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書迷正在閱讀:刑偵檔案、作惡(1V2)、燦爛的小多rou、小嬌軟、他的小嬌嬌、許你十個愿望(骨科合集)、九淺一深(校園H 1V1 SC)、我的男友是AV男優(H)、渣男他不愛我了(1v1)、如果這都不算愛
松子仁小小的一顆,剝起來不快,有些費神。 她剝著剝著便皺起眉頭。 燕臨看得一笑,這時才把自己腰間掛著的那鼓囊囊的荷包解了下來扔給她:“就知道你不耐煩剝,打開看看?!?/br> 她接住荷包,只覺沉甸甸的。 打開來一看,全是已經剝好了的松子仁兒,黃澄澄地攢在一起。 東西雖不貴重,可要剝好實得花些功夫。 只看著這鼓囊囊的一個荷包,便能想象出坐她窗沿上的少年,是怎樣用他那一雙本來只用握劍的手,一點一點,仔細地把松子仁從殼里剝出來。 然后攢起來。 再這般若無其事地扔給她。 燕臨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不喜歡:“不愛吃么?” 姜雪寧搖搖頭:“不,很喜歡?!?/br> 燕臨奇怪:“那為什么不吃?” 姜雪寧不知該怎么解釋,東西雖小,可心意太重,她怕自己還不起。 窗前有秋日微涼的風吹著,九月也快到終了,丹桂的香氣都漸漸殘了。 燕臨半天不見她說話,也不知為什么,就想起那天晚上她對他說的那句奇怪的話來,一抬眼則見她的丫鬟又收拾了幾本書來問她:“姑娘,明日進宮要帶幾本書去看么?” 姜雪寧頭也不回:“不帶?!?/br> 燕臨這才想起入宮這檔子事兒,又拿了她一顆蜜餞,笑:“要入宮當公主的伴讀了,而且還能得謝先生授課。怎么樣,高興嗎?” 姜雪寧高興得起來才怪了。 她張口便想說自己半點也不想去。 可話還沒出口,一抬頭竟看見燕臨滿面的笑,再一想竟覺得他話里好像透出幾分得意,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姜雪寧眼皮跳了跳:“你剛回來沒兩天就知道伴讀的事兒了?” 燕臨“啊”了一聲,向她眨了眨眼,一雙烏沉的眸子里光華璀璨,眉目間那種得色越發明顯:“公主要選伴讀的事情我早知道,老早就跟她提過你了,要她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加進去。你總說想去一去沒見過的地方,皇宮里的事情往日你不是很好奇嗎?有這大好的機會,我當然不能忘了寧寧你。怎么樣,這事兒我辦得漂亮吧?” 姜雪寧:“……” 鬧了半天,是你要搞我?。。?! 她強忍住一把把這小子推下窗臺的沖動,嘴角抽了抽,看似笑著,實則暗地里都咬緊了后槽牙,只道:“漂亮!辦得可真是太漂亮,太‘驚喜’了!” 燕臨也不知為什么覺得脖子后面有些發涼。 但寧寧高興了,他也就高興了。 于是道:“眼下雖不知謝先生要教你們讀什么書,但學琴是已經定下來,肯定會有的。我前些日已命人去搜羅了一些好琴,有幾張還是好幾百年前的古琴。謝先生愛琴,你進宮學琴帶一張好的去,便是先生要求嚴格,看在琴的面子上也會寬容你幾分。今日正好,還有些時間,走,我帶你相琴去!” 姜雪寧一聽見“謝先生”這三個字就渾身發毛,一聽見“琴”更是頭大,想說自己去一趟就會拿著“勸退”回來,真心用不著這東西。 可架不住燕臨霸道。 沒一會兒,她便被他強行帶上了馬車,出府去選琴。 * 這時距離九九重陽已過去了十四日。 尤芳吟不知第多少次地踏入這家商行,詢問過了今日生絲的市價后,顰蹙了眉頭,也沒管柜臺的伙計用多少白眼看她,依舊誠懇而老實地道了一聲謝。 連著十多天挑燈學看賬本、練習記賬,她眼底都是血絲。 從商行走出來時,只覺頭重腳輕。 外面的街市上人群熙攘,車馬絡繹。 最近府上看得越來越嚴,老是偷溜出來,若被她兩位jiejie,尤其是二jiejie發現,只怕又是一番折磨。 二jiejie剛被選為長公主伴讀,府里誰也不敢開罪她。 尤芳吟想,自己今日該早些回去。 且昨夜也只睡了兩個時辰,實在有些熬不住了。 可走著走著,就看見路邊那擺著的小攤兒,上頭放了許多幅繡得精致的錦帕與香囊,還有各式各樣的繡樣。其中有一個香囊上繡了綠萼的蘭花,針法竟是她從未見過的,一時目光停住,腳步也停了下來。 尤芳吟想起了那朵被自己弄臟的白牡丹。 于是她伸出手去,將這香囊拿了起來細看。 不想旁邊有人經過,無意間撞了她一下,而她人恍恍惚惚已是連站都不大站得穩了,這一時便被帶得往前撲了一下,不成想慌亂間衣袖一帶,竟將人原本排掛得整整齊齊的錦帕、香囊掃落了大半在地上。 那小販也是小本生意,立時叫了起來:“你這姑娘怎么回事?誠心來砸人生意是不是!” 尤芳吟頓生愧疚:“對不住,我只是想看看香囊,并非有意……” 周遭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叫她難堪極了,忙低下頭來,幫著小販把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來,連聲道歉。 街面上這動靜不小,眾人都不免對她指指點點。 姜雪寧才跟著燕臨上了樓上這一家布置雅致的幽篁館,還不待走進去,聽見聲音,轉過頭,循聲望去,一下就看見了人群里窘迫不堪的那個姑娘。 撿起來一只香囊反而碰倒了更多,越來越手忙腳亂。 她認出那是尤芳吟來,心底不由微微一窒。 好像并沒有什么改變。 原來如何笨拙,現在依舊如何笨拙。 再一看那小攤,賣的是香囊錦帕…… 她忽然便自嘲地笑了一聲。 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不早就知道,一個后宅中的姑娘,又從未學過管家,只怕連賬本都不會看,字都寫不來幾個,還受著家中束縛。即便手里有了錢,撐死了也就會置辦些田產。難道還真奢望她拿錢去冒險,買生絲、做生意不成? 上一世那樣大膽且出格的尤芳吟,終究只有一個。 燕臨順著她目光望去,認出那是她那天救過的那個尤家庶女,一時蹙了眉:“怎么了?” 姜雪寧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簾,只道:“救得了病,救不了命。有時候明知道一件事不可能,可真當親眼看見不可能時,依舊會有一點點失望……” 燕臨回眸注視著她,有些疑慮。 她慢慢笑了一笑:“沒事。一點點罷了?!?/br> 第20章 琴起 清遠伯府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 燕臨身為世家勛貴子弟自是清楚。這伯府庶女在那一日重陽宴上“落水”的事情,也算人盡皆知,更何況當時還有姜雪寧那驚世駭俗的一句話? 婆子懲治姑娘, 奴才欺負主子。 清遠伯府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只是為免旁人閑言碎語, 說他們伯府苛待庶女,明面上自然不大敢再為難這庶女,但只怕暗地里的苦頭只多不少。 勇毅侯府只有他一個嫡子,且他在宮中又很受寵, 種種后宅中的陰私手段落不到他的身上。但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后宅里有些爭斗是什么樣,燕臨還是了解的。 畢竟父親也有一干妾室和庶子女。 他覺著寧寧是對這萍水相逢的伯府庶女太上心了些, 不由勸她道:“你就是心太善, 天底下像這樣又笨又拙且自己不爭氣的人,不知凡幾。救了人便罷了, 難不成還指望她脫胎換骨?須知人的處境皆有因由,若她有本事也不至于落到先前的下場了?!?/br> 姜雪寧收回了目光,道:“正因為是自己救的, 所以反而要比尋常人在意些, 也希望她更好些。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已仁至義盡,哪兒能管更多呢?” 說罷,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似乎想要借此紓解心底某一種不那么暢快的感覺。 隨后才對燕臨道:“我們還是進去看看琴吧?!?/br> 幽篁館, 聽這名字便知道,此館是專為琴而設。 位置雖然是在熙熙攘攘的鬧市之中,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兒, 可卻一定要從臨街那不起眼的樓下,順著樓梯走上二樓才能看見那清雅素淡的竹制匾額。 “幽篁”二字便以純墨寫在竹上。 只因琴是件雅物, 來相琴的客人們,假愛琴的要附庸風雅,真愛琴的又不湊熱鬧,所以這般的裝潢和風格倒是剛好能兼顧。 燕臨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輕車熟路地帶姜雪寧走了進去。 角落的香爐前正有一名作文士打扮的男子拿著香箸撥香。 焚的竟是上好的婆律香。 整間幽篁館內都浮蕩著淡淡的香息。 那文士聽見腳步聲便回了頭,瞧見是燕臨便笑了一笑,只輕輕將那香箸放下,一面走到旁邊的銅盆前凈手,一面道:“世子可算是來了。我琢磨著你要再不來,那幾張琴我便要掛出來賣了?!?/br> 燕臨失笑:“好歹在琴館,能收收這一身銅臭氣么?” 那文士渾不當一回事,只道:“你當我開琴館是做善事?彈個琴要沐浴要洗手要焚香,還得要好琴,哪樣不要錢?” 姜雪寧只覺此人清奇,不由多看了幾眼。 那文士瘦削,尋常長相,也看了姜雪寧一眼,醒悟過來:“便是這位姑娘要相琴吧?” 姜雪寧不說話。 燕臨沒好氣道:“別廢話,琴呢?” 那文士眉梢微微一挑,輕而易舉便感覺到了燕臨對這女子的不一般,沒因此收回目光,反倒還多看了姜雪寧幾眼,才轉身走入內間,將里面藏著的四張琴一張一張抱了出來,排在了館中的長案上,然后一一解開了外頭的琴囊,叫燕臨上來看:“原本是找了五張琴,有一張是江寧顧本元新制的,但到得晚了,我的人去時,顧本元已將那張新琴贈給謝居安了?!?/br> 顧本元乃是如今名氣最大的斫琴師。 一般來講,斫琴的工序甚為繁瑣,從挑選木料開始到穿弦試音,制一張琴最少都要花上一年的時間,有做得細致、講究的則要兩年多甚至三年。 斫琴師算手藝人,以此為生。 兩年出一張琴當然會餓死,所以許多斫琴師會準備好木材,同時制作十張或者二十張琴,如此制琴的工序雖依舊需要兩年,可兩年也能出很多張琴。 但顧本元今年已經六十好幾歲,眼見著就要到古稀之年了,精力不比那些年輕的斫琴師,無法再同時制很多琴,是以基本兩三年才出一二張琴。 時人卻偏愛追捧稀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