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書迷正在閱讀:刑偵檔案、作惡(1V2)、燦爛的小多rou、小嬌軟、他的小嬌嬌、許你十個愿望(骨科合集)、九淺一深(校園H 1V1 SC)、我的男友是AV男優(H)、渣男他不愛我了(1v1)、如果這都不算愛
姜雪寧一想也是:“過于關注細節是否合理,有時難免忽略大局的重要。站在山腳下的人和站在峰頂上的人,必是后者能窺全貌?!?/br> 謝危道:“這話倒合我意?!?/br> 姜雪寧心道,那可不。 須知上一世這話便是她偶在行宮正殿外頭聽謝危對內閣其他輔臣講的,印象極為深刻,記了許久。 他自己說的話,哪兒能不合心意? 只是姜雪寧想起自己的猜測來,面上卻難免陰云密布,慢慢道:“我雖覺著她不該是這般簡單下作的手段,可也許正是我這般以為,正是與她行事不符,她才越要這般籌謀。畢竟直到此刻,我也覺著她不該如此不高明。然則縱觀全局,太后態度曖昧,此人有能力收買宮女,得知那四句逆言全貌,且能提前準備好,絕非是汪荃去抄查宮禁后她得知就能辦到。她必是提前很久便有知曉,今日方可從容不迫?!?/br> 謝危于是道:“那你將如何?” 他縱然可以如今日一樣暗中相保,可他未必時時在,寧二若總無自保之力,便如那籠中絲雀,實在不好。 姜雪寧也不知為什么,覺著謝危今夜這接連幾問,隱隱有點要考校她的意思,但此刻也不宜多想,只答道:“我并未做什么愧對人的事,那不管是誰要害我,總歸是見不得我好。那我偏要過得更好,叫她看了難受。且也不是沒有治她的法子,若不還以顏色,興許覺我好拿捏,好欺負。今日她既敢叫我不爽快,往后總要叫她坐臥不定,寢食難安才是?!?/br> 這話說得沉穩。 倒像是心里有了主意。 謝危不由回眸看她。 手中燈籠昏黃的光落在她臉上,襯得這嬌艷面孔煞是明媚,只是她低垂著眼簾,唇線平直,竟有一種難言的漠然。這時他才驚覺,她身上沒了先才的歡喜,更沒了那輕快甚至帶了點羞赧的笑意。 于是意識到,是他的出現將先前的一切破壞。 謝危又覺著是自己心躁了,再一次將先才生硬的口氣放軟了些,問她:“剛才你怎會走這條道?” 姜雪寧“哦”了一聲,又想起張遮來,眉眼才舒展開一些,道:“陳大人與張大人走這邊,學生蒙張大人查清內情方能脫險,是以追過來面謝?!?/br> 雖然有些于禮不合,可她那一刻真的不怕。 就是那么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壓不住。 謝??匆娏怂纳駪B,腳步忽然停下:“張遮?” 姜雪寧抬眸看他,點了點頭。 謝危原本便沒笑,此刻再一次打量她眼角眉梢,臉色又拉下來些許,問她:“你喜歡的不是燕臨?” 姜雪寧愣住。 然而下一刻謝危的提問才更叫她渾身都炸了起來:“你喜歡張遮?” 這便是謝居安最恐怖的地方。 任誰站在他面前,稍稍露出些許的破綻,便會被他看個透徹,縱使披上一身厚厚的皮,也難抵擋! 姜雪寧竟慌了那么片刻。 可隨即卻想,有什么可慌張的呢? 她的的確確不愛燕臨,有上一世的種種在,也不可能拋開心結去愛。 如今她不是皇后。 沒有那諸多的禮法束縛,她可以坦坦蕩蕩地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自己的情感。 那點點游光似的明媚,終于再一次回到她眼角眉梢,姜雪寧回視著謝危,大膽而坦誠地道:“喜歡?!?/br> 謝危凝視她沒有說話。 她卻又想起自己上一世對張遮的愧對來,眉眼不由重新搭了下去,只覺得舌尖心上,都泛著點苦,略帶澀然地低低補道:“很喜歡,很喜歡……” 第70章 歲暮深寒 謝危真的看了她很久。 姜雪寧覺著他目光有些冷。 謝危竟然問:“燕臨知道嗎?” 雖然從來沒有明問, 但姜雪寧大約能猜到謝危知道她同燕臨的關系,或者說,燕臨對她的心思。原本覺得這人有些管太寬, 可一想起上一世尤芳吟對自己提起的猜測, 又覺得這猜測若是真,謝危在意此事也無可厚非。 至于燕臨…… 她喜歡張遮他該是不知道的,畢竟她才重生回來多久???可層霄樓那一日,那些話便是沒說出口, 燕臨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愿親耳聽見她把話講出來,才叫她不要開口。 謝危扯了扯唇角,笑意微涼:“我若是燕臨, 便扒了你的皮, 抽了你這一身的反骨。也不曾聽聞你往日認識張遮,便是往日里便暗生傾慕, 今日一朝見了鐘情也未必不是一廂情愿。你倒喜歡人,人卻未必能高攀上你了?!?/br> 姜雪寧聽著前面半句但覺悚然。 聽到后面這一句卻是差點跳起來,有些惱羞:“你才高攀, 胡說八道什么呀!” 這模樣倒像是被人踩了尾巴, 有些張牙舞爪。 謝??此粦T。 他目光重深了回去,竟寂若寒潭:“我才說得張遮一句,你便跳腳。這般沉不住氣, 三言兩語便自曝弱點, 是你寧二覺著我謝危是個善類,足可信任,還是你覺著世人皆善, 對誰都不設防?” 姜雪寧忽然打了個寒噤。 謝危平靜道:“我若是你,喜歡誰便永遠藏在心底, 既不宣之于口,更不教旁人知曉。今日遇著是我,暫不會對你如何;他日遇著旁人,想對付你、拿捏你,便先去為難張遮。屆時你且看看,‘害人害己’四個字怎么寫。倒不愧能和燕臨玩到一塊兒,蠢是一樣的蠢?!?/br> 他說話從未這樣不客氣過。 姜雪寧甚至沒想到他訓斥自己便罷了,連燕臨都一起罵了,一時只怔怔地望著他,又覺得他說得真是沒有一句話錯:她是高興糊涂了,竟在謝危面前袒露心懷? 可回頭一想,分明是謝危先看破了,她才承認。 心內忽然一陣后怕。 謝危也不過是嚇嚇她,好讓她認認真真長一回記性,見她終于怕了,便知道自己說的話她聽進去了,雖然也不知為何越發不快,可并無時間在這里多浪費。 他直接將那燈籠一遞,交到她手上。 只道:“太晚了,回去吧?!?/br> 姜雪寧將那盞宮燈接了過來,可只有這一盞燈,下意識想問一句“那你呢”,謝危卻已負手背過身去,順著那高高的宮墻往出宮的方向走去了。 周遭的黑暗都壓在他身上。 這個人同張遮是不一樣的。 張遮便是行走在夜色中,也讓人覺著身上有亮光;謝危離了這丈許燈光走入黑暗中后,卻與黑暗融為一體,仿佛他本從中來。 * 才經歷了查抄仰止齋一事,眾人回去都是驚魂未定,還有些后怕,皆不敢就這樣回房,而是聚在一起坐在了流水閣中,喝著熱茶壓驚。 因查出是宮女陷害,此刻誰也不敢叫宮女伺候。 閣內除去還沒回來的姜雪寧一共七人。 陳淑儀事不關己地道:“也算是她運氣好,膽子大,竟然敢直接頂撞太后娘娘,還敢說自己乃是臣女不是宮娥,該由錦衣衛或者刑部來查,這才僥幸等來了陳大人和張大人,逃過一劫。不然咱們怕是見不著活的她了?!?/br> 姚蓉蓉卻不知為什么想起了那個細節。 當時出宮去刑部找人的正正好是當日跪在坤寧宮外面的太監。 她小聲地自語道:“當真是僥幸嗎……” 蕭姝看了她一眼,不插話。 周寶櫻卻是眨巴眨巴眼,不住朝著門外看:“寧jiejie不是去道謝嗎,該一兩句就結束了,怎么現在還不回來?” 姚惜臉色陰沉了些。 尤月察言觀色,幾乎立刻就注意到了這小小的異常,心思一轉,想起姚惜同張遮的關系來,忽然就明白了姚惜在介意什么。 她可從來不怕火上澆油的。 當即便掩唇笑道:“救命之恩,又是雪中送炭,當然是要多說上幾句的。不過倒是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張遮,瞧著雖冷了些,卻是一表人才,正人君子,姚惜jiejie好福氣了?!?/br> 即便知道尤月就是這么個煽風點火、四處挑事兒的人,也被蕭姝與陳淑儀告誡過此人不可信,便是不遠著些也不要聽信、不要深交,可誰人聽了這話心里能平靜? 張遮乃是她未來的夫君。 瓜田李下,姜雪寧無論如何該避嫌才是!到底是鄉間養大,沒規矩的野丫頭! 姚惜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陳淑儀當然也知道尤月是什么貨色,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她難得符合了一句:“是呀,姚惜meimei好福氣。不過姜雪寧就倒霉了,此次雖然逃過一劫,可卻把太后娘娘得罪狠了。如今是眾目睽睽,大家都看著,太后娘娘未必會把她怎樣,可往后她還要在宮中,即便是長公主殿下護著,日子只怕也難過,未必能像現在一樣討好了?!?/br> 宮里面有幾個不踩低捧高? 若知道太后不喜歡還上趕著去討好,都是找死。 陳淑儀這話一說,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卻多少有些憂心。 只是這樣背后編排人的話也畢竟怕被人聽到。 畢竟也不是沒被姜雪寧撞見過,眼下這時機又十分特殊,叫她聽去誤以為是她們陷害了她,那才真真冤枉,是以很快就換了個話題。 尤月想著入宮也有好幾天了,再過兩日便可放出宮去休沐,于是想到自己此次入宮之前交代府里的事情,忽然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自己不知道,可宮里這些人見多識廣啊。 她聽她們正好講到揚州風物,便插了一句道:“聽說揚州的鹽商個個富可敵國,生活也甚為奢靡,只怕比咱們也不差呢?!?/br> 蕭姝道:“鹽行天下,這生意但凡做大點的都有錢。且江淮鹽場乃是各州府首屈一指的大鹽場,產鹽豐富,自然鹽商匯聚,相互攀比,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別說是比咱們,便是比宮里未必差的?!?/br> 眾人都沒去過揚州,聽了不禁驚嘆。 尤月卻是目光一閃,道:“可聽說蜀地自流井鹽場也很出名,怎甚少聽說那邊的鹽商有錢呢?” 這下都不用蕭姝說話,陳淑儀已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蜀道天塹,向來難以通行,古來閉塞消息不傳,自流井的鹽場也算不得什么第一流的大鹽場,怎能同揚州相比?” 看來還沒人知道任為志。 尤月暗自琢磨起那傳說中的“卓筒井”來,若是真,自流井也可躍居一流鹽場了,若能從中分一杯羹…… 正在她想細問這天下鹽事的時候,姜雪寧回來了。 方妙先看見,喊了一聲。 陳淑儀意有所指地笑著:“姜二姑娘怎么去了這樣久呀?” 姜雪寧手中還拎著燈籠,停步站在檐下,只搭著眼簾將其吹滅,回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道中遇著謝先生,被攔下問了幾句?!?/br> 眾人看她不大有精神的模樣,再想起她在謝危那邊總是受訓,便以為她是再一次沒討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