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落塔微微落后他一步,輕聲為他介紹草原上的植物和一些軍中趣事。 安嘉瑞稍稍有些不習慣這種十分貼心的奴仆式服務,雖然對方表現的十分自然且舒適,甚至可以稱的上妙語連珠,但是一想到這種服務態度從何而來……果然還是要推翻封建主義啊,雖然據安嘉瑞的記憶來看,這個時代正處于奴隸制社會向封建社會轉型成功的末端,上層貴族已經開始轉變為封建階級,但是下層的奴隸制度還未完全消失,奴隸仍作為私人財產而存在。 “啪啪啪” 安嘉瑞正在心里推算這個世界演化的進程與□□的區別,突然聽到了熟悉的鞭打聲,忍不住腳步一頓,朝那邊走了過去。 落塔悄無聲息的停下了話語,跟上前。 聲音聽著很近,但是安嘉瑞繞了幾個彎才看到了目標,一個赤/裸著上背的年輕男人,正單膝下跪在營帳前,身后是一個持鞭的小吏,一鞭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背上,哪怕安嘉瑞沒有親眼目睹他背后的樣子,也能根據鞭子在空中回蕩的響聲和落到背上時鈍鈍的反響,估摸出這下手可不輕,背后肯定是皮開rou綻了。 他被引起了興趣,抬腳走了過去,落塔抬眼看了眼邊勇捷,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是沒有出聲阻攔。 沒有人攔他,他就直接走到了男子的不遠處,近距離的看到了現場,果然是血rou模糊,十分血腥,安嘉瑞有些遺憾的皺起了眉。 單膝跪地的男子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張精致的臉龐,溫婉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秀氣的嘴,以及一張比安嘉瑞還要小的臉,組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下意識的看一眼他的喉結和胸部。 “你看什么呢?老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意見?你等下別走,等我挨完鞭子,跟你過過手?!币婚_口,完全破滅了那張臉給人的幻想,這破鑼嗓子,恨不得讓人抬手給他鞠一躬:大哥,對不住了,是小弟我有眼不識泰山。 安嘉瑞還沒對此做出反應,帳篷簾子一掀,一連串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正好聽見了邊勇捷的發言,都天祿走在最前面,聞言,冷笑了一聲:“邊副將,你出息了???嫌二十鞭太少?” 后面的人面面相覷,這大將軍的火氣怎么說來就來?邊勇捷因為外貌不夠兇猛,在軍中找人約了不少架,將軍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天怎么突然就要罰他了? 等他們走出帳篷,發現邊勇捷說此話的對象是誰之后,頓時恍然大悟。 邊勇捷自己還一頭霧水,聞言更是奇怪的直為自己申述:“我沒怎么啊,是這小子(文人們紛紛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微笑)先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說著說著他沒聲了,轉而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露出微笑的桂清:“喻子平,你怎么笑的那么賊兮兮的?” 都天祿無奈的搖搖頭,繞過他,左手自然的握住了安嘉瑞的手,親昵道:“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藥吃了嗎?身體好些了嗎?” 安嘉瑞掙脫了幾下,都天祿握的緊緊的,絲毫不給他掙脫的機會。他只能往外站了幾步,拉開距離干巴巴道:“將軍無需為我如此費心?!?/br> 都天祿跟著縮小距離,又想說些什么調笑于他。 邊勇捷突然張口道:“將軍關心你還不領情,矯……”他話還沒說完,柱子間已經悄無聲息的蹲下身捂住了他的口,沖背后的小吏道:“還剩幾鞭?趕緊打完吧?!?/br> “唔唔唔”邊勇捷試圖說些什么,但是柱子間毫不動容,甚至還有閑心對都天祿道:“殿下,這邊風景不太好,不如你帶安先生去別處看看?” 都天祿看了眼還在奮力掙扎的邊勇捷,輕輕的嘆了口氣,這邊勇捷為他作戰也有幾年了,怎么就只長武力,不長腦子呢? 他攬著安嘉瑞轉身道:“正好,我這邊事已了,帶你去看看草原的風景?” 安嘉瑞又皺起了眉頭,試圖跟他拉開距離,都天祿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半強迫性的抱著他的腰朝一處走去。 等他們漸行漸遠。 “將軍勢在必得啊?!币恢痹谏砗罂粗嘶?,桂清不由得輕嘆出身。 “我唯恐將軍不僅得不到所愛之人,還將后悔莫及?!坝髯悠讲挥晌⑽u頭。 “將軍位高而驕縱,歲小而欲重,不知如何愛人,卻初遇所愛之人,實非幸事啊?!惫鹎逶俅胃袊@道。 “什么位高,欲重的?說話能說幾句我聽的明白的不?”邊勇捷不知何時湊到了他們身邊,背上仍然血rou模糊,但他毫不在意,嘴上叼了根草,眼睛亮到嚇人。 柱子間拿過身后仆從的傷藥,遞給了桂清:“勞煩祭酒了?!?/br> 桂清將傷藥揣進袖子,沖邊勇捷朝他的營帳示意了下。 邊勇捷無所謂的撓了撓頭,跟上了桂清的腳步,嘴上還不停歇的繼續道:“小清子,你剛才說的到底啥意思,是將軍不好還是那個小白臉不好?”說著他就提了提佩刀一臉兇猛:“要是那個家伙不好的話,我現在就去砍了他……” 不知桂清回頭輕聲說了什么,邊勇捷突然露出一個傻笑,大聲嚷嚷道:“沒有,他哪有你好看?!?/br> 柱子間搖了搖頭,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邊勇捷如此一員猛將,在桂清面前只恨自己的尾巴搖的不夠快,也堪稱是世間一奇景了。 還有就是…… 他收斂了笑意,轉頭看向都天祿和安嘉瑞離去的方向。 還有就是即使殿下如此高傲,竟也有遇到心甘情愿低頭之人。 等稍稍離開了背后人的視線,安嘉瑞從他身邊走開幾步拉開了距離,都天祿挑了挑眉,有些暴怒,目光觸及安嘉瑞這股情緒又自然的消失了,唯有憐愛之情:“你臉色不太好,身體又難受了?” 總感覺都天祿時刻都在腦補,完全沒感覺到不舒服的安嘉瑞低著頭,扳著臉道:“將軍……” 還不待他說完,都天祿突然道:“你看?!?/br> 安嘉瑞驚訝的發現,草原上綻開了無數的鮮花,各種色彩,各種品種混成一個大大的色彩絢麗的圓圈,被風一吹,無數花瓣打著旋在空中飄蕩。 他驚訝的捧起一朵小花,發現這是真花,只是被人從不知道何處移植過來,栽種到此處,顯的有點焉焉的。 “好看嗎?”都天祿緊緊盯著安嘉瑞的神色。 安嘉瑞才反應過來,他抬頭看了眼都天祿,又看了看手里焉焉的小花,有些為都天祿的大手筆震驚,這么多的花,從他醒來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準備這個驚喜準備了多久。 “你喜歡嗎?”都天祿沒有得到回答進一步靠近他問道:“我……” 安嘉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距離:“將軍厚愛,十分惶恐……” 都天祿眼里所有的期待都暗淡了下去,他猛的湊近安嘉瑞,輕輕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立刻就放開了他,強裝鎮定道:“這是我的報酬……”他昂首道:“反正我也不需要你的答案,我就是要跟你結契!” 安嘉瑞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看著對面的將軍一臉霸道,但是耳朵尖都紅透了,一時之間感覺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做到既純情又流氓的?感覺這樣輕薄了別人也完全不怕挨打呢。 4.第4章 風輕輕的從他們身邊吹過,帶來各種花香。 安嘉瑞突然有些心軟,無論如何,這種希望他開心的行為是十分真摯的,沒有必要被譴責的,而對于在這個時代長大的上位者來說,甚至連這種強迫都是十分自然的行為。甚至他的這種討好的行為都讓安嘉瑞有些詫異,大概是真的很喜歡他(的臉)吧。 不過他有這種想法也能算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了吧?安嘉瑞默默的分析了一番自己的心理活動,才對一直注視著他的都天祿露出了一個笑容道:“謝謝,我很喜歡,但是請你下次不要這樣做了?!?/br> 即使在百花齊放的背景里,安嘉瑞的笑容依然讓都天祿微微一愣,他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小酒窩來,好似沒有聽到他后半句話般,帶著笑意道:“你喜歡就好,不然百花齊放都不得你開心顏,我實在不知道該拿什么來換你這一笑?!?/br> 他吹了聲口哨,一只灰白色的哈士奇突然沖了過來,繞著安嘉瑞直打轉。 安嘉瑞才發現不遠處站著的3個侍衛和落塔。 “哈慈!“都天祿呵斥了一聲往安嘉瑞腿上扒拉的哈慈,才淡淡的問道:“看他們干嘛?不摸摸哈慈嗎?它在吸引你注意呢?!?/br> 安嘉瑞低頭,發現哈慈十分委屈的在他腳下直轉圈,忍不住半彎腰摸了摸哈慈的頭,一被摸頭哈慈瞬間抬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安嘉瑞,這種熟悉的既視感讓安嘉瑞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都天祿。 都天祿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安嘉瑞忍住笑道:“我覺得它跟你挺像的……” 都天祿有些疑惑,低頭看了眼正眼巴巴的扒拉著安嘉瑞大腿的哈慈,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說明我們的眼光好,一眼看中了最好的你?!?/br> 大兄弟,你是怎么做到情話張口而來的?有……有點想學…… 都天祿隨手扔出去個亮閃閃的東西,哈慈突然朝著那個東西飛奔而去,都天祿偷偷湊近安嘉瑞,親了一口他的臉:“你臉紅了,好可愛啊?!?/br> 安嘉瑞捂住臉,對他怒目而視,整張臉都變的緋紅,都天祿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一股郁氣再次涌上了心頭,安嘉瑞忍不住捂住胸口開始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都天祿神色一下子變的嚴肅起來,幫他順了順背。 落塔走到邊上,悄無聲息的遞上了茶水,都天祿干脆把安嘉瑞攬到懷里,將茶水往他嘴邊送去:“乖,先喝點水?!?/br> 安嘉瑞咳嗽的雙眼泛淚,聞言,微微張嘴喝了一口茶水,但是咳嗽一直沒有止住,又嗆出來打濕了都天祿的袖口,都天祿微微一愣,干脆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干了他嘴邊的水漬。 等侍衛帶著巫急匆匆的趕到時,安嘉瑞的咳嗽已經止住了,他靠在都天祿懷里,雙眼泛紅,眼角仍有水漬,身上那股一直以來高潔不可輕辱的氣勢緩和了下來,更顯柔軟,若刀劍開鋒,觀者不敢直視;又若名詩成句,聞者恍如天籟;小侍衛偷偷瞄了一眼,突然臉紅了。 都天祿沒關注在場的一個小小侍衛,他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安嘉瑞,連連追問把脈的巫:“嘉瑞咳嗽的很厲害,是怎么了?” 這次來的還是那次那個白發蒼蒼說他藥石無醫的巫,他把了半天脈,臉色神色一變再變,最后才在都天祿虎視眈眈的目光中長嘆了一口氣:“將軍,憂慮過重,實非人力可為啊……”他的目光在安嘉瑞身上停留了一會,才顫顫巍巍道:“我聽聞了一個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都天祿臉色一沉:“巫還請直述其言?!?/br> “聽聞將軍要與他結契?” 都天祿眉頭微微一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巫好似沒看見似的,雙手合十,向他行了個大禮:“還請將軍三思!偉大的姆媽教導我們做人當光明磊落,何以用如此齷齪的手段來折辱他國的高潔之士呢?更何況,他如今郁氣凝于心,將軍如此逼迫下去,不怕其郁郁而亡哉?“ 都天祿不怒反笑:”你如何得知我在折辱他?“ 巫彎著腰一動不動道:“將軍欲與他結契?!?/br> 都天祿咬緊了牙,脖子上青筋一根根顯露出來,怒氣勃發,安嘉瑞幾乎以為下一秒他就要暴怒出聲,沒成想,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安嘉瑞身上,與安嘉瑞的目光一接觸,他突然低低的笑了一聲,語調正常的問巫:“那他的病,巫怎么看?” 巫有些疑惑的抬起頭,遲疑道:“自當平心靜氣,少動念,不嗔不怒,我稍后寫幾副藥方給侍從……”他停頓了下,突然堅定道:“將軍若能少與他見面,這病情自然大有緩解?!?/br> 都天祿輕笑出聲,揮了揮手,示意巫退下。 等侍從們自覺的撤到一邊,他才抱著安嘉瑞坐到剛才仆從搬來的躺椅上,看著哈慈把他精心準備的花叢撲騰的一團亂,才在安嘉瑞耳邊輕聲道:“他們都說我要與你結契是折辱于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對吧,嘉瑞?!?/br> 安嘉瑞剛咳嗽了半天,現在渾身乏力,喉嚨難受,被都天祿抱的也挺舒服的,一時之間也不想裝模作樣的反抗了,聞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哼道:”我可沒說過?!?/br> 都天祿臉上泛起笑意:“我知道你跟他們想的不一樣,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闭f到不喜歡我,他也無絲毫挫敗感,依然帶著笑意道:“但是我遲早會讓你喜歡上我的呀,我只是先喜歡上你了,這難道是一樁罪嗎?” 說著,他還小心翼翼的喂了安嘉瑞幾口水,目光坦率而真誠,如同一個平凡的年輕人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安嘉瑞看,每一處都是他的痕跡,每一處都在訴說喜歡。 安嘉瑞被這記直球直接擊中,他小小的咳嗽了下,感覺自己遇到了對手,還是該死的符合他審美的那種,安嘉瑞遺憾的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冷靜道:“將軍即已將我擄走,又何須問我?” 都天祿看著他這番表情變化,突然靠近他,雙眼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只需他再微微低頭,就能相吻,他看了半晌,果然微微低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才不甘心的道:”下次你再惹我生氣,我就親你一下,這樣我就不生你的氣了?!八nD了下,突然有些狡黠的道:“如果我非常生氣……”他拖長了音,繼續道:“我就……”他手微微點了點安嘉瑞的胸膛:“親你這里?!?/br> 安嘉瑞差點繃不住自己的表情,這也太甜了吧?大兄弟,你是專業制糖的嗎?糖分大批發? 奈何我拿的不是郎情妾意的劇本啊,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名士劇本,不過說真的,后者比前者能玩的play多了很多……安嘉瑞控制著表情,有些遺憾的在心里嘆了口氣,不過他現在覺得都天祿這個高危副本說不定可以轉換成easy模式…… 關鍵點在于怎么心不甘情不愿的郎情妾意,感覺很有挑戰性??? 都天祿沒有收到回答也不以為意,畢竟嘉瑞這么害羞,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安嘉瑞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等安嘉瑞被盯煩了,看了他一眼,他才收回眼神,抱著他輕聲抱怨道:“那些人一點都不了解你,只會老生重談,煩死了?!?/br> 安嘉瑞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耳邊不斷傳來他的輕聲細語,居然漸漸有了睡意。 都天祿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了話頭,他低頭看去,安嘉瑞已經合上了雙眼,顯露出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他居然在他的懷里睡著了?帶著幾分荒謬和哭笑不得,都天祿將他抱回了大營。 輕輕放到床上,看著他恬靜的睡顏,他突然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伸手悄悄靠近了安嘉瑞的衣領,還沒做些什么,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低語:“殿下,柱大將在門外等候?!?/br> 都天祿收回手,轉頭看了說話的人,正是落塔,他有些遺憾的收起了臉上奇怪的笑容:“他現在這身衣服睡起來不舒服,你替他換下,不要吵醒他。藥先煎上,等嘉瑞醒了先把藥喝了,對了,去我庫房把那個琉璃瓶拿出來,他看見了一定喜歡?!?/br> 落塔恭謹稱是。 他才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營,果然看到柱子間正候在門外百無聊賴的樣子。 “怎么了?”他走到他身后問道。 柱子間先不緊不慢的行了一禮,才探頭看了看大營,遞給都天祿一個疑惑的眼神。 都天祿朝前方走去,頭也不回的道:“嘉瑞睡著了,免的吵醒他?!?/br> 柱子間落后一步,慢慢道:“殿下,以現在的行軍速度,大約再過兩三日,大軍就能達到大都了?!?/br> 都天祿眉頭一挑,聞弦而知雅意:”我意已決,不必再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