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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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前,叛亂又起,亂兵直撲上京,劉后派人平叛,卻屢遭敗績,上京岌岌可危,正當面臨空前壓力之時,謝長庚橫空出世了。 這三年里,他憑著超群的軍事才華,先后幫助劉后鎮壓了數次藩王的洶洶作亂,劉后的地位這才得以穩固,她怎不對他另眼相看? 她笑吟吟地讓謝長庚起來,命宮人賜座,笑道:“你昨日遞上的陳情折,本宮與陛下連夜看了,很好。江都王之亂得以平定,你居功至偉。你為朝廷分憂解難,陛下雖年幼,卻也知道和本宮說,謝卿乃忠臣良將。你要什么封賞,盡管開口?!?/br> 謝長庚說:“此不過是為臣的本分。臣奉旨討逆,賴太后與陛下的洪福,又仰仗軍中將士死力效命,方不辱使命。臣原本不過一草莽,有今日之榮,已是感激不盡,再無半分邀功之念。 劉后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臉上露出笑容。 “謝卿,你年紀輕輕,已做到今日的官職,雖說是因功得封,但再往上,本宮怕你真要成眾矢之的。這回,本宮也不再加封你爵位了,改封你母親的誥命,如何?” 謝長庚下跪謝恩。 劉后叫他起身,又敘了幾句話,道:“因了江都王之亂,累你新婚之夜離家,本宮很是愧疚。聽說你上月,去了趟長沙國?” 謝長庚抬眼,對上劉后關切的目光,說:“平定江都王亂后,臣有幸獲賜歸鄉探親的機會,當時回到家中,得知夫人到我那邊之后,水土不服,身體欠安,已回了長沙國,臣便走了一趟?!?/br> “原來如此。她身體如何了?” “已無大礙,只需多加休養便可。臣多謝太后關心?!?/br> 劉后點頭。 “但本宮怎的聽說,你在長沙國,還遭了羞辱?” 謝長庚面露愧色。 “臣不敢隱瞞。臣出身草莽,為人鄙陋,當初求親于長沙王時,妻兄便對臣有所不滿。如今見我去了,便是怠慢,也是人之常情?!?/br> 劉后皺眉:“這個慕宣卿,膽子不小,竟敢如此對你!他知你是我的器重之人,還如此囂張,日后,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她頓了一頓?!伴L沙國慕氏,對本宮素來懷有惡意。從前曾有人提醒本宮提防慕氏之人。此事,你以為如何?” 她忽然這般發問。 謝長庚說:“長沙王年輕氣盛,行事魯莽,一國之君,尚且如此。長沙國里又缺兵少將,不似別個藩王,個個兵強馬壯,有何可懼?日后即便他們真的敢生事,又能翻起多大的水花?” “謝卿,日后,倘若本宮要除長沙國,到時,你將如何自處?”劉后盯著謝長庚,又問了一句。 謝長庚對上劉后投向自己的兩道目光,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別事?” 劉后沉默了下去。 數日之前,她召內史張班商議接下來的定國大計,談及長沙國時,張班進言,長沙國本就國小兵弱,三年前繼位的新王慕宣卿,不但能力遠不及其父老長沙王,行事更是魯莽。聽說就在不久之前,他竟獨自狩獵,跌下了澗坑,倘若不是運氣好,被搜尋的人及時找到了,只怕已經送了性命。而近日傳的沸沸揚揚的他不放meimei隨謝節度使回去,還當眾羞辱的事,更是個佐證。 比起并無多少威脅力的長沙國,老謀深算的魯王和手握重兵的平陽王,才是目下真正的禍患,且長沙國在朝臣眼中,不生是非,按時納貢,更無作亂造反的確鑿證據。朝堂里本就暗中有一種說法,道劉后之所以不容長沙國,乃是出于當年與慕后的怨隙。倘若現在對付長沙國,不但給了魯王和平陽王以可趁之機,且未免有落人口實之嫌。 張班稱,現在并不是動長沙國的好時機。不如日后,等除掉了魯王與平陽王,真要對付長沙國,也是易如反掌。 劉后當時便覺頗有道理,思忖過后,決定予以采納。 方才她故意在謝長庚面前如此發問,不過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而已。 畢竟,他娶了慕氏王女。 現在他的回復,也完全符合她對于謝長庚的預判。 以他那樣的出身,一邊是妻族,一邊是能賜他飛黃騰達的皇權。他會作如何選擇,毋庸置疑。 沒有自己,他就什么也不是。 劉后放下了心,笑道:“前幾日,本宮與張內史議事之時,提及長沙國。他的看法,與你倒也大同小異。畢竟,你也娶了慕氏女為妻,倘若不是迫不得已,本宮也不愿你為難。往后,只要慕氏老老實實,本宮自不動他們?!?/br> 謝長庚恭敬地道:“臣替長沙國慕氏,謝過太后的恩典?!?/br> 劉后點了點頭,沉吟了下,心里很快做了一個決定。 謝長庚去了后,她喚來心腹太監楊廣樹,說:“即刻替本宮草擬詔書,派人帶著賞賜,送去長沙國?!?/br> “就說,本宮思及從前與慕后姐妹情深,頗多感慨,記得慕氏王女扶蘭,十年前曾在宮中住過,與本宮有舊,本宮有些想念她了,特召她入京敘舊,她身子若是方便,便動身入京?!?/br> 楊太監微微一怔,問道:“太后,方才謝節度使不是說她在長沙國養病嗎?您又為何召她入京?” 劉后笑了笑。 “謝卿方才那話,你以為是真?十有八九,是他在長沙國碰了釘子,接不回慕氏王女,迫不得已,人前拿來掩飾的借口罷了?!?/br> “他是本宮的人,就算本宮現在不動長沙國,也要讓那個慕宣卿知道,對謝卿的不敬,就是對本宮的不敬!謝卿而今人在京城,他那個已經出嫁的meimei,別說沒病,就算真的病得要死了,只要本宮發了話,她就得乖乖地隨了謝卿給我入京!” 楊太監恍然。 “太后所言極是。這幾日,奴婢也聽到了些議論,想是那些人平日嫉妒謝節度使,有些話,傳得簡直沒法聽。太后您這是一舉兩得。既警告了長沙國,也是成全了謝節度使的顏面。他知道了,必會感激太后?!?/br> 劉后出神了片刻,又道:“不止如此。本宮聽說慕氏王女容貌出眾,有長沙國第一美人之稱。謝卿方才雖對本宮表了忠心,但所謂美人鄉,英雄冢,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英雄好漢,就是栽在了女子的手里。你別看慕宣卿如今是這態度,只要謝卿與慕氏女還是夫婦,日后,萬一她聽人教唆,或是包藏禍心,離間謝卿與本宮,也不無可能。本宮須親眼看過才能放心。老老實實,也就罷了,料也拿捏不住謝卿這等人物。但若是個不妥之人……” 她的眼底,閃過一縷陰沉之色。 “那就及早想個法子,替謝卿解決了,免得日后留下禍患?!?/br> 楊太監低聲道:“太后考慮果然周詳!雖暫時放過長沙國,但確實要防。奴婢這就去擬旨!” 第15章 詔書抵達岳城的那日,慕扶蘭人在君山,正和阿大一道,在藥翁的藥圃里采收草藥。 藥翁下山外出已經大半年了,天氣一日冷過一日。須得趕在下雪之前,收完這最后一批草藥。 一年之中,最為凜冽的嚴寒,很快就要降臨了。 雖是王女,但在這里,一切事情都是慕扶蘭自己親自動手,和阿大沒有區別。 小時候起,她就喜歡待在藥圃里,跟著師傅辨認不同的草藥,忙忙碌碌,是件快樂的事情。 收完了最后的一畦草藥,她端起竹簍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竹簍側旁的蔑刺給刮了一下。 細細的竹刺,深深地扎進了她嬌嫩的手指里。 一顆鮮紅的血珠子,慢慢地從指尖上滲了出來。 “翁主!城里來了口信!王后讓翁主回去,說上京宮里來了使者,要找您!” 這時,阿大從柴門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口中高聲嚷道。 慕扶蘭的手微微一頓,拔出那枚傷了自己的篾刺,洗了洗手,把剩下的活交代給阿大,便下了山,登船上岸。 已經一個多月了,先前議定的各項事務,正在有條不紊推進著。 張班的路子走對了。王兄的“莽撞”和謝長庚過來時,慕扶蘭特意沒有阻止的他的“意氣行事”,成了長沙國的護身符。就在前些天,傳來密報,張班游說成功,劉后應當不會立刻發難于長沙國了。 袁漢鼎那里也來了好消息??绷艘惠呑拥V脈的老礦丁進入汝地的深山,在勘過地貌之后,激動萬分,說山中的礦脈不但儲量殷實,且淺埋地表,掘采容易。山外零星分布的幾個村落里,人口本就不多,袁漢鼎已遷空人,數千士兵和工匠,開始暗中分批進入山中。 朝廷派駐在長沙國的那個監正官問題不大,他能得到的消息,不外乎是一些公開的事。而在此之前,也發現了謝長庚于離去時留下的那個名叫朱六虎的隨從。他混入城中,以貨郎的身份,在距離王府不遠的一條巷子里落了腳,每天挑著擔子,游走在岳城的街頭巷尾。過了幾天,一個名叫阿嬌的小寡婦搬到了近旁,和貨郎做起了鄰居。 而王兄這些天,借著巡邏水域的名義,也正忙著在洞庭湖上尋找一個合適的島嶼,建造兵塢。 建成之后,那里四面環水,遠離人群,便是有再多的人,發出再大的動靜,外人也無法察覺,更不可能得以靠近窺察。 長沙國將會擁有一個天然的絕佳練兵之地。 這些事情,全都是在極其保密的情況下悄悄進行的,被外人察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個時候,上京怎會突然派來宮中的使者?目的又是什么? 慕扶蘭揣著疑慮入城,回到王府,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宮使帶來了劉后的詔書,也帶來了賞賜,還有一個太醫。 宣讀完劉后的傳詔,那人笑吟吟地說:“慕氏,太后先前聽謝節度使說,你的身子有些不妥。倘若真的不妥,太后自然不會勉強。太醫留下,替你好生把把脈,吃幾副藥,等日后身子養好了,也是不遲?!?/br> 慕扶蘭跪在地上,叩首謝恩。 “多謝太后顧惜。我的身子已經養好了,蒙太后的記掛,隨時都可入京?!?/br> 片刻后,她慢慢地直起身,說道。 宮使笑容滿面:“好,這樣就好。既然能去,咱們也不好叫太后等得太久,明日一早便動身,如何?” “一切聽憑公公安排?!?/br> 陸氏使人安排宮使歇息。聞訊趕了回來的慕宣卿急匆匆回到王府,一見到meimei,立刻說道:“阿妹你不能去!明早我去回話,說你晚上身子又不適了,去不了!” 慕扶蘭沒有回應,只問他尋找兵塢所在地的進展。 慕宣卿說,今日他已選定地方,位于湖東方向的赭山島,四面環水,君山為蔽,來回船程大約一個時辰,島上半是山地,半是平原,非常適合修作兵塢。 慕扶蘭說:“這樣就好。王兄你盡快把兵塢建起。王兄你是長沙國的王,切記戒驕戒躁,不立危墻,多聽阿嫂的勸。袁阿兄是個值得信靠的人,也極有能力,往后練兵之事,王兄可盡管放心交給袁阿兄,其余事情,也多和陸丞相商量?!?/br> 慕宣卿咬牙:“你不能去!jian后這是拿你去做人質!你去了,和落入虎xue狼巢有什么區別!” “倘若如此,我更要過去。我要是尋藉口不去,jian后就會懷疑我們心虛,即便表面不發作,背地里,必定會牢牢盯著我們。那樣的話,之前的一切安排都將無法順利施展?!?/br> “阿妹!” “王兄,我知道你從小就對我好,但你不要忘了,你先是一個王,然后才是我的兄長!我們慕氏,倘若連自保都成問題,永遠要仰人鼻息,談什么為姑姑復仇?現在就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冒險失去!” 慕宣卿雙手緊緊捏拳,額頭青筋跳動。 陸氏眼眶泛紅,上前,握住了慕扶蘭的手。 “阿妹,你過去之后,務必加倍小心。你孤身一人,那里不比自己家。jian后本就對你心懷叵測,先前我們和謝節度使又交惡,這回你見到了他,牢記忍讓,切莫再得罪于他?!?/br> 慕扶蘭笑著點頭。 “王兄,阿嫂,你們不必過于擔憂。我走之后,只要長沙國能向好,這就是我最大的支持。我會沒事的。一定想辦法,盡快回來?!?/br> 當夜,陸氏忙著打點送宮使的禮,給慕扶蘭收拾入京的行裝。慕宣卿也連夜準備貢品,挑選使官,安排明日護送王妹入京的事宜。 兄嫂在為她忙忙碌碌,慕扶蘭更是心潮起伏,輾轉難眠。 在她以為一切都開始慢慢向好的時候,沒有想到,事情突然又發生了這樣的變數。 這是她先前沒有料到的一個意外。 劉后這樣將她傳入京城,自是不懷好意。 而謝長庚在這里頭,又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再沒有任何先機可憑,要面對的人,又一個比一個狠毒。 她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應對,步步為營。 第二天的清早,慕扶蘭和同行的慕mama以及侍女登上暖車,隨宮使離開長沙國,踏上了北上之路。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后,終于,在這一年的臘月,抵達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