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書迷正在閱讀:睡了豪門大佬后我跑了[穿書]、可知深淺、(真人同人)陪達芬奇超神的日子、玄學少女的大佬日常、德妃攻略(清宮)、穿成男主白月光怎么破、養了個影帝、八零年代錦鯉美人、三萬行情書、下堂農婦養家日常
謝長庚將帶來的藥膏放在一邊。 “明早起來,凍傷的地方,你自己再抹一遍,抹完記得揉一下,有助藥效發揮?!?/br> “我知道。你想必也乏,自管休息去吧?!?/br> 他沒有動,沉默了片刻,忽道:“慕氏,你就不問一聲,我為何會出來到這里?” 慕扶蘭的心微微一跳,抬眼看向他。 “莫非老首領不行了?” 謝長庚盯著她那張露出緊張之色的臉。 “老首領確實又昏迷不醒了。我固然希望他化險為夷,但實話說,即便他等不到你回來了,于大局,也無多大影響?!?/br> 老首領會再次昏迷,這種情況,本也在慕扶蘭的預料之中。臨走之前,也向來代替自己的軍醫交待過應對保命的救治之法,盡量等到自己歸來。 她道:“那你為何出來?” “我已將我母親送回去了。往后,她也不會再要我納戚氏了?!?/br> 他有些突兀地道。 慕扶蘭一愣,和他四目相對了片刻,含含糊糊地說:“希望你母親不至于太過失望了……” “她很失望,但接受了?!彼驍嗔怂脑?。 慕扶蘭不再開口,轉過頭,說:“你去休息吧,我也很累,明日還要早起的……” 她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謝長庚伸手,輕輕地端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去,向著他。 “慕氏,我之所以會在這里,是和熙兒一樣?!?/br> “我想你了。我不放心你。所以我來了,想將你早些接回去?!?/br> 他凝視著她,輕聲地說。 慕扶蘭一下僵住。 狹小的帳篷,忽然之間,變得愈發逼仄了起來,只有呼吸之聲,清晰可聞。 他又道:“你應當還記得熙兒是如何來河西的。三苗地震那時,我把他強行挾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當時是為泄憤,迫你向我屈服。但你不知道,我原本已是走了的,當時之所以回去,我的初衷,并非是要再次為難于你。我是放不下你。我知你一心救人,擔心你會在地震里遇險?!?/br> 他頓了一頓,遲疑了下,仿佛終于下了決心,又道:“我既到這里接你了,有些事,不妨也與你直言?!?/br> “慕氏,每回你與我同房,想來都是在敷衍,乃至痛苦。但你可知,我又是如何做想的?” 慕扶蘭不言。 他自顧道:“每一次,見你如此態度,我便忍不住想,倘若易人而處,今日換作是那人與你如此,你會是如何!我原本何須如此,叫自己也不得痛快。我又何嘗不是作繭自縛!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想叫你如愿……” “我何必要和那個死了的人較勁?想他能令你得多少的快活,我便也要如此,要叫你愈發快活?!?/br>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凝視著她。 “慕氏你說,我是否蠢不可及?” 慕扶蘭的心跳得飛快,面龐刺熱。 她定定地望著面前這男子,感到呼吸,仿佛也變得艱難了起來。 他亦有些氣息不穩。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仿佛在平定自己的情緒。 “往后,你不要再服傷身體的藥了……” 他終于說。 “你放心,我也會把熙兒當親子般看待,好生栽培。等他長大了,我不會虧待他的?!?/br> 他朝她,慢慢地靠了過去。 兩人幾乎額面相抵。 “你待我也好些吧!” 他低低地說,嗓音沙啞,宛如呢喃,在小小的帳篷里,回旋在她的耳畔。 慕扶蘭失了任何的反應,直到男人那挺直而微涼的鼻梁輕輕蹭過了她的面頰,干燥糙皮的唇,親昵地磨著她柔軟的唇瓣,突然間,整個人打了個寒戰。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她新婚的那個初夜。 那人待她,亦是如此的好,絲毫不加掩飾他對懷中的她的喜愛之情。 溫情總易動人心。然而男歡女愛,譬如鏡花水月。 她的臉猝然轉開,躲開了他的唇。 “謝郎,”她說,“我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包括那夜答應我的事?!?/br> 她定了定神,慢慢地轉回臉,看著他。 “明日回金城,制完藥,盡快動身趕回去,應該還有希望救回老首領?!?/br> 謝長庚的身影凝固住了。 橘紅色的那片昏光,依然投在他的臉上,然而溫暖不再,他的臉容半明半暗。 良久,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那個男人,他到底如何好法?你到底愛他什么?” 慕扶蘭望著面前這雙暗沉的,泛著疲倦的紅血絲的眼,說:“和旁人無關。我受不起你對我的好而已?!?/br> 他仿佛石頭般沉默著,終于,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而去,走到帳門之前,伸出手,待要掀開之時,那手又停住了,慢慢地回頭,盯著身后這個心腸比石頭還要冷硬的婦人。 縱是石頭,亦會有捂熱的一天。這副心腸,卻不知到底是用何物所做。 “慕氏,方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br> 他說完,掀帳而去。 一陣狂風隨著他的掀門離去,撲入帳篷,一下將矮桌上的那盞昏燈吹滅。 帳篷里頓時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慕扶蘭坐在漆黑的帳中,眼睛慢慢地發熱。 在流下眼淚之前,她抬起手,用指迅速地擦去。 …… 回到金城,慕扶蘭和熙兒見面之后,顧不得休息,連夜炮制藥材。 隔日,她去尋熙兒,得知他被謝長庚帶了出去。 她等了許久,不見二人回來,尋了出來。 金城是座塞外孤城,面積不大,從城東走到城西,不過數里而已。 她尋到城門口,被士兵告知,知節度使帶著小公子,方才從城外騎馬歸來,此刻人就在城樓之上。 她循著寬闊而厚重的石階,上了城樓,看見前方那座高高的瞭望塔上,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謝長庚將熙兒抱起,讓他站在城墻垛口之上,兩人正在說話。 這一天,肆虐了多日的風雪停了,太陽的光芒,照耀著金城的四方城墻和前方的荒原,還有遠處,那座長年積雪不化的山脈之巔。 “謝大人,這里為什么叫金城?它又很多金子嗎?” 慕扶蘭聽到熙兒發問。 謝長庚發出一陣笑聲,說:“等到夏天的時候,這里的雪化盡了,太陽照下來,站在雪峰上往下看,城池里便仿佛鋪滿黃金,壯觀無比,所以起名金城?!?/br> 熙兒發出一聲驚嘆:“我真想看一看??!” 謝長庚說:“只要我們能守住城池,這地方就永遠是我們的。你什么時候想來看,都可以!” “好!謝大人你一定要守住這地方??!”熙兒歡呼。 謝長庚含笑點頭,忽然仿佛覺察到了什么,倏然轉頭,視線落到她的身上,掃了一眼,和身畔的孩子低聲說了句什么,隨即抱下了他。 “娘親!你來了!” 熙兒朝著慕扶蘭跑了過來,興高采烈地拉住了她的手。 “方才謝大人帶我去外面騎馬了。外面好大??!原來這里還不是天邊!謝大人說,往西,再一直走下去,還有好多別的地方!” 慕扶蘭方才本已想悄悄下去,才動了下,見被他察覺,只好作罷。含笑和熙兒應了幾句,抬眼看向他,說道:“藥已炮制完畢??梢詣由砘厝チ??!?/br> 謝長庚淡淡地頷首,轉身而去。 …… 回程順利。 慕扶蘭帶著熙兒,在謝長庚的護送之下,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姑臧。當日,來不及休息,她立刻趕去了馬河谷。 老首領已是奄奄一息,只還吊著最后一口氣了。土人早已等的望眼欲穿,見她歸來,如見神明,欣喜若狂。 慕扶蘭傾盡全力,憑著靈藥之功,救醒了人,慢慢再調治了些時日,老首領身上的余毒徹底清除,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地好了起來。 再一個月后,凜冬將去,又一年的初春,悄悄而至。 這一日,清早,天方蒙蒙亮,慕扶蘭帶著熙兒和侍女,登上馬車,在梁團為首的隨行之人的護衛之下,離開了節度使府。 一行車馬,穿過還空無一人的街道,來到了城門之前。 門官早已得令,提早開啟城門,帶著門卒,肅立在兩旁,恭送這一行車馬出城。 馬車穿過拱形的城門,循著積雪未化的馳道,朝著南方轔轔而去。 熙兒坐在身邊,一言不發。 從數日前開始,他得知就要離開這里之后,便一直不大說話。 慕扶蘭微笑道:“小龍馬已經能走長途了。你放心,它跟我們到了南方,會過得很快活的?!?/br> 熙兒點頭:“我知道?!?/br> 他遲疑了下,問道:“娘親,大人這會兒是在馬河谷里嗎?” 慕扶蘭唔了一聲。 馬河谷里,今日應當非常熱鬧。 不但老首領身體痊愈,那座被命名為武安的戍城進展順利,前幾日主城結頂,從前逃亡而走的交城令許軻之子和那名土人少女,得知如今兩方和解,也大著膽子回來,找到了謝長庚,跪求他為自己二人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