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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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后,白隆和從交城出發的軍士已是做好準備,事情不能耽擱,明日一早,慕扶蘭便要動身出發了。 她將侍女留下照顧熙兒,自己只帶一個馬場里的仆婦同行。 是夜,屋里暖洋洋的,慕扶蘭伴著熙兒,陪他入睡。 熙兒睡不著。 “娘親,他們說你要去的地方很遠……” 他遲疑了下,小聲地問:“謝大人他會保護娘親你,和你一起去嗎?” 慕扶蘭說:“他很忙,有更重要的事。娘親已經有人護送了,會很安全的?!?/br> “可是我還是擔心……”孩子固執地攥著她的衣袖。 “謝大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慕扶蘭低聲說:“熙兒你喜歡馬場嗎?” “喜歡?!?/br> “謝大人要保護馬場,還有很多和馬場一樣的地方。要是出了亂子,壞人打了過來,馬場,還有那些地方,就會被壞人搶走。小龍馬沒了家,熙兒往后也不能再來這里了。你想這樣嗎?” 孩子立刻搖頭。 “所以你說,謝大人的事情,重要不重要?” 孩子忍住心里的難過,松開了母親的衣袖。 “我知道了。娘親,熙兒會想你的?!?/br> 慕扶蘭親了親他的小臉:“睡吧?!?/br> 懷中的孩子,終于慢慢地睡了過去。 慕扶蘭思緒萬千,遲遲無法入眠。 她披衣,起身來到外間,再次檢查了一遍明日要帶上路的東西,信步停在窗前,推開窗戶,望向夜空,這才發現,黑漆漆的夜空之中,不知何時,飄落起了雪花。 她仰著面,望了片刻,竟仿佛孩子一般,伸出她的雙手,接住了幾片飄飄灑灑的雪,凝視著她掌心里的雪,慢慢地融化成水。 一陣寒風吹來,她仿佛感到冷了,往掌心里呵了口熱氣,隨即關了窗。 屋里,輕悄的腳步之聲,漸漸消失在了耳畔。 謝長庚就這樣站在窗畔,他方才退后避她的那個昏暗角落里,一動不動。 天地靜悄,萬籟無聲。雪片起先稀稀落落,慢慢地,越來越大,積在他的肩膀之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他的心頭,有些茫然。 和土人的聯絡,進展順利。 明日,她也要上路了。不管她能不能治愈老首領,哪怕老首領最后真的熬不過去死了,應當也不會影響大局了。 現在,一切都非常好,好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知今夜,自己為何還要來到這個地方。 他和這小婦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他就站在窗前,聽著她和那孩子的床上私語,方才在她開窗之時,倘若不是閃躲得快,幾乎就要和她碰見了。 而即便是此刻,他和她的中間,也不過隔著四五步路,一夜雪,一面窗欞,一扇門,一堵墻,如此而已。 然而,他卻只能站在這個昏暗的角落里,吹著寒風,任憑雪片慢慢堆肩,邁不開步,去走完這短短的四五步路,更抬不起手,去敲開近在咫尺的那扇門。 夜越來越深,積在他肩上的雪,也越來越厚。 謝長庚終于慢慢地轉身,踏著腳下的積雪,朝著院落的門,走去。 身后,傳來一道輕微的咯吱之聲,他身后的那扇門,被打開了。 謝長庚慢慢地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 慕扶蘭站在門里,望著黑暗的雪地中,那道孤瘦的男人身影,沉默了片刻,說:“等我回來,我想回去?!?/br> 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了謝長庚的眼睫之上。 他閉了閉目,說:“可以?!?/br> 他說完,繼續邁步,朝前走去,很快就走出這個安靜的白色院落,從等在外的隨從的手中接了馬韁,翻身上馬。 這樣的結果,他早已料到,并且,也做好了準備。 唯一的不同,只是順序罷了。 他以為她會以救治土人首領為條件,先要求他答應放她回長沙國的。 他本就決定答應的。 只要不是昏了頭腦,這種事情,孰輕孰重,根本就無需多想。 一個婦人而已,無足輕重。 就這樣吧。 這男人迎著前方漆黑夜空里撲面而來的冰冷風雪,縱馬而去,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第57章 這一日, 馬河谷中,老首領的居所之外,聚滿了從四面聞訊而來的土人。 河西節度使謝長庚,今日親自到了這里。 據說他這趟過來, 除了探望老首領,亦是商議馬河谷往后的去向問題。 人們張望著那扇被衛兵把守著的大門,或摒息等待,或竊竊私語,面上神色,無不喜憂半摻。 往后若是不必再像從前那樣,被困一方, 連日常用鹽的獲取也困難重重,這自然是件極大的好事。 但是對于他們來說, 祖祖輩輩,在此繁衍聚居, 腳下的這片土地,早已融入他們的骨血,而今面臨將要被遷的命運,除了不舍,對于未來,他們更是充滿了迷茫和不安。 人人都在焦急等待。 時辰一刻一刻地過去。終于,那扇緊閉的大門開啟, 一名執事從門里奔了出來,宣布了一個消息。 節度使在實地考察地形過后, 認為不必一定要將這里的住民全部遷空。他計劃于谷口外選址,建造塞檄,筑起外城,派駐軍隊,設屯戍守衛。 土人們驚訝,繼而欣喜若狂,四周相繼爆發出了陣陣歡呼之聲。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里,人們看到那節度使從門里走了出來,他的身旁,老首領靠坐在一張椅上,亦被人抬出。 一陣sao動。人們全都擁了上去,個個喜笑顏開。 謝長庚抬起雙臂,壓了壓腕。 周圍慢慢安靜了下來。 他面向著投向自己的無數道目光,說道:“謝某奉朝廷之命來此任節度使,忽忽已是四載有余。賴民眾厚愛,將士效力,方將北寇攘于幕北。然北寇覬覦我河西良地,野心由來已久,不死不絕。爾等在此累世長居,譬如地主,謝某來此之初,便知若無爾等相助,必孤掌難鳴。今心愿終于得償,蒙老首領開明,慷慨援手,愿全力助我攘寇。謝某感佩之余,亦知故土難遷,與首領商議過后,做出方才決定,擬于谷口筑城,建成之后,便派軍隊戍守。軍士除我河西將士,亦盼爾等志愿之人,踴躍加入,共御外敵,以保我父母長樂,妻子平安!” 他官服威嚴,身姿挺拔,目光炯炯,言語短促而有力,眾人本就對他心懷感激,此刻更是深受感染,熱血沸騰,紛紛朝他跪拜。那些精壯的土人男子,更是摩拳擦掌,爭表要加入軍隊,效命于節度使。 謝長庚俯身,與老首領耳語了幾句。 老首領點頭。他站直身體,微笑道:“從今往后,我河西邊地,又將多出一座戍城。名字,方才我與首領也已議好,便叫武安戍。以武定安,家國永駐!”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歡呼之聲,再次響徹在了馬河谷中。 當晚,土人烹牛殺羊,設宴款待謝長庚一行,賓主盡歡。宴畢,謝長庚告辭,并約定于節度使府設宴,邀他們入城議事的日子。 老首領不顧身體虛弱,再次叫人將自己抬出,親自送他。 謝長庚再三地辭謝。 “首領身體要緊,不必送我。請首領放心,今日議定之事,必不會變!” 老首領感慨萬千。 “夫人如此仗義,節度使又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從前是我們誤會了節度使,屢次拂逆好意,與你為敵,節度使不但既往不咎,處處為我族人考慮,還要因我這不相干之人,令夫人以身涉險,受累至此地步。感念萬分,無以表謝,我愿與節度使歃血為盟,以表心志。只要節度使在此一日,我死了,我的兒孫,亦將承襲!” 早有人設好神壇。盟誓完畢,謝長庚帶著隨從出谷。 路上,部下興高采烈。劉安說道:“將土人遷出,不但耗銀,日后安頓生計,也不是小事,處置不好,便又滋生事端。還是大人的這個法子最為穩妥,不但省力,還能鼓動土人投軍參戰,可謂一舉兩得?!?/br> 眾人附議。謝長庚卻一言不發,面上亦無多少喜色,行至岔道口時,忽停馬,眺望遠處,說:“我還有事,你們各自歸位,明日起,立刻著手筑城備軍之事?!?/br> 他吩咐完,調轉馬頭,上了那條通往北山馬場方向的岔道,疾馳而去。 他到達已經很晚,負責守衛的侍衛梁團將侍女喚了出來。 謝長庚問熙兒這幾日的飲食起居。侍女一一道來。 “照翁主走之前的交代,小公子每晚戌時歇息,這會兒已經睡了?!?/br> 謝長庚在庭院里站了片刻,入內,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坐在床前椅上,就著一盞孤火,望著對面床上那閉目沉沉而眠的孩子,神色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耳畔寂靜如水,夜色越來越深。多日沒有休息好,此刻,他感到無盡的倦意,仿佛從燈火照不到的黑暗深處,朝著自己襲來。就這樣靠坐在椅中,頭后仰著,慢慢闔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之間,他打了個激靈,猛地睜開那雙布著血絲的眼,看見自己的面前,床前地上,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那孩子不知何時醒了,竟從床上爬了下來,身穿睡衣,赤著一雙小腳,站在冰冷的地上,正朝自己伸過來一只手,仿佛被他的反應嚇住了,手一下停住,人定在那里。 “謝大人……我醒來,看你睡過去了,怕你冷,想叫你睡到我的床上去……” 熙兒慢慢地收回手,小聲地說。 謝長庚一愣,反應了過來,立刻站了起來,將那孩子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手掌揉了揉他的腳底,將他放回在了被窩里。 “我沒事。你不要凍著了?!彼麊≈曊f,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 “是我吵醒你了嗎?” 熙兒搖了搖頭:“我醒了過來,就看見大人你坐在這里睡著了……” “你要是累了,就睡在我的邊上好了?!?/br> 孩子很大方地往床的里側挪了一下。 謝長庚遲疑了下,終于還是脫了外衣,慢慢地躺了下去。 孩子體貼地替他蓋被,口中說:“娘親說大人你要保護很多人。大人你蓋好被子,不能凍壞了,萬一生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