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柱子間爽朗的笑出聲:“殿下未免也太低估于我了吧?我不是來勸殿下的?!痹掚m這么說,他卻話鋒一轉道:“殿下,如今有不少人支持你作為大汗候選者,如果此項決議一旦流傳出去,恐非幸事啊?!?/br> 都天祿走到了之前那片花海前,聞言停下腳步,隨手抽出柱子間的鞭子,抵住柱子間的下巴抬了起來:“柱子間,我們認識多久了?” 柱子間苦笑一聲:“自將軍能爬上馬背之時,我便開始追隨將軍了?!?/br> “那,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牧地烈部落的意思?”他旋轉了下鞭子,輕聲問道。 柱子間后退一步,端端正正的跪在杜天祿面前:“屬下僭越,當罰?!?/br> 都天祿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這番行動:“那就是你自己的意思了?不著急罰,你若有緣由慢慢說來,我也聽上一聽?!?/br> “自大汗從袁吉多爾大汗手中接過汗位,稱帝,建國號:大金,吉爾黑部落已連續統治草原二代之久,牧地烈部落已經等的足夠久了,才等到殿下……”他停頓了下繼續道:“如今大汗的子嗣中無如殿下出眾者,正所謂兄終弟及……” “啪”一聲鞭子聲響起,柱子間停下了話頭,悶哼出聲。 都天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記住,我才是牧地烈部落的主人,還輪不到你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柱子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都天祿隨手把鞭子扔到地上:“大汗與我乃是至親,此等離間我兄弟之語,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彼紫律?,輕聲警告道:“我與嘉瑞結契之事已成定局,若有流言……” 柱子間低聲道:“謹遵殿下令?!?/br> 5.第5章 接下來的幾天急行軍,安嘉瑞沒有深刻的體會到,因為他感染了風寒。 一直昏昏沉沉,醒來的時間,大多是都天祿在喂他喝藥幫他擦汗,更多時候一直在昏迷,他好幾次在昏昏沉沉中聽見都天祿對巫大發雷霆,砸爛了各種東西 “你之前還說只是心結?現在他感染了風寒又怎么說?”都天祿背著手盯著巫。 巫苦著臉放下安嘉瑞的手:“他身子骨比較弱,再加上憂慮過重,稍加不注意,就容易生病……”他無辜的繼續道:“將軍還需更上點心才行,定是之前吹了風,才導致風寒入體?!?/br> 都天祿不耐煩的移開目光:“把注意事項都寫下來,藥煎好了沒?” 落塔悄無聲息的往前走了一步:“大概還需一刻鐘?!?/br> 都天祿又挪回眼神:“巫,這幾天得勞煩你盯著點了,什么時候嘉瑞的風寒消了……”他留下未盡之語,露出了一絲冷笑。 巫絲毫不懼,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等到了大都,您親自去請大巫幫他看看能不能治根吧,不然,恐怕下次還得再犯?!?/br> 雖然外面這群人說的很熱鬧,但是安嘉瑞的感覺比他們想象中的好多了,他此時正在腦海深處目瞪口呆的看安嘉瑞朗讀詩書,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記住了,換下一篇,反復如此。 安嘉瑞才有些回過神來,這是給他灌頂?讓他繼續保持名士之風?不要露出破綻? 他心有所感,忍不住呼喚了一聲:“系統?” 空蕩蕩的空間里并沒有東西理他,看來是沒有系統這種東西。 就是一個作為名士靈魂深處的執念,哪怕死了,哪怕身體上換了個靈魂,老子也得是獨占鰲頭的名士! 有點變態,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事一樁,雖然瞎裝一通也可以,但是畢竟不如有真材實料的爽啊,而且眼看著都天祿就要帶他回大都,自從大金對辭國宣戰之后,感慨辭國幼帝無能,朝廷黨爭激烈的有識之士紛紛向大金效忠,其中不乏名士,安嘉瑞隨時都有露餡的可能。 這個社會風氣十分開放,主臣之間理念一朝不合,大多數文人就會選擇掛印西去,而主君一般不會阻攔,同樣,如果理念相合,自有文人從遠處來投,這甚至稱不上背叛,大多數文臣都有這種經歷。而大金與辭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過是兩個有各種主張的主君,大金武力強盛,而文風初興,正是有抱負的文人來此一展拳腳的好機會。 當然這跟安嘉瑞沒什么關系,他既不是主動來投的,而安嘉瑞的家庭情況也十分一言難盡,正所謂文人好名,安嘉瑞的父親和祖父…… 安嘉瑞收回心神,關注起了眼前的場景,倒是勤勉的背下了不少詩詞,就是越背他越覺得耳邊吵吵的慌,聲音越來越大,他忍不住睜開眼看了過去。 “你終于醒了?”安嘉瑞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腰上一重,都天祿包含著委屈的語調從他耳邊響了起來,他靠在了安嘉瑞的身后。 等等,那之前我們倆的體/位是?安嘉瑞回頭看去,都天祿睡在他身后,穿了件白色里衫,長發披散至腰間,減少了一絲銳意,無端多出幾分脆弱,加上此時他雙眼滿是委屈,竟有些許罕見的風情,安嘉瑞心頭忍不住一跳,條件反射的咳嗽了起來。 都天祿把他擁進懷中,熟練的從落塔手上接過茶水,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邊將茶水遞到他唇邊。 由于是夜間被吵醒,他只穿了一件底衫,身下yingying的腹肌觸感十分明顯,他忍不住低垂下眼,狀似不經意的瞄了眼身下,凌亂的被子下顯露出年輕矯健的rou/體。 安嘉瑞小小的抿了口茶水,慢慢停下了咳嗽,都天祿將茶杯遞給落塔,隨意的揮了揮手。落塔悄聲出了門。 他邊幫安嘉瑞順氣,邊輕聲詢問道:“感覺好點了嗎?還有哪里難受?” 安嘉瑞輕/喘了幾聲,慢慢說道:“我還好……”他看了眼這間房子的布局,處處充滿了都天祿的氣息,不像是突然收拾出來的:“我們已經回了大都?” 都天祿點點頭,仿佛漫不經心的道:“你這病來的突然,太過危急,我就先趕回來讓大巫幫你看看?!彼nD了下,突然側過臉在安嘉瑞耳邊輕聲道:“嘉瑞是不是故意的?“ 熱熱的呼吸直撒在他耳邊,安嘉瑞微微轉頭避開,才疑惑道:“什么故意的?” 都天祿半垂著眼,似有很多情緒在里面翻滾,他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精致的側臉:“故意生病了,好讓我……”他一字一頓道:“不纏著你?!?/br> 真不知道都天祿每天都在自己腦補些什么,生病是他的原因嗎?明明是都天祿帶著他在外面吹風才導致的。 安嘉瑞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將軍心中但凡有我,也不會在巫直言我憂慮過重,心結難解時,渾不當回事?!?/br> 都天祿楞在原地,張嘴欲言,卻沒有開口。 安嘉瑞冷漠的繼續道:“將軍愛我,無非是著迷色相,若我無此等容顏,想必將軍也不會如此執著?!?/br> 都天祿不知道腦補了什么,突然伸手握住了安嘉瑞的兩只手,急切道:“我……我不是……”一時之間竟話不成調,他停頓了下才強硬道:“反正你不許毀容!” 毀容???你想太多了,這張臉就是不給你看,我自己看都賞心悅目,心情瞬間能好上幾個點,我又不傻,干嘛要毀容。 安嘉瑞壓下吐槽的內心,冷淡道:“看來將軍是清楚了?那……“他抬眼看向大門:“我就不送將軍了?!?/br> 都天祿在他身后僵硬了片刻,才翻身下床,但并沒有急著離開,他立在原地,神色復雜的看著一臉冷漠的安嘉瑞。安嘉瑞抬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他恍若被燙到一般,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最后卻停留在門前,沉聲道:“不管怎樣,你身體要緊,不要氣著自己?!?/br> 目送都天祿離開,安嘉瑞躺回床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殿下?”落塔嚇了一跳,眼看著都天祿身穿著單衣就被趕出了門外,不由得輕聲詢問。 都天祿擺了擺手:“我去客房休息下,不打擾嘉瑞了,待會喝藥的時候,你盯著點。若嘉瑞白日覺得悶了,就帶他去院子里走走……”他有些悵然的停下了話,朝客房走去。 落塔進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都天祿落寞的背影,實在搞不懂殿下在想些什么,人都到手了,還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這么還生生把自己折騰去了客房? 落塔進了房就悄無聲息的停在了角落。 安嘉瑞發了會呆,終于發現了落塔的身影,忙指使他把燈點起來,拿些書過來,就披上外套坐在椅子前,看書打發時間。 這一晚,客房的燈和主臥的燈都亮了一整晚。 “都天祿,你可是草原上的男兒,居然被攆出去睡了客房?”牧奪都忍不住靠在椅子上放聲大笑起來。 他已步入中年,但仍有赫赫威名在草原上流傳,袁吉哈爾蟄伏北方數十年,于暮年一統草原,牧奪都在幼年就跟隨父親征戰四方,稍長,即領軍出戰,軍中威望頗深,立下赫赫戰功,袁吉多爾暮年更是多由牧奪都處理部落大小事務,頗得父親重任。 等袁吉多爾去世,牧奪多繼承汗位,幾乎是眾望所歸,毫無異議。袁吉多爾共有十八個兒子,卻唯獨只有牧奪多是長于袁吉多爾之手,教化,漢學,軍中大小事務,皆由他親自教導。 待都天祿出生之時,牧奪多的大兒子都已經能下地走路了,待他長成,袁吉多爾開始寵愛小兒子,牧奪多已經開始幫他處理部落瑣事,袁吉多爾去世之時,都天祿甚至尚未成年,與其說他是競爭對手,不如說他是被牧奪多看著長大的幼弟。 都天祿黑著臉坐在下首,自早上他進了大殿,牧奪都就沒停止過對他的嘲笑。 “天祿神勇無比,但在心愛之人面前仍然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啊?!蹦翃Z都身旁的一個端莊典雅的女人輕聲笑道。 “今天我可不是讓你們來打趣我的!大兄,大嫂!” “哦?那是有何貴干?”牧奪都靠著椅背懶洋洋的問道。 “我要與嘉瑞結契!”都天祿悶悶的道。 牧奪多挑了挑眉:“你的幕僚沒勸你?” 都天祿揚起眉:“我不管,我就要和嘉瑞結契!” 牧奪多靠著椅背慢慢道:“你想好了?這可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的決定。牧地烈部落沒有想法?” 都天祿站起身:“你到底同不同意?” 牧奪多頗有興趣的道:“小家伙,人搶都搶回來了,你要干什么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沒必要大動干戈的?!彼馕渡铋L的道:“弄得大家都不好看?!?/br> 都天祿臉都氣紅了:“大兄,你也不贊同我?” 牧奪多眼看他毛都要炸開了,連忙收斂了臉上看好戲的表情,語重心長道:“不是哥哥不支持你,實在是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啊,你就把他當個寵物養在家里算了,別到時候生生把人逼死了?!?/br> 絡清在一旁幫腔:“天祿,安嘉瑞好歹也是名門之后,這事不能急著來,你先把他調/教好了,一個名頭有什么重要的。倒時候你想讓他怎么喊就怎么喊……” 都天祿一字一頓道:“我不是來跟你們逗趣的,我就要和他結契!” 牧奪多這次倒是認真了些:“和一個辭國人?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 絡清接著道:“斷了牧地烈部落的傳承?讓全草原都知道你被一個男人迷的連母親的血脈都不要了?” 都天祿咬緊牙沒說話。 牧奪多冷漠道:“牧地烈部落雖然歸降已經十多載,但仍未歸心,隨時都會反叛,它一朝反叛,剩下幾個部落立刻就會搖擺不定,大金立國才幾年,辭國尚未打服,你再跟我說一遍你要干什么?” 都天祿低聲道:“我在一日,牧地烈就不會反叛!” 牧奪多冷笑一聲:“艾爾肯的女兒是生下了你,但是別忘了!艾爾肯可不止有一個女兒?!?/br> 都天祿昂首道:“但只有我是得到狼神認可的!艾爾肯的血脈只會流淌在我的身上!” 牧奪多靠回椅子:“這才像我們草原漢子!” 都天祿拿眼瞄了眼他,昂首挺胸道:“我要跟安嘉瑞結契!” 牧奪多“唰”的一聲從背后抽出一根鞭子,抬手就是一鞭。都天祿不躲不避挨了這一鞭,只咬牙看著牧奪多。牧奪多被他這不服氣的眼神一瞧,抬手又是兩鞭。 眼看著他還要再打,絡清連忙攔?。骸昂昧撕昧?,跟小孩子置什么氣,天祿快跟你大兄道歉?!?/br> 都天祿干脆閉上了眼。 牧奪多都給氣笑了:“你是覺的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都天祿閉上眼不說話。 絡清奪過牧奪多手上的鞭子,埋怨道:“天祿才多大,動不動就動鞭子……” 牧奪多氣的反問道:“他都20了,還???換別家兒子都下地跑了,現在敢站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就是平時打的太少!” 絡清幫他順了順氣:“這樣好了,天祿你呢,我這邊給你挑個好看能生養的回去,安嘉瑞的事情呢,慢慢來……” “你們這才是打算把他氣死吧?”都天祿睜開眼生氣道:“你們把他當什么了?” “那你把我們當什么了?”牧奪多拍著椅子問他:“我是平日里對你不夠好?還是父親有哪里對不起你?還是你對大金有什么怨言?” 都天祿瞬間紅了眼眶:“我只是喜歡他而已,你們為什么就是不能讓我和他在一起呢?” 眼看他委屈的小模樣,絡清瞬間倒戈:“就是,大汗,何必把小孩子逼成這樣呢?就隨他去吧。孩子開心嘛?!?/br> “你還像個草原漢子嗎?動不動就紅眼眶?可算是沒讓父親看見你這副模樣……”牧奪多語調一轉:“我也沒說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啊,就是讓你不要這么著急,明天你先把他帶過來,我看看再說?!?/br> 都天祿紅著眼眶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