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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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也是親兵們的偏見,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夏仁帝疑心裴家,也沒什么奇怪的,之所以夏仁帝一直對裴家很放心,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裴家向來算不上多的人口,和對方常年鎮守邊疆的行為,再者,夏仁帝為人素來直接,信者不疑、疑者不用,又安于享樂,這也是為什么,兩輩子他的兒子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鬧翻天了,他還沒能發現的原因。 “沒事,你們是替我憂心?!迸狒[春一抬手,要他們起來,他正在等著,原身記憶里的一個時間點,“你們按照我的吩咐,給這位太子殿下,送份禮物吧?!彼辛苏惺?,等親兵靠近后,細細吩咐了起來,“你先按我說的行事,然后……再然后……” “是!”親兵萬萬沒想到,將軍居然愿意反擊,要知道,自家的這位裴將軍,可是一貫忠君,能做出這檔子事,已經足夠了! “去吧?!迸狒[春一聲令下,便看著那親兵越走越遠,他在心里想著事情,現在的他,算得上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已經準備了兩套策略,接下來,就要看女兒是如何想的了。 不過不著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 每年的春節前后,京都總是格外熱鬧,木制結構為主的大城,張燈結彩,被暈染出了美麗的紅色,當然,這也是全城最戒備的時間,若是哪家沒注意好失火,便能牽連起一大片,到時就生生把喜事過成了喪事。 對于在京都做官的官員而言,這也是個特殊的時節,每到了年前,當朝圣上便會在大夏宮廷里,組織這么一場慶祝年節的宴會,屆時按照品級,相符的大臣、皇親國戚,便會被盡數邀請到宮中,當然,男女是分開入席的,大臣們同皇上同樂,女眷們則由皇后、妃子們招待,也有不少品級不夠的大臣,會被圣上欽點入宮,若是被點了,則很是光榮,能吹噓小半個年。 總之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百姓之中,都為了這個年節,轉悠忙碌了起來。 裴將軍府的兩位女眷,自是都有資格入宮的,在一個多月前,裴老夫人便已經叫來繡坊的人替裴玉琢量身裁衣,精心準備了五六套合適的衣服,準備在試穿后選上一套。 “小姐,我幫你換下一套?!毙阌窈苁侵鲃?,拉著裴玉琢就進屋,她倒也不想這么把小姐拉來拉去,可這才換了四套,小姐就滿臉低落了。 裴玉琢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有差別嗎?”她格外想念輕便利落的男裝,和簡單扎起的發髻,再看看路過銅鏡時,映出的渾身隆重的自己,她便頭痛。 她倒也愛美,對好看的衣裳沒有排斥之感,可到現在,她已經足足換了四套了,冬日的服裝,穿起來層層疊疊,可不算容易,不同顏色花樣的衣裳,還要搭配上不同的鞋子、發髻樣式、首飾,這么一套換下來,小一刻鐘的功夫都搞不定,再走到外頭,站在那轉圈,讓祖母研究…… “有!”秀玉絞盡腦汁,“鵝黃色那套,襯得小姐您膚色白皙,和您的年紀相得益彰,很是活潑,紅色繡花那套,則雍容華貴,任憑誰都小看不了……”她跟著小姐讀了書,可學藝不精,只能說出這么多。 “好好好,它們不一樣,繼續換吧?!迸嵊褡翢o奈地走到了屏風后頭,繼續她的玉琢換裝之旅,她好想就這么坐下,點兵點將選一套,可回憶起祖母那笑里藏刀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抖了又抖。 她開始自我催眠,這些衣裳很貴,貴的衣服都是好的……催眠失敗,她怎么看,都沒有辦法像祖母和李嬤嬤一樣頭頭是道的點評,說什么這兒腰身寬了、那兒袖子不好,總之,為人孫女的,要知道孝順,就當這是彩衣娛親吧。 好不容易換到了最后一套,裴玉琢往外走的腳步,都是輕快的,她覺得換了這一早上的衣裳,比她練武都還要累,這還不是全套呢,等按著祖母的說法,掛上各式步搖、簪花,耳環之類的,準保累暈過去! 她走到了外頭,祖母一見她進來就點了點頭,裴玉琢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祖母的聲音響起:“玉琢,你父親可真疼你!” “是的,祖母?!彼瓤隙?,然后疑惑,父親怎么忽然提起這個。 裴老夫人笑得彎了眼:“你瞧瞧,這些都是他特地要人從邊疆那送來的?!敝灰娕崂戏蛉酥钢牡匕迳?,層層疊疊地堆著好幾個紅色木箱,應該是剛送來的。 “父親送來的?”剛剛的疲憊一下清空,她笑起來格外甜,精神奕奕——上回父親送來的長槍,聽說是寧朝那繳獲的,又威武又好看,還有那寧朝產的地毯,也很特別,這回不知送的是什么,會是她在信件里,和父親提起的羊奶茶嗎?或是父親說他打獵時抓到動物皮毛? 裴老夫人聽不見她的心聲,只是笑吟吟地開口:“你父親知道你要參加宴會,特地送來了好幾套衣服,是他托了行商,從江南那帶的,可和咱們京都時興的衣服不一樣,你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br> 裴玉琢萬念俱灰,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李嬤嬤帶著笑走過去,從那紅木箱子里掏了起來,一套、兩套……五套,這還沒完,還有些皮毛做的領子、花邊外披,甚至還有幾套,和京都風格不一樣的金飾。 父親您可真“疼”我呀,我真是……太,謝謝您了。 “玉琢,你快去換,別辜負了你父親的心意?!迸崂戏蛉嗣雷套痰卣{整了下姿勢,繼續喝著茶,自打兒子同意玉琢練武后,只要不見客,她恨不得天天穿男裝,難得有宴會,總算能好好地打扮下孫女,這要她心里可美,要知道,小時候玉琢可乖了,讓換幾套就換幾套,可不像現在,所以只能珍惜時光,趁著這時機,多看看漂亮孫女了。 “好?!迸嵊褡梁托阌褚蝗吮е鴥商?,后頭還跟著個李嬤嬤,自打練武后,下盤越來越穩的她,竟是難得的腿軟,生生地踉蹌了一下,差點就摔倒了。 遠在西城正在指揮內外城軍民同樂,共度春節的裴鬧春不知為何,竟是噴嚏一個接一個,他掐著鼻子,將親兵送來的姜茶一飲而盡,心中很是奇怪,這兩天,溫度分明不低,怎么他還就鬧出了個感冒呢?肯定是身子骨大不如前,得多注意注意! …… 宴會當天,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比較講究、又有相應的身份地位的人家,早就在馬車上掛滿了各式浮夸的裝飾,什么垂吊著的玉石、金絲銀線,都不差錢的準備上,生怕旁人,不曉得這家豪富,地位又高。而比較低調的,就用的是最簡單的馬車。 裴老夫人是得了特許的,可在宮中,靠轎子進去,可她身體健朗,便下來,牽著孫女,一同往前,孫女自打練武來這兩年,就沒進過宮,理由各異,前年是她生了病,孫女陪著,去年則是聽說邊疆開戰,她們安不下心,便也報了宮中,沒有進來,今年,她是打著主意,要帶著孫女出來見識見識,能結交點閨中的朋友,也很是不錯。 事實上,裴老夫人心里一直很是可惜,那顧丞相的二千金,若是生在了個地位低點的人家,沒準她也挺支持孫女和對方交往,可既然人家生在顧丞相家,那也就注定了這段閨蜜情誼,不該持續,她還舍不得插手,對方便沒再上門,想來估計是識趣的顧丞相注意到了什么,及時阻斷了這場情誼。 她發現顧家二姑娘沒上門的那幾天,可格外緊張,生怕孫女心里不好受,還帶著她去廟里玩了兩趟,只是孫女怎么都沒肯和她傾訴…… 正端正地坐在一邊的裴玉琢,并不知道自家祖母在想什么,她可不敢低頭亂晃,這頭上全是珠翠的,死沉死沉,雖然她練過武藝,可也頂天了是手腳更有力氣些,頭可差了一些,雖然這些東西,插上去時,確實挺好看,可只要往外走兩步,便不覺得舒適了,只得變成蓮步輕移,格外謹慎。 至于祖母心里一直念叨的顧玉娘,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她那次決心要和父親坦誠自己的心事,便在寄去的信件里,提到了顧玉娘讓她不自在的眼神,和格外奇怪的態度,父親回信時告訴她,他會解決,又溫柔地同她說,若是不喜歡,不用勉強應付,沒多久,顧玉娘便沒在上門,她送來了好幾回信,要約著她在城外的寺廟見面,裴玉琢都只是回信拒絕,沒在理會,繼續和王不二他們學著武藝。 “等等到了,你就和你表妹一塊去玩?!迸崂戏蛉诵⌒牡靥鎸O女整了整衣領,她有誥命在身,又是在皇上皇后前有名號的人,和幾位親王夫人得站在一起,未出嫁的女眷,則歸于一隊,她認識的人也不多,但知道媳婦家里有個女兒,叫林淑娘,這兩年來,很有才名,做了幾首詩,都被人說是不比狀元的才華要差。 “行?!迸嵊褡亮⒖檀饝?,她沒多說什么,省得祖母擔心,顧玉娘在這件事情上沒騙她,林淑娘不知為何,對她很有意見,每回見到她,總偷偷在后頭,陰惻惻地看著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很是陰狠,習武之后,很是靈敏的裴玉琢,很難忽略掉這些,可更奇怪的是,對方竟是什么都沒做。 她和父親提過這件事一次,父親只說,一旦和表妹在一起,一定要小心防備,若是遇到什么,只要占理,也不用給她面子,她想起這茬,提高了不少警惕。 很快,便到了御花園那,裴玉琢和祖母分開,很快便找到了林淑娘,跟著落座,準備等宴會開始,她和表妹寒暄了兩句,分明兩人對彼此,都沒有什么好感,可在這種場合時,總是很難立刻將臉撕破。 顧玉娘被jiejie緊緊拉著,入了座,她剛剛看了好一會,總算找到了裴玉琢,果不其然,對方正和林淑娘坐在一起,她在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甭管以后裴玉琢是如何厲害的人,現下也不過是個才八九歲的孩子,竟是連誰好誰壞都看不出,她特地吩咐了,竟還是和那林淑娘走到了一塊。 顧玉娘抬高下巴,在心中冷哼,林淑娘沒準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她早就發現了,對方定是和她有一樣的機緣,要不怎么上輩子出自當朝探花之口的詩詞,會被她隨口說出,還得了個才女美名呢?就她上輩子那粗俗樣子,誰能信她居然會做詩,用人東西,都不曉得要斟酌斟酌,哪像她,這么小心。 只是…… “玉娘,你今天可要謹言慎行?!弊谝贿叺念櫞竽?,眉眼如畫,輕聲地就同meimei說,她很是警惕,生怕玉娘又鬧出什么事情。 “嗯?!鳖櫽衲锏兔柬樠?,很是乖順,心里可不這么想,自打一年多前,她找了個機會,趁著丫鬟嬤嬤都沒注意,進了父親的書房,勸告父親不要再繼續和太子往來后,她那本該順風順水的日子,就忽然轉了個彎。 顧玉娘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她被父親呵斥著跪下,滿心委屈,父親追問她,為什么說這些話,是不是受了某些人的蠱惑,她有話直說,面對常年在官場闖蕩的父親,顧玉娘明明重活一世,卻還是兩股戰戰,她編了個站不太住腳的理由,說自己是做了夢,夢見了未來發生的事情,撿著重點說了。 父親雖然不信,可聽到她說得煞有介事,又是什么太子被廢、又是什么二皇子登基、又是什么他和大郎雙雙被太子拖累送命的,想來想去,也出現了疑惑的情緒。 她趁熱打鐵,絞盡腦汁,想起了上輩子聽過的那些傳說,太子開始東窗事發的時候,她已嫁到別人家中,她的夫君,才剛出仕不久,得不到什么一手消息,等后來被休棄回家的時候,關于太子的事情,更是家里的禁詞,她沒敢提也沒敢問,要不是父親動搖,她肯定憋回心里,可既然父親意動,那肯得打蛇隨棍上,顧玉娘便說了幾件赫赫有名的事情,什么太子虐殺宮人,鞭笞太監……如果沒記錯,這些事情,這時候應當已經發生了。 然后顧玉娘便這么看著父親,皺著眉,說他會去證實,那幾天,顧玉娘簡直春風得意,在她看來,只要父親能站對了隊伍,她有個丞相爹、又有個前途無量的哥哥,哪會像上輩子一樣,遇到了個無情夫家,最后落得個做工到死的結局。 可還沒樂呵兩天,父親便陰著臉回來了,他把她喊到書房,狠狠怒斥了一頓,告訴她,她說的一切根本是子虛烏有,什么貴妃娘娘的貓,還好好地在獸園養著;太子身邊的公公,個個都在,沒有報傷報死的;就連太子東宮的花費,也完全不高,很是儉省,根本沒出現什么奢靡,與皇帝比肩的事情……他揣著相信女兒的心,但凡她提到的,他都去證實了一番,結果竟全是假的,最后他還被太子請去東宮,太子一邊飲茶,一邊看他,詢問他這個顧相是不是離了心,若是不愿意與他為伍,可以去找二弟三弟。 他敢嗎?他能嗎?顧丞相立刻跪下道歉,直說自己是聽到外頭的風言風語,甚至還出讓了幾個門下弟子的位置,給了太子的嫡系伴讀,就為了顧玉娘這番話,他損失的東西,多了去了。 顧玉娘自是還想再爭,她只以為是自己記錯,可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后,她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最后被送回了屋,開始關禁閉,除了找借口禮佛,根本出不去門,若是想要見裴玉琢,更是沒門的事情!她只得裝作乖巧,蟄伏到現在,今天宮宴,才得到了個出來的機會。 她已經想好了,父親他冥頑不靈,她只得自己行事,今天宮宴,一定找機會和裴玉琢套套近乎,剛剛裴玉琢還沒來時,她就注意到了林淑娘在和丫鬟吩咐什么,后來還對裴玉琢笑得奇怪,顧玉娘在猜到對方也是重生之人后,心里有了數,這林淑娘十有八九,就是要傷害裴玉琢,呵呵,有她在,這林淑娘別想得逞! 剛好這也是個機會,能在裴玉琢面前,再刷刷臉。 “表姐,你能陪我一起去花園那看看嗎?”林淑娘小臉煞白,做西子捧心狀,“我打小身體不好,許是人太多,胸口有些悶,想去少人的地方喘口氣?!?/br> 裴玉琢猶豫了片刻,直接應下,她心里戒備,可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林淑娘身體不好這件事,大家都曉得,身體不適,她這個做表姐的還不陪上一陪,說出去也沒道理。 林淑娘狡黠地笑了,她個子稍矮一些,沒讓裴玉琢看到她的表情,事實上她早就讓丫鬟做好了準備,她說到底也是國舅的女兒,皇后宮里的丫鬟很捧著她,這御花園周邊的情景,她早就摸得清楚,就在這小道過去,再拐兩個彎,便到了成天池,那水一直挺深,在上輩子過兩年的時候,夏仁帝有兩個妃子在這發生爭端,一個掉下了水池,后來查出,竟是這路邊的幾塊鵝卵石,不知何時變得松動,人一腳滑,便會落下,林淑娘這輩子早就開始做準備,很快找到了準確的地方,今天入宮沒多久,便把那些石頭上又是抹油,又是撬動的。 她可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在家宴,傻乎乎地推她的好表姐,最后她這身體分明很是康健的好表姐,居然只是落個水,就開始裝病,害她不得不去寺廟修行,后來嫁給那糟心玩意,身體虧損又常年生氣,婚后沒幾年,就沒了性命,當然,仇要一個一個報,首先就是她的這位好表姐,不知道這輩子在宮宴落水,弄成個落湯雞上來的她,還能像上輩子一樣好運嗎? “姐,我想去花園那看看?!鳖櫽衲飦磉^后宮好幾回了,她注意到林淑娘去的方向,立刻和jiejie匯報,做勢要起。 “不行?!鳖櫞竽锖芊磳?,生怕這meimei又胡鬧什么,可攔不住,眼看她就要站起了身,沒有辦法,她只能跟上,兩人一起來,不少坐得煩的小娘子也跟了過來,直說什么要一起去花園看看,顧大娘一時沒能拒絕,畢竟這兒可有不少父親朝中好友的女兒,顧玉娘則很是樂意,如果她真猜對了,就該多帶些人去看好戲,就算猜錯了,也只當是去了花園一場,她們浩浩蕩蕩地一行人,便也跟了過去。 這場好戲,像是馬上要開始了。 “表妹,你好些了嗎?”裴玉琢站得筆挺,走了這么些路,她生怕頭上那些個步搖打架起來,若不是礙于首飾裙子,沒準她真能走出個虎虎生風,太過無聊,她開始在心中默默背起了父親親手給她寫的兵法教學,父親說了,等過段時間,便和陛下提上一嘴,帶她到邊疆一段時間。 林淑娘聲音輕輕:“好多了,我再休息會就好?!彼钢邦^,“表姐,你先看燈一會,我走兩步就行?!彼厣?,漂浮著好多立式的宮燈,這也是年節布置,等元宵時還會換上一批,她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自家表姐身后,心中泛惡心,她就搞不懂了,她這個好表姐,怎么能生得這樣魁梧,要知道,女子就當是弱不禁風地瘦弱模樣,看看她,再看看表姐,誰能相信,她們竟一個是年頭生,一個是年尾生。 裴玉琢挺聽話,她靜靜地看著前頭的燈,開始在心里尋思,不知父親在西城那,能看到那么好看的燈火嗎?干脆這回,隨著節禮送去一些,只是不知好不好運送,要問問親衛們,她耳朵很靈敏,聽到了后頭傳來的風聲—— “啊——”一聲長長地尖叫,是林淑娘的,她往前一沖。 裴玉琢一個激靈,王不二在教她習武時,時常練這個背后突擊,當然,師傅很有分寸,點到為止,若是她閃不開,便會輕輕打一下,小懲大誡,她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跳,剛回頭,這才發現,林淑娘是在往她這……沖? 許是她閃得太快,林淑娘竟是一腳踩在了那塊石頭上,然后就這么撲騰一聲,掉了下去,此起彼伏地尖叫,和撲騰水的聲音,纏繞在了一起,格外刺耳。 裴玉琢都沒能反應過來,要抓著人,表妹就已經下去了,她沒學過游泳——這年頭,一般也沒有學這個的,她不知水深,周圍又沒工具,只能蹲下,伸手想拉—— “玉琢,你做什么呢,要是被拉下去怎么辦?”顧玉娘不知從何處跑來,不贊同地沖著她搖了搖頭,她扯著嗓子,“有人掉池子里了,快來人呀——” 顧大娘也來不及阻攔自家meimei和裴玉琢的來往了,她是知道林淑娘的身份的,連忙使著丫頭喊太監過來,幸運的是,這和宴會距離不遠,很快有太監過來,手忙腳亂地救起了渾身發抖的林淑娘,送到了皇后宮中去,而女眷那,也已經是一片沸騰。 “玉琢,我會幫你說明真相的?!鳖櫽衲镞B忙表功,“我們可都看到了,是這林姑娘非要推你,你閃開,她便掉下去了,你們連碰到都沒碰到!”她沾沾自喜,很是得意,有了這么半個救命之恩,以后她總算是綁到了裴家的戰船之上了! 顧大娘這才反應過來,忙拉著厚臉皮的meimei過來,和和氣氣地道:“若是有人問,我們也會實話實說的?!笨吹降娜藢嵲谔?,她們也沒法替誰撒謊,只是這林淑娘,怎么這么傻的?推人都推不中嗎?如果沒這本是,何苦搞這么一碼子事。 已經被送到皇后宮里的林淑娘像個水怪,正在吐著水,她發抖得厲害,冬天的成天池水,可真冷,冷到她竟找不到一點暖和。 到底事情怎么就成了這樣呢? 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表姐你害我呢!等我醒了,一定要讓眾人知道,你是如何的心思歹毒! 此時神志不太清醒的林淑娘并不了解,在皇后殿中,無論是國舅、裴老太太,還是皇后,都已經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場目擊的,少說也有十個大家閨秀,大家眼睛都沒瞎,清清楚楚地看到后一個黑影,莫名其妙跑起來,邊叫邊往前面那黑影撞,前面那黑影只不過是躲閃得快,可什么都沒做。 林國舅滿頭冷汗,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是要謀害自己外甥女,要知道,成天池是活水,大冬天的,落一次水,對于身子骨不康健的小姑娘們來說,可是要半條命的,他一方面痛心自家的姑娘受了傷,另一方面還有點慶幸——這并非他無情,受傷的如果是外甥女,估計自家女兒,可要受不少罰,他這位妹夫,在外征戰,獨苗在宮廷里出了事,皇上必然是不會輕拿輕放的。 “我……” 裴老夫人剛剛已經緊張過了,她現在也挺鎮定,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沒事的國舅,既然玉琢沒事就行?!彼臅f沒事呢?她可不是什么慈善人,不管玉琢有沒有受傷,險些被害,就夠她心驚了,只不過,她現在所求可不是這個。 “老夫人,是淑娘不懂事?!被屎竺μ媪质缒镎f話,心里嘆氣,她要宮人去探查了,成天池旁那塊地肯定有鬼,再結合林淑娘這段時間的行為,真相早就清楚,也不知道這小小年紀,是在和誰搞心機呢,真當她這么些年在宮中白混的。 “沒事,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忙追問,她沒個兒子,就靠皇上寵愛,生怕這事遷怒到她。 “只是我怕玉琢還是受驚了,皇后娘娘能否幫我和皇上提上一嘴,等年后,我打算把女兒送到西城待上一段,讓她和自己親爹,好好相處?!迸崂戏蛉肆⒖烫岢隽艘?,她心里門清,就算裴鬧春提,皇上也不會介意,可這風險,還是能降就降,現在好好一個小姑娘,在宮里,差點被自家表妹推下水,這還不能去找找爸爸?再說了,這位皇后,沒有生育,保養很好,向來很受寵愛,枕邊風吹一吹,對于夏仁帝,非常有用。 “行,當然行!”皇后還以為有什么要緊事呢,她立刻同意,“等過兩天,我就和陛下提!” “那就謝謝皇后娘娘了?!迸崂戏蛉孙嬃丝诓?,沒再說話。 她相信,她的寶貝孫女絕不會被這點事嚇到,平日里在演武場練的,可比這過分多了。 …… 這幾日來,夏仁帝有些焦頭爛額,先是每年到了年底,諸位妃子就互相爭寵,非得比比,這年節他和誰在一塊的時間長,再加上要往下發的各式年禮,寫的福字,哪怕休了早朝,也夠忙活了。 好不容易忙完,又聽皇后說什么,裴將軍的獨女,差點在宮里落了水,她具體的沒說,只模模糊糊地說是什么水池邊石頭掉了,又是晚上路黑的,據說那裴姑娘嚇得不行,九歲不到的姑娘,太醫診治說是受了驚,裴老夫人說想讓孫女去西城見見父親,夏仁帝哪有什么不同意的,直接批了,若不是裴家自己有人,他還打算派點親衛保護呢。 甭管怎樣,可千萬別在宮里出事,否則過兩天上朝,那奏折就要滿天飛了。 他這才剛坐下,打算看看緊急報送來的折子,就看他大太監揮退左右,兩股戰戰地跪下了,對方是負責管轄東廠的,只是大夏朝的東廠很荒廢,幾乎沒什么使用,也就偶爾查查貪官污吏、暗訪民情用用。 “何事?”他頭也不抬。 “奴婢,奴婢萬死!” 夏仁帝落了筆,皺眉便問:“萬死什么?” 大太監心如死灰,陛下明明是派出去查個御史的暗衛,不知為何,就這么摸出了一條太子私養暗衛的線,繼續往前摸,竟是摸出了…… “太子……”那太監欲哭無淚。 “太子怎么了?”夏仁帝立刻站起,很是緊張,太子可是他最重視的兒子,可別是出了什么事,“速報?!?/br> 大太監心一凜,只求速死:“太子私養暗衛,窺察二皇子、三皇子行蹤,他還?!?/br> “他還什么?”夏仁帝眼睛睜得極大,拳頭緊握,他不敢想象,他寵愛的太子,怎么會如此行事,分明最近,顧丞相等人,很是夸贊他的處事。 “他還窺探帝蹤?!贝筇O長跪不起,響頭一個接著一個,眼看上頭就有了血跡,很是嚇人,可他還不敢停,因為這著實是件大事。 夏仁帝一驚,直接踉蹌一下,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