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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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千金求琴的人不計其數,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張新琴面兒都還沒露一回,音都還未泄一縷,老頭兒竟然直接將之送給了謝危,不知叫多少人暗中咬牙。 燕臨習武,不算愛琴,可聽過顧本元的名聲,一時也愣了一愣:“贈給?” “啊,白送?!蹦俏氖拷K于泄露出了幾分不滿,冷笑了一聲,但轉而又有幾分幸災樂禍,“前陣子不是又有平南王逆黨在京城刺殺朝廷命官嗎?謝居安一張琴斫了三年,那日在我這里選了幾根好琴弦,正打算趁得閑穿好試音,結果回去的半道上不知怎的就上了那什么層霄樓,遇到了逆黨。人沒事兒,一張新琴弦都還沒穿好卻被人一刀給劈了。嘖,心里慪不慪,氣不氣,咱不知道,反正啊聽人說他兩天沒去上朝。顧本元知道這事兒后,便叫人從江寧遠道把琴送上京城來給他。這不倒貼嗎!” 燕臨道:“你不是在乎琴吧?” 那文士冷哼一聲:“千金買琴我轉頭就敢翻一番賣給你,謝居安斷老子財路!” “咳?!?/br> 燕臨咳嗽了一聲,很想說“本世子看著像那種好騙的冤大頭嗎”,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接話。 謝危乃太子少師,如今又主持宮中的經筵日講,算他半個先生。 對方卻不一樣。 這文士乃是幽篁館的主人,原本是與謝危同科的進士,且還同是金陵人士,姓呂名顯,字照隱。一路考學上來,謝危案首他第二,謝危解元他第二,謝危會元他第二,連進翰林院都還要被壓一頭。 時人都開玩笑說“謝一呂二”。 呂顯是個寒門出身犟脾氣,越是比不過越要跟謝危比,自己還挺得勁兒。 沒料想一朝金陵來了喪報,謝?;丶冶紗蔬€要丁憂三年,呂顯忽然成了第一,卻覺著翰林院里沒什么意思了。 待了一年,竟直接辭了官。 聽人說好像也是回金陵去了。 四年前謝危因扶立當今圣上沈瑯重新回到朝廷,如今官至少師;呂顯卻好像對仕途沒了興趣,雖然也回了京城,可竟然開了間琴館賣琴,像只閑云野鶴。 進過翰林的人搞這種營生,簡直是聞所未聞。 京中一些舊識都不敢相信,多來光顧。 沒多久這間琴館就聞名朝野。 當然了,漸漸便有人發現比起清正做官,呂顯當起“jian商”來是毫不含糊,暗地里都有句話,叫“進士賣琴,不買不行”,可見生意做得有多黑。 也就是說,呂顯與謝危乃是打過交道的舊相識,一口一個“謝居安”頗不客氣,可燕臨受教于謝危,卻是要掂量掂量“尊卑”二字。 他看了看面前這四張琴,問:“這些呢?” 呂顯便一張琴一張琴地介紹起來,不過全程倒有大半的目光都放在姜雪寧的身上,很多話也是對著她說的,顯然知道今日這一樁生意的“重點”在哪里。 只是姜雪寧實在不愛琴。 上一世學琴時,各位世家貴女都鉚足了勁兒要在謝危面前露臉,唯獨她嫌苦又嫌累,前期仗著自己有燕臨,后期仗著自己有沈玠,壓根兒就沒去聽他講過幾回。 若要問她這些琴喜歡哪張。 她很想回答:一張也不喜歡。 還好燕臨知道她以前在府里就不學琴,大致考慮考慮后便要了那張三百多年前的古琴,名曰“蕉庵”。琴身上因常年風化和彈奏震動,已覆著一片流水斷紋,散音渾厚,泛音清潤。 只是價錢也嚇人。 呂顯微微笑著給燕臨比了三根手指,姜雪寧倒吸一口涼氣。 燕臨卻視若尋常,叫人拿銀票付錢,之后親將琴囊套上,交至姜雪寧手中,道:“你們入宮雖是為公主伴讀,謝先生待人也算寬厚,可于學問、于琴上,卻不會因為你們是姑娘家就輕輕饒過。聽謝先生講學,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他在宮中不常撫琴,我有幸得聞過幾回,是極好的。你往日不想學琴,必是教琴的先生不好。這回入宮,說不準便喜歡上了?!?/br> 所以,一張好琴是必須的。 可姜雪寧聽見他這一番話眼角都微微抽了抽:沒有人知道,她入京之后怎么都不愿學琴,便是因為謝危。 四年前上京路上,謝危便抱著琴。 她還以為這人真是姜府的遠房親戚,穿著一身白布衣,除了一張琴一無所有,看著還病懨懨的。雖與她同乘一車,卻不愛搭理人,大部分時間都閉目養神,唯有中途偶爾停下歇腳時,他會撫弄那張琴。 姜雪寧聽不懂,也看他不順眼。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身世,又知道家里還有一位人人稱贊的的“jiejie”,一路上生怕被京里來接她的仆婦看輕,雖沒學過什么規矩,卻因為內心的恐懼,偏要端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架勢,為著那一分卑微可憐的“自尊”。 大小姐都是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 所以她也對別人高高在上,頤指氣使,這“別人”里便包括“謝?!?。 她在鄉野間長大,也沒學什么規矩,可此人行走坐臥皆有章 法,不管是同在一起進食時那舉箸的姿態,還是靠在馬車內小憩時的一絲不亂,都叫她看了難受。 當時她覺著此人一身寒酸卻還端著; 很久以后才愿意承認,她之所以難受,實是因為即便不懂,也能感受到那種云泥之別。而這種差別,正是當時一個在鄉野間長大的她和那座她即將抵達的繁華京城的差別。 但人總是不愿承認。 即便后來當了皇后,她都不愿意看見謝危,且謝危的名字總與琴連著,連帶著她也不愿看見琴。 她一生中最惶恐、最不堪的時候,都被這個人看見,只要看見這個人,就會想起那些過往。 而這是上一世的她最忌諱的。 誰知道當時的謝危是怎么看她呢? 如今的皇后娘娘,當初也就是個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鄉野丫頭。 只要想起來便覺得難堪,所以姜雪寧從來只當這段過往不存在。 洞悉人心的謝危大約知道她的想法。 即便在朝野地位甚高,進出宮廷頻繁,他也極少出現在她面前,且對此絕口不提。 至于腕上那道疤,她都請太醫開了方子,仔細涂了兩年的藥,消了個干干凈凈。 此刻館內的婆律香氤氳著。 香息悠遠,使人靜心。 姜雪寧眨了眨眼,垂眸看著這張交到自己的手里的“蕉庵”,忽然想:如果不是為了張遮,或許,她到死了,埋進土里,也不會對誰提起,她還對謝危有過喂血之恩。 不過…… 好像前世宮變后,謝危手上沾了血,便再沒碰過琴了。 第21章 尤芳吟的東家 一張琴要價三千兩, 燕臨付錢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 勇毅侯府家底厚實可見一斑。 以前是懵懂不知,燕臨理所當然地對她好,她也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燕臨對自己的好;可重生回來后, 她卻知道自己還不起少年這一份赤誠的喜歡, 也不當理所當然地受著這一份好。 這張琴她不該收。 可是待要拒絕,改叫棠兒拿銀票來付時門,姜雪寧又忽然猶豫了一下,心念一轉, 竟把先才的想法壓了下去,默不作聲地接受了這張琴。 那呂顯收了錢一張張地點著銀票,整張臉上都是笑容, 只對燕臨道:“就知道小侯爺出手是最闊綽的, 滿京城這么多主顧,我呂照隱最樂意見到的便是你!往后常來, 須知琴這玩意兒上癮,若喜歡上之后,有一張還想要兩張, 學琴不夠往后還要學制琴。都到我這里來, 要什么有什么,保管不叫小侯爺白跑一趟?!?/br> 燕臨翻了個白眼。 姜雪寧整個人卻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呂照隱! 那不是謝危后來發動宮變時最得力的黨羽之一呂顯嗎? 燕臨管著兵, 呂顯管著錢。 后來的燕臨是掌握禁軍的統領, 而呂顯則在她幽禁宮廷之時被謝危破格提拔上來,成為進士從商又由商而官的第一人,當了新一任的戶部尚書…… 上一世尤芳吟為了保命, 向朝廷捐了自己八成的財富以充國庫,便是由此人經手打理! 先前進這幽篁館時, 燕臨不曾介紹過此間主人身份,直到方才呂顯自己無意間吐露了自己的名姓,這才叫姜雪寧聳然一驚,窺見了一點燕臨窺不見的端倪。 這時再看呂顯,感覺便全然不同了。 剛才只覺得這人言語大膽而放肆,生意做得很有趣;此刻再看,卻覺得這種大膽而放肆未必沒有幾分恃才傲物、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超然。 呂顯點完了銀票,滿意地點了點頭,駕輕就熟地把銀票往懷里一揣:“數沒錯兒?!?/br> 燕臨便道:“那我們告辭了?!?/br> 三千兩的大生意可不是時時能有,呂顯把個市儈商人的精明演繹了個淋漓盡致,堆著滿面的笑,親自把他二人送到了門口。 姜雪寧跟在燕臨后面,抱著琴下樓。 不成想樓下快步上來一人,跟他們撞了個照面。 一看,是謝危身邊的劍書。 她眼皮便跳了一下。 劍書常跟在謝危身邊,且習得一身好劍術,燕臨是見過他也知道他的,看見他便道:“謝先生又著你跑腿來了?!?/br> 劍書向他一禮,也笑:“正是呢?!?/br> 說罷目光一轉,又看見跟在他身后的姜雪寧,原本要繼續邁開往上去的腳步又停得一停,向她道禮:“寧二姑娘好?!?/br> 姜雪寧微怔,頷首還禮。 燕臨聽著這話卻是忽地一挑眉,覺出一種微妙,用略帶幾分奇異的目光看了劍書一眼:“寧二姑娘”是什么稱呼? 但劍書好像沒覺不對,道過禮便匆匆上樓去了。 幽篁館內,呂顯剛準備關上門,給自己倒上一杯小酒,慶賀慶賀賣出了一張這么貴的琴,可兩手才剛放到門上,就看見劍書過來。 他眼角一抽,立刻加快了動作要把門關上。 豈料劍書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掌卡在了門縫里,向呂顯微微一笑:“天還亮著呢,呂先生怎的這樣急著關門呢?” 呂顯心里罵“練武的果然皮糙rou厚怎就沒夾死你”,面上卻已一臉驚訝好像才看見劍書一般,笑得親熱極了:“呀,劍書??!這不是沒看見你嗎?怎么樣,你家主人壞了一張琴,在家里氣死了沒有?” 劍書不由臉黑:“不勞呂先生cao心?!?/br> 呂顯眉目里那幸災樂禍便又浮了上來,道:“想買什么?” 劍書道:“不買東西,有事?!?/br> 呂顯一聽這茬兒臉色一變,立刻要把他卡住門的手推出去,截然道:“我沒錢,你趕緊走?!?/br> 劍書動也不動一下:“燕小侯爺不才剛走?” 呂顯撒謊不眨眼:“那琴不值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