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那是97年?!备祵さ恼Z氣平淡,聲音慵懶:“到98年才在多方資助下添了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高空瞭望塔,廚房,衛生間以及不少的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br> “98年算滿足生活條件的話,99年強化基礎設施后,才算改善生活環境。00年年底裝備了電腦,衛星電話和一輛北京吉普車。在當年,索南達杰保護站已經是長江源區所有單位中配置最好的保護站了?!?/br> 傅尋覷了她一眼,最后補充:“至17年,保護站的整修已經投資了七百萬,擴建后的建筑面積已經達到2000多平方米了。數十年,數代人的心血了?!?/br> 曲一弦:“……失敬失敬?!惫炙熨v。 傅尋倒沒揪她的小辮子,想來這四年因為他的原因,曲一弦對索南達杰有另類眼光,有情緒也無可厚非。 他想了想,問:“是不是連進都沒進去過?” 曲一弦還想嘴硬,不料傅尋壓根沒給她機會:“保護站里有個小型的生態展館,你知道都陳列了什么嗎?” 還帶出考題的? 曲一弦搖搖頭,拖著嗓音答:“不知道?!?/br> 傅尋點頭,叫袁野:“你帶姜允進去逛逛,出來告訴你曲爺,里面都有什么?!?/br> 袁野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抬手招呼姜允:“走走走,哥哥帶你進去掃掃盲?!?/br> 正好他嫌外面冷呢。 曲一弦:“……” 她不就嘴賤感慨了一句嗎,傅尋至于這么記仇嗎? 不過她自覺理虧,沒作聲,等袁野和姜允的功夫,把石碑上的字仔仔細細看了個首尾。 傅尋站在她身側兩步遠的距離,側目時能看見她低頭看石碑時露出的耳后的那截奶白色的皮膚,陽光下,那一處的光潔白皙,剔透如凝脂般,瑩瑩反光。 常見的領隊,雖少有女性,但大多皮膚偏黑。即使沒有對比,傅尋也知道,曲一弦的膚色比一般人要白皙許多。 也沒見她怎么防曬,帶線時一副墨鏡,一頂鴨舌帽,精致的時候頂多再帶一對袖套遮擋手臂,偏偏像天生曬不黑一樣。整個旅游旺季過去,之前是什么膚色,現在還是什么膚色。 曲一弦察覺到他的視線,頭也沒回。 不遠處的青藏鐵路上有火車行駛時發出的轱轆聲,整片草原,天空,寧靜得就像一副定格的膠卷。 她沉心看完石碑上的內容,轉頭問傅尋:“你那年怎么想到要來這里當志愿者?” 傅尋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忘了?!笨赡苁菫榱藫Q份心境,也可能只是想來志愿者,過去了四年,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了。 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記得很久。 曲一弦“哦”了聲,沒再說話。 公路上偶爾有疾馳而過的越野車,卷起的煙塵被風卷帶著,撲她一臉。 她呸呸了兩聲,在石碑旁坐下。陽光曬下來的那點溫度就跟她銀行里的余額似的,實在不經用。 她坐了一會,沒坐住。風吹得實在太冷,曲一弦吸著鼻子先回了車上。 她坐回駕駛座,剛想開個暖風暖暖車,手剛撥到風葉,一只白絨絨的腦袋攀著中控冒出來。 貂蟬是被凍醒的,整只貂哆嗦得跟風中抖落葉似的打著顫,顫巍巍地仰著個貂腦袋看她。 曲一弦“嘿”了聲:“你怎么待在車里???” 她順手調高溫度,撳下副駕的車窗叫傅尋:“哎,你的貂落車里了?!?/br> 傅尋正在玩煙盒,聽她叫他,抬步上了車。 貂蟬冷得不行,一見著他就挨著他的褲腿扒拉著想往他膝上跳,曲一弦瞧著這么個小東西一攀一跳,靈活地爬上傅尋的大腿,邪邪地吹了聲口哨:“你平時就這么養著它?” 傅尋沒答。 他把貂抱進懷里,反而問曲一弦:“你看看你丟東西了沒?” 曲一弦被他這句話問得頭皮發緊,被貂蟬藏起零錢的陰影一下涌上來,她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沒忍?。骸皨尩??!?/br> 虧她還覺得不能虐待小動物,暖氣開得那么大方,這小賊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把她的零錢給藏了。 “我這次還沒來得及怎么著她啊,雞胸rou的投喂時間不是還沒到嗎?”曲一弦瞥了眼貂蟬露在外面的小尾巴,忍住把它揪出來下鍋的沖動,憋氣道:“怎么著,它還有一手交錢一手交rou的規矩?” 傅尋抬眼,和她對視了兩眼,替貂蟬解釋:“它今天早上咬你是它以為你做噩夢了,想叫醒你?!?/br> 曲一弦一愣:“它說的?” 這只生氣只會“咯咯”,開心也只會“咯咯”,看熱鬧、幸災樂禍以及發脾氣都只“咯咯咯”的雪貂,除了告狀還能和傅尋交流? 傅尋反問:“不然呢?” 曲一弦其實已經十分信了九分,她在夢里看見傅尋找回來的那塊勾云玉佩跟她幾天前在西寧莫家街的古玩店里買的小玩意一模一樣時,心驚rou跳,險些沒一下厥過去。 就是此時回想起來,她心里還是毛毛的,后頸發涼。 她一時忘記追問零錢又被這只貂藏哪了,滿腦子都是“如果她手里那枚玉佩真的是項曉龍從傅尋身上順來的玉佩,還價值連城,那她算不算違法啊”? 但轉念一想…… 敦煌古玩圈都知道有一塊紅山文化的勾云玉佩真品流落市場了,能三千賣給她? 那老板精明得都快鉆進錢眼里了,不至于這么看走眼吧? 她琢磨著這事,還得跟傅尋通個氣。 但兩人之間的誤會剛剛才解開,信任的根基還很不穩定,萬一這要是真的,他會不會以為項曉龍和她是一伙的? 一旦這個印象先入為主,她的坦誠就跟自首沒什么分別了……傅尋得以為她是藏不住了為了脫身才主動坦白的,那她的清譽不就從此毀了? 曲一弦擰眉。 她反復斟酌良久,拐著彎的試探了一句:“我有個朋友,她前幾年在古玩店里買了個小玩意,但她懷疑這小玩意是假的,你說她要不要找人鑒定下?” 傅尋微微挑眉:“什么地方,什么玩意,什么價錢?” “我記不太清楚,好像是旅游城市的游客中心街。買的一塊玉,老板說玉肯定是玉,就是玉質好壞的講究。人戴著玉,能養玉,時間久了能成護身符保平安的。就算被騙了,也不算虧……”完了,曲一弦說到這幾乎不用再拐彎抹角地跟傅尋求證了,她自己都快相信這玉就值幾千塊,多一毛都沒有。 傅尋蹙眉,又問了遍:“價格呢?” “三千?!?/br> 傅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沒立刻戳穿她,又打聽了些細節:“玉質呢?還有玉色?” “玉質……不知道啊。玉色是白的,還是那種沾了釉色,有點年代感的白?!?/br> 傅尋笑了笑,意有所指:“你還挺了解?!?/br> 曲一弦干笑兩聲:“我見過,見過?!?/br> “形狀呢?”傅尋聲音微低,給她舉例:“玉的造型很多,如意鎖、暗八寶、白鷺含花、纏枝蓮、蒼龍教子、枯木逢春。常見些的,還有云紋、觀音、佛祖、青竹和十二生肖?!?/br> “你朋友是哪種?” 不知道是不是曲一弦的錯覺,她總覺得傅尋在“你朋友”三個字上咬字咬得更重些。 見她不答,傅尋又問:“發票呢?” “什么發票?”曲一弦問。 傅尋笑了,那表情說是恨鐵不成鋼吧,缺點味道。說是無奈吧,笑里又帶了幾分輕蔑,整個痞氣十足。 他聲音低沉,暗含幾分力量,一字一句,聲聲入耳。 “曲一弦,你面前有個現成的鑒定專家,你想要什么寶貝沒有?” “誰騙的你,我幫你跟他一分一厘算清賬?!?/br> 作者有話要說: 曲一弦:我有苦難言。 貂妹:我也有苦難言。 北大可愛:你們都苦,我是甜的! 第41章 傅尋能那么快猜出這個朋友就是她,曲一弦絲毫不感到意外。 她也沒想著“有個朋友”的借口能糊弄他多久,但難免有些掃興。她把玩著不知道被貂蟬從哪翻出來扔在中控儲物格里的打火機,意興闌珊:“是不是沒發票,就是假的?” “發票是憑證,你連這個憑證都沒有,無論東西真假,對方想否認就否認。你有什么辦法能證明,你買的玉件出自他手?” 古玩的行當水深時很深,和海底的深谷一樣,光透不進去,來往得全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水淺時又很淺,一張鑒定證書,一份鑒定報告,童叟無欺。 傅尋光是聽她描述,就能斷定,她手里的玉件要么見不得光走不了明路,要么就是上不得臺面。但顯然,她自己也沒弄清楚狀況。 —— 曲一弦在莫家街買這個玉件,完全是心血來潮。 西北環線的第一站大部分都在西寧,這一站,領隊只負責接機送客人到酒店。食宿、出行以及任何娛樂項目都與他們無關。 姜允聯系她后,除了定金,多給了曲一弦一筆住宿費用,請求她幫忙預定在西寧落腳的酒店。她的要求是,要住在人多熱鬧有旅游氛圍的酒店附近。 整個西寧,應該找不出比莫家街更有旅游氛圍的地方。 曲一弦把人送到酒店,因為姜允是一個人入住,又是女孩。她特意等著她辦理好入住手續,親自把人送到房間,和酒店確認后才離開。 那天晚上的莫家街吧…… 鬼使神差得讓她想花錢。 她邁進那家特色的古玩店時,也沒想著要買寶貝,就是難得身邊出了個一輩子可能也難遇見的頂級文物鑒定師,一時好奇。 結果就被那家古玩店的老板忽悠著買了個玉件。 一開始忽悠的還不是玉件,是個印章。一來二去,許是她好奇得太投入,古玩店的老板隱約的嗅到了人民幣的味道,特別賣力,勸著勸著,曲一弦就從一堆寶貝里挑了個玉。 做救援的,多少有些迷信平安這事。 這個玉無論長相還是價格,曲一弦都不喜歡,她唯一喜歡的是老板說的那句“人戴著玉,能養玉,時間久了能成護身符保平安的”。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后,曲一弦當時也質疑過為什么開不了發票。 那老板怎么說來著,哦,好像說“這是我老鄉送我的,要不是你眼尖,我怎么舍得賣給你”。 曲一弦一聽他夸自己眼尖,一顆心頓時擱回原處,妥妥帖帖的。 現在被傅尋這么一說,她深覺自己是喝了那個壞老頭的迷魂湯。也不用鑒了,鐵定假的。 一想到白花了三千出去,曲一弦一口氣堵在心口,心情壞透了。眼瞧著袁野和姜允邊走邊說地回來了,她擺擺手:“回頭再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