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阮恂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點了點頭。 白忱將頭盔扔在她懷里:“上來?!?/br> 引擎咆哮轟鳴過后,機車已經駛過了街角。 阮恂不會知道林窈是什么反應,撲面的風和雨被少年寬闊脊背擋去了大半,氣流卻依舊撕扯著她的頭發。白忱身上的煙草味就這么被風吹散了,剩下一種木葉和水霧混合的氣息,像陰雨的春。 機車剛行過一條街白忱就停了下來,他回頭問:“那是你媽?” 阮恂搖頭。 “抓緊?!卑壮赖嵝蚜艘痪?,機車忽然提速,風馳電掣的遠離了別墅小區。 == 他停在了一家桌球室的門口。白忱走進了桌球室:“先進去躲雨?!?/br> 外面光線昏暗,桌球室里開著暖燈,謝初同將臺球桿撐在地上,笑瞇瞇道:“喲,忱哥回來了?!?/br> “去拿個毛巾來?!卑壮离S口說。 和謝初同打臺球的綠毛一抬頭,猛地看見白忱身后跟了個穿白裙子,背著小書包的小姑娘,悚然一驚,脫口道:“忱哥,你接女兒去了?” 白忱:“……” 神他媽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白忱:這個沒有眼色的小弟可以埋了。 今天也發紅包,真的,不用給我省錢,麻煩老板們關照一下! 第3章 沉在他眼底 綠毛扔下球桿,跟個被掐住脖子的鵝一樣瞠著眼睛看向阮恂。 小姑娘確實長得不高,嬌嬌小小,裙子上沾了點泛黃的水漬,卻不知道怎么的襯的她細骨伶仃的小腿越發瓷白無暇。劉海被風吹亂了,露出秀氣細致的眉,眼瞳清透干凈到極致,倒映出一個弧形的小世界來。 綠毛嘴一快,一聲“臥槽小仙女”輾轉于唇齒,就被他忱哥按著清新脫俗的原諒色腦袋和臺球案來了個親密接觸。 “去拿毛巾?!?/br> 綠毛麻溜的走了,謝初同稀奇的湊了過來:“誒,這不是那天考試的小同學嗎?” 他說著,目光痛惜而詭異的看著白忱道:“忱哥,不是我說你,你這心眼也忒小了,人家不就是沒給你抄答案,你至于——” “我至于你個屁!”白忱一把從回來的綠毛手里拽過毛巾扔給阮恂,語氣還沒有從不友好的頻道轉換回來,兇神惡煞的命令,“擦頭發去!” 阮恂被他吼的縮了一下。 謝初同“嘖”了一聲,連忙道:“小同學你別害怕,我們去那邊沙發上坐,你想喝點什么……” 阮恂糯聲道:“我不喝了,謝謝……你能不能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 謝初同很干脆的去掏手機,掏了半天沒有掏出來,扯著嗓子喊:“耗子,爸爸手機呢!” 綠毛頭也不抬的答:“孫子,爺爺不知道!” 阮恂剛想說她不著急用,面前就遞過來一只黑色的手機,她順著冷白瘦削的手腕往上看,就看見了白忱不耐煩的臉。 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她想。 突然把自己帶到這里來,一句解釋都沒有,還好像在自己欠了他的錢,還兇她。 阮恂嫩白的臉鼓了鼓,接過手機,小聲道謝,就從書包側袋里掏出紙條,一個一個數字認真的將歐明希的電話號碼按了上去,然后將手機扣在耳邊等待電話接通。 可是沒有。 四十五秒忙音過后電話自然掛斷,歐明希并沒有接她的電話。 想起林窈那些不知邊際的言語,阮恂心里仿佛揪了一下。她一連打了三遍,依舊無人接聽。 手機的屏幕漸漸暗了下去,阮恂覺得有點迷茫。她怔怔的看著墻壁上一張風景油畫,直到白忱過來坐在了她對面。 “給家里人打?”白忱問。 阮恂搖頭,她根本沒有家,哪來的家人? 但還是解釋了一句:“給我阿姨?!?/br> 歐明希算是林窈的“前任”,阮嘯之的第二個妻子。 阮恂剛穿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和阮嘯之離婚了,但是原主是歐明??粗L大的,她和阮嘯之結婚數十年也沒有要孩子,歐明希幾乎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甚至當初離婚的時候,她擬定的離婚協議書里有一項訴求就是阮恂的監護權。 理所當然的,這一條款最后被刪去了。但她依舊會時不時的會來青城看阮恂。老爺子也默許了她的這項行為。 阮恂重生那天的第一個電話就是她打來的,歐明希是個非常溫柔的南方女人,連說話聲音都像是南國秀麗迤邐的流水。一周前她又專門來看過阮恂一次,給她買了一大堆東西,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叮囑阮恂,有事一定要打電話給她。 阮恂剛才打的正是這個電話。 她嘆了一聲,把手機還給了白忱,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去向。 白忱手里把玩著手機,懶懶散散道:“你那天的答應給我抄生物,怎么下午就不見人了?” “我沒答應你呀,”阮恂小聲辯解了一句,又道,“而且你就算這次抄了,下次還是不會……” 門口的謝初同也不知道怎么聽見的,得空插話:“一時抄一時爽,一直抄一直爽!” 阮恂努了努嘴,很是不贊同這種說法。 驀地,白忱笑了一聲,幾分戲謔幾分意味不明的慍怒:“不會就不會,成績好又能怎么樣?” 阮恂未及回答,桌球室門口一陣喧鬧,謝初同從門口跑進來,笑的差點斷氣:“忱哥你快去看看李銳新燙的那個頭,我他媽笑死哈哈哈哈哈……” 白忱沒理他,倒是阮恂好奇的往門口看了看。 然后她就被門口那位發型奇突的仁兄震驚到了,仿佛遭遇了核輻射似的,炸的非常具有后現代藝術感。 而相比起這位爆炸頭和滿屋子的彩虹毛,白忱的黑發正常的令人發指,看著不像個社會哥。 顯然謝初同也注意到了這點,他指著綠毛道:“渣男錫紙燙?!?/br> 又指著爆炸頭李睿:“螺絲小波浪!” 滿屋子掃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阮恂身上:“仙女公主切?!?/br> 最后看向白忱,語氣感嘆:“而我忱哥,不一樣!” 白忱將桌上的煙盒一把扔了過去:“ 你有病嗎?” 謝初同接住煙盒嘿嘿一笑,在白忱發脾氣之前迅速的轉移了陣地,跨過門檻和李睿說話去了。 “我的祖宗,太陽可終于出來了,”他喊,“你們誰吃冰淇淋,我請客!” 一時間桌球室里應和聲此起彼伏,謝初同擺擺手去買冰淇淋了,阮恂看向窗外,雨絲還沒有停,但是整個世界卻都明亮了起來,太陽真的出來了。 她背起書包想離開,一轉頭白忱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她就給綠毛說了一聲,離開了臺球室。結果還沒有過馬路,就又迎面遇上了提著一袋子冰淇淋的謝初同和叼著煙的白忱。 原來是買煙去了。 煙沒有點燃,他短袖外只套了件夾克,拉鏈還開著。風將那衣服吹的鼓蕩,衣角翻飛著獵獵作響,是少年人才會有的漫不經心的張揚。 “哪兒去?”他問。 阮恂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眼看著他的神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謝初同忙插話:“你管人家去哪,小同學,你不多玩會?” “不了,”阮恂朝著他笑了一下,她笑的時候兩頰上會浮現淺淺的笑渦,其中一個笑渦里正好盛著顆小小的痣,眼睛也彎彎的,甜的要命,“再見?!?/br> 阮恂走到了交通燈邊上等待綠燈,謝初同笑的一臉蕩漾的嘆:“這小姑娘真可愛啊……” 白忱照著他后腦勺呼了一巴掌,牙齒一閉,咬住那根未燃的煙,一只手勾過謝初同手里的冰淇淋袋子,挑挑揀揀拿了個粉紅色的。 謝初同以為他要吃,連忙道:“那個是草莓的,你不是不吃——” 然后白忱把那顆冰淇淋扔給他,倨傲的仰起下巴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阮恂,意思非常明顯。 謝初同:“……” 您有本事自己去??? 謝初同“嘖嘖嘖”的嘆了幾聲,過去把冰淇淋給了阮恂。 交通燈邊上站著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后捧著冰淇淋笑的眉眼彎彎,小心翼翼的將包裝紙一圈一圈撕下來扔進垃圾桶,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口奶油。 “走不走?”白忱不耐煩的叫了一聲,自己先走了。 謝初同摸了摸腦勺,嘀咕:“你這個脾氣啊……” == 交通燈輪換了兩輪,阮恂才過了馬路。 前世她身體病弱,忌生冷食,因此冰淇淋對她來說都是可望不可得的奢侈品,現在她身體健康了,一個冰淇淋就足以讓她暫時忘掉無家可歸的煩惱。 開心真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呀。 她的心態一向都很好。 今天是周末,她沒有手機,回學校非常不方便,所以先找個酒店住一晚,等明天再打電話問完歐明希之后再回學校。 要做決定很簡單,但是實行起來卻遠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她身上只有五百塊錢的現金,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可能就要靠這五百塊錢度日。 阮恂嘆氣,“啊嗚”咬掉冰淇淋的最后一口,冰涼的奶油味刺激著舌尖的味蕾,她瞇起了眼睛。 冰淇淋的奶油匯聚成一股冷流滑進了她的胃里,她被凍的打了個顫,連忙伸出小手揉了揉胃部,然后繼續找晚上住的酒店。 雨已經完全停了。 風將地上的積水吹的漣漪層層,阮恂覺得微冷。 臺球室的位置挺偏,她一直走了快半個小時才看見一個公交站,站在站臺邊不見公交車來,反而被料峭寒風吹的更冷了。 她抱起手臂,又覺得喉嚨一陣發癢,好像有個小爪子在她嗓子里抓撓一般,胃變成了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忽而下墜忽而翻滾,她難受不行,跑到垃圾桶邊干嘔了幾聲,然后“哇”一聲將胃里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她捂著胃蹲在地上喘氣,身后忽然有人輕嗤了一聲,道:“我給的東西有那么惡心?” 阮恂回頭,看見白忱站在離她不遠處,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嘴唇抿緊成一條線,神色是一種煩躁的冷。 “什么呀,”阮恂扶著公交站欄桿慢慢站起來,語氣有點委屈:“我胃疼?!?/br> 白忱皺眉。 這個時候,一直空蕩蕩的公交站臺忽然聚集了四五個奇裝異服的男生,并且有兩三個抽煙的時候距離阮恂很近。她悄悄瞥了一眼,想告訴白忱他們倆離這些人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