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書迷正在閱讀:刑偵檔案、作惡(1V2)、燦爛的小多rou、小嬌軟、他的小嬌嬌、許你十個愿望(骨科合集)、九淺一深(校園H 1V1 SC)、我的男友是AV男優(H)、渣男他不愛我了(1v1)、如果這都不算愛
且不說幕后究竟是誰,動手的必定是在宮中四處走動也不打眼的宮人。 果然,張遮聽后已經問道:“敢問公公,仰止齋中宮人現在何處?” 汪荃道:“出了這樣大的事,已按宮規暫作拘禁?!?/br> 張遮點了點頭,又道:“還不夠,所有今日進出過仰止齋、從申正到酉正還在的宮人,都當拘禁,以備訊問?!?/br> 蕭太后在上面聽著已頗有些不耐煩,竟覺這張遮是要為姜雪寧脫罪,一時皺了眉:“張大人這些言語聽著怎像是要證明此事是旁人陷害,也不說先訊問最有嫌疑之人?” 張遮臉上神情都沒動一下。 他向來是誰來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只道:“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若要證明此物與……姜二姑娘有關,并不困難?!?/br> 陳瀛在旁看著,雖則官階更高,可隔岸觀火,愣是半天不說一句話。 直到此刻才道:“張大人有辦法?” 張遮再次垂眸看了這頁紙一眼,指腹輕輕壓在其邊角,平淡道:“諸如伴讀入宮之初在宮門前一要驗明正身,而要查過所攜之物,所以若非姜二姑娘買通了當時檢查的太監宮人,此頁作亂妖言便該出自宮中。宮中一應紙品皆有定例,不許私以火焚,便有用過也收在一處,管之甚嚴。仰止齋乃是伴讀所居之所,這一頁紙乃是宮中所用之白鹿紙,送到多少,內務府處該有記錄。太后娘娘懷疑此言乃是姜二姑娘寫成,與玉如意一案有牽扯,不如下令調內務府用度賬冊,再查仰止齋中紙數。若姜二姑娘之紙數對不上所發,卻少些許,此罪之嫌疑便要添上五分?!?/br> 宮中用紙甚嚴,仿的是內宮中有人私自傳話。用過的每一頁紙將來都要往上呈交,若審出上頭所寫什么“不合適”的話,自有人來“收拾”。 這是前幾朝定下的規矩了。 姜雪寧剛聽張遮此言實在驚訝,沒想到竟然可另辟蹊徑從紙本身查起,初聽不覺,可轉念細究,又覺這話略顯草率,萬不是張遮這樣謹嚴的人應該說出的。 她目光落到張遮手中那頁紙上,忽然皺了皺眉:內務府發下來的紙,可不是這般大小。 旁人乍一聽都覺得若要依著太后的意思,去證明是姜雪寧寫了這一頁,這的確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是以都覺得大有道理。 唯獨蕭姝忽然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同姜雪寧一般,覺得他此言太過篤定草率。 但這時汪荃已經眼前一亮,夸贊起來:“這是個好法子?!?/br> 太后也沒覺出異常,只道:“無論是不是她,這紙都是要查上一查的。即便不是她,這仰止齋中其余伴讀也未必就能脫得了干系?!?/br> 汪荃便主動請命:“奴這就帶人去查?!?/br> 張遮卻眼簾一搭,道:“仰止齋畢竟是閨秀居所,查紙是細事,既有先前拘禁之宮娥,不如命她們從旁協助,畢竟都伺候過伴讀,也知道得細些。夜色將深,下官與陳大人外臣入內宮查案,多顯不便,也恐拖得太久?!?/br> 汪荃向蕭太后看了一眼。 蕭太后聽見張遮這番話,尤其是在聽著那“閨秀居所”時忽然想到什么,向那邊眾多伴讀里立著的姚惜看了一眼,變得似笑非笑。 只道:“按張大人說的辦吧?!?/br> 女兒家的住處精致卻多有私隱之處,由得一幫太監胡亂翻那哪兒行? 許多伴讀一聽由宮娥從旁協助,面色才好了些。 周寶櫻更是向姚惜擠眉弄眼。 姚惜一張臉頓時全紅了,倒有些沒料著張遮面上看著如此冷硬的人,竟有一顆如此妥帖細致的心。若只是為了查案,叫太監去查也一樣,何必提議讓宮娥去? 必然是因記掛著自己。 該是看了她的回信了吧? 姚惜一時覺得人都浸進了蜜里,沒忍住推了周寶櫻一下,讓她不要放肆,唇邊羞澀的笑卻是壓都壓不住。 姜雪寧漠然垂首立在殿中,倒沒什么反應。 去仰止齋查紙和去內務府查數的人分作兩批,該要好一會兒才回。 殿中一時安靜。 不過沒等上多久,外頭忽然傳來高聲的唱喏,在外頭禁宮重重的夜色中傳開:“皇上駕到——” 眾人聳然一驚,頓時齊齊朝著宮門的放下拜下。 唯有蕭太后坐在殿上沒動。 很快一道身著玄色繡金云龍紋便服的身影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已登基近四年的皇帝沈瑯,比胞弟沈玠顯得瘦一些,臉色有些蒼白,眼下也有些烏青,五官倒是很像,只是隱隱透著點病氣。 進來看見慈寧宮中情況,他薄薄的眼皮便動了一動。 也不叫眾人起身,他先在唇邊掛了一抹笑容,上前同蕭太后請過了安,才一回首叫眾人起身,問道:“先前得聞慈寧宮奏報,大體知道出了什么事。陳瀛,查得怎么樣了?” 姜雪寧上一世隨沈玠見過這位“皇兄”許多次。 她與沈玠大婚那一日,沈瑯還親臨王府來吃了酒,深夜才回宮。 只是沈瑯這皇帝身體似乎不好,后宮眾多,膝下卻一直無子,原還叫太醫看看,后來連太醫都不看了,約莫是藥石無用。 后來更是…… 不明不白就死了。 姜雪寧聽著這短命鬼的聲音便眼皮一跳,知道既是這人搞出了勇毅侯府一樁驚世奇冤,也是這人枉顧兄妹情義,送了沈芷衣去韃靼和親。 陳瀛上前道:“正查到關鍵處,已令人去仰止齋與內務府和對紙數?!?/br> 沈瑯抬手:“那頁紙給朕看看?!?/br> 張遮眼簾一閃,便將原本放在自己手中那頁紙轉交給沈瑯身旁伺候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新義,此人天庭飽滿,地闊方圓,卻生得一雙鷹隼似的眼,甚是精明模樣,但對著沈瑯卻是畢恭畢敬。 沈瑯將那頁紙拿過來一看,一張臉立刻陰沉欲雨。 王新義立刻道:“圣上息怒,亂臣賊子妖言惑眾罷了,不日便將連根拔起,為此氣著龍體不值當?!?/br> 沈瑯也不說話,目光落到了下方。 姜雪寧偶一抬頭就觸到了那目光,竟是陰冷壓抑,更透出一種深沉的審視——這是為多疑的帝王,也是位狠心的帝王。 自沈瑯進殿后,整座慈寧宮再無一人亂動半分。 個個規矩地立著。 殿上只余下蕭太后與沈瑯說話的聲音,偶爾沈瑯還會問一問近日來京城之中是否有天教或平南王一黨余孽流竄。 光聽就知道,近來京城不太平。 姜雪寧只是人在宮禁之中感受不到罷了。 她心中凜然。 又過了一刻多,先前帶太監與宮娥們前去查仰止齋紙數的汪荃才回了來,滿面驚惶,朝殿上一跪,便震聲稟道:“啟奏圣上,回稟太后,奴奉命查仰止齋紙數,核得內務府共撥白鹿紙十六刀,又有長公主殿下授意為伴讀姜雪寧添白鹿紙一刀,冰翼紙一刀,可在其房中奴等將已用和未用之紙細數,冰翼紙無差錯,白鹿紙卻只七十四張!” 宮中定例,白鹿紙一刀二十五張。 內務府一人撥了一刀,長公主又添了一刀,該有三刀共七十五張才對,姜雪寧房中少一張,而那寫有逆黨之言的紙正是白鹿紙,這說明什么?! 沈瑯面上一動,勃然大怒。 蕭太后更是豁然起身:“好啊,現在證據確鑿!你姜雪寧巧舌如簧,倒是說說,少的那頁紙去了何處?!” 姜雪寧心底一嗤,巋然不動。 張遮便是在此時躬身一拜,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只道:“還請圣上與太后娘娘稍安勿躁?!?/br> 沈瑯前陣子看見他就頭疼,如今又見他出來說話,聲音便頗不耐煩:“張遮你又有什么事?” 張遮道:“還請圣上,傳方才協助核紙的宮人進殿?!?/br> 沈瑯皺眉:“又弄什么玄機?” 張遮平淡道:“核紙數對不上,一有可能確是姜二姑娘事涉其中;二有可能是核對的人有問題。還請圣上宣他們進殿,一一搜身,排除眾人之嫌疑,方可言姜二姑娘問題最大?!?/br> 陳瀛是機敏之人,聽這句話,陡地明白了他先前看似草率之言,都是何用意,心底忽然生出了幾分隱隱的忌憚。 他乃是刑部侍郎,自不愿讓張遮搶了風頭。 當下便跟著道:“雖有玉如意一案在前,但已查明乃是內務府里混有逆黨,或被人收買。姜二姑娘算起來不過一伴讀,弱質女流,卻因勇毅侯府之故確無法排除涉事嫌疑,可誰人行事能夠疏忽至此,在明知宮內嚴查且有玉如意一案后還將這寫有逆黨妖言的一張紙放在身邊?實在不合常理,只怕是有人要借事陷害。下官等已在先前設局,引蛇出洞。還請圣上依張大人之言,宣太監與宮人上殿?!?/br> 沈瑯的目光又在姜雪寧身上打轉,末了終于道:“宣在殿門外,一一搜身!” 那些個宮娥太監原都在宮外。 此刻聽得要搜身,泰半都有些慌張,但唯有一名身著杏黃衣衫的宮娥嚇得面無人色,抖如篩糠,幾乎站都站不住了。 負責搜查的人看她可疑,立刻將她抓了出來。 那宮娥哭喊起來:“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然而下一刻便從她衣內搜出了一頁疊起來的紙,上頭還留了些筆墨痕跡,仔細一分辨,正是白鹿紙! 外頭搜查的太監得了此物,立時送入殿內。 汪荃大怒,完全沒想到竟有人膽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腳,罵道:“真是吃了豹子膽!小賤蹄子不知深淺!說,這紙你從何處拿來?!” 宮娥已軟歸作一團,慌張的眼神在殿上四處亂轉。 她方才只聽人說要核對紙數,便想起姑娘只叫她往姜雪寧屋里放紙,卻沒有拿出一張紙,唯恐落下破綻,不能陷害成功,怕被姑娘責斥,所以方才回仰止齋時,才會冒險偷藏一頁紙起來。又因沒用過的紙都是整齊放在一起,直接由太監們數了,輪不到她來,是以才從角落里悄悄收了這張沾過墨的。 然而上面有字跡,該是姜雪寧所寫。 如此反倒證明了這紙是她從姜雪寧處偷來,根本無法辯解! 她只曉得往地上磕頭,人走到絕境便豁出去了,干脆哭起來,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前幾日灑掃房間時看這頁紙才寫了一兩筆,因知紙貴,又知姜二姑娘奢靡不會再用,所以一時鬼迷心竅收了起來,也想留著自己練一練字,寫滿了再放回去,也無人知曉。但沒想到今日會牽扯這般大事,奴婢怕得很,剛才也不敢說……” 額頭磕紅了。 可所有人都冷冷地看著她。 張遮踱步至她面前,眼簾略略一低,竟從自己袖中取出了幾頁紙來,擱在這宮女面前:“也想自己練練字,想必是識得字了。那你不妨念念,這寫的都是什么?” 那宮女就跪在姜雪寧身邊一點。 姜雪寧一轉頭也能看見那幾頁紙,只是瞥一眼就認出那竟是最近的公文——張遮這隨身帶著公文的毛病,原來也是這么早就有了嗎? 會入宮的大多都是家中貧苦,走投無路才將人送入宮來,做宮娥,做太監。 所以基本都是不識字的。 唯有久了,到女官到管事太監這些,才能略識數言——連長公主讀書都要被一幫糟老頭子詬病,出身尋常的女子哪兒能識幾個大字? 這宮女驚慌之下,是沒找到沒破綻的理由。 姜雪寧唇邊掛上淡淡的笑,只望著那宮女道:“上頭寫的是《詩經》里的《蒹葭》,我可不騙你,會嗎?” 那宮女盯著她,恨得顫抖。 姜雪寧回視著她,依舊在笑:“如果不是此刻有人看著,我早兩巴掌扇你臉上,好問問是哪個蠢主子養了你這樣的廢物?!?/br> 張遮聽著,低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