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她要去北海的事情知情者并不多,怎就這般巧,來了一個在北海當過兵的男人來應征護衛? 從霜應下,轉身出屋,將吳追與吳追的meimei領進來。 妙齡少女一進門便跪了下來,纖瘦的肩膀微顫,無端將人的心軟了去。 她對著未央重重拜下,聲音若嬌鶯初啼:“姑娘再造之恩,小紅永世難忘,唯盼姑娘一生順遂,長命百歲,小紅愿一輩子吃齋念佛,為姑娘祈福?!?/br> 老鴇可不會起小紅這般俗氣的名字,小紅的名字,多半是吳追的meimei之前的名字。 未央含了一口茶,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她的確生了一副好顏色,楚楚可憐,如嬌花照水,雖與吳追經戰場洗過的而略顯粗獷冷冽的氣質不同,但眉目之間,依稀可見與吳追有著幾分相似。 “起來罷?!?/br> 未央心中疑惑漸消,問道:“你之后有甚么打算?!?/br> 少女眼圈紅了紅,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是萬萬不能再回的?!?/br> 木槿便道:“你身上可有甚么傍身本領?” 少女眼圈更紅了,咬了咬唇,輕聲說道:“我的針線還算精細,以前在家里的時候,常給人縫制衣服與帕子拿去換錢?!?/br> 說著,將自己手中的帕子舉了舉,道:“這便是我繡的?!?/br> 未央瞥了一眼,帕子上繡的是臘雪紅梅,繡工精美不說,意境也是極美的。 木槿看了看未央,試探道:“姑娘,我與從霜從夏皆不擅長女工,不若將她留下,留在姑娘身邊,給姑娘縫衣解悶也是好的?!?/br> 少女聽此面上微喜,連忙跪拜請求未央留下自己。 吳追亦是頗為動容,跟著懇求未央。 未央眉頭微動,道:“即是如此,那便留下來吧?!?/br> 吳追兄妹倆欣喜若狂,對著未央拜了又拜。 未央讓二人起身,又道:“只是小紅這個名字不大好,你既然來到我身邊,我便給你再起一個名字?!?/br> “‘辛夷’二字可好?” 未央掃了一眼木槿,說道。 少女一疊聲應下。 夜色越來越深,未央讓眾人退下,叫了熱水,洗漱之后,很快進入夢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祖父還活著的消息讓她分外安心的緣故,這幾日,她睡得極其安穩,再也沒有剛重生時的夜不能寐,與半夜之時便被噩夢驚醒的事情。 次日清晨,天未大亮,未央尚在睡夢中,便被從夏搖醒了。 “姑娘,您醒醒?!?/br> 從夏說道:“蕭公子來府上了?!?/br> 蕭飛白過府,未央只得揉著眼,打著哈欠起身,心中將擾人清夢的蕭飛白罵了一千百遍。 木槿捧著水進來為未央洗漱,未央半睜著眼,任由周圍幾人折騰自己的頭發。 梳洗之后,未央無精打采去見花廳中的蕭飛白。 她還未走進花廳,蕭飛白輕笑著的聲音便飄了出來:“未未何時收了這般漂亮的丫鬟?看來她的審美終于提高了?!?/br> “她的那些丫鬟里,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嘴快多話,還有一個跟塊木頭一樣,事不關己不開口,哪有你這般溫柔可愛?” 未央眼皮跳了跳。 大清早的,蕭飛白帶著他無處安放的風流又來了。 “舅舅,你這般輕薄我的丫鬟,縣主知道嗎?” 未央快步走進花廳,對著眼睛盯著辛夷看的蕭飛白說道。 辛夷滿面通紅,見未央到來,松了一口氣,忙快步走到未央身后,像是生怕蕭飛白又與她說甚么沒頭沒腦的話一般。 蕭飛白見辛夷如此躲他,嘆了一聲,慢悠悠地回答著未央的話:“二嬸娘若是知道了,必會問你討了來?!?/br> “想我一把年齡尚未成家,可是將嬸娘急得生了好幾根白頭發?!?/br> 蕭飛白沒皮沒臉,肆無忌憚,未央罵了他幾句,便將話題轉過。 ——辛夷雖然在勾欄院待過,但面皮頗薄,若再糾纏這個話題,只怕她更為難堪。 未央飲著茶,與蕭飛白說自己要去北海找外祖父的事情,想讓蕭飛白找些合適的人,在她走的這段時間里替她打理鋪子與田產。 蕭飛白一口應下,眸光輕轉,笑道:“未未遠行,我這個當舅舅的,怎能不陪著未未一同前去?” “路上若是遇到對未未圖謀不軌的歹人,舅舅可是會擔心的?!?/br> 一席話被蕭飛白說得黏黏糊糊,未央聽得腳趾都不自然地勾了起來。 心里只想著,蕭飛白幸虧是個男子,若是女子,必是禍國妖姬——甜膩膩的情話拈手便來,勾欄院的花魁都沒他這般多情。 未央雖聽不慣蕭飛白的風流話,但蕭飛白同行,她的安全便多了一層保證,當下便應了下來,與蕭飛白商討完讓誰接手她的鋪子與田產后,便著手安排出行事宜。 三日后,云淡風輕,吉,宜遠行,訪親友。 未央的馬車出了府,浩浩蕩蕩向華京城門而去。 長途跋涉去北海是個體力活,未央斜倚在馬車的引枕上,閉目休息養精神。 馬車外,不時傳來蕭飛白的聲音。 蕭飛白是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人緣好,交友光,無論走到哪,都有人與他答話。 他便騎在馬上,輕搖從何晏鋪子里順來的新的描金折扇,笑瞇瞇地與向他打招呼的人說著話。 行了一路,他便說了一路,曖昧的話語讓馬車上的未央聽得眼皮直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與蕭飛白一同上路,是否是個好的選擇。 好在出了華京城,路上行人減少,蕭飛白的話也少了許多,未央終于得了片刻的安靜。 然而沒過多久,外面又傳來了蕭飛白清朗的聲音:“未未,對你圖謀不軌的——” 馬車外的蕭飛白看著面無表情的何晏,硬生生將“歹”字咽下,搖著描金折扇的動作微微一頓,繼續說道:“……人終于出現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蕭飛白:我!锃光瓦亮的電燈泡! 第42章 何晏漠然看了一眼蕭飛白,便把目光移到馬車上。 微風掀起轎簾的一角,依稀可見少女斜倚引枕的身影,纖細卻也執拗,如風中竹,谷中蘭。 何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向蕭飛白道:“我回祖籍北海?!?/br> 蕭飛白挑了挑眉,揶揄道:“好巧,我與未未也去北海?!?/br> 巧個屁,分明是何晏故意的——頂著商戶何家的身份,便真把自己當北海何家了? 他與未未哪個不知,何晏天家子孫的身份。 何晏頷首,道:“即使如此,可一起同行?!?/br> 蕭飛白拉長了聲音,向馬車上的未央道:“未未,何世子要與咱們同行,你怎么看?” 未央睜開眼,眼底閃過一抹訝色。 姜黎在外祖父身上下的有蠱蟲,能順著蠱蟲的氣息順藤摸瓜找到外祖父曾在哪停留過,有姜黎一起同行,她找外祖父的事情會事半功倍。 她本來還在糾結,要如何向何晏開口,將姜黎暫時借給她一段時日用來找外祖父,哪曾想,她尚未想好說辭,何晏便帶著姜黎一同過來了。 未央頗為意外,連忙將靠在引枕上的身體往外移了移,手指撩開轎簾,看了看馬車外的何晏。 何晏一襲龍膽色的勁裝,下壓的眉峰有著一絲淡淡的厭世感,見她看過來,瞥了她一眼后,又把目光轉向別處,好像他并無意與她一起去北海,不過是順道而行,不得不邀請她一同上路罷了。 別扭十足的家伙。 未央撇了撇嘴,目光向何晏身后看去。 何晏車隊里有著幾輛馬車,其中一輛馬車周圍護衛頗多,一手執馬韁,一手按著腰間佩劍,警惕地留意著馬車周圍的情況。 這輛馬車里,多半是關押著姜黎,所以護衛才會那般謹慎。 未央便笑了起來,說道:“那便一起去北海罷?!?/br> “何世子時常往來北海,想來知道哪條路更為太平。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br> 何晏漠然頷首,輕縱駿馬,在前方引路。 停在官道上的車隊再度向北海的方向進發。 未央放下轎簾,重新躺回引枕上。 她又欠了何晏一個人情。 這么多的人情加起來,她要甚么時候才能還得清? 未央嘆了一口氣,閉眼揉了揉眉心。 這是最后一次,等找到外祖父,她便將欠何晏的人情全部還了去。 至于她幼年時期救何晏的事情,何晏曾在皇陵處救了她一命,一命抵一命,何晏再不欠她甚么。 現在的她,欠著何晏許多東西。 或許是察覺到未央情緒有些不大對勁,辛夷柔聲問道:“姑娘不喜歡何世子?” 未央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覺得,我和他是兩條路上的人,不該有這么多的糾葛?!?/br> 辛夷聽此,蹙眉想了一會兒。 片刻后,辛夷看了看未央,小聲說道:“何世子的出身是低了些,可也不至于跟姑娘不是一路人吧?我倒是覺得,何世子是個良配?!?/br> 從夏白了一眼辛夷,說道:“你才來幾天,便知道何世子是姑娘的良配了?” 辛夷被從夏搶白,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溫聲說道:“我是下九流的出身,瞧的東西與姑娘瞧的不一樣,只覺得何世子白手起家,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很是不易?!?/br> “似何世子這般幼年經歷過大磨難的人,心智最是堅決,認定了的事情,一輩子也不會更改。何世子對姑娘有意,姑娘不妨試著接觸一下何世子,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何世子一個機會?!?/br> 木槿秀眉微動,瞥了一眼一臉溫柔的辛夷,問道:“你怎知何世子對姑娘有意?又怎知姑娘給不給何世子機會?” 辛夷面色微尬,眉間泛上一抹苦澀,手指局促不安地攪著手帕,輕聲說道:“木槿jiejie忘了我是從哪里出來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