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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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件的最后,父親這樣寫道:“信件今日還未寄出,暫無戰事,我同親衛到西城挑選些當地的好毛皮,看到了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她正坐在那幫父母一起硝皮,她說以后她要接過父母的店鋪,繼續賣皮毛,我一下想到了你,不知你在京都那,開始想了嗎?成人之后,你想做些什么呢?喜歡賺錢經點商嗎?可以讓祖母分間小鋪子或是莊子給你管;或是喜歡繡花女紅?或是琴棋書畫?你父親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立下了志愿,我這輩子,就想繼承你祖父的遺愿,平定邊疆,讓大夏邊疆百年再無煩惱,你呢?” 信件最后,還夾了一張,小心折好的畫像,估摸著是找邊疆衙門,負責畫通緝兇犯畫像的畫師畫的,風格很是類似,下頭就差沒寫個所犯罪名了,裴老太太幫著看了半天,竟是怎么都看不出,那畫像和自家兒子有半點相似,她又找了李嬤嬤來看,也是如此,最后訕訕地猜測,許是裴鬧春到邊疆后,長相變了不少。 那幾天,裴玉琢一直挺猶豫,她活像是煎餅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秀玉在外頭聽她翻身的身影,疑心她是生了病,進來了好幾趟,卻也安撫不下她,事實上,她心中糾結的事情,并不復雜,她在想該不該好好地告訴父親,自己更喜歡什么呢? 她手不笨,什么繡花、琴棋書畫,倒也不算難,只是她總是搞不懂,夫子們說的靈氣是什么東西,她們常說,她彈的琴、寫的書法,都是什么空有其形,沒有其神。 裴玉琢知道,這些都是她能學好的,她也能做好祖母心里,希望她成為的大家閨秀,可是同時,她又清楚地明白,她向往的地方,不在這抬頭,就能看盡的一方天地,雖然她知道很難,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像是外祖母家的那些舅母一般,終日碌碌,為了那些姨娘,庶子、庶女之間的平衡、地位煩心個沒完,那樣應該過得恨不愉快吧? 正當她輾轉地時候,忽然觸碰到她放在枕邊的匕首,這把匕首很是華美,可只要打開,便能見到其中的鋒芒,這是一把能夠殺人的匕首,它并非是從什么珠寶玉石店買來的,而是戰利品,當年父親在她抓周前,特地從邊疆和一盒子寶石一塊寄來的,她后來聽奶嬤嬤說,那天她沒有半點猶豫,徑直向前,一下抓住了這把匕首。 也許,命運從一開始就做了決定。 裴玉琢性子里,那股生來就帶有的堅毅,讓她立刻做了決定,她給父親回了信,在信里,她告訴父親:“父親,我想要學武、也想要學兵法,若是以后……”她這段沒寫,但父女倆都心知肚明,事實上這指的便是,萬一裴鬧春不在了,“我也想上戰場,保衛邊疆,再不然,也能保護我自己?!彼龖阎匦?,將信件折疊好,放入了信封中,等待著回信,在還沒得到回復之前,她總是不安地輾轉反復,不知道父親是否會答應。 足足等了一個來月的時間,已經是秋去冬來,父親的回信到了,這回不只是兩封,父親寫了四封回來,一封寫給了身高偏矮,善使短槍、利用巧勁的王不二,另一封則寫給了正在郊外養老的老參謀,這兩封,便給裴玉琢招來了兩個夫子。 而另外兩封,同上回一樣,厚厚實實,最厚的那封,給的是裴老夫人,信件里,裴鬧春先是關心了對方的身體一番,然后老老實實,坦誠心扉地說起了對女兒未來的期待,他賣了個慘,直說自己也不知何時就不在了,沒打算續娶,唯一的期望就是能看見女兒,學些武藝、兵法,別徹底地斷了裴家的傳承。 “母親,我也知京都女子,推崇才學、琴棋書畫、女紅持家,應要樣樣精通,可我裴家的女兒,本就無需和別人一樣,女子出嫁后,便把半輩子系給了男人,就像玉琢她娘,嫁了我,連丈夫都沒見過幾回,最后早早地沒了性命,我這個做爹的,沒做到什么,只想她過得快活一些,做些自己想做的,樂意的事情?!?/br> 這段話,對裴老夫人而言,簡直是重重一擊,事實上,她比裴鬧春可更要知道,這世道,對女人的苛刻,她想讓孫女只學當人主婦要用的技能,可卻也不敢夸下???,出嫁之后,一定能嫁給良人,婚后過得不自在的女人太多,便也習慣了自我安慰,就像她,青年喪夫,中年離子,不也是騙著自己,把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了下去嗎? 再想想裴玉琢每日,都私下練武藝的積極模樣,她沒猶豫多久,便也答應了下來,要人將荒廢了挺長一段時間的演武場重新整理清楚,又安排了兩位師傅的住處,除此之外,為了避嫌,還要求秀玉每日陪同好,若是有事,就讓其他丫鬟輪換。 給裴玉琢的那封,則要簡單得多,又寫了些近來邊疆發生的大小事情,并大概畫了個完全想象不出來本來模樣的邊疆風景,一并送來,最后輕描淡寫地補了句,她想要的,都已經準備完畢,練武學兵法,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要輕易放棄。 于是,裴玉琢便這么在自己父親的保駕護航之下,練起了武,她確實很有天賦,進展極快,一日千里,連王不二都夸個沒停,在兵法上,她也有很多角度不同的想法,和老參謀兩人上起課來,對答如流,時常針鋒相對,卻又很快達成共識。 王不二又重新打了一遍槍法給裴玉琢看,他才做出起手式,整個人的狀態便全然不同,明明是矮胖的身材,卻絕無半點滑稽之感,同樣是短槍,在他手中,就像一把能夠殺人的利器,只是揮舞,便像是隱隱有槍風飄蕩而出,要人心生膽寒。 他很快講解完,又恢復了那老好人的模樣,笑呵呵地,直說小姐今天練習已經足夠,剩下的且等明天再來,畢竟裴玉琢年紀尚小,哪能一蹴而就。 “小姐,丞相家的二千金,送了張帖子來,說是下午要來拜訪?!辈贿h處有親衛過來,他先行禮,而后將拜帖交給了秀玉。 “丞相家的二千金又要來了?”裴玉琢皺著眉,事實上打去年起,那顧玉娘便三不五時地上門造訪,時常和她各種閑聊,沒話找話,若不是冬天時對方去祭祖,恐怕她連冬天也沒個消停。 這倒不是因為裴玉琢看不上人丞相千金,只是她隱隱感覺,那顧玉娘的心并不誠,偶爾兩人相對而坐,對方帶著些打量、評估的眼神,要她只覺得自己是渾身不適。 裴玉琢對自己的認知挺清晰,她父親雖身處高位,可不像是別家有個大的氏族,平日又常年不在京都,說實話,就算是為了利益,也沒什么必要和他們多做來往,再說了,文臣武臣,少做勾結,這道理,連她這年紀都懂。 只是對方送了拜帖,她也不好說些什么,只是頷首,等兵法課后,便去沐浴更衣,午后招待。 …… 顧玉娘牽著丫鬟的手,踩著下馬凳,小心地下來,她的馬車,是直接被安排著,從角門進來的,旁邊已經有裴家的馬夫,幫著過來,一起要牽著馬到后頭去,顧玉娘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很快又鎮定自若起來,縱然已經看了許多次,每回看到裴家的瘸腿馬夫時,她依舊有些不太自在。 “小姐,今天得早點回去?!迸赃叺难诀呔o跟著她,小聲囑咐,她真是想不明白,二小姐,怎么也是丞相家的嫡女,現在顧丞相在朝里可算得上是風頭無倆,平日里丞相門前車如流水,多的是人想要攀附,哪有像二小姐這么傻的,還天天往外去主動見人,也不看看,就連庶生的三小姐,都交了不少其他大臣家的庶女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鳖櫽衲锲沉似匙?,完全沒聽進去,她心中冷哼,隱隱有些看不上,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后世發生了什么,她現在在做的,可不只是為了救自己,還為了救活整個顧家。 丫鬟頭低低,心里無奈,自打上回,二小姐被三小姐推著摔下了石階,再醒來時,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對三小姐是越看越不順眼,動不動就得擠兌或是使些手段,而且還像迷了心智一樣,非要到丞相的書房里,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談,夫人哪敢要她隨便去打擾丞相的事情,只得吩咐了丫鬟和嬤嬤,一定要將小姐看好,再然后,便是小姐,死活非得要來裴府結識裴姑娘了,也不知道是為個什么。 顧玉娘自是沒打算和她們解釋,她心中也是在籌謀打算,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她和裴玉琢建立了初步的情誼沒有? 要知道,顧家的輝煌,也就這十年了,她的好父親,不知為何,像是被太子迷了心智,一心只知道什么叫做太子才是順天繼承,占嫡占長,甚至還非得把她的哥哥,都送到東宮做個伴讀,結果呢?顧玉娘冷笑一下,誰能知道,現下名聲斐然的太子,那層皮下,卻是暴虐的心,也就十年的功夫,便被養得極大,私底下欺辱宮人,濫用刑罰,哥哥和父親單單為他擦屁股,就疲于奔命,還為了他的任性,損失了不少父親的弟子,不斷損兵折將,到了最后,竟搞出了獨木難支的效果。 然后,被眾人看好的太子,就被廢了,她父親、哥哥,兩個標準的太子黨,被牽連,鋃鐺入獄,什么貪污受賄、買官賣官,什么都能往兩人身上推,最后出來,一個死了,一個半死,樹倒猢猻散,她和jiejie都被休回了家,唯有她那心機深的三meimei,躲開了這些,在家那段時間,實屬難熬,怎么都看不見未來的路,本要是這樣,那一切還好說,太子再次起復后,更是心思陰險,非得算計死兩個親弟不成,顧大郎沒有父親,富貴險中求,摻和了進去,最后等二皇子和裴玉琢殺回京都后沒多久,被判以午門處斬,她們這些女眷,則被趕出了顧宅,到僅剩的莊園里,艱難求生。 按照常理來說,殺人償命,她能重活一次,怎么都得找二皇子算賬,可上輩子她足足磋磨到了三十多,才在干活時一腳踏空,失足離世,那時的她,已經想得明明白白,歸根結底,一切還要怪罪在太子的頭上,若是太子稍微靠點譜,事情至于如此嗎?再者,當日,他們顧家已經沒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了,若是太子沒讓長兄參與弒君、殺皇子的事情,最后顧大郎也不會死。 不過說到底了,還是因為她怕。 顧玉娘依舊記得,她和jiejie,在人群之中,看著裴玉琢和父親并肩,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銀色鎧甲,身后披風烈烈,殺氣凌然進城的模樣,她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和京都的百姓一樣,都是聽著各式各樣,奇怪的傳聞睡著的,在傳聞里,裴玉琢殺人無數,在馬背上使的是槍,下了馬后用的是劍,那傳聞繪聲繪色地,活像是在當場觀看一樣,說她是如何,一揮手落下一顆頭顱,那頭顱都到了地,還合不上眼,嘴巴大張,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人首分離…… 總之,類似的傳聞格外地多,聽得她們這些終日里待在府邸里的小姐瑟瑟發抖,可那些傳聞,又和那時她在馬上看到的女人搭又不搭,對方干凈利落,可看起來并沒有這么狠厲驚人,究竟事實怎么樣,也無從求證了。 顧玉娘才重生沒多久,第一件事,便是想要勸著父親壓寶二皇子,別再繼續捧著太子,可她連和父親私下交流的機會都沒,哪能說服對方?重生之事,太過驚人,她只怕無人會信。第二件事,便是想和裴玉琢打好關系,對方還只是個小娘子的年紀,很好哄,只要能成為閨中密友,以后起碼能保住自己的家。 “小姐,到了?!蹦茄诀咴俣乳_口,她看著前方帶路的裴家丫頭,很不好意思,總覺得小姐在人府邸上丟了丑,沒回就這么一小段路,小姐總能走神。 “嗯?!鳖櫽衲稂c了點頭,整理了一番心情,一進屋,便笑開了,沖著裴玉琢,就是一陣打趣,“玉琢,幾日不見,你又高了,生得也……”她剛想夸對方皮膚白皙、身形纖細,卻發現,不知為何,對方在這一個冬日,似是變黑了不少。 “你也是?!迸嵊褡翛]猶豫,立刻夸了回去,她現在已經明白和顧玉娘交往的技巧,反正只要她趕快接話,就能換到下一個話題。 “我之前和家里去祭祖,給你帶了禮物?!彼忠粨],讓后頭的丫鬟把禮物拿了出來,時隔多年,事實上她也不太知道要如何和這年紀的姑娘相處,只知道多說點好話、多送點禮。 “……謝謝玉娘?!迸嵊褡猎谛睦飮@氣,很是無奈,明明氣氛已經尷尬到了這個地步,可對方卻還是能一如既往,堅持不懈的每天到此,她也很無奈啊。 “對了,過兩天,我們顧家在城外有個游船會,你去嗎?”顧玉娘發出了邀請,她隨身帶著邀請函,她們家每個姑娘都有這么幾張,若是她不邀請,像是裴玉琢這樣的武將家姑娘,是摻和不進去的。 “這就不了?!迸嵊褡粱卮鸬煤芸?,“我過兩年,得到我外祖母家,去小住一下?!?/br> “去你外祖母那?”顧玉娘下意識地撇了撇嘴,很快正色,恢復了常態,可心里依舊很是不屑,要知道,上輩子,最慘的,當屬國舅爺家了,當朝皇后,是皇上登基后,續娶的繼后,沒能生下皇子,可還是給了國舅爺家不少照顧。 裴玉琢的親生母親,是皇后的嫡親meimei,她也當喊國舅爺一聲舅舅,雖然兩家有這樣的關系,可往來時,感情并不算好,這都是因為在裴玉琢年少時發生的一樁事,顧玉娘只不過有所耳聞,她聽說,那時裴玉琢每年都要去國舅家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對方出于對她年少喪母、父親又不在身邊的關懷,體貼備至,結果引發了林淑娘的嫉妒,對方在自家的后院,裝作失手直接退了裴玉琢下河,聽說那時她小病了一場,國舅很是愧疚,把林淑娘送到城外廟里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不知是那府邸之中哪位姑娘,心有溝壑,便這么一不小心地把這個消息傳了出來,后頭林淑娘聽說婚姻受阻,最后草草嫁了個外派官員,便也沒再聽過消息了。 一想到這,顧玉娘立刻坐正,這正是她發揮的好機會:“玉琢,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br> “既然你覺得不當說,那就別說了吧?!迸嵊褡烈荒樅蜌獾乜戳嘶厝?,看上很關心人。 顧玉娘一頓,尷尬地笑笑,她可不像小年輕臉皮薄,便也硬著講了下去:“沒什么不當說的,其實我就是怕說了你介意?!彼D了頓,觀察了下裴玉琢的反應,只是對方挺鎮定,臉上看不出不安,“你這表妹……是叫淑娘對吧?” “嗯?!?/br> “那就沒錯了?!鳖櫽衲镅莸帽M心盡力,手掌一拍,“我聽我家姐妹,都講過她,這位林淑娘,以前在外頭說過你的壞話,你也知道,我們家姑娘參加的宴會挺多,多少聽到過這么一次,我沒上心,就也忘了和你說?!彼魫灅O了,這裴玉琢竟是半點不好奇,也不生氣。 “可能是誤傳吧,我表妹挺好的?!?/br> “那就不一定了?!鳖櫽衲锖鋈灰u擊,抓住了裴玉琢的手,一時有些愣,她怎么覺得對方曾經滑嫩的手,最近也粗糙了不少,隱隱還能摸到繭子呢,只是這也不是要緊事,她便接著往下說,“她可是直說了,她心里頭嫉恨你,覺得你占了她家的便宜,玉琢,你可別怪我大驚小怪,可你人單純,我就怕你不小心,被她欺負了,那可怎么辦?!?/br> “好,玉娘,還是你對我好,我會小心點的?!迸嵊褡列χ罨亓耸?,難得熱絡。 顧玉娘心里一喜,覺得這步棋走對了,就算父親非得跟著太子走,她也不怕! 兩人又胡亂地聊了些話,能聊的東西不算多,很快便也結束了,裴玉琢送走了顧玉娘,便回屋落座,她皺著眉,有些想不通最近的事,說到底,這年頭再早熟,也終究是個孩子,她只是憑借她簡單的直覺,看出別人的喜惡對不對勁,她剛剛清楚地注意到,自己在和顧玉娘熱絡起來的時候,對方特別的激動。 是因為顧玉娘太想和她交友,還是和她交友,別有用心呢? 裴玉琢思索著,眼神落到了壓在桌上的信紙之上,這段時間,她又和父親來往了幾回信,現在,她時常會笨拙地發表些幼稚的觀點,和父親討論排陣用兵之道,又訴說生活遇到的種種事項,算得上是父女兩人坦誠心扉了。 她素來不喜歡把不開心、擔憂的事情告訴別人——因為她也沒人可告訴,父親遠在天邊,又終日作戰,很是辛苦,奶奶呢,則身體不好,用這些事叨擾怕她難受。 只是現在,她和從前不同,有可以依靠的人,想來想去,她要秀玉進來磨墨,提筆就寫——這算不得什么大的煩心事,只不過是有些奇怪,就全當和父親撒撒嬌、分享心事吧。 …… 東宮之中,擺設陳列無一處不是華美到了極點,太子正聽著熟知的下屬匯報: “殿下,今日顧丞相家的二千金,又拜訪了裴將軍府?!彼睦锵氩煌?,太子為何在昨日之后,突然吩咐他要好好地關注裴將軍府,裴將軍府總共也就一位老夫人、一位小姐,哪有什么值得關注的?只是他素來忠誠,便也沒多做質疑,無條件執行。 “顧丞相的二千金?”太子挑眉,手放在茶杯上摩挲,神情詭異。 到底是上輩子,他沒關注裴家對外的交流,身邊出了內賊,還是有什么變數? 第86章 (古代)女兒身邊的人都重生了(七)~(十) 大夏朝的邊疆, 向來處于高度警備的狀態,平日里,鎮守于此的守軍,都不敢放松警惕, 時時輪崗,瞭望臺上的小兵,也肩負重任,若是打個瞌睡、發個愣被發現, 那便是一頓重罰。 尤其是西城,這座歸屬大夏朝的邊陲小城, 城墻上總是滿目瘡痍, 看得出多次修補的痕跡, 不同顏色的磚石堆疊在一起, 若是靠近,還能看到有的磚頭表殼脫落, 上頭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指甲劃過的痕跡,還有些許暗紅色的印子,讓人不寒而栗。 出現這些情況的原因很簡單,西城是位于大夏朝和寧朝交界處的第一座城市,每回但凡邊境被入侵,他們都是首當其沖, 可由于戶籍的原因,除非發生戰爭,他們很難落戶到其他邊境城市, 便也不得不一直留下來,和西城“同生共死”,幾乎每回戰爭,百姓都得做后援,久了,便也民風彪悍起來。 可在近段時間以來,這西城之外,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 只見原本荒蕪,全是黃土帶著雜草的土地,現下撐起了一個又一個連綿不絕的帳篷,頂上用的是厚實的布和毛皮,下頭則墊著毯子,前半段是貨物,后半段許是住房,看不清楚,原先的瞭望臺,往外又拓展出十幾里,原來包圍圈似的兵營,現在則呈環形散開,再往前去,則是各式樣的溝壑荊棘,只留下一條小路。 “兵爺,我們是葛浪拉部落的,能進去嗎?”cao著一口奇怪口音的女人,帶著男人、兒女,大包小包地來了,他們皮膚黝黑發黃,穿著毛皮混粗布的衣服,身后各背著一個大包,里面裝得鼓鼓囊囊的。 他們腳踩的地方,是靠近兵營的巨型溝壑,這上頭,用的是一塊拼接成的巨石木板,下頭則是尖銳的碎石,很深的溝渠,若是掉進去,估計是九死一生,旁邊有兩臺投石機對著這,一旦有外敵入侵,立刻發射,斷了這木板,想繼續往前都難。 “嗯,葛浪拉部落的,有什么訊息嗎?”軍營里,沒多少個識字的,這是特地從西城里征召來的識字的夫子,他拿著本本子,正做著記錄,“姓名、籍貫、性別、所帶的東西……”他手下這本本子,是裴將軍特制的,以表格的形式做著登記,是用的粗制油墨印刷的,基本每天都能染一手黑回去,等記錄完了,就到了下一個關站,那有專門畫畫像的畫師。 那女人唯唯諾諾,很是緊張,同丈夫孩子,一起老實交代,恨不得連昨天晚上吃的什么都一起說出。 而在旁邊,像這樣的過路人,還有很多,他們均是奔著同一個目標——他們想留在西城外,然后通過考核,做個西城人。 邊疆外,有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雖說寧朝也自稱大寧,可其實說到底,那就是個松散的聯盟,它聯結了邊疆的幾個大型部落,至于那些小的,便也無暇管了,邊疆之外,遼闊荒蕪,他們也不習慣聚居在一起的生活,近來大寧朝屢遭敗績,已經又回到邊疆深處去休養生息了,他們一路過去,擄掠了不少小的部落補充自己,只留下一路混亂和不少流離失所的民眾。 裴鬧春在后世,看過很多相關的書籍和調,雖說是個小說世界,可也參照了現實的歷史背景,當下寧朝和大夏朝,屢屢發生爭端的原因也很簡單,歸根結底,就是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之間的爭端,事實上,哪怕是這些邊疆民族,他們中也有許多人,生性里不喜歡劫掠、傷人,勉強著進行著自己的生活。 因此要徹底遏制戰爭的第一步,便是歸化。 他在得知寧朝部隊回撤時,干下的那點事情,便立刻當機立斷,從城里找了好些個從部落嫁過來的女人,又要求小隊士兵陪著她們,到邊疆轉悠,轉到個破碎的小部落,便去游說,告訴他們現在有個加入西城的機會。 這事實上是雙贏的事情,一是減少了寧朝部隊來往時的“流動補給站”,二是連年征戰,西城人口驟減,勞動力不足,需要補充,三是,對方某種程度上,也帶來不少的情報。 當然,同時篩選和登記,也變得格外重要,裴鬧春制定了一整套的篩選、問話記錄,來人分開登記,同部落的互相詢問細節,就算經過篩選,也還不能進城,要在城外足足待夠六個月,才能獲得入城資格抽選,就算被抽選中了,也還要有相應的保證財物。 具體有一份相應的細則,會由城外負責管理的人員隔日宣讀,其中還有加分項,那就是舉報——當然,這不包含帶著惡意的舉報,只是凡有親屬朋友在寧朝生活、或和寧朝有所勾連的,一律不許進城,經舉報后,立刻驅逐,其他的并不會做什么;還有,若是在邊疆,干過什么殺人放火強、jian大事的,也視同處理,一律驅逐。 同時,負責篩查的人員,除卻文職,基本都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他們大多對見過血的人很敏感,基本在他們那一關,就能篩出個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裴鬧春也沒徹底放下戒備,他將軍隊分為幾股,每日外城,都能被巡查個千八百遍,確保絕對的安穩,事實上,他做的這事,有的參謀挺疑慮,總覺得是冒了太大的風險,可裴鬧春心里門清,這只是把該做的做完,否則裴家人又不是韭菜,割完一茬又長一茬,總要死上一代又一代,才能守住邊疆。 前頭被審完、做了登記的家庭已經進去,后頭的又緊跟過來,向著他們心里的希望之地,前仆后繼,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入冬了,邊疆的冬,很冷,憑借他們剛被寧朝部隊劫掠完剩下的物資,是度不過這個冬的,他們本和寧朝人也沒什么糾葛,只是和所有百姓一般,有同一個愿望,活著。 戰爭中,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草民活得就像豬狗,任人驅趕,生死由天、由人,不由己。 “裴將軍,今日審核登記入外城共二十戶……”裴鬧春的親衛是識字的,早就被抽調去做統計工作,他翻著本冊認真匯報,“護營溝又往外拓了一圈,入冬前,應該就完工?!?/br> 這些被招納到外城的邊疆人,大多力氣挺大,他們帶著僅剩的一點財產到這之后,還沒能找到謀生的手段,便以工換錢,負責到兵營外,修筑防御設施,為了針對寧朝的鐵血騎兵,裴鬧春是掏空腦子,和幾位工匠把從前他聽聞過的什么絆馬索之類的東西,盡數準備完畢,單單城外這些防御工事,就夠寧朝騎兵頭疼個幾天了。 “很好,內城糧草充足嗎?”裴鬧春隨口又問。 “充足?!边@兒的縣令,早就是半個裴家人了,畢竟西城的官員,可不是好差事,吏部恨不得找到一個人,就將他按死在這,“之前按照將軍您說的,我們收購了外城的皮草,去換了不少耐存儲的糧食來,現下已經裝滿?!?/br> “兵練得怎么樣了?”裴鬧春喝了口水,又問。 負責練兵的參將立刻匯報:“這些新兵表現都很不錯,只是沒上過戰場,多少缺些狠勁!”在裴鬧春的組織下,又征了兩輪兵,按理來說,這是該要向上匯報的,只是軍隊這幾年來,死傷甚多,有的還沒上報,便只是自行招了了事,招收到了不少。 又討論了兩輪,便將這幾天該說的事情都討論完畢了,等屋內眾人散去,風塵仆仆地親兵便避開人眼走進了屋,行李后開始匯報,裴鬧春特地安排他去做的其他事宜:“將軍大人,現下京都,著實風云詭譎,正如大人預料,將軍府外有暗衛巡邏,我令人跟隨,發現那些暗衛隸屬……”那親兵聲音沙啞,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太子?!?/br> 他想象不到,那日知道此事后的驚濤駭浪,太子為何莫名監視著將軍府?難不成是將軍在邊疆這功高震主,引圣上疑心了?可若是因為此事,也應該是圣上宮中人手,怎么會是太子呢? “嗯,我了解了?!迸狒[春鎮定自若,自打女兒主動和她傾訴周邊發生的事情,他又托著人去細細觀察之后,已經拼湊出上輩子事情的全貌,他幾乎可以肯定,出現在女兒身邊這些和從前不太一樣的人,并非穿越,而是重生,而這些人,有的是想抱大腿,有的則是還沒決定,要如何處理他的女兒。 只是倒是沒人關注到他這頭,畢竟在小說的劇情里,他這個做父親的就像是打醬油般,受到了女兒的召喚,便跟著女兒一路殺回了都城,這倒是給了他不少機會。 “還有……”那親兵吞吞吐吐,不知是不是自己逾越,“我們在跟蹤那暗衛時發現,總共有好幾股,分別監視著二皇子、三皇子、顧丞相府?!彼麄儽驹撝矣诼毷?,只關注好裴將軍家人的安危,皇家的事情,多關注了,是逾越,可在發覺太子疑似有要對裴家動手的行為后,他們便也替將軍憤憤不平起來,甚至腦子一熱,連反跟蹤都干了出來。 他立刻跪下:“是我等逾越,請將軍責罰?!彼麄冞@些親兵,大多是自小在裴家培養下長大的,基本都是戰爭孤兒,雖說是大夏朝的子民,可更仰仗、信賴的是裴家,他們知道裴將軍忠心耿耿,別無二心,若是皇上在裴將軍身邊埋了釘子他們沒準都忍了,可竟然對裴將軍的家人都虎視眈眈,這簡直是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