讓她有些意外了。 她看了這宮人一眼,沒有說話。 宮人也不多言,上前便將門推開了,請她進去。 姜雪寧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布置得竟不比她那邊差多少,處處透著點世家勛貴才有的底蘊,看起來沒有那么富麗,可連角落里隨便放著的一只花觚都是雨過天青的釉色。 宮人站在書案前伺候筆墨。 蕭姝穿著一身淺紫的留仙裙,一手挽著袖,一手持著筆,正在作畫。大江流去,兩岸對出,古松兀立在高崖之上,孤帆飄蕩遠影漸淡于水波盡頭。 氣魄竟然不小。 旁的女子,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大多偏愛工筆花鳥,寫些閨中春怨,可蕭姝顯然不愛,更喜水墨染江山,格局更開闊些。 也或許,這是她想要給別人的感覺。 姜雪寧進來時,她筆尖正好點著那孤帆的帆影,抬眸看見她便勾唇一笑,道:“我便知道姜二姑娘會來找我,不過比我想的還早了許多?!?/br> 說話間她擱了筆。 也擺了擺手叫伺候筆墨的宮人出去了。 屋內就剩下她們兩人。 姜雪寧早知蕭姝不是個好相與之人,聞言并不驚訝,只道:“那看來,我還是很出乎蕭大姑娘的意料的?!?/br> 蕭姝點了點頭:“豈止出乎意料,簡直是有些佩服了?!?/br> 姜雪寧道:“你指的是查抄仰止齋那一樁嗎?” 蕭姝一笑:“姜二姑娘明白人?!?/br> 姜雪寧一聲嗤,也不想廢話,直接將那一枚香囊擱在書案上:“昨兒你還給我的香囊,的確是我所有。不過你撿到香囊的地方,大約并不是我丟香囊的地方?!?/br> 蕭姝竟道:“我知道?!?/br> 姜雪寧頓時挑眉。 蕭姝卻沉默了片刻,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查抄仰止齋那一樁是我做的,可這一切也不過源于一個荒謬的誤會,我并非想要針對你?!?/br> 姜雪寧忽然覺得她很有意思。 回望著她,她微微一笑:“我也知道?!?/br> 這番對話頗有點耐人尋味。 兩個人之間互有試探。 其實在剛知道有姜雪寧這么個人時,蕭姝并沒有想過將她當成自己的敵人,一是她出身高門,能威脅到她的人很少,二是姜雪寧與她之間也沒有實質的利益沖突。 要成為敵人,這二者缺一不可。 然而入宮之后,一切似乎就有了變化。 姜雪寧在rou眼可見地備受重視,雖然出身不如,可在宮中竟然也不比她差;隨即而來的便是沈玠對姜雪寧的過度在意,甚至還私藏了一方繡帕,稍微有些敏銳的都知道,沈玠極有可能會被立為皇太弟,而她是一個想要成為皇后的女人。 在這種情況下,姜雪寧足夠成為她的威脅。 而且是很大的威脅。 那一次是剛巧得知了宮里要下令查抄的事情,她前后一合計覺得即便此計不成也能讓姜雪寧入慎刑司吃一番苦頭,在里面發生什么事情,當然也不由姜雪寧本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