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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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爺回來啦——” 她扯開嗓門,大喊一聲。 謝長庚本欲阻止,遲疑了下,停住,任她喊著跑了進去。 很快,屋里亮起了燈。 “庚兒你回了?快進來!” 伴著一陣起身的響動,謝母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 謝長庚走了進去,臉上露出笑容,扶她坐回到了床沿上。 謝母看見兒子,十分歡喜,捉住手問他路上的情況,母子敘了幾句話,她望了眼門口。 “慕氏人呢?” 謝長庚頓了一頓,轉頭,命秋菊和阿貓都出去。 “慕氏沒回?!?/br> 謝母一怔?!澳愣既ソ铀?,她怎沒隨你回?” “她自小嬌生慣養,到了我們這邊,大約水土不服,當時也沒和您說,走的時候,其實身子有些不便。故兒子沒要她回,讓她留在那邊,先慢慢調養身子吧?!?/br> 謝母皺眉?!熬故沁@樣!她身子不好,當日怎不和我說?她既叫我婆母,難道我是那種不顧她死活的人?” 謝長庚沒有接話。 她嘆了口氣,又小聲抱怨:“我就知道!當日她進門,我看她第一眼,那嬌滴滴的,身子骨跟風一吹就要倒似的,不是好生養的福相。怎及鳳兒……” 她仿佛忽然想了起來,臉上又露出笑容,笑瞇瞇地說:“庚兒,娘跟你說個事,鳳兒過來了,不曉得你方才見到她沒有。我想著,她反正也快是我們家的人,就讓她住到你那邊去了。你這趟回來,在家多住些天,娘挑個好日子,把鳳兒的事給辦了,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多年的心事?!?/br> 謝長庚道:“娘,我正想和你說這個。慕氏既沒回,這事還是再等等,現在不便。戚家二娘,往后也不方便再住那屋。您身子要是好了,就讓她回吧?!?/br> 謝母不悅:“這事先前我跟她說過,她自己親口答應由我做主的!她要是不回,難道讓鳳兒一直等?鳳兒也不小了,都快二十了!等了你多么多年,你還要她再等多久?” “阿母,慕氏是正室,這種事,她不在,我們若便將人接進來,于規矩……” “我還是你娘呢!” 謝母打斷了兒子的話。 “我可不管外頭什么規矩不規矩的,這里是謝縣!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過做婆婆的要看兒媳行事的道理!” “阿母,你聽我說,現在就讓人進門,確實不便……” 謝母定定地注視著兒子。 “庚兒,娘當初為了生你,磨了三天三夜,一只腳都踏進鬼門關了,總算命大,才熬過那一關。你爹白讀了那么多書,功名不中,最后只當了個驛丞,家中能有多少進項?你打小聰明,我為了供你讀書,天天紡紗搓麻,盼著你能出人頭地,好容易將你養大了,總算看到了點希望,不想你又殺了人!那幾年里,我擔驚受怕,無依無靠,是戚家照應了我?!?/br> “你大概早就忘了,但娘卻沒忘,也不敢忘!那年鄉里遭了水災,鳳兒一家帶著我逃難,過橋的時候,橋突然被水沖斷,連人帶車掉進水里。當時我和鳳兒的娘都在車里,要不是鳳兒抱住橋柱子,死死抓著娘的手不放,娘早就喂魚去了!娘是活了下來,可鳳兒她自己的娘,卻就這么沒了!” “我們謝家,不但欠戚家的恩,還欠她人命!鳳兒在我眼里,比我親女兒還親!后來知道你在外頭自己訂了親事,沒法改,只能作罷。讓她做小,本就夠委屈她了?,F在你要是不要她了,我告訴你,娘就不活了!” 謝母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 謝長庚眉頭緊鎖,遲疑了片刻,起身,跪到了地上,鄭重磕頭。 “阿母,是兒子不孝,從小累母親擔驚受怕,如今又令母親失望至此地步。此事并非兒子不愿,而是如今確實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阿母長居家中,外頭有些事并不知曉。接個人進門,固然是件后宅小事,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長沙國慕氏認為是對他們不敬,那便有些麻煩。且兒子如今官做大了,朝廷里,樹敵也多,背后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此事雖小,若被有心之人抓住大做文章,也是有可能的?!?/br> 謝母有些吃驚,望著兒子的鄭重神色,漸漸止泣。 謝長庚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母,戚氏對母親的恩情,兒子怎敢忘?兒子倒是覺得,阿母如今這樣的安排委屈她了。并非只有如此才能回報。阿母何妨將她認為義女,往后,倘若兒子能夠心想事成,必厚待于她,報她當日救母之恩……” 他話音未落,門口進來了一人,“噗通”跪在了地上。 戚靈鳳朝著謝母磕頭,哽咽道:“老夫人,你對鳳兒的好,鳳兒感激不盡。倘若因為鳳兒惹你母子生隙,那便是我罪該萬死!求老夫人千萬莫再逼他。明日鳳兒便回我兄弟那里去了?!?/br> 謝母急忙過去將她扶起,安慰了一番,轉頭看向兒子,皺眉:“你看看,鳳兒如此懂事,比起你娶的那個慕氏女,誰好誰歹,你自己心里應當有數!鳳兒自己既也如此開口,此事先便放著,但人都來了,不好再回她兄弟那里去了,先以我干女兒之名在家里住下來,等那個慕氏女回來了再說!” 謝長庚不再表態,含含糊糊地唔了幾聲,說夜深了,讓母親再去歇息,退了出來。 他回到東廂屋,將門反閂之后,提起行裝,走到了柜前,手握住柜門上頭的那只門把之時,一頓,忽然想了起來。 遲疑了下,他慢慢地打開了柜門。 入目所見,還是和前次一樣。 衣柜里裝滿女子的衣物。也不知香囊里填的是什么香料,這么久了,幽香依然不減。 謝長庚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那日美人榻上刺痛自己眼目的一幕。 石榴紅裙,輕霞薄綺。 人前一派高貴,私底下卻放蕩至此地步,也是匪夷所思。 他掃了一眼柜中她留下的衣物,便仿佛見到了她那張臉,眼底浮出一縷厭惡之色,“砰”的一聲,關了柜門。 次日,謝長庚早早地去了正屋,親手服侍自己的母親用飯,用完了早飯,他告訴自己的母親,朝廷還在等著他去上京述職,他恐怕沒法再在家里盡孝道了,這趟回來,就是為了和母親辭別。 謝母萬分不舍,但兒子前途要緊,怎好耽擱?點頭答應,替他收拾了行裝,被戚靈鳳扶著,一路送了出去。 謝長庚叮囑下人服侍好母親,便動身離家。又是一番兼程趕路,終于在月底時分,風塵仆仆抵達上京。 他在京中早就有了一座賜宅,宅中奴仆齊全,入了宅邸,便沐浴休整,預備明日上朝述職。 深夜,一道來自宮里的密信,悄悄送到了他的手上。 密信來自劉后宮中一個名叫曹金的太監。 這個太監是劉后身邊楊大太監的徒弟,早兩年前起,便成了謝長庚的人。 每次謝長庚回京,當夜便會收到消息,已是慣例。 這次也不例外。 曹金帶出來的,都是謝長庚不在之時,朝廷或宮里發生過的一些事情。 大多他都已知道。 但有一條,引起謝長庚的側目。 曹金說,內史張班,前幾日曾入宮求見劉后。當時進言私密,自己也未能獲知詳情,但張班所言,似乎是與長沙國有關。 因謝節度使與長沙國有聯姻之好,既有消息,便一并告知,供其參考。 謝長庚看完,將信湊到燭火上。 他望著在火苗的吞卷中慢慢化為灰燼的紙,出神了良久。 第14章 次日清早,離辰時還有一刻,朝會便要開始了。 按照慣例,早到的大臣們,先都集中在東朝堂等候,等劉太后帶幼帝上朝聽政。 眾人或坐或站,三五成群,低聲議論。 他們議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劉后面前的紅人,河西節度使謝長庚。 他昨日傍晚到的京城,給宮里遞去折子,太后體恤他旅途辛勞,讓他不必即刻入宮拜見,先休息一晚,明早覲見也是不遲。 這個消息,早就已經傳開。 眾人都在談論他不久前平定的江都王亂的功勛,羨慕他再立大功,此次入京述職,必又少不了封官進爵。 正說著話,堂口進來了一個宮人,傳太后的話,道今早的朝會延遲半個時辰,讓諸位大臣繼續在這里等候。 宮人一走,東朝堂里,頓時嗡嗡聲四起。 人人心知肚明,這必是劉太后在單獨接見謝長庚。 為了他的覲見,竟連朝會也要延遲,叫自己這些人繼續干等在這里。 眾人除了羨慕,難免也有幾分嫉妒。 于是很快,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眾人的關注焦點,就從河西節度使謝長庚的功勞,變成了一條前些日剛傳至上京官場里的小道消息。 年初,謝長庚與三年前定親的長沙國王女成親,不想遭逢江都王亂,新婚之夜,他拋下嬌妻,離家而去,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當時有同僚去赴喜宴,一傳十,十傳百,早已人盡皆知。 但大約是他當時沒安撫好新婦,新婦一氣之下,后來竟然回了長沙國。就在上月,平定叛亂之后,謝節度使馬不停蹄地趕去了長沙國,想要接回王女。卻沒想到,在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非但沒能接回嬌妻,據說,還遭到了一向就看不上他出身的年輕的長沙王的羞辱,最后灰頭土臉,空手而歸。 這條小道消息的最初來源,應該出自于朝廷派在長沙國的監正。 朝廷在每個藩國里都駐有監正官,每月上奏一本,稟告自己當月監察所得。這是本朝設藩國之初便定下的規制。 不管消息的真實性如何,反正對于大多數的在京官員而言,本就對出身莫可多言的謝長庚又妒又瞧不起。從這個立場而言,他們倒都成了長沙王慕宣卿的支持者。能見到謝長庚吃這樣的癟,出這樣的丑,茶余飯后,誰還不幸災樂禍,說上個幾句? 現在朝會也因為他的到來而推遲了。 眾人索性放開了,開始竊竊私語,你一言我一語地傳著自己聽來的消息,對謝節度使的遭遇深表同情。 同一時刻,謝長庚正候在宣政殿外。 雖然人不在東朝堂,但此刻,那里頭的同僚們正在談論著什么,他心知肚明。 昨夜曹金傳給他的密信里,也提過此事。大約是怕引發他的不快,只簡單提了一句,道他此次長沙國之行的遭遇,已傳揚了開來。 謝長庚神色平靜,站在殿外等候傳召。 伴著一陣腳步之聲,劉后身邊的大太監楊廣樹親自從殿內出來,道太后召見,引著謝長庚進去。 謝長庚跟了進去,行至端坐于殿中的劉后面前,行臣子的跪拜之禮。 劉后不過四十多歲,便已做了多年的太后。十年前,來自長沙國的慕氏皇后薨,次年她被立為繼后,所生的兒子,一并被立為太子。 皇帝本就有暗疾,沒兩年也駕崩了。繼位的皇帝年幼,理所當然,一切事宜,都由升為太后的她來聽政處置。 她掌權之后,排除異己。被分封在各地的趙姓藩王們,自詡龍子龍孫、天潢貴胄,怎甘被外戚拿捏坐以待斃,無不想著除去jian后,由自己取而代之。 這便是持續了多年的國亂根源所在。 藩王們太多,聯合起來反對劉后執政,不是這里造反,就是那里逼宮,劉后縱然再有手段,母家再有勢力,也是顧此失彼,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