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今兒個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沒商量,必須離!” 李老太看了看杜振黨臉上、脖子上的血痕,又看看杜老太臉上那剛結痂的血痂,她都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李萍身邊,低聲問,“閨女,這是咋回事?你同媽說說?!?/br> 因為被全家人針對而心力交瘁的李萍見到李老太之后,‘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哭得大聲,她邊哭邊說,“媽,這老杜家做的都不是人做的事??!全家人都孤立我,說是兄弟四個分了家,但他們三家還和沒分家一樣攪和在一塊兒吃飯,就是把我們分了出來。挨千刀的老四家有了掙錢的法子,也只帶著老大家和老三家,不管我們家,全家人都針對我!” 李老太聽李萍這么一說,心里立馬就有了點底,她眉頭擰著問杜老太,“親家,萍兒說的這件事……你們能不能給個解釋?” “解釋?要什么解釋!四個兒子都分了家,人家妯娌三個關系處的好,愿意湊在一塊兒繼續過,這礙著誰了嗎?與其在這兒討要解釋,不如問問你自個兒生出來的閨女,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怎么就和另外三個妯娌處不來了?”杜老太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白眼翻上天。 李老太就好比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趕緊問李萍,“萍兒,你婆婆說的有道理,你說說,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同你妯娌把關系給處僵了?為啥人家三個關系都處的好,就和你處不來?” 李萍滿心絕望,來的這人真是她的親媽嗎? 為什么非但不幫她說話,還在這兒問這么扎心的問題? 李老太也是從兒媳婦這個境界熬過來的,自然知道妯娌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見李萍不說話,便猜到了大概,一臉窘迫,“萍兒,你到底做啥事情了?怎么就把人都給得罪光了?” 朱春草開口,“杜家有個規矩,甭管是哪個兒子攢下的錢,只要一結婚,全都會分到小夫妻倆手里,老四結婚的時候,你閨女惦記人家的錢了?!?/br> 李老太老臉臊得通紅。 王雪梅出聲補充,“分家之后,做飯都是輪著做的,我們先回來,趕在飯點兒之前就把飯做好,然后把鍋灶洗了留給她用,可是她做完飯之后,從來不洗鍋灶,甚至連她吃飯時用過的碗都不洗,非得留到我們做飯的時候,讓我們洗。嬸子,你自個兒也做飯洗碗,應當清楚那鍋碗里的飯痂子干了之后有多么難洗,有時候用刷子刷都刷不了?!?/br> “還有地頭的營生,向來都是能躲就躲,一鋤頭的懶都想偷。做人得厚道,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次,你敬我五兩,我還你半斤,不能一直都把別人當傻子耍?!?/br> 聽了這些話,別說是李老太,李家兒媳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這樣的人……不被別人孤立才怪! 李老太沒臉再在杜家門口待了,她揪住李萍的衣袖,同杜老太說,“親家,這確實是萍兒的不對,我把她帶回家去好好教訓。離婚的事情先別談,如果萍兒愿意改,那你看看,能不能再給她一個機會,畢竟孩子都這么大了,寧拆十座廟,還不毀一樁婚呢!如果萍兒改不了,那我主動帶著她來離婚,肯定不會讓她再禍害你們家,你看成不?” 杜老太哼哼了兩聲,“先改好了再說!你家賣豬rou都不看一下豬rou好壞就下定金嗎?” 李萍:“……” 李老太:“……” 聽到杜老太這個比喻,不少圍觀群眾直接就樂出了聲。 顏面掃地的李萍氣得牙酸,咬牙切齒地說,“離婚?想得美!現在你們有賺錢的法子了,就想撇下我,你們去過好日子,白日做夢!只要我不同意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你們誰能讓我離婚?這婚是不可能離的,打死都不可能離的!” 顧玄芝覺得自個兒有必要給李萍普及一下《婚姻法》知識,她站了出來,‘溫馨提醒’道:“夫妻雙方同意和平離婚的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如果夫妻雙方中的某一方不同意離婚,但另外一方有十分強烈的離婚意愿,那可以選擇起訴離婚的方式,成功率很高。當然,如果夫妻倆分居時間長達六個月,起訴離婚的成功率還會再增?,F在我們可以去醫院開具驗傷報告,拍照留證,等到時候起訴離婚時,這些材料將作為輔助材料提交呈遞給法官,都是強行離婚的籌碼,成功率幾乎百分之百?!?/br> 顧玄芝又沒有干過律師的活兒,她對《婚姻法》根本不了解,只是聽別人提過一個大概,但用來糊弄李萍卻是足夠了。 不出顧玄芝的意料,李萍聽了她的這話之后,卻是一臉‘如遭雷劈’的表情,嘴張了好幾遍,卻是一個字眼都沒能從嗓子里擠出來,最后她是被李老太和李家兒媳給拖走的。 圍在杜家門口的人群漸漸散了,如釋重負的杜老太掩上門,把杜振黨和杜家寶、杜家貝喚道屋子里,又把朱春草、王雪梅、顧玄芝幾個也都喚了進屋。 杜老太先說的是杜振黨以及兩個孩子吃飯的事情,她同朱春草說,“老大家的,你們三家既然湊在一塊兒做飯,那能不能看看,幫這父子幾個把飯也給順帶著做了?不會讓你們白做的,平時地里頭有什么活兒,該喊人就喊人。還有你們的早飯和晚飯,也都由我來做吧,主要是中午炒菜,人多得炒大鍋菜,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但早飯煮粥蒸饃這些事兒,交給我就成?!?/br> 朱春草趕緊道:“媽,你說這個干啥呢!給他們幾個做飯也費不了多少事兒,振黨他們家的糧食不是還在地里頭沒全收上來呢?讓家寶和振黨下地去,趕緊把糧食給收了,我帶著家棉和家貝一塊兒學,孩子都不小了,也該學著洗衣做飯這些,哪怕現在不放手讓她們去切菜炒菜,但學洗菜擇菜和刷鍋洗碗卻是沒問題的?!?/br> 杜老太聽朱春草這么說,放了一半的心,又去問王雪梅和顧玄芝,“你們倆呢?你們倆有啥意見沒?” 妯娌倆齊齊搖頭,能有啥意見? 雖然杜振黨腦子有點昏,還有點不識好歹,但也沒做過什么特別出格的事情,而且他剛剛和自家媳婦兒鬧崩,指不定過兩天就要鬧離婚,看著怪可憐的…… “成,那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振黨,糧食收下來之后,你除了把你們父子三個的口糧交上之外,再各家給二十斤糧食,明白不?做人得識好,也得講良心!”杜老太問。 杜振黨點頭,“媽,我曉得?!?/br> “我瞅著你臉上的傷疤都結痂了,你自個兒決定要不要去衛生所給包扎一下,其他人就都散了吧,晚飯我來做,你們該忙活什么就去忙活什么?!?/br> …… 瞅著天還沒黑,顧玄芝同朱春草、王雪梅合計了一下,就又去了地里,種豆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顧玄芝做農活是一如既往的快,她最先把那幾畝地給拾掇出來,覺得天兒有點懵,就盯著天看了好一會兒,她覺得天氣似乎有點不大對勁,可惜山神和土地的傳承中沒有關于掐算天氣的部分,她想到了河伯的傳承。 河伯傳承中同樣沒有與看云識天氣相關的,但水族生物對于天氣向來敏感,而河伯傳承可以更加直觀的感受到水族生物的反應與變化,所以顧玄芝就跑到涌河邊去看。 這么一看,顧玄芝的心涼了半截。 鯉魚浮頭蝦打洞……這是要有大雨到??! 種豆子肯定會被耽擱,這不是顧玄芝最擔心的,她擔心的是杜振黨家地頭那些還沒有收回去的小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振黨家沒能把糧食收割回去,這并不是因為杜振黨做農活兒做得慢,而是在顧玄芝的帶動下,朱春草、王雪梅今年都提前把小麥收了,村子里絕大多數人家的小麥還在麥穗上掛著呢。 當然,也有一些做事勤快的人家,已經把小麥收了上來,現在正攤在平壩上、院子里晾曬著。 最近的天氣很熱,正是晾曬小麥的好時間,可誰能想得到,有一場大雨正在天上憋著? 顧玄芝沒再管自家地頭的事情,跑去找朱春草,把可能要下雨的事情同朱春草說了,朱春草臉色大變,“四弟妹,這可咋辦?早些年就鬧過一次這事兒,老百姓辛辛苦苦種了大半年的糧食,好不容易盼到了收割的時候,結果一場大雨澆下來,搶收都來不及,那年就鬧了可嚴重的饑荒?!?/br> 顧玄芝看到正叉著腰在地頭鬧騰的杜家榮,心里有了主意。 “大嫂,讓家榮去村里喊一嗓子,我估摸著這大雨過不了今晚就到了,地頭沒收割的糧食會被糟蹋不少,那些收下來攤在平壩上的糧食絕對會遭遇滅頂之災。讓家榮去村里喊一嗓子,能提醒多少人就提醒多少人吧,對了,讓家榮去你娘家、三嫂她娘家也都說一聲,可千萬別掉以輕心?!?/br> “還有,二哥他們家的糧食還都在地里頭沒收上去呢,咱種豆子的事情先緩緩,幫他把糧食給收回去吧,不然萬一被雨水給糟蹋了,那就太可惜了?!?/br> 朱春草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在糧食的問題上,她根本不會同杜振黨置氣,她把杜家榮打發出去當傳聲筒后,又把在地頭另外一邊忙活的杜振國給喊了過來,連帶著將王雪梅夫妻倆也喊上,加上顧玄芝,五個人一并去幫杜振黨了。 杜振黨驚了一下,“你們這是干啥?不用幫,我這地頭的營生沒多少了,頂多再做兩天,肯定能做完。你們不是還商量著種豆子么?趕緊去忙你們自家地頭的事情吧,要是再拖兩天,怕是就趕不上種豆子了?!?/br> “老四媳婦說今晚可能會下雨,我們擔心你這糧食遭殃,就先過來幫你收了?!倍耪駠鴮τ谝粡埬槺粨祥_花的這個親弟弟,心中有恨鐵不成鋼,也有惋惜,他吩咐自家閨女杜家棉說,“家棉,你去回家同你奶說一聲,晚飯晚點兒吃,今晚就幫你二叔把地頭的小麥都給收回去。對了,你記得找你奶把咱家的麻袋都給拿上,再拿個簸箕過來?!?/br> 杜振黨滿心感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那就謝謝你們了,今天你們幫我收了小麥,過幾天你們地頭有什么營生需要做,都別同我客氣。大哥……”他喊了一聲。 杜振國抬頭看杜振黨,“咋了?” “之前是我糊涂……” 杜振黨一說這話,杜振國的雞皮疙瘩就全都出來了,他趕緊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趕緊把小麥收上來要緊?!?/br> 顧玄芝騎著自行車回杜家拿了幾把鐮刀過來,一頭就扎進了地里。 野!驢!附!身!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顧玄芝心里著急上火,出手根本沒有任何保留,簡直就是隨身背了南孚聚能環電池,一個更比六個強,她收割小麥的鐮刀都揮出了殘影,而且顧玄芝同其他人那種先割小麥然后再撿穗的方法不一樣,她是割一把裝一把,完全不用返工的,看得朱春草等人都瞪了眼。 原本只有六個大人在干農活,后來杜老頭也閑不住過來了,他年紀略大,做農活不利索了,身后帶著杜家棉,讓杜家棉拿著口袋,他割一把,就往那口袋里裝一把。 杜家榮跑去村子里喊了幾嗓子之后,他把杜家寶也給喊過來了,家里的鐮刀不夠用,兄弟倆就在地頭撿那些被漏掉的麥穗……一家人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將杜振黨家的小麥全都裝進了麻袋。 用麻繩把麻袋口子捆好,杜振黨跑去借了個平車,來回跑了兩趟,把麥子全都運回家存到了放柴火的雜物間里,這才松了口氣。 一道明晃晃的閃電突然自天際劈落下來,仿佛是要將天幕都撕裂一般,炸響平地驚雷。 漫天雷聲接踵而至。 杜老太已經做好了飯,是疙瘩面湯,她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心中滿是慶幸,自言自語地說,“得虧老四家媳婦提醒了,不然這得糟蹋幾百斤糧食啊……” 早一會兒杜家榮在村子里喊的時候,沒幾個人當真,大多數人都覺得杜家榮是在開玩笑,可現在閃電亮了,雷聲響了,雨雖然還沒到,但那些人都已經給嚇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卡點更新,來不及捉蟲了,明早起來之后捉蟲,大家看看這本書的文案啊,有一個特別特別重要的通知?。。?! 第25章 萬字更 被嚇懵的人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 杜家那個小崽子剛剛在村里喊啥來著? 有大雨! 多大的雨? 貌似說是連陰雨, 要下好久的那種。 那些小麥還在平壩上攤著等晾曬或者是還在麥穗上墜著沒有收割的人當場就哭了出來。 平壩上攤著小麥的人心里慌得很, 抄起掃把和簸箕就往平壩上沖。 “趕緊收!” “趁著雨勢還沒有變大,能收多少算多少!” “爭取將損失降到最低!” 可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收割小麥的人此刻就真的抓瞎了,這真是叫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 眼看著黃豆大小的雨點已經從天上砸了下來,他們就算現在去地里搶收,那收上來的糧食也不能直接存到庫里去, 濕漉漉地捂上兩天,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捂發霉了。 …… 杜老太從窗戶上看著那雨點落在泥土院子里時濺起來的泥水花,心里直慶幸,得虧幫杜振黨把糧食給搶收回來了, 不然接下來的一年里, 杜振黨父子三個該怎么過? 李萍被帶回了娘家,杜家人難得地再次合了灶,杜老太親自做的面疙瘩湯,一人吃一碗,感覺胃口都熨帖了。 自打分家后,李萍就沒認真做過飯, 杜振黨、杜家寶和杜家貝三個都是瞎對付著吃的, 每次聞到朱春草、王雪梅和顧玄芝做飯,父子三個就鬧心得很, 如今吃上了有滋有味的飯,杜家寶和杜家貝都樂得吃了一碗半。 至于李萍要同杜振黨鬧離婚這件事, 杜家寶和杜家貝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兄妹倆正是叛逆的年齡,聽別人說李萍的不好,他們也覺得臉上無光,更何況兄妹倆幾乎是杜老太一手帶大的,同杜老太比同李萍還要親。 平日吃的飯多數都是朱春草做的,李萍這個親媽在他們兄妹倆心里只是一個概念,還是可有可無的那種。 跟著親媽,吃的都是那些食之無味、難以下咽的飯,關鍵還吃不飽,跟著大媽和三嬸、四嬸能吃上好吃的飯,飯里面還加了rou……杜家寶和杜家貝轉眼就快忘記那個整天在家鬧事的親媽了。 杜老太最擔心的就是杜振黨和杜家寶、杜家貝,她見杜家寶和杜家貝兄妹倆與往常一樣,吃飯的時候同杜家榮、杜家棉打打鬧鬧的,總算放了七成的心,再看杜振黨,他臉上雖有郁色,但也同杜振國和杜振民時不時搭上幾句話,剩下那三成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剛和媳婦吵了架,指不定過兩天就要鬧離婚,杜振黨如果臉上一點郁色都沒有,杜老太那才會不安,是不是這個二兒子在外面有野婆娘了? 如今見杜振黨臉有郁色,卻沒有頹色,杜老太覺得這個二兒子還不算爛泥,團吧團吧應該能扶的上墻。 …… 老李家。 李老太翻出家里之前存的紅藥水來,一邊給李萍臉上抹,一邊咕噥,“這紅藥水不知道狗布頭,你先將就著用,要是不夠用了,媽再去買?!?/br> 李萍趴在炕上不吭聲,不知道在思忖啥。 李老太生怕李萍被氣出個毛病來,便盡量說一些讓李萍寬心的話,大概意思便是,閨女,你放心,哪怕你已經嫁出了門,你也永遠都是媽的閨女,娘家永遠都是你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李家嫂子一聽這話,心里便生出了疙瘩。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聽聽杜家人對她這個小姑子的評價,她是真的不敢要??! 可李家嫂子這人同李萍還不一樣,李萍是那種發起狠來誰都不怕,敢手撕男人腳踢婆婆的類型,李家嫂子面皮軟,從不想與人為難,遇到事情總是自個兒憋著,氣一陣子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