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既然婆婆說想讓閨女住著,那就住著吧……她一個娘家嫂子,沒有把小姑子趕出門的道理。 若是李萍實在太懶,那她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住幾天,讓婆婆親自上手伺候,她婆婆李老太還算要皮面的人,知道她受了委屈后,肯定會替她出面的。 就算李萍真的什么都不干,那不是還有李老太和李茯在前面頂著呢么?李老太就算昏了頭,那也不可能說是讓她給小姑子洗衣裳吧,頂多就是多做一碗飯、多燒半鍋水的事情,她忍! 忍不了也得忍! 李家嫂子躲在屋子里給自己做了相當足的心理建設,結果沒過三分鐘就崩了。起因是李老太對她說,“菜花,你在忙甚哩?不忙的話就幫萍兒燒點水,她一身都是傷,得好好擦洗擦洗?!?/br> 菜花是李家嫂子的名字,她全名叫‘荀菜花’,因為‘荀’這個字比較難認,而這個年代的文盲又多,所以很多人都叫她‘茍菜花’,她的小命就叫‘茍丫’,鄉下人稱‘狗丫’。 荀菜花心里膈應得要命,嘴上還得客客氣氣地應了,拎了一桶水到灶間燒上,動手開始準備做飯。 水還沒燒開,李老太就又在屋子里面吆喝上了,“菜花,這紅藥水不夠用了,你拿錢去衛生所給萍兒再買點紅藥水回來吧,她這傷不能拖?!?/br> 荀菜花:“???”李萍是你閨女,又不是我閨女,憑啥要我伺候? 心里吐槽了兩百句,身體還得乖乖地去做,她去找李老太拿錢,見李茯趴在炕上發呆,沒忍住道:“媽,你也別啥事兒都找我做啊,我還得忙著做飯呢!你讓茯兒去吧!” 李茯一驚,把頭搖地像是磕了藥一樣,“我才不去,我哪有那個臉出門啊……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出門還不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那你來做飯,我去買紅藥水。這才多大點事?你之后就不出門了?”荀菜花小聲嘀咕,從李老太手中拿過錢就走,怎知李萍和李茯姐妹倆同時爆炸了。 李萍頂著一臉紅藥水坐起來,“茍才華,你再說一遍?這才多大點事……你好意思說出這話來嗎?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問我這才多大點事?合著你不是李家人,一點都不替我。cao心是吧!我這馬上就要離婚了,你說是小事?” 李茯也在那兒幫腔,“這才多大點事?我的親事都要黃了,你說這事兒大不大?嫂子果然是外人,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嗎?” 荀菜花沒想到兩個小姑子的反應會這么大,她的臉瞬間憋得通紅,半天憋出一句話來,“我又不是你。媽,我心疼你干啥?我自己家娃兒都心疼不過來呢!” 她轉身要走,李萍和李茯卻不依,李萍一手扯住荀菜花的袖子,荀菜花就用力掙了一下,結果刺啦一聲,她肩側的線縫開了。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要不是因為麥子已經割了,暫時不用去地頭做農活,荀菜花都舍不得穿出來呢! 荀菜花被李茯和李萍姐妹倆拖拽得有了脾氣,直接反手甩開李萍,她忍無可忍,不準備再忍了。 “別人說你們姐妹倆懶,說你們姐妹倆不做家務,你們姐妹倆但凡有點兒羞恥之心,那就別懶,去勤快地做家務,做給別人看!讓別人知道你們不懶!這才是正經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真以為自己窩著不出門,別人就不知道你們是什么德行了?一窩懶貨!”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個兒是什么德行自個兒不知道?你們姐妹倆都是祖宗嗎?我是嫁給你哥當媳婦兒的,又不是賣給你們李家當奴才的,憑啥各種破事兒都給我做?” “又是給你們姐妹倆燒洗澡水,又是給你們姐妹倆買藥,晚上還得回來給你們做飯,怎么,你們李家的閨女都是娘娘,這么會糟蹋人呢?” 李老太一聽荀菜花這話,立馬就慌了,她給了李萍和李茯一人背上一巴掌,訓道:“怎么和你嫂子說話呢?你嫂子心疼你們,這才幫你們做這做那,你們不說念著你嫂子的好,還在這兒有怨言了?” “菜花,你歇著,紅藥水讓茯兒去買。往后的早飯也讓茯兒來做,茯兒,從明天開始,你就別在家里閑著了,地里頭有活兒,你第一個沖出去做,要是地里頭沒活兒,家里刷鍋、洗碗、喂豬、喂雞的活兒也都交給你做,這些事情做完之后,要是你還有空,那你就去地頭挑野菜去?!?/br> 荀菜花狐疑地看了一眼,本能地覺得天底下沒有這么好的事情,可是她又覺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這個村絕對就沒這個店了,她見好就收,聳肩道:“成,等麥子晾曬完,家里徹底閑了,我就帶孩子回娘家住幾天。孩子惦記他姥姥姥爺種的西瓜了,我住到西瓜熟了再回來?!?/br> 相比起李萍這種不受娘家嫂子待見的人來說,荀菜花同娘家嫂子的關系簡直可以用如膠似漆來形容。 荀菜花的娘家嫂子是和她打小玩到大的姐妹,雖然后來嫁給了荀菜花她哥荀棒谷,但從來沒同荀菜花耍過長嫂的威風。 荀菜花這人眼里有活,手腳勤快,每次回娘家都是給娘家嫂子減負去的,最最最關鍵的,荀菜花每次回娘家住都會帶足口糧,從不在娘家打秋風。 可李萍呢? 荀菜花瞅了李茯和李萍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 要不是有個好說話還明事理的婆婆,她一定要同這兩個婆家小姑子好好掰扯掰扯做閨女的本分,真當她好欺負,是那種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呢? 李萍感覺全世界都在針對她,婆家妯娌孤立她,娘家嫂子對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連娘家親媽都不幫她,頓感悲從心來,氣得又是捶炕又是嚎,“媽,你怎么也不幫我說話呢?我一年到頭才回來住幾次,她茍菜花就這么對我?姓茍的果然都是狗東西?!?/br> 李老太一聽這話,心中連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聽到荀菜花的聲音,“呀,媽,灶火熄了,柴火濕了,怕是燒不熱水了。晚飯我不曉得該做什么,你們自個兒做了自個兒吃吧,我帶著娃兒回娘家住幾天?!?/br> 李茯手腳麻利地跳下炕,趿拉上鞋就往灶間里跑,端開鍋往灶火眼里一看,尖著嗓子嚎,“媽,我嫂子往灶火眼里潑水了!半鍋水都潑進去了!” 荀菜花在屋子里邊收拾包袱邊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灶火眼里潑水了?那是想燒水給你們做飯,結果盛的水太多,不小心溢了出來,倒流進去了。飯可以亂吃,反正要毒死人也是毒死你自個兒,話不能亂說,造謠可是犯法的!” 李茯氣得七竅生煙,親眼看著荀菜花就像只戰勝了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地領著孩子出了門,急得直跳腳,“媽,你怎么就不說說她,不管管她?任由她騎在我們姐妹倆脖子上嗎?” 李老太斜眼瞅著小閨女,“我說你嫂子啥?你讓我說你嫂子啥?人家哪兒做得不好了?若是同你們比,你嫂子全身上下沒有缺點!” 李茯氣得心肝脾都疼,“我和我姐才是你親閨女!親生的閨女!” 李老太拎著李茯的耳朵把李茯從灶間拎回了屋子,咬牙訓道:“你是不是傻了?是不是覺得你們倆的名聲還不算難聽?現在只是你姐名聲臭了,別人懷疑你和你姐一個德行?!?/br> “你嫂子說的對,想讓別人閉嘴,那你就拿出自己的行動來,別人說幾天自然就不好意思說了。你要是還和一樣好吃懶做,不正是中了人家的下懷,人家說什么你都得擔著么?” “沒腦子的蠢貨,同你嫂子叫板,對你們姐妹倆有什么好處?要是把你嫂子給逼急了,她出去嚷嚷幾句,說我偏心閨女,啥活兒都交給她做,讓她伺候你們姐妹倆,你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的老黃花閨女?名聲從二十五六臭到閉眼入土?” “當媽的,哪會不偏心自家閨女?可這偏心也是得有度的。你看看你姐,就是被我給慣壞了,在娘家養的又懶又饞,嫁去婆家之后被妯娌針對,婆婆也不待見,還要挨男人的巴掌!” “茯兒,你聽媽的話,可千萬別和你姐學,做人要厚道。多做一點營生累不死人,你姐但凡勤快一點,不要同妯娌鬧矛盾,她和你姐夫打架的時候會沒個幫手?瞧瞧你姐在婆家都混成什么德行了,別說有人幫她打架了,連個拉架的人都沒有?!?/br> 李萍:“……” “媽,你教育茯兒就教育茯兒,拿我當什么反面教材?”李萍翻著白眼說。 李茯瞅了瞅李萍那腫得老高的臉,又想了想朱春草和顧玄芝沖上門來時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有點后怕。 她才不要混成她姐這樣! “媽,我改……我一定會變勤快的?!崩钴蛞а懒⑾铝薴lag。 殊不知,flag這東西本身就是為了打臉而生的。 立志要洗心革面做個勤快人的李茯去衛生所給李萍買藥,路上有人問她干啥去的時候,她還裝模作樣地說,“我姐做了錯事,被娘家嫌棄,還被我姐夫打,一身都是傷呢。我這個當meimei的,明知道她有錯,可還是心疼她,去給她買點藥,甭管她之后怎樣做,也不管她之后會不會改過自新,都的讓她先養好身上的傷?!?/br> 瞧瞧,多么體貼的一個妹子! 去衛生所買了紅藥水,還買了些消腫止痛的藥,醫生叮囑說,紅腫的地方一定要用冷水敷,李茯心里還嘀咕,“這醫生是不是老糊涂了,都腫了,怎么還用冷水敷呢!” 回頭她就叮囑李老太,“醫生說了,用熱水敷一敷好得更快。媽,我去給我姐燒水?!?/br> 李老太深感欣慰,甭管李茯是真的想改變,還是只想裝裝樣子,這都是好事情。懶一時半會兒扭不過來,但慢慢矯正就好了,養成手腳勤快的習慣之后,閨女的親事肯定不用愁。 李茯燒了guntang的開水來給李萍敷臉,她又去了灶間做晚飯。 指望她主動做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荀菜花帶著娃兒回了娘家,她大哥李茂還在村委會的大院里曬麥子,她媽盯著她姐,只有她能做飯,所以李茯就算心里有一萬個不情愿,那也依舊頂著暑熱去做飯了。 飯還沒做好,李茂就火急火燎地回來了,他先是回自個兒屋子里轉了一圈,沒找到荀菜花,又鉆進灶間去找,見識李茯在做飯,問,“茯兒,你嫂子呢?” 李茯沒好氣地切著菜,“帶著娃兒回娘家去了?!?/br> “???她怎么瞅著這個點兒回娘家?也沒同我說一聲。不管了,現在去喊她也來不及了,茯兒,你帶上簸箕和麻袋,趕緊和我到村委會去收麥子,剛剛聽有人說要下雨了,咱家的麥子還都在村委大院里攤著呢!要是真落了雨,那些糧食就都遭殃了!” 李茯切菜的動作沒停,她嗤笑著說,“哥,你說啥呢?這么熱的天兒,又沒刮風,怎么可能下雨?哥,你該不會是種地種傻了吧!趕緊去洗手洗臉,我這飯快做好了,吃過飯后我還要去納涼呢!” 李茂氣道:“事關糧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讓你帶上簸箕和麻袋去收個麥子,你怎么這么多廢話?要是一場大雨澆下來,你來年吃個屁??!” 知道自家倆妹子都是身懶腦子笨的,李茂懶得再廢口舌,他自個兒拿了簸箕和麻袋就往外走,李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哥,你這是干啥呢?怎么腦子就這么不開竅呢!我都和你說了,這天兒看著晴朗得很,根本不可能下雨,你不如就讓麥子攤在村委院里晾一晚上,不然明天早晨還得再搶地方,你這不是窮折騰嗎?” 老天爺似乎就是為了來打臉李茯的。 李茯這話剛落,天上就劈了一道明晃晃的閃電,緊接著就是密不透風的雷聲,壓頂的黑云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沒過半分鐘,天就全黑了。 一陣陣潮熱的風吹過,雖然雨還沒落下來,但李茂的臉色卻已經全變了,他趕緊同李茯說,“趕緊回去,把家里人都喊上,到大隊院子里收糧食!” 其它人家也都被這驟變的天氣嚇得出了屋,有糧食攤在自家門前路上的、攤在坪壩上的、攤在屋頂上的,都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還有那些小麥還在地里頭種著沒收的人,則是頂著草帽、拎著鐮刀和麻袋就往地里頭沖。 饑荒年雖然已經過去,但那缺衣少食的日子留在人們心中的噩夢卻是忘不掉的。 李茯在這種關鍵時刻并不會犯傻,她趕緊跑回家,把李老太喊上,又拎了一個竹編的簸箕就往村委大院沖,李萍有心下地幫忙,但她全身酸痛得不行,站都站不穩,只能躺在家里養傷,順帶著看門。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響,突然又響了一聲雷,仿佛是有什么東西在耳邊炸開一樣,李萍哆嗦了一下,就聽到雨珠砸在窗戶上發出的砰砰聲,還有雨珠從窗戶上砸了進來。 李萍趕緊爬起來關上窗戶,她從窗戶上瞅到李茂和荀菜花住的那間屋子沒關窗戶,冷笑道:“你茍菜花不是看不起老娘,說老娘是累贅么?老娘現在就不幫你收拾!” 坐在炕頭,透過窗戶冷眼看著外面,李萍又忍不住想,她娘家的小麥是已經收割下來了,攤在村委大院里晾曬著,收的時候還好收一點,可杜振黨種的麥子還都在田地里沒收割呢,肯定來不及了吧! 想起杜振黨,李萍就恨得牙癢癢,她自言自語地一個人念叨,“杜振黨,你真是膽子肥了,還敢打老娘,要是不同老娘動手,現在老娘還能幫你割麥子,你把老娘趕出門還相同老娘離婚,看誰幫你!你要是不跪著搓衣板來找老娘認錯,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老娘再也不回你那破狗窩去了!” 殊不知,杜振黨早就把麥子收割回去了,一家人已經吃過疙瘩湯面,兄弟三個正湊在一塊兒玩牌呢! 李萍的臉腫得老高,說話都不利索,動動嘴皮子還覺得臉疼,她覺得剛才李老太給她用熱毛巾敷臉的時候還挺舒服的,就自個兒拿著毛巾去了灶間,見灶火眼里的柴火被掏了出來換上了干的,可火并不旺,她用攪火棍戳了幾下,非但沒能把火給升起來,反倒是把那為數不多的幾個火星給捅滅了,她氣得一甩攪火棍,用毛巾蘸了涼水就開始敷臉。 “呲……” 一會兒熱一會兒冷,李萍舒暢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感覺全身上下都舒坦了,等那塊毛巾捂得溫了之后,她立馬舀一瓢冰冰涼涼的井水過來浸毛巾,然后繼續敷臉。 李萍在家舒暢得瞇著眼等雨停,村委大院里的李老頭、李茂以及李老太和李茯卻都急得雙眼含淚。 這雨來得太急了,不過是片刻間的功夫,村委大院里就積了水,雨勢越下越大,已經有小麥被雨水沖到排水的明溝里去了。 李茂見李茯愣在一邊,扯著嗓子就吼,“李茯,你是傻了嗎?趕緊把麥子用簸箕鏟了之后往麻袋里裝啊,你愣一下,就有好幾斤麥子被雨水給沖走了!發啥呆呢!這呆能發的起嗎?” 李茯回過神,趕緊上手。 另外一邊,荀菜花剛回到娘家就聽見了打雷的聲音,她知道自個兒走的時候李茂還沒收麥子,擔心家里的糧食遭災,把孩子交給親媽去帶著,然后她喊上自家哥嫂、拎著簸箕和麻袋就跑回來幫忙了。 有了荀菜花和她哥嫂的幫助,李家人在雨地里站了小二十分鐘,總算把大多數麥子給裝進了麻袋里,李老頭嘴里一個勁地念叨,“得虧菜花她哥嫂來幫忙,不然這次下雨就不是損失一百多斤小麥了,怕是保住一半都難?!?/br> 荀菜花她哥嫂為了幫忙搶收,衣服都被大雨給淋濕透了,李老太有心請荀菜花她哥嫂回家吃頓飯,可是想到自家家里沒人做飯,荀菜花她哥嫂也得回去換衣裳,便同荀菜花她哥嫂說,“你們明天過來,嬸子給你們燉rou菜,好好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過來幫忙堵住了那排水的明渠,怕是嬸子家這糧食都不夠撐到過年的?!?/br> 李茂找了個平車,把那被水浸濕的麥子推回了家,荀菜花知道處理那些被水浸濕的麥子費工夫,便沒再提回娘家住的事情,而是拜托娘家哥嫂幫她照顧好孩子,等雨停了之后她就回娘家去接娃。 回到家中,李老太立馬去拾掇平時閑置的那間屋子,把炕火給燒上,翻出洗干凈的白麻布鋪在炕上,李茂帶著草帽去把水缸里挑滿水,荀菜花就忙前忙后地用水淘洗那些被泥水泡過的麥子,等淘洗干凈之后,放到李老太鋪在炕上的白麻布上面,細細攤開,借著炕上的熱氣兒來烘干小麥。 如果不這樣處理的話,怕是睡一覺起來,那些麥子就都被泡壞了。若是用一般的水泡了,那還沒多大關系,問題是用雨水泡過的,不用清水洗干凈,誰敢貿然吃下肚子? 淘洗那些麥子可是個體力活兒,荀菜花、李老太、和李老頭輪換著來都累得夠嗆,全家人餓得前胸貼后背,卻遲遲都沒有聞到飯香味。 李老太納悶地說,“茯兒不是去做飯了么?怎么一直沒啥動靜呢?” 李老頭皺眉,“我剛剛好像看到她回屋去了,應該是換衣裳呢,你回屋去看看?!币娷鞑嘶ㄎ罩Y子的手抖個不停,李老頭趕緊接過篩子來,又同荀菜花說,“你也先歇歇胳膊吧,剛剛你干活兒出了大力氣,要是歇緩不過胳膊來,怕是之后半個月里都會疼,連筷子都拿不動?!?/br> 荀菜花搖頭,“不用,爸,你歇著吧,你年紀大了,我還年輕,能撐得住?!?/br> 看看咬牙硬撐的荀菜花,再想想稍微做點兒農活就叫苦連天的李茯和李萍姐妹倆,李老頭不停地嘆氣,“老祖宗騙人啊,說什么窮養兒富養女,富養大的閨女有什么好的?沒有當地主小。姐的命,卻給嬌慣出了地主小。姐的身子,讓干點什么活兒都做不了,就是徹頭徹尾的賠錢貨!要是生閨女,那還是得生荀菜花這種的,就和偉人說的一樣,婦女能頂半邊天?!?/br> 荀菜花咬牙硬撐著又篩了幾篩子,胳膊累得實在抬不起來了,這才把地方給讓開,她同李茂說,“茂子,我先回屋躺一會兒,剛剛被雨淋了之后還吹了會兒風,我感覺腦子有點不大清醒,不知道是不是被風給吹感冒了,胳膊也乏得厲害?!?/br> “成,你回去躺著吧,這些活兒我來做,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喊你?!崩蠲鞑嘶ǖ母星楹苁巧詈?,夫妻倆幾乎沒怎么紅過臉。 結果荀菜花回屋一看,當下就崩潰得尖叫了出來,她走的時候忘關窗戶了,雨水從窗戶上灌了進去,大半張炕都被雨水給打濕了,幸運的是她把被子疊在炕的另外一邊,這才給那些被褥免了落湯之災。 李茂聽到荀菜花的尖叫,趕緊回屋看了幾眼,見是半張炕都被雨水給打濕了,他擰著眉峰捏著拳頭站了好一會兒,最后才說,“是咱忘了關窗戶,怪不得人。菜花,你到干的那邊躺著去,我收拾這攤子。我估摸著得熬夜烘干那些小麥,晚上就不睡了,你鋪一半蓋一半睡吧,離濕的墊子遠點,不然晚上睡著不舒服。等明兒個把麥子烘干了之后,咱把這墊子放到西屋的炕上去,燒旺火烘一下午就沒事了?!?/br> 李茂嘴上沒多說啥,心里卻給李萍打了幾個叉叉。 剛剛下那么大的雨,李萍明明就在家里看門,難道她就不知道進每個屋檢查一下? 李茂多了個心眼,去灶間賺了一圈,又去存放雜物的雜物間轉了一圈,發現靠近窗臺的地方都只濕了一小片,很明顯,是有人發現下雨之后很快就把窗戶給關上了。 全家的窗戶都給關了,唯獨沒關他住的那間屋子……李茂覺得有些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