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 “公子,到底發生了何事?那好像是范公子?!?/br> 鳳笙順著車窗向外看,見范晉川帶著小七,在一名仆役的陪同下往回走,好像是有什么事又轉回來了。 她很想叫住對方,可想著后有仇家虎視眈眈,只能讓禹叔趕緊走。 一直走出很遠,鳳笙漸漸冷靜下來,撫著袖下的佛珠,皺起眉。 她并不確定對方是否看見這串佛珠,也是她根本沒有提防會再見到那個三皇子,不過這件事多想無益,現在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出乎她所料,那個書呆子范晉川竟是宋閣老的門生,其上任之地竟是泰州。 馬車到了客棧,鳳笙揉著眉心下了車。 還沒站穩,知秋便帶著一人急匆匆趕至。 正是侯斐。 “侯叔?” “進去說?!?/br> * 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侯斐憂心忡忡問:“鳳笙,你到底怎么惹了那三皇子?我見那太監言語平常,卻皮笑rou不笑,絕不是想招了你去府上做清客這么簡單。他可知曉你是女兒身,你們是怎么相識的?” 鳳笙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侯叔,你亂了?!?/br> 正來回踱步的侯斐,停下腳步。 須臾,沉沉地嘆了口氣:“是的,我亂了。你爹就你這么一個女兒,視你如珠如寶,如今你爹出了事,如若你再……” “那之前侯叔對禹叔閉門不見,是想保護鳳笙?你怕我尋到揚州,不依不饒,惹禍上身?所以干脆多澆幾盆冷水,好讓我心死,老老實實待在紹興?!?/br> 侯斐捏著胡子看她,失笑:“什么都瞞不住你?!?/br> 鳳笙長出一口氣,笑得更是燦爛:“關于鳳笙和三皇子怎么結識,礙于有些事不能明言,待日后有了機會,再與侯叔訴說。至于這位三皇子——” 她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看著窗外熙攘的行人。 “侯叔,你是關心則亂,三皇子地位崇高,但他只是個皇子,大周汲取前朝經驗,并未采取分封就藩制度,又對皇子們管教森嚴,皇子未入朝辦差,手中毫無權利。再說,他堂堂一個皇子,就算招我去他府中做清客,又能如何?” 說到那句‘又能如何’,她轉身含笑看著侯斐,一派從容不迫,顯然沒放在心上、 “可你到底是個……” 剩下‘女兒身’三個字,在看到方鳳笙淡定的目光后,咽了下去。 “我還是覺得此人來者不善,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但……” “但什么?” 侯斐踱了兩步,道:“如果你真想替你爹翻案,此人倒是一個很好的梯子。不過這位三皇子一直閑云野鶴,悉心研究佛法,別的皇子都已入朝辦差,唯獨他似乎不急,這次還是圣上著了急,下旨命他入朝。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恐怕給不了你多少助力?!?/br> 鳳笙眨了眨眼:“侯叔不是讓我回去,別再繼續查下去了?” “我說的話,你愿意聽?” 鳳笙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頑皮:“我當然不會聽了?!?/br> 侯斐見她這樣的笑,感覺時光似乎倒流,目光充滿了緬懷和追憶。 過了會兒,他嘆了口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插手這件事,但如若你執意不聽,這位三皇子也許能讓你的臺階更高一點?!?/br> “如果是之前,也許我會考慮這位三皇子,但現在——” “怎么?” “我有了別的打算!好了,侯叔,走吧?!?/br> 侯斐目露詢問。 鳳笙又想笑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向來老謀深算的侯斐這樣。 “總要幫你先把這個人打發了?!?/br> …… 去府衙的路上,知秋憂心忡忡問:“姑娘,你明知三皇子為何找你,你為什么還要去?” 鳳笙點了點她額頭:“一,這事是我給侯叔招來的,我不去,他交不了差;二,只要我不承認,三皇子是不會道破我們之間的糾葛;最后,就要謝謝禹叔了,就憑著禹叔幫我做的這個,誰敢說我不是男人,難道扒了我衣服看不成?” 知秋目光落在鳳笙頸子上,愁容轉為笑容:“婢子竟忘了這個,禹叔真是太厲害了,易容之術如此精妙,要是哪天給婢子和知春也做一個,婢子也不愁扮男人不像了?!?/br> “你扮男人做甚?再說扮男人像不像,可不是區區一個假喉結能解決的?!?/br> 那得是長年累月融入一個男人的身份,從行走到坐臥,甚至聲音,鳳笙也是從小被方彥當兒子養,經常穿著男孩的衣服四處跑,才能練出這一身本事。 這時,馬車停了,鳳笙整整表情,說:“你跟禹叔留在外面,我和侯叔進去?!?/br> * 侯斐領著鳳笙一路去了三堂右側的賓興館,此地是府衙專門招待貴賓之處。 門外立著十多名侍衛,見他領著人走來,伸手攔住他。 德旺從里面走出來:“殿下只見這位方公子?!?/br> 侯斐目露擔憂地看了鳳笙一眼,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德旺領著鳳笙進去,行走之間一直拿眼睛看她。 鳳笙問:“這位公公,還不知你看什么?” 德旺驚疑不定地又看了她一眼,笑著問:“姑娘,真不記得咱家了?” 鳳笙停下腳步,拿扇子指指自己的鼻子:“姑娘,公公是在說我?小生雖長得俊了些,從小到大少不了有姑娘家愛慕,說我長得俊,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姑娘。念在您是殿下身邊的內侍,小生就當沒發生這事。須知,士可殺不可辱也!” 德旺詞窮了。 就在這時,里面傳來一道聲音:“磨蹭什么,滾進來!” 于是,德旺就滾進去了,鳳笙隨后而入。 …… 再見宗鉞,鳳笙仍心悸他的氣勢。 這個男人太多變了,至少鳳笙與他見過三次,三次都是不同的面孔。但可以看出一點,此人雖脾氣陰晴不定,但他總可以快速收斂自己的情緒,讓旁人洞悉不了內心的波動。 她設想過經歷了之前的事,他會是如何的發怒,甚至吞了她都不奇怪,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竟是他靠坐在太師椅上,一臂支著扶手,端著茶碗,半抬目看著她。 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鳳笙嘴角僵了一下,但很快就長揖為禮,并高呼了一聲見過三殿下。 上面沒有叫起,鳳笙就只能這么彎著腰。 平民見官要跪,但身負功名之人是不用跪的,可以以揖禮為禮。不過為了以示尊敬,在面對身份高貴者亦或者長者時,只有對方叫起,才可直起身。 “還不知三殿下招學生是為了何事?學生聽說,三殿下與學生有一面之緣,可學生實在沒有見過三殿下?!?/br> “你說你沒有見過本殿?” “學生確實沒有見過?!?/br> “方鳳笙,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殿下不跪也就罷,還謊稱不認識?!?/br> 一聲冷喝后,德旺已經恨不得把腦袋扎進□□了,鳳笙反倒站直了腰。 “殿下這是在稱呼學生?學生確實姓方,但不叫方鳳笙。學生姓方,名鳳甫,字審言,乃嘉隆二十三年的生員,朝廷允許可見官不跪?!?/br> “方鳳甫?” 鳳笙點點頭。 宗鉞站起,踱了過來。 “字審言?” 鳳笙又點點頭。 “嘉隆二十三年的生員?” 宗鉞圍著她轉了半圈,似乎在端詳,她也就昂首挺胸給他看。 忽地,宗鉞冷笑一聲,目光落在鳳笙的喉結上。 鳳笙似乎有些惱了,拱手道:“殿下,學生不知您和這位公公為何做出與學生似乎熟識的模樣,但人有相似,名有相同。學生定然不是您口中的那位方鳳笙,不過家妹閨名倒是叫鳳笙,但家妹早已出嫁,又是后宅女子,難道三殿下與家妹見過?是怎么見到的?” 宗鉞看著她,鳳笙不退不讓。 就在她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宗鉞突然坐回椅子上:“我竟不知方彥有你這個兒子?” 鳳笙眼皮子跳動了一下,問:“殿下認識家父?” “有過一面之緣?!?/br> “那殿下不知,也就不出奇了。學生從小體弱,少在人前露臉,大夫說學生活不過十五,為了養病,學生常年隨一位神醫隱居在大山之中,外面甚至有人以訛傳訛說學生英年早逝,殿下千萬莫信了流言蜚語?!?/br> ~~~~~~~~~~~~~~ 第21章 “是嗎?”坐在首位的宗鉞, 冷笑一聲。 “如若殿下不信, 盡可去我方氏宗祠查驗族譜, 不過學生就好奇了,為何殿下對學生的身份如此鍥而不舍?難道真如殿下所言,是將學生誤認成了家妹?那么學生又好奇了, 殿下是在何處結實家妹?須知女子名節大如天, 殿下可千萬莫辱了女子的清譽,是時就算學生只是一介凡夫,也定會替家妹討回一個公道?!?/br> 話題又被鳳笙繞了回來, 宗鉞到底是在何處認識了方鳳笙, 為何對其如此鍥而不舍? 宗鉞能說嗎? 當然不能。 “……你堂堂一位皇子,竟恬不知恥地企圖霸占臣妻…… “……如若此事被圣上所知, 他對三皇子會是何等的失望!如若此事被外面的百姓所知, 三皇子與強搶民女的惡霸,又有何區別……” …… 從外面走進來一名侍衛, 低頭稟報:“殿下, 杜知府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前左春坊左贊善,現泰州知縣范晉川?!?/br> “讓他們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