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而白忱還在問她:“胃怎么了——” 奇裝異服中的某一個忽然從袖筒里抽出一截鋼管,照著白忱和阮恂的方向就劈了下來! 白忱的反應快到讓人心驚,他一把將阮恂推了出去,矮身側肩,可是因為推開阮恂他動作慢了一步,那根鋼管還是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咔”一聲讓人牙酸的骨頭脆響。 阮恂被他推得撞在了垃圾桶上,然后立即捂住嘴巴,免得尖叫出聲。 而白忱在地上一滾就又爬了起來,黑夾克上滿是張揚灰塵。 鋼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兇器”,瞇眼道:“要不怎么說你膽子大,白忱,這幾天你還敢落單?” 白忱慢慢的拍著衣服上的塵土,頭也不抬的問:“張清凱叫來的?” “你身上背著什么事兒,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只清楚,”白忱最后重重拍了了一下衣襟,抬頭,哂笑:“張清凱就他媽是個窩囊廢,縮頭王八?!?/br> “我看你也就嘴硬了!” 說著鋼管再次掄了過來,空氣里一聲氣流被劃破的呼嘯聲,一同響起的,還有白忱的冷笑。 阮恂兩輩子都只是在電視上見過別人打架,也從不知道,有人可以恣意囂張到這種地步。 明明對面的人有三四五個,他卻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閃,破爛的人行道地磚也被他站出幾分巋然不動的氣勢來。而他打架的風格更是招招簡單卻直擊要害,下手根本沒有輕重之分,幾拳頭下去就見了血,長腿一錯一絞將人絆倒,再一腳踢在那人脖頸上,每一動作,阮恂都要驚一跳。 五個人有四個很快□□翻在地,剩下一個嚇得立刻轉身就跑。 白忱抹掉嘴角的一點血,撿起那根跌落的鋼管走到剛才放狠話的人旁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張清凱要是還有點骨氣,就讓他自己來,老子打的他祖宗都不認識!” 說著就要將鋼管照著地上的人摞下去—— 阮恂下意識的大喊:“白忱!” 不知道是因為過分驚懼,抑或者是緊張,她原本清甜的嗓音此時些許變調,尖利,甚至有點破音的沙啞。 白忱的動作在半空里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將鋼管狠狠擲在了空地上,砸出一聲鏗然巨響,和石屑飛濺。 “滾!” 地上幾個人艱難的爬起來,畏畏縮縮的趕緊走了。 白忱脫掉夾克抓著領子甩塵土,阮恂這才發現,他的肩膀其實薄的厲害,深色短袖勾勒出的肩胛骨平直卻又突兀,風凜凜而過,刮的那件寬大的短袖貼在他脊背上,腰線極其流暢的一條,身形也是瘦削的。 唯有那雙黑夜般的眸子,沉著某種令人畏懼而又心神震撼的光,像曠野上細碎了然的星火。 他走到阮恂跟前,阮恂看到他手指縫里已經干涸的血和污漬,不自覺的往后縮了縮。 “走,”而白忱卻對她伸出另外一只干凈的手,聲音還是透著冷感,只是嘶啞的厲害,“不是胃疼么,哥帶你去看病?!?/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會發紅包啦。 謝謝大家投的地雷和營養液! 打架的原因后面會解釋,另外上一章評論里有說繼承權的問題,林窈那段話里發生的繼承關系大體是這樣:因為爺爺突然病危,所以沒有遺囑,按照法定繼承順位的第一繼承人應該是阮恂的養父阮嘯之。如果阮恂依舊是阮嘯之的獨女,那么她就是阮氏的接班人且是唯一的。 但她現在不是了,林窈因為婚前財產協議,老爺子的遺產也不是她和阮嘯之的婚姻共同財產。但是阮嘯之根本就不管這些事情,相對于老爺子,阮嘯之和即將回來的親生女兒就要好對付多了。所以就……沒有涉及親女養女的繼承權問題,因為被繼承人是老爺子不是阮嘯之,我知道養女是有繼承權的,真誠jpg. 第4章 貓與少年 阮恂愣了愣。 她完全沒有想到白忱會要帶她去看病。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又補充,“謝謝你?!?/br> “呵?!卑壮酪馕恫幻鞯男α艘宦?,順手撿起她落在地上的書包拍了拍,不由分說將她拽走了。 出乎預料的是,白忱并沒有帶她去醫院,而是一家中醫診所。 診所埋沒在繁華街道一隅,半分也不起眼。 一撥開塑料門簾就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藥味,阮恂被苦的頓時皺起了小臉。 身后的門簾閉上,外面那些冗雜的喧鬧聲頓時消下去,就好像來到了一家管理嚴格的圖書館。 棗紅色的木柜幾乎接近了天花板,上頭的小方格抽屜上寫著阮恂看不懂的中藥名字,唯有窗戶一盆吊蘭葉片輕晃,是這間氣氛沉淀的屋子里唯一翠色。 “又被人打了?”一道緩慢的聲音說著,把阮恂嚇了一跳。 轉頭,一個老頭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柜臺旁邊,他須發皆白,面色卻是紅潤的,汗衫上套著件青灰馬甲,因為圓圓的肚子而扣子沒扣。 老頭見阮恂悄悄看了眼他的肚子,便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盡量的把肚子往回收了收。 “什么叫被人打了?”白忱脫掉外套扔在吊蘭下的一把椅子上,“只有我打人的份兒,誰他娘的敢動我?” 老頭像是自動屏蔽了他那句臟話,樂呵的道:“那你那左胳膊怎么回事?大臂上三寸,對就那兒,再動,再動明兒就動不了了,年紀輕輕一殘廢,政府還不給補助金?!?/br> 白忱“嗤”了一聲:“我信你有鬼?!?/br>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喏,”老頭唏噓的嘆著,上前一手卡住白忱的肩膀忽然一錯! 猝不及防,白忱低罵了一句“我cao”。 老頭順手擦了擦他眼角的血,動作非常之粗糙爛制:“成了,別動——說了讓你別動真想殘廢,哈?” 白忱一臉不在意的垂下手臂,把阮恂往前一推:“她胃疼,給看看?!?/br> “喲,拐了誰家的小姑娘?真俊俏……”老頭說著把阮恂叫道窗邊的桌前,“快過來坐,我給你號號脈?!?/br> 比起西醫那些冰冷讓人心悸的機器,中醫的診療方法顯然溫和了許多,老中醫并起三根手指在阮恂手腕上搭了會,摸著胡子道:“中午吃什么啦?” 阮恂看了白忱一眼,極其不情愿的小聲道:“冰淇淋?!?/br> “你這小丫頭這么點年紀,胃上毛病不小……”老頭兒說著又看了看她的舌苔,“一看就不好好吃飯,饑一頓飽一頓,這樣怎么行?” 阮恂一陣迷茫。 她的飲食習慣很好的,一向是醫囑為上,說忌口就忌口。原本以為這個身體時健康的,原來原身還是不好好吃飯?挑食可不是好習慣吶。 她老氣橫秋的“唉”了一聲。 “我給你開幾副藥調理一下,”老頭說著拿出藥方就要寫,“叫什么,多大了?” 阮恂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會好好吃飯的——” 老中醫笑了起來:“怕苦???” “不是……”阮恂低聲嘀咕。 主要是她沒錢。 “我給你做成藥丸,”老中醫笑瞇瞇的道,“過幾天過來取就行?!?/br> “我,”阮恂終于鼓起勇氣,“我沒帶錢!” “哦,沒帶錢???”老中醫頭也不抬的道。 阮恂心更虛了,頭頂傳來白忱戲謔的聲音:“他這正好缺個小學徒,你就在這搗藥,直到還清了藥錢為止?!?/br> 阮恂苦著臉道:“我可以不要藥嗎……” “出息的你,”老中醫抄起水筆作勢要揍白忱,“欺負人小姑娘……” 他說著轉向阮恂:“放心,不收你的錢,也不要你打工?!?/br> “???”阮恂睜大了眼睛,“真的嗎?可是這樣的話——” “不給就不給,”白忱吊兒郎當的坐在吊蘭下的藤椅上,“難道你有錢?” 阮恂癟嘴,搖了搖頭。 白忱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笑了,剛要伸手撥她的頭發,老中醫就拍了他一下:“滾來抓藥!” 白忱懶洋洋道:“你有沒有人性,我胳膊不能動?!?/br> “不能動是左胳膊,右胳膊不是好好的嗎?”老中醫義正言辭,一轉頭對阮恂說話時卻立刻和顏悅色起來,“小囡囡,孫悟空回來了,你先和它玩一會?!?/br> “孫悟空?”阮恂好奇的歪頭,聽見門簾一陣輕微響動,回身過去,就看見門口蹲著一只橘貓。 俗話說的好,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倒炕,眼前這位橘貓顯然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品種,不論是體型還是長相都非常圓潤,連那兩個小耳朵就圓圓的。 雖然并不能懂一只橘貓為什么要叫孫悟空而不是豬八戒,阮恂還是彎起眼睛,她喜歡和小動物玩。 她蹦蹦跳跳的過去蹲下,和橘貓大眼瞪小眼瞪了半響,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撫了撫橘貓的腦袋。這貓性情似乎很溫和,被陌生人摸也不炸毛,溫溫懶懶的“喵”了一聲。 雨后初霽的陽光淺淡,透過竹葉窗一片一片切進來鋪在水磨石地板上,阮恂的后背上也披上了一層。陽光下小姑娘柔軟的頭發烏黑發亮,甚至幾根連調皮的發絲兒毛躁的飛起來,長發黑色的流水般傾瀉下去,她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其上細小的青色血管也看的一清二楚。 白忱過來蹲在了阮恂身邊。一片陰影忽然遮住了阮恂頭頂的陽光。 “呀,”她偏頭:“你不是在抓藥嗎?” 老中醫大喝一聲:“小白,不準偷懶!” 白忱冷著臉道:“不要叫我小白!” 老中醫“哦”了一聲,繼續中氣十足的喊:“老白,滾過來抓藥!” 白忱:“……” 阮恂偷偷的笑,白忱“嘖”了一聲:“你笑什么?” 說著把橘貓從她手底搶了過去。 阮恂抱不動橘貓,白忱卻輕輕松松卡著貓的前爪將它舉在了面前:“咪咪,想你哥我沒有?” 橘貓對他的詢問無動于衷,黑玻璃晶一般的眼珠子茫然懵懂,倒是阮恂小聲問:“你怎么對著貓還說是自己是大哥呀?” 白忱睨她一眼:“有什么問題?” “沒有,”阮恂搖頭,然后垂著眼睫更小聲的嘀咕,“那我不就和貓咪一個品種了……” 白忱瞇著眼“嘖”了一聲。 他想,謝初同那孫子說的對,真他媽有點可愛。 …… 最后還是老中醫自己抓好藥,白忱和阮恂離開的時候他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白忱隨意的揮了揮手就轉身走了,阮恂甜甜的說了聲“爺爺再見”,老中醫頓時又眉開眼笑起來。 他也給阮恂開了這幾天要吃的藥,同樣沒有收錢,阮恂有點愧疚,卻想著等以后有錢了一定要還給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