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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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最終馬天才詐出了那個郵箱地址和銀行卡的開戶信息,他打算明天天一亮就拜托銀行系統的朋友以辦案的名義進行調查,雖然不見得有很大的突破,但一定會收獲一些新的線索的。 楊洪軍不能離開警察局,所以他請了個同事分別送我和馬天才回家去。路上我和馬天才都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一向瘋瘋癲癲的馬天才卻在那一段路程當中出奇地安靜,最后竟然是我受不了了,于是開口問他,老馬你怕不怕?馬天才點點頭說怕,這件事現在搞得很復雜了,這有可能會是我們面臨的最大一個危險。咱們倆現在估計對方還是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是我覺得藏不了多久了。 言語之中,滿是擔憂。 調查取證這些都并非我的長項,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我基本上就只有干著急的份。馬天才和楊洪軍的調查分頭進展,卻似乎困難重重。馬天才透過銀行系統的確是查到了這個戶頭和背后的轉賬人,但是那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而那個轉賬的人并非是個人,而是一個國際經貿信息公司的戶頭轉過來的。馬天才在群里說,此刻正在查詢這個公司是否還有其他的大金額轉款業務,如果還有比較多筆的話,那么查查這個企業,估計能夠順藤摸瓜出一些關于蓮花堂的信息來,因為這樣基本上就證明了這家國際信息公司,就是蓮花堂旗下的其中一個單位。 我的小六壬和奇門在此刻基本上就幫不了忙了,所以每天我就只能在群里跟楊洪軍和馬天才加油打氣,而一向話多的馬天才也不怎么說話了,看樣子這次調查查詢,還真是耗費了他不少精力。一個禮拜的時間轉瞬即逝,但對于我而言,這一個禮拜卻無比難熬,這期間我想了很多,我分別預想了我們幾個的立場跟處境。我和馬天才的插手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保護我們自身,算不上多么光明偉岸,但楊洪軍卻不僅僅要這兩個犯人繩之以法,更大的目的,則是揪出背后的真兇主使。而我心里清楚,這件事是他急不來的,他需要的不是一下子就破案,而是更多的辦案時間。 于是那天晚上,楊洪軍在群里說道,對方已經正式通知了律師,估計明天下午律師就會到我們這里來分別面見兩個犯人。我問他現在你的領導有沒有給你做出什么處分決定?他說還沒有,但估計也就是這段日子的事了。一旦律師介入,我等于就沒辦法接著調查,那時候閑著也不是辦法,肯定就會有人來處理我的。 正因為如此,那天晚上我問馬天才要來了趙老的電話,并故意等到趙老大概已經睡覺的時間,給他打了過去。 第111章 見面 趙老歲數已經不小了,他這個年紀的人,一般來說早在這通電話之前兩個小時就已經上床睡覺了。我突然的去電,本身是一種特別不禮貌的行為,但是我故意等到這么晚才打,并非沒有理由,而是為了告訴趙老,眼下的事情已經非常緊急,急到我不得不這么晚給您打電話了。 電話在響了七八聲之后才被接通,從趙老的聲音判斷,他的確是已經入睡了,我吵醒了他,他的聲音感覺挺沒有精神的。我告訴趙老我們目前遇到的情況,尤其是楊洪軍的那件事?,F在警察內部準備要調查革職楊洪軍,可他一旦下課,我和馬天才就有可能遇到危險了。 趙老告訴我,早在幾天前楊洪軍就親自給他打過電話說了這件事,由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這期間公安局的領導人事換了好幾波,本以為不會再有人提起,可這世上還真是沒有不漏風的墻啊。趙老說,楊洪軍口中那個另外一個知情的警察,現在已經下海經商的那位他也認識,這些天自己也在想辦法尋找對方回憶一下當初說這件事的時候,在場都有哪些人。得到的回饋是那是幾年之前一次宴請北方某個集團老總的時候,喝多了酒就把這件事給說了出去,只不過當時楊洪軍的這名知情人也并沒有指名點姓說那個人就是楊洪軍,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些事情在如今信息高速發達的時代,是很容易就查得到一些線索的??涩F在卻不能因此去判斷這個北方集團的高管就是跟這蓮花堂有瓜葛的人。 我告訴趙老,我們現在抓獲的兩個犯罪分子背后有一個比較奇怪的國際信息公司在負責轉賬等事宜,請趙老記下了這個公司的名字,看看這家公司是否跟那個所謂的北方集團有一定聯系,倘若是有的話,基本上就事實清楚了,接下來就是要證明的問題了。 趙老在掛上電話之前跟我說,讓我放心,順其自然就是了,他這邊會想法子和現任的分局領導商討一下,并非是要掩蓋楊洪軍早年犯下的錯誤,而是對給楊洪軍一些時間,不要這么快就急著把他給辦下去。趙老還說,楊洪軍前幾天電話里也說了,只需要把蓮花堂的問題查清楚,他會主動辭職,并為當年自己的犯罪承擔責任。 趙老在電話里的語氣就我能夠想象到的那種老人的語氣,大聽起來還是會有些擔心。畢竟已經退休這么長時間了,就算人家肯賣面子,但也不會置國法于不顧,聽趙老的口氣,延長楊洪軍的在崗時間并非是不可能,而是比較難辦而已。 眼下看來,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了。我的這通電話也突然變得意義不大了。 第二天中午,楊洪軍在群里問我和馬天才是否要來警察局一趟,今天下午那律師就要來,你們可以看看這家伙到底是什么貨色。我率先答應了,馬天才隨后也說要來。自從幾天前楊洪軍在審訊室外面跟我說了一些這個律師的基本情況之后,我便對此人在沒見面的情況下有了一種強烈的厭惡感。我雖然無法對他做些什么,但是如果能夠讓我親眼見一見這家伙,根據我掌握的摸骨術,我能夠把此人斷個七八分。倘若有機會的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弱點,然后讓楊洪軍想法子對其施壓。 這有點卑鄙,我當然知道,可事已至此,我們也沒辦法君子下去了。 于是我午飯也沒在家吃,就直奔了公安局而去。到了楊洪軍的辦公室,他正在翻閱著先前對那兩個犯人的審訊記錄,他告訴我這些內容等一下是都要讓律師過目的,所以自己要先看一看,如果這個律師尋找漏洞對我們發難的話,我們要提前想好怎么應對才是。 我問楊洪軍,這個律師真的就有那么厲害,厲害到你們諾大的司法系統都對他沒辦法嗎?楊洪軍聽我這么問,于是合上了手里的卷宗,接著對我說道:“這個律師歲數比我大了差不多一輪,現在已經五十歲左右了,曾經是中國七十年代教育制度的犧牲者。國家在經過一系列變革之后,重新恢復了高考,他是恢復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學生,也是我國在改革開放之后拿到律師資格證的第一批律師。專業知識非常淵博,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找不到的,即便是明面上的證詞和證據不具備,此人還會想方設法在法律許可的條件下,去制造一些旁證出來,這些旁證雖然單一并不能夠說明什么,但如果數量多了起來,就可以推翻原有的論據,所以他是個很大的絆腳石,卻無法除掉?!?/br> 我問楊洪軍,這人一貫以來都是如此嗎?他保護犯罪分子逃脫法律制裁,同行們就沒什么說法嗎?楊洪軍說:“我早年就跟他有過正面交道,此人的感覺怎么說呢,比較冷血無情吧。受害人的家屬無論哭得再兇,再動之以情,他也不會受到影響,所以我才說他是個拿錢辦事的小人。至于律師行業里的其他同行,自然是非??床粦T此人,但也沒有辦法,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替那種明擺著要輸的重刑犯辯護,那他偏偏不信這個邪,專挑這種有難度的案子來打,久而久之,反倒是這一塊市場,被此人給幾乎壟斷了?!?/br> 楊洪軍還告訴我,這個律師姓白,名叫白德平。主要的活動范圍還是在北方,不過近年來由于有些惡名昭彰,很多壞人犯了案,但凡拿得起錢的,都想要請他來幫忙辯護,包括我們市內,十幾年下來,從他手上救走或者輕判的重刑犯,已經不下十人了。以至于到后來每次這個白律師到了警察局來,大家連話都不愿意多跟他說幾句,生怕那句話就被抓住了把柄,從而變成給罪犯翻盤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馬天才也趕到了,我們三人就到會客廳去等待這位“白律師”大駕光臨。等候了大約一個小時,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沒扣扣子,里頭打著一根深棕色領帶,穿著白襯衫,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提著手提包就走了進來。這外形,和我想象當中那種律師的形象差不太多,所以即便對方還沒有自報家門,我就猜到,這就是那位白律師。 進來之后,他先是很禮貌地和我們一一握手,但臉上基本上沒什么表情,也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握手之后就對楊洪軍說,楊警官,多年不見,今兒可算是又重逢了。語氣客氣,但比較生硬,說是客套都有些勉強。楊洪軍也繃著臉說:“白律師,我們這里可真是不太愿意你的光臨啊,你的口碑在業內也都擺在那兒了,不過你這次來要辯護的當事人,人家可是擺明了沖著我來的,還為此殺害了一名無辜的女人,此前有沒有別的殺人行為我們還在調查,然后綁架了我,差點把我打死,為這樣的人,你也要辯護嗎?” 白律師幾乎沒有抬頭看楊洪軍一眼,而是不斷翻找著自己的手提袋,一邊翻一邊說道:“楊警官,至于殺沒殺人,我需要看看你們的審訊筆錄,還有當事人是否在精神狀態良好的情況下做出的供述,這個要按照國家的法辦條件來,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而至于是不是殺你,這就更加難說了,你現在不也好好地坐在這里嗎?咱們依法辦事,要講證據的?!?/br> 短短幾句話,讓我對此人有些刮目相看。且不說我們立場不同,單單是他的這份沉穩冷靜,就讓我感到絕對是個不好對付的家伙。不由得仔細觀察起此人來。他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發際線可能是因為年齡的緣故有些偏高,而在發際線的兩側,呈u字形朝著頭頂延伸了出去,這樣的人頂門沒有禿,發際線卻奇高,這樣的人可謂是聰明之極。而他的眉毛比較細長,而且比較偏淡,眼睛也很小,就這樣的小眼睛還隔著一副我看上去度數并不算很高的眼睛,營造了一種非常有知識分子氣息,且內心滿是韜略,完全看不懂此人心事的感覺。 鷹鉤鼻,眼睛因為比較小的緣故顯得臉蛋的部分會很長。嘴巴也小,并非大吃四方之相,卻也是不經思考不出口的象征。左側的鼻翼上有一粒大約綠豆大小的凸起rou痣,顏色只比周圍的皮膚稍微深一點點,看上去更像是因為內分泌失調而出現的痘痘,而并非是痣。通常來說,鼻翼上的痣自古以來都被認為是一種漏財的現象,這一點是有過萬萬千千例子的。但對方身為一個律師,而且楊洪軍說他也是拿錢辦事的那種,多年來專門為重刑犯辯護,想必是應該不缺錢才對,那么這個骨相看起來,讓我產生了懷疑。 他的耳垂很大,但左右耳朵的耳廓中段有一個明顯的凹陷,以至于我們的耳朵大多都是c字狀,而他的耳朵卻更像是一個“3”。這是一種骨相上比較典型的“棋子耳”,是為“白手起家,中年富貴”之意。 就在我打算進一步觀察他的耳朵天地人三輪以便推測他的過往的時候,他仿佛突然察覺到我在看他,于是小眼睛一下子就準確無誤地盯住了我。 這個眼色其實并不可怕,我卻不知道為什么竟微微一驚。 第112章 對弈 白律師望著我的一瞬間,我竟然無從把我的眼神從他的臉上轉開。他這個眼神讓我感覺有些不同,雖然眼睛不大,但有一股子銳氣。這樣的銳氣有別于那種帶著攻擊性的,而是一種“我什么都知道”的感覺。 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除了楊洪軍馬天才和趙老之外,沒有人知道。所有看見過我和楊洪軍廝混在一起的其他警察,也都當我是楊洪軍在民間安插的助手線人什么的。但是白律師的這個眼神讓我產生了一種慌張感,那一瞬間,我并不想繼續盯著他,想要把我的眼光轉移開,但卻不受控制,死死地看著他。 白律師放下手里正在翻找的東西,然后合上手提包,將雙手互握壓在了包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問道:“小伙子,你在看什么?”這語氣雖然平靜,但卻有種沒事找事的感覺,于是我趕緊回答道,我沒看什么啊,你在說話我就只看著你而已啊。 我自認為我這句辯白毫無破綻,甚至連我的表情也相當到位,可是這白律師卻微微一笑說道:“不對,小伙子,我是問你,你在看什么?”他將“什么”二字加重了語氣,就仿佛知道我對他的觀察不僅僅是在看他這個人,而是在看更深層的東西,例如摸骨。 于是這樣一來,我就難以掩飾我的慌張了。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沒看什么啊,不就是你說話我出于尊重看著你嗎?我還能看什么呢?我…我又不會讀心術,你這算是什么問題啊。白律師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在法律行業服務了幾十年,期間遇到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我敢說我能夠應付得了任何一個能夠面對面坐下來的人,不管他是我的當事人,還是你們公檢法系統的人??晌覅s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打從我進入這間屋子開始,你就不停地在我身上來回看,這讓我很奇怪,你究竟在看什么?!?/br> 說完他依舊微笑著,好像這件事僅僅是讓他覺得好奇,而本身并不是什么問題一般??蓪τ谖襾碚f,心里的那種慌張感在他這一番話之后就更加劇了許多。因為打從他走進這里開始,除了跟楊洪軍打招呼的時候之外,眼睛根本沒有朝我看過一眼。他是怎么察覺到我一直在盯著他看的?而且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是俗人,對于一個剛剛才見到的人,想要去認識跟了解,最原始的方式就是先記住對方的長相,既然如此,應該不止我一個人這么打量過他,為什么偏偏就我這么看的時候,他會引起察覺呢? 于是我對他說,我什么也沒看,只是出于對你的尊重,你說話的時候我也不該東張西望。白律師,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不用把你一些無端的猜測和懷疑放在我的身上,咱們剛見面就這樣對立,沒有意思的。 我其實是在想法子把話題轉開,提醒他不要關注一些我不可能說他也不能明白的事情,該干嘛就干嘛?;蛟S他被我這么一提醒,也就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而是轉而繼續跟楊洪軍商量為犯人辯護的事情。 可白律師似乎是識破了我的小伎倆,他繼續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說道:“小伙子,你說得沒錯,咱們做事要講個先后順序,分個輕重緩急。今天我來這里,第一是拿到我的兩位當事人在這個警察局被審訊后的調查筆錄,第二是要見一見我的兩位當事人,聽聽他們各自的說法。而這第一件事,是需要跟這個案子跟進的警官同志對接的,你們二位不必在現場留下,所以還請你們兩位暫時回避一下?!?/br> 說罷他攤出手掌,朝著我和馬天才比劃了一下。所以他口中的“兩位”,應當就是我跟馬天才了。 這就更加讓我覺得奇怪了,因為我們并沒有表明過自己的身份,馬天才更是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楊洪軍和我們一樣,都是身穿便服,是什么讓這家伙覺得我和馬天才就成了“無關人員”了? 錯愕之下,我開始不知所措,于是我跟馬天才都把眼神望向了楊洪軍,此刻我們需要他來住持公道。這里是警察局,警察跟律師一樣都是講法律的人,而且在警察局里面,楊洪軍的地盤,想必說起話來,底氣也要足一些。 楊洪軍顯然也對發生的這一切沒有預料,雖然我和馬天才都看著楊洪軍,但楊洪軍始終把目光停留在白律師的身上。他的眼神很是專注,我心里知道,這將是一場和這個律師斗智斗勇的時刻。只見楊洪軍思考了兩三秒鐘后開口說道:“他們兩個不能離開,這個案子的經辦人就是我們三個,誰也不能置身事外?!?/br> 語氣堅定,堅定到不允許對方反駁。原本我覺得有楊洪軍撐腰的話,這白律師也應該知難而退了,否則大家在這里因為這些事耗費時間,對誰都沒有好處??烧l料想,這白律師竟然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就仿佛是聽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話一般,他一邊笑一邊說道:“我說楊警官,你我都是明白人,咱不裝蒜行嗎?” 說完又朝著我和馬天才分別一指說道:“這兩位市民,連警察都不是,怎么經辦你的案件?你這不是成心跟我們律師過不去嗎?你給我增加這些阻礙,難道說對你有任何好處嗎?” 我更是吃驚了,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和馬天才不是警察的?我不算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畢竟我才二十多歲,可起碼的姿態我還是能夠好好把持的。我雖然沒有警察的身份,可也從來沒在這白律師面前表現出我并不是警察的行為,就因為剛剛我多看了他幾眼,于是他就反向觀察起我和馬天才,猜到我們不是警察嗎? 我正不知所措,馬天才也開始因為心虛而用手指撓著自己的臉,這時候楊洪軍說道:“白律師,誰跟你說他們不是警察的,不是警察能進來這里嗎?能參與我們的談話嗎?不是我說你,你們律師就總是這么一板一眼,絲毫不通人情,咱們談案子就談案子,你東拉西扯的,耽誤的可是你和你當事人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沒什么關系,這兩個家伙罪大惡極,關定了?!?/br> 白律師依舊用那種不慌不忙的口吻,卻句句都跟楊洪軍懟上了。他說道:“至于是不是有罪,相信法律有公正的裁決,這就是我來這里的原因。而他們究竟有沒有罪大惡極,這需要充足的事實依據來支撐,不是你楊警官說了算,當然也不是我白德平說了算。案子自然要談,但不能丟了規矩,你是警隊的人,你們的規章制度明確闡明,無關人員不得參與案件的審理,楊警官若還是一名稱職的警務工作者,還麻煩你先把這兩位同志請出去?!?/br> 這是白律師落座之后,第二次想要趕走我和馬天才了。我心里微微有些內疚,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剛才我觀察這家伙的時候那眼神用得太猛了讓他不舒服所以才察覺到了?如果剛才我能夠收斂一些的話,或許就沒有后邊這么多事了,這可真是一波三折,看來無論遇到什么事,咱們除了做最充分的準備之外,還得做個最壞的打算才行。 正當我想這些的時候,馬天才突然說道:“我說這位律師,您是怎么就咬定我們不是警察的?難道說我們做警察的要把那倆字寫在臉上不成,那我還說您不是律師呢,您臉上也沒寫律師這倆字兒??!” 這話聽上去雖然理直氣壯,但我知道,那正是馬天才心虛過度的表現。果然白律師聽到之后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后伸手到西裝內襯的口袋里摸出一個證件,平放在桌子上,輕輕地優雅地推到了馬天才的跟前然后說道:“同志,這是我的律師證。麻煩你們二位,出示一下你們的警官證好嗎?”說完他似笑非笑地望著馬天才,似乎早已經把馬天才識破了。 我們當然拿不出警官證來,于是面面相覷,啞口無言。幾秒鐘之后,白律師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將律師證重新收了回去,然后對我和馬天才說道:“兩位市民同志,請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回避一下吧。另外,身為律師我覺得此刻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們二位,冒充警察可是一種犯罪,你們剛才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我面前冒充了一次警察,念在你們或許是初犯,我不予計較,楊警官,你也別來這套,司法合作,還請你嚴謹一點?!?/br> “別來這套”,算是一句重話了。正所謂高手過招未必就要打個死去活來,眼下的氣氛,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劍拔弩張了。只不過方式稍微還比較文明罷了。而在這場對弈當中,楊洪軍和我還有馬天才三人,明顯在這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西裝男面前,落了下風。 楊洪軍臉色不太好看,卻又無話可說。 第113章 敗陣 很顯然,楊洪軍也知道,繼續跟這個白律師糾纏下去,絲毫沒有意義,即便他早已預料到這個白律師參與到這個案子當中來,注定了會給我們帶來重重困難,可是他沒料到,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對方就打亂了自己的步調,把我們攻了個措手不及。 于是楊洪軍對我和馬天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那意思我們明白,他是要我們暫且離開,不要多生事端。都說法律是冰冷的,眼前的這位白律師,簡直就把這份冰冷,做到了極致。 盡管滿心不情愿,但我和馬天才都知道耗在這里耍賴皮只會讓我們自己臉上更加難堪,于是站起身來,和馬天才一道相繼走出了會客室。會客室外面是一個小小的中庭,有警隊的宣傳欄,宣傳欄下,則是一排用來給人透氣的塑料座位。我跟馬天才出門后也無處可去,警察局內我們若是沒有楊洪軍的帶領,也不敢隨便走來走去的。于是我們坐下,相對無言,任憑耳里傳來那響亮的蟬鳴聲,我和馬天才在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沮喪。 然而對于我來說,我更加不解的,仍舊是剛才白律師給我的那個“下馬威”。就算他說我倆不是警察是運氣好猜出來的,但他從一開始在沒有觀察我的情況之下,就察覺到我在打量他,那這個人的敏銳程度,簡直有些讓人感到害怕,這樣的律師我深信是一個極好的律師,因為他有著超凡的觀察能力,不動聲色間,就能夠從內而外地擊垮敵人。這樣的人若是我們的對手,那可真是棘手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皺眉。馬天才這廝,竟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對我說了一句:“我說凱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皺眉的時候,挺像是一包子的?!蔽也荒蜔┑氐闪怂谎?,然后對他說,沒工夫跟你瞎扯,煩著呢,沒看到咱倆都讓人給趕出來了嗎? 馬天才雖然也焦慮,但總歸是比我更心大,或者說是樂觀,此刻見我心煩意亂,反而寬慰其我來,他對我說道:“凱爺呀凱爺,您著急不也沒用嗎?瞧瞧這位律師大爺的架勢,今兒哪是來司法合作的呀,整個一興師問罪的樣子。咱們倆都沒有對付這種人的經驗,都搞不定的。出來了也好,楊警官在里頭周旋,他跟這律師打過交道,起碼比咱們會應付?!?/br> 話雖如此不錯,但我也知道單論唇舌,楊洪軍這樣的老警察也斷然不是這個律師的對手。原本我和馬天才的參與,就是希望大家同時在場,對于一些情況我們各自都能夠有一個第一時間的判斷,現在卻好像做錯了事一樣被人給趕了出來,心里還是有些不忿。前些日子楊洪軍第一次跟我提起這個律師的時候,我還只是覺得這人手段比較強硬,但智商未必有如此高,今天一見面,短短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我就發現,咱們根本不是對手。 心里很沮喪,因為我能夠料想到這樣下去的結果,假如這個律師能夠給兩個罪犯無罪開脫,那輸了這場仗也就算了,我和馬天才又會重新回到危險當中。起初我還在想就算是這律師再怎么牛逼,也無法否認這兩人已經形成犯罪的事實,即便是判不了死刑,隨便判個十年八年的也是板上釘釘的事,起碼這樣我跟馬天才還能有些時間鋪好后路,多做打算,但現在我卻不怎么確定了,我甚至開始覺得這個律師有能力讓這兩個罪犯在宣判之后,進了監獄瘦瘦身子就放了出來。 當這個想法在心里冒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一種讓人膽寒的危險感,我雖然沒有親臨此二人殺害那個失足女的現場,但我看了現場相對完整的照片,我也曾經被這兩人抓住毆打過,知道他們的手段有多殘忍,也知道再度落入他們手里,死是死定了,搞不好還留不下全尸。我還這么年輕,我本應該有一個光明無限的未來,可是在那一刻,我卻覺得有些灰暗了。 “這律師到底是什么來頭???凱爺您剛剛看了這人的骨相,都看出些什么來了?”馬天才問我道。我搖了搖頭告訴他,看不出太多來。一來是時間比較少,二來是此人藏得很深。相由心生,骨相能夠鎖定一個較大概率的范圍,但卻無法精確到某一個具體的事情上,此人和我們以往對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心里或許盤算著一些事,但他絕不會讓人看出來,甚至還會突然跟咱們打個岔,借如此的方式來把自己藏得更深。 馬天才問我:“可是你早前不是說過,骨相是無法改變的,也是相對最準確的嗎?”我說是啊,但是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這個人在別人前后所表現出的自己究竟是不是相對真實的自己,比如今天我們見到這個白律師,倘若日常的狀態就是如此的話,那么我剛才對骨相的判斷也就會很準確,若他今天在我們面前表露出的并非他的常態,或者說是他想要樹立他在我們心中的一個第一印象的話,那骨相的推測只能說準確了一個方向。 我對馬天才說,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剛才我觀察他的時候,迅速就被他打斷,這說明他認為我觀察他的眼光是一種危險的信號,他在躲閃逃避,而這恰恰也說明我對他的判斷是正確的。說到此處,我突然想到點什么,于是對馬天才說道,假如我要你調查這個律師的一些事情,你能不能查得出來? 馬天才想了想告訴我:“這律師既然在行業里受到別人的冷眼相待,那起碼他的名氣還是會比一般律師要大得多的,畢竟這個人存在著很多爭議,要查的話肯定是有辦法,只不過要花點時間罷了。而且我能打聽到的消息,可能多數都是負面消息,這來自于各種人由于不喜歡這個白律師,帶著強烈偏見說出來的話,參考的意義不大?!?/br> 我說那沒關系,這些有偏見的咱們不聽也就是了,我要你查的是他的一些私事,比如家庭成員,過往經歷等。我相信一個人不至于從一開始就價值觀扭曲成這樣,身為一個律師,他應該明白把這些重案要犯重新放回社會,對社會的危害有多大。他自己也是社會的一份子,而且以他的歲數來看,應該是有老婆有孩子的,這樣的危害也許還會牽扯到他的家人。就算此人再怎么冷血無情,總不至于對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所以你幫我把這些你所有能查到的內容查出來,咱不說一定有用,但肯定不會沒用的。 馬天才點點頭說:“行,那我聽你的。等一下我就會安排這件事?!?/br> 二十多分鐘之后,會客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只見白律師從門內走出,站在門口處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扣上了西裝上的幾顆扣子,同時也看到了坐在中庭很是尷尬的我和馬天才,他微笑了一下,朝著我們點點頭,然后收起笑容,向羈押室的方向走了過去。而楊洪軍此刻也走到了門邊,斜著肩膀靠在門框上,雙手環抱,眼睛望著白律師離開的背影。 從楊洪軍臉上的表情來看,很明顯,剛才我們不在場的時候,他沒有占到半點便宜,應該是每一步都被白律師給壓得死死的,僅僅二十多分鐘,白律師就拿到了他要的東西,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于是我和馬天才站起來朝著楊洪軍走了過去,我想我知道是什么結局,也就沒有說話,馬天才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楊洪軍:“楊警官,怎么樣了,這家伙現在干嘛去?”楊洪軍說:“他要去面談那兩個罪犯,這種面談我們不能在場,他會教給兩個罪犯一些應對策略,罪犯也會跟他提出一些要求,比如在外頭活動關系,或者說把自己的情況托律師把消息帶出去。咱們現在抓了這兩個人,肯定是會被蓮花堂知道了?!?/br> 馬天才焦急地問那怎么辦啊。楊洪軍搖搖頭苦笑道,還能怎么辦,等吧。待會等這律師走了,咱們再分別提審一下兩個犯人,試探一下口風,就大致上能猜得出他們談話的內容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三人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有馬天才在按照我的吩咐給他的人脈打著電話。終于白律師從羈押室里出來了,看我們三個還待在中庭沒有離開,于是刻意地朝著我們走了過來,這次是直接走到了我的身邊,從名片盒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我,然后對我說:“小伙子,你挺厲害的。這是我的名片,現在算是正式認識一下,請問你貴姓?” 他沒有給馬天才名片,而單單給了我,這個舉動讓我很是不解。我伸手接過名片,但是卻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他剛才那句“你挺厲害的”,我卻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次也蛔骰卮?,白律師笑了笑說:“你不愿意說,沒關系,我會知道的。諸位,再會?!?/br> 說完他沒等我們反應,就轉身離開了警察局。 第114章 威脅 望著白律師離開的身影,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他走遠,楊洪軍才對我們說道:“走吧弟兄們,吃點東西后,咱們再審審那兩個罪犯?!?/br> 楊洪軍對馬天才說:“老馬,晚上你就不要參加了,就在外頭等著我們就是?!瘪R天才點點頭,因為他先前配合楊洪軍詐了那個姓杜的話,再出現的話,恐怕對方的反抗情緒會更加嚴重。于是我們三人就在警察局的伙食團隨便吃了點。 吃飯的時候恰好接近下班時間,但是警察局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的,那些值班的警察也會在這個時候來吃飯。奇怪的是,我總覺得席間有人的眼睛朝著我們看,于是偷偷觀察,發現有幾個小民警,肩章上的警銜都不算高,可能也就幾年警齡的那種,時不時地偷偷回頭看著楊洪軍,還輕聲議論著什么。 于是我告訴楊洪軍,好像有人在討論你。楊洪軍微微一笑說道:“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我的那件事已經在內部傳了出去,好像是打開了一道口子,這下說什么也圓不回來了。由他們去吧,說得多說得少,這件事我遲早都是要面對的?!?/br> 楊洪軍的語氣很平淡,就如同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就做好了面對責任的準備,反而釋然了一樣。于是我也不再說話,默默地吃飯。晚飯后楊洪軍填寫了手續,將那兩個犯人分別帶到了審訊室。先帶出來的,仍舊是那個瘦小男人。和先前那次不同,這一次瘦小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不停地在我臉上打量著,就好像是拼命想要想起來我是誰一樣。 他那尖銳的眼神看得我非常不舒服,但我還必須得裝出一副完全不受影響的感覺,對于并不善于隱藏心事的我來說,這是個不小的考驗。楊洪軍的問話主要還是集中在先前問過的那些問題上,想要以問相同的問題的方式,看看對方的回答和之前的口供能否對應一致,如果有不相同的地方,那么多半就是先前白律師在四下面談犯人的時候,刻意交代過的內容,楊洪軍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判斷律師的代理方向。 不過這瘦小男人始終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內容大多還是和先前一樣,只是在幾個關鍵問題,例如能夠證明他傷害殺死了對方的口供上,他的回答一律都變成了“我不知道”,“記不太清了”,“這個問題你要問我的律師”等等之類的。 這次突審時間大約只有四十分鐘,超過一半的時長里,瘦小男人的眼神始終在我身上停留著。從最早的那種仔細觀察,變成了后面一種略帶著得意的笑。我知道,早前白律師私下會見他的時候,曾經非常著重地提到過我的存在,比如告訴對方要提防我這個人,因為我可能會進行一些觀察什么的。所以他的眼神是有種警覺性的,但又帶著輕蔑。 審訊臨近結束的時候,瘦小男人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喂,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在場的只有我們三個人,楊洪軍他是認識的,所以這句話肯定是沖著我說的。于是我回答道:“這個你沒必要知道,管好你自己再說吧,我叫什么名字對于你來說毫無意義?!笔菪∧腥死湫α艘宦曊f:“聽說你有點不一樣的本事對吧?你還不是警察,楊洪軍找你,是不是就是因為你這個本事???” 聽到這里,我再度確定了那個白律師一定跟他說過一些我的情況,他可能不知道那所謂的“不一樣的本事”是特指摸骨術,但是白律師一定猜到,抓住這兩個家伙,肯定跟我的本事有密不可分的關系。一定在口頭上提醒過此二人,要多加提防我。 于是我沒有回答他,轉頭問楊洪軍結束了沒有,如果結束了就趕緊把他押走得了。見我不回答,瘦小男人也不追問,只是冷笑著跟著法警站起身來,離開審訊室的時候他突然站定了腳步,轉頭對我說道:“小兄弟,我們會知道你的名字的。哈哈哈?!苯又妥吡顺鋈?。 我心里砰砰亂跳,他這句看似有點莫名其妙的問話,卻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安。一般來說,當你刻意去打聽一個人的相關情況的時候,基本上就是你打算對這個人做點什么的時候。就好像楊洪軍先前說的那樣,雖然這兩個人一時半會兒還沒可能從監獄里脫身,但是他們有律師的協助,這白律師看上去也并非善類,很有可能把在警察局里發生的一切甚至是他自己的一些憑空猜測,以放話的形式傳播出去,那么我和馬天才尤其是我,真的是不安全。畢竟蓮花堂的水太深,僅僅是我們目前掌握到的相關情況,也只是這個邪教組織的冰山一角而已,抓了這兩個,還會冒出來兩個新的,源源不絕,還別說我不是警察,就算今天真是警察,也招架不住這一波接一波的麻煩。 瘦小男人離開后,楊洪軍也看到了我的心神不寧。他寬慰我說:“別害怕凱子,這些人大多都會這樣,嘴上圖個痛快,也就是嚇唬嚇唬你罷了?!彼倪@種寬慰實際上起不了任何作用,而我也沒有更好的話來進行反駁,于是只能默默點點頭,心里的焦慮卻并未因此而消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