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少爺,我沒有啊?!?/br> “小的也沒有?!?/br> “不是小的所為?!?/br> 鳳笙怒氣騰騰,范晉川拉她坐下:“方賢弟不用如此惱怒,此事也不怕為人所知?!彼謱险乒竦溃骸袄险乒?,我確實有些發現,此事還需老掌柜從旁協助……” 因怕落于人耳,三人換了地方說話,但大堂之中用飯之人眾多,早已落人眼底。 之后老掌柜的一番作為,更是印證其他人的猜測,他竟帶著人又開始盤查起來。旁人詢問,老掌柜一直閉口不言,被逼急了,才說范晉川從已死的王老爺手中發現了點東西。 只待找到此物主人,真兇到底是誰,自然揭曉。 * 四更天,這個時候通常也是人最困的時候。 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后院,守著后門的奎子早就睡著了??偷耆耸植粔?,都是一個人當幾個用,奎子已經守了三日。 白天干活,晚上守夜。為了這事,他晚上還跟老掌柜爭了幾句,如果他不是老掌柜的外甥,估計這活早就不干了。 他白天就看好了,后門雖被人守著,但有處圍墻因年久失修,坍塌了一些,比其他地方都要矮。墻下有個水缸,他完全可以從這里翻出去。 圍墻近在咫尺,翻過這里他就能逃了,他小心地扶著水缸爬上去,興奮得抑不可止。 “你說這人為何這么蠢,這么淺顯的局都看不出來?” “方賢弟聰明過人,愚兄實在佩服佩服?!?/br> 墻上的人呆若木雞,不敢置信轉過頭,就見火光大作,火把下站著方鳳笙、范晉川,還有老掌柜等人。 …… “你們是什么時候懷疑我的?” 陳四雙手雙腳都被捆住,狼狽地側臥在地上。 “什么時候?讓我想想,就是那天晚上吧?!?/br>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兇手不是那個腳夫?” “倒也不是,凡事都得講真憑實據不是?但你太奇怪了,明明跟范兄并無瓜葛,偏偏咬著他不放,明明被王老爺打罵,卻把自己表現的忠心耿耿。我猜你是想趁機攪亂這池渾水,替那幾個腳夫拖延時間,最好我們永遠想不起失蹤的這幾個人。等你覺得時間夠他們逃出去,再適時揭露王老爺被人盜走的財物,此事將會被你完美嫁禍到那幾人頭上??上а?,出了我這個意外?!?/br> “你還真是個意外,你說你一個讀書人,管這些事做什么!不是你,我現在已經逃走了!” 陳四雙目通紅,神態猙獰,哪還能看見平時沉默清秀的模樣。一面罵著方鳳笙,一面拼命掙扎著,直到發現即使怎么掙扎都無用,才xiele那口氣,像條死狗癱在那里。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這么恨王老爺,恨不得他死,恨到你明明打死了他,還泄恨似的在他身上砸了幾下。我的隨從看過尸體,死者身上有好幾處莫名其妙的傷痕?!?/br> “你懂什么?像你這樣出身富貴的少爺們懂什么?他就是個惡鬼,不光害了我,還害了青梅。我答應過青梅會她帶走的,所以我等著這一天很久了……他脾氣暴躁,來的第一日就與人起爭執,財不露白,可他太張揚了……那我就幫他一把,我故意當著那幾個腳夫面提及貨銀之事,還把他吃剩的賞我的雞,都拿去扔了…… “……每個人心里有一只惡鬼,這不就來了。這幾個人真沒用,如果他們直接殺了他,我就不用費那么多力氣,可等他們走后,我進房間,發現他竟然還沒死,他還有一口氣……他如果還活著,他回去后又會打青梅,我也永遠逃不出他的魔掌……那就去死吧,只要他死了,我就能和青梅雙宿雙棲了……” …… “老掌柜,我看今天也沒下雨,你去找人報官了嗎?”從柴房里出來后,鳳笙問。 “方少爺,泥路難行,馬和車都不能走,即使小老兒命人去報了官,官爺也不會來。待明后兩日,路稍微干一些,小老兒就讓人去?!?/br> 鳳笙點點頭,又對范晉川說:“范兄,我去歇著了,你也去歇著吧?!?/br> 范晉川見她精神萎靡,關切道:“方賢弟可是因陳四方才之言,你不要多想,他雖可憐,但到底殺人害命,罪不可恕……” “不不不,我就是困了,困得要死。秋兒,我們快回去歇著吧?!?/br> 說著,鳳笙就拉著知秋離開了, * 范晉川在床榻上坐下,小七給他脫鞋。 他平時不太習慣讓人服侍干這些,但自從買了小七,在小七的堅持下,偶爾也會讓小七服侍,可今日小七給他脫鞋,他卻仿佛被燙了似的收回腳。 “公子?” 范晉川咳了聲,正了顏色:“小七,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脫鞋更衣這種事我自己會做?!?/br> “小的看公子似有所思,才會幫公子脫鞋的?!?/br> “小七你是我的書童,侍候筆墨就好,不需做這些貼身之事,以免惹人誤會?!?/br> “誤會?誤會什么?”小七一頭霧水。 “你不覺得方賢弟跟他那兩個書童太過親密?” 小七也是個機靈鬼,當即明白過來意思,眼神頓時變了,也變得結結巴巴:“公子,您是覺得那個秋兒和春兒是孌童?” 好男風自古以來有之,達官貴人包個戲子,在家里養兩個書童,以掩飾自己不可示人的癖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有不少文人墨客,覺得狎童乃是風雅之事。 小七沒被范晉川買來之時,就是給個富戶人家當小廝的,因為老爺有狎童的癖好,才會拼死跑出來,為范晉川所救。 “你不覺得那兩個小廝長相陰柔,行為女氣?”范晉川回憶起剛才方賢弟拉著秋兒的樣子,還有那日三人同塌而眠,皺著眉,說得有點猶豫。 “小的不光覺得那倆小廝長相陰柔,包括那方公子,臉那么白,像個小白臉似的,男子就該像公子這樣,昂揚七尺,陽剛正氣?!?/br> “不準妄議方賢弟!背后說人是非,乃是長舌婦之舉。我歇了,你也快歇著吧?!闭f著,范晉川就躺下了,但他并沒有睡著,嘴里似乎默念著什么。 小七已經習慣了這個主人的癖好,一旦做了什么有違君子之道,不夠光明正大的事,就會念道德經用來自省,反正他也聽不懂,就當和尚念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邊鳳笙小jiejie下章就到揚州了。 第18章 又等了兩日,老掌柜口中的官爺終于來了。 只來了兩個人,一身衙役的打扮,十分不耐的樣子。 “人呢?” “官爺,您是問死者還殺人兇手?” 老掌柜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這個兩個衙役也不客氣,進來后就找了張桌子大馬金刀的坐下??用μ嶂鑹剡^去,給二人倒茶。 “當然是兇手。事情大概我們在路上已經聽你這店里的人說了,你也就不用再重復了,弄點好酒好菜,我們哥倆來這一趟不容易,光騎馬就得半天,等會吃喝完了就上路,還得趕回去給頭兒復命?!?/br> “兩位官爺稍等,酒菜馬上就來?!?/br> 老掌柜以極快的速度備了一桌飯菜,雞鴨魚rou酒都有,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也算是難得了。 方鳳笙和范晉川作為這次破了人命案的主要人員,一直在旁邊等著,就怕衙役問話起來,老掌柜答不上。誰知人家來了根本不問案,什么都沒問,就在這兒吃上喝上了,連個多余的眼神都不給他們。 等兩個衙役吃完喝完,滿身酒氣熏天,但也沒喝醉,讓人把陳四和那幾個腳夫提了出來。 只有一根鎖鏈,就用來鎖陳四,另外三人自己跟在后面走。 “好了,我們就不多留了,轉頭有事再來找你們?!?/br> 說是這么說,兩人卻沒挪步。 范晉川一直憋著話,這時見人要走了,沒忍住走上前:“兩位官爺不問問案子詳細?就不怕抓錯了人,發生冤案錯案假案?” 其中一個衙役用醉眼看了他一眼:“是你是官爺,還是我們是官爺?我們辦事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他都已經說找到了真兇,這真兇不也認罪了,如果有事自然會找他的,你cao什么心!” 這個他指的是老掌柜,老掌柜也一直在邊上陪著苦笑。至此,范晉川算明白為何當初發生人命案,老掌柜會是那樣的表情。 方鳳笙上前一步,笑道:“兩位官爺,我這大哥不懂事,千萬別跟他計較?!?/br> 這時,方才老掌柜讓人去拿的銀子也拿來了。 他笑呵呵地上前塞進其中一人的手里,那衙役掂了掂,才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老掌柜一眼。 “行吧。不過這有四個人,我們騎了兩匹馬來,也帶不走,你讓人弄輛車跟我們走一趟?!?/br> “這不用官爺吩咐,都已經準備好了?!?/br> 過了會兒,老掌柜送走人回來,看著方鳳笙兩人苦笑:“這事總算是結束了,就這一場事,差點沒把小老兒折騰半條命去?!?/br> “他們這樣,就沒人管管?”范晉川忿忿不平道。 老掌柜捶了捶腿:“管什么,怎么管?像我們在這里開店的,都是沒錢又沒人的,就指著這兒養家糊口。店還能不能開,都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別較這個真,較真不過來?!?/br> “可這種人命案子,他們問都不問,查都不查,就直接把人帶回去收押,這完全就是瀆職?!?/br> 老掌柜苦笑:“方才官爺不是說了嗎?有事再來找?!边@個有事的定義,意思可就很多了。 老掌柜走了,范晉川還是怒氣騰騰的樣子。 “這些胥吏惰役,就該嚴懲、嚴整?!?/br> 見他這樣,方鳳笙沒忍住笑了下。 “賢弟笑什么?” “沒笑什么。就是吧,有些事情可能不會像范兄想的那么簡單,這些等范兄上任后就知道了?!?/br> “賢弟還懂這些?” 鳳笙目光暗了暗,臉上還是笑著:“都說是家學淵源了,以前跟在我爹身邊見過不少。這事也結束了,我打算明日就走,范兄你呢?”她岔開話題。 范晉川沒有防備:“這么快就走?” “為了這件事,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路也干了。不走,難道在這里住一輩子?” “可——” “怎么?范兄還要繼續留?” 范晉川看了她笑吟吟的臉一眼,臉色有些遺憾:“我和賢弟一見如故,性情相投,曾暢想過秉燭夜探,拾翠踏青的場景,可惜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心中難免不舍?!?/br> “山水有相逢,指不定哪日咱們就在街上遇見了。對了,我這趟的目的地是揚州,范兄你呢?” “揚州?我有數位友人在揚州。這次本就打算先去揚州訪友,再啟程去上任之地?!?/br> “這么說,接下來我們還可同行?” “是極,是極,還望方賢弟接下來多多照顧?!?/br> * 揚州城大街,來往行人如織。 千里送行,終須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