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海棠搖頭,畢竟擔心給人帶來麻煩,更何況她也不想這么便宜了陸元安,當初若是有那馬車,她跟孩子們那遭受后來的那些罪? 還有周家兩老?一直還沒消息。 尤其是當時洪水鋪天蓋地的沖來,她不確定兩位老人似乎能僥幸躲過,有她們母女三人這樣的好運氣。 所以她才不希望陸元安因這點小事進牢房,被革了秀才。 她還等著他去參加科舉。 有時候報復人,不要在他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動手,那樣雖然容易成功,但是不會有什么意義。 只有讓他站得更高,再讓他摔下來,這樣才叫他生不如死呢。 一面同眾人解釋道:“是我相公的堂兄?!?/br> “你承認就好?!标懺策€沒來得及高興海棠居然承認他的身份,就叫烈弎彪搶先開口。 海棠也不懼這烈弎彪,只是繼續溫言細語的問道:“不知二堂兄和二堂嫂住在何處,改日待我有時間,便帶著孩子們上門拜訪?!?/br> 烈弎彪對于海棠的態度是十分滿意的,認定是自己剛才那一掌鎮住了她,心里頗為得意,心想到了這城里還是一樣,一切都是要靠武力來解決。 不然這女人剛才還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現在卻如同鵪鶉一般。 海棠一改之前疏離的態度,大家想的跟這烈弎彪一樣,不少人都可憐海棠,到底男人不在身邊,叫人欺上門也只能忍氣吞聲。 “你眼瞎啊,沒見老娘這都餓了好幾天,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趕緊給老娘抬上來,另外準備白銀五千兩,糧食一萬斤,老子有用?!彼f話間,已經走到臨近的一張桌子前,直接將人給趕走,然后一把將桌面上的酒菜推到地上,也不管砸得嘩啦響,抬起一只腳就往長凳上坐下。 海棠覺得自己怕是幻聽了,這打秋風的如今都這么理直氣壯的獅子大開口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養私兵了,不然怎么要這么多糧食跟銀子? 陸元安則覺得這樣不妥,太高調了,朝廷現在雖然沒管野葡萄山,進城也順順利利的無人過問,但不代表能洗清他們是山賊窩里出來的事實。 只是他這一愣,沒有馬上去烈弎彪跟前端茶倒水,烈弎彪就不滿起來,“還趕緊給我死過去,魂都給勾走了不是?”轉頭又朝海棠罵起來,“瞧你長著一張狐媚模樣,男人還留不住?!?/br> 這都什么跟什么,陸言之和她們母女三是被大水沖散的好吧? 韓素素聞言,氣得想要開口罵回去,卻被海棠拉住,只得不甘的瞪了過去。 她這里周旋著,卻已經有人因烈弎彪獅子大開口,想起了她的身份,偷偷摸摸的遛了出去,直接去報官。 也是這幾日歸來酒樓的確不太平,傅大人叮囑不可粗心大意,于是他們巡邏之時,也多往這邊走兩圈。 所以就巧了,出門報官的人一遇到他們,連忙大喊:“官爺,官爺,歸來酒樓里來個女人,好像是那個女土匪烈弎彪!” 這算什么事兒?人在街上巡落,功勞從天降,那烈弎彪的惡名他們可是聽說過的,當即仔細詢問,再聽說她獅子大開口,要海棠準備上萬斤的糧食,還有五千兩白銀,所以立即就確定了身份?!澳闼偎倩厝?,讓陸夫人先穩住他們,我們立即回衙門調人?!?/br> 那可是兇名在外的土匪頭子,聽說五六百斤重,但行動卻不遲緩,也正是這樣從前朝廷幾次出剿都沒成功。 酒樓中,海棠已先讓人去準備酒菜了,正琢磨著如何打發他們,魏鴿子就已經收到了那位去報官的客人給的消息。 “夫人,那……那女人她是慶陽城外野葡萄山的土匪頭子,從前還搶了三四個上進趕考的書生,官府已經前去調人了,我和秀才他們正讓客人們先離開?!庇峙潞L膿暮箢^,連忙又道:“素素已經回后院了,帶著喵喵堵住后門,不會叫她去后院的?!?/br> 原本手握大鐵勺正要往鍋里添作料的海棠不由得愣住了,“你說什么?土匪頭子?”既然是土匪頭子,她出門不帶腦子么?這么大張旗鼓的來,是怕官府認不出她么? 一旁的姜廚子也趕緊抬起鍋湊過來,直接建議,“要不直接給上幾個相沖的菜,弄倒得了?!?/br> 海棠心說這建議好,“再給她上幾斤烈酒?!?/br> 魏鴿子連連點頭,嘴上則不停歇的說道:“我聽說那烈弎彪有五六百斤,咱酒樓來鬧事這,也就三四百斤,估摸發洪水那會兒給餓瘦了。她興許就是覺得自己廋了大家認不出來,才敢這樣大搖大擺的來?!?/br> 其實還真是這樣,畢竟她不開口要糧食和銀子之前,只覺得她眼熟,卻沒想起她到底是誰。 但是海棠太低估了烈弎彪的酒量,五六斤烈酒喝下肚去,人反而更有精神了,臉也變得通紅,也就是那相沖的幾樣菜上去,味道又好,頃刻間就吃得精光,沒過多久就開始迷迷糊糊的。 海棠見有效,她又還沒反應過來,就繼續上菜。 要說這烈弎彪也小心,每一樣菜和救她都要拿哪根粗壯的銀針試一試,確定沒毒吃動筷子。 所以此刻她出現不適之感,并未想到中毒一事,只以為是自己好久沒這么痛快的喝酒,酒量不行了。 此刻酒樓里除了那膽子大的,基本都已經走了。 烈弎彪不以為然,只覺得自己在,這酒樓本來就該清場。 陸元安可憐巴巴的坐在一旁,一盤菜也沒吃上兩筷子就已經被烈弎彪吃完,所以他此刻還沒有什么癥狀,人也比較清醒,看著其他客人離開時候看朝自己這里的眼神,總覺得怪怪的。 心里也不是沒擔憂,莫不是他們的身份被發現了? 但又覺得不可能,他們進城已經好幾天,真要被發現,也不會等到現在啊。 一面也發現烈弎彪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眼神也開始散渙起來,越發覺得不妙,湊過去與她低聲詢問:“要不咱們先走吧,我總覺得心里不安?!?/br> 烈弎彪的腦子此刻已經不清醒了,抬眼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就重重的趴倒在桌面,那還沒吃完的菜直接給濺得飛朝四周。 偷偷躲在簾子后面的海棠見此,心里也踏實了,朝魏鴿子催促,“快去瞧衙門里的人來了沒?!?/br> 魏鴿子應聲,正要從小側門出去,就聽見外面的響動。 是衙門里的大隊人馬來了。 來三十多人,還小心翼翼的將這酒樓團團圍住,連帶后院那邊的后門都沒放過,何曾想烈弎彪人已經死豬一般倒在桌面。 陸元安見了衙役,立馬慌了神,趕緊站起身來解釋:“救命,我是被她綁去的,快救我?!币差櫜坏脕G人。 但是誰相信:“你是被綁去的?既然如此來酒樓你為什么不求救?不報官?我看分明就是一伙的?!?/br> 海棠也附和道:“是啊,二堂兄,你就算不方便報官,大可提醒我們報官啊。虧得剛才我還真以為那是二堂嫂,還在憂心如何給你們湊糧食湊銀子呢?!?/br> 她心里其實十分遺憾,這陸元安怎么就跟土匪頭子扯上關系呢?害得自己之前的計劃只能改變了。 不過這年底了,抓了這烈弎彪,也算給傅大人年底沖業績吧。 也算是報答了傅大人幫自己撐場子的情。 ? | 第35章 本來大部份人已經將烈弎彪給忘記了,可她這大張旗鼓的來,偏還在這慶陽城最熱鬧的歸來酒樓大鬧,自是鬧得滿城風雨,無人不知。 最為重要的是,海棠跟姜廚子給她準備了一桌相沖的菜色,讓她直接中毒,所以隔壁茶樓說書先生也就地取材,編出了歸來掌柜巧抓江洋大盜,未曾費一兵一卒,為此讓許多人津津樂道。 不過用自家菜下毒,雖然抓到了烈弎彪,但海棠還是擔心會影響到酒樓的生意,讓顧客有所擔心,所以當晚一宿沒睡。 本來打算憑著自己的記憶和認知,將這些相沖有毒的菜都給列出來,放在酒樓里給大家翻閱。 可到底不是很完善,最后只能啟用許久沒用的空間。 從里面翻了許久,才找到一本相關的書籍,將大家所能接觸得到的菜色都給寫下來。 直至外面第五次傳來雞鳴聲,她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卻發現已經天亮了,順手就推開窗戶,一面側頭去吹了燈,只是這一回頭,瞧見外面站著的人影,一個激靈,驚嚇道:“你一大早站這里嚇人作甚?” 曲逐舟撇著嘴角冷哼一聲,“我倒想問你,這燈怎亮了一夜”昨天要是曉得會出事,他才不會應同窗邀約出門。 海棠到底一夜沒睡,之前一直在干活到沒覺得多困多累,但是現在閑下來,不免覺得頭重腳輕,只將自己桌前的那一沓厚厚的紙張塞給他:“那去前頭大堂里,找個地方貼上?!庇址愿懒藥拙?,“我要睡覺,要過年了外頭拐子多,不許帶她們去街上?!币矝]等曲逐舟反應過來,便將窗戶重新關上。 曲逐舟才低頭看了一眼她給自己的是什么,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就見窗戶關上,想著她多半是極累了,也就沒去打擾,直接抱著這厚厚一沓紙張往前面大堂去。 魏鴿子他們已經開門了,正帶著倆長工打掃,魚秀才坐在柜臺前剝算盤。 他走到魚秀才身前,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他,“夫人熬了一宿弄出來的,讓貼上?!?/br> 魚秀才以為又是什么規則條律的,畢竟海棠之前也貼過關于酒樓的規章制度。 只是見到這么多,有些驚訝,連忙翻開,不想竟是記載了相沖會影響人身體的各種家常菜,便將想要回后堂的曲逐舟叫住,“你回來,跟著貼了再回去,這東西有大用處呢?!蹦芙性S多人長見識,以后也忌口。 又喊了魏蠶子去后廚里調了面糊糊來,指著他們在一面空白的墻壁貼上。 但凡一進來客人,便先指引人家過去看。 上面清楚的記載了什么菜不能一起吃,吃了之后會怎樣。 客人們先前只覺得新奇,又覺得陸夫人著實仔細,有的更是恍然反應過來,為何從前自己點菜的時候,酒樓里總建議他們換成其他的菜,感情那兩道菜是相沖的。 有的吃了雖然不會像是昨日的烈弎彪一般昏迷不醒,也不會要命,但是會讓人出現各種不適的癥狀。 只覺得這酒樓實在是有心了。 這原本是惠民的事情,有的還問魚秀才,“秀才,可有多余的,給我一份帶回家,這么多我這大老粗實在記不住,帶回去好叫家里人瞧瞧,省得到時候白白吃壞了肚子?!?/br> 魚秀才一臉歉意,“這位客官,實在是對不住,這是夫熬了一夜才整理出來的,眼下就這么一份,您倘若實在要,哪日得空了,我給您抄一份?!?/br> 那客官哪里好意思,且不說這紙貴,就是這么多,也要抄許久,這客棧上下就沒有不忙的,人家哪里有那空閑。 此事原本就這樣不了了之,不想下午的時候,竟然然出事了。 來了個姓黃的讀書人,聽說后面那堵墻上的記錄,只覺得新奇,跟同伴一起瞅過去看。 大部分人去看都是因為好奇,一邊還能指點江山一下,說自己曾經吃了什么什么,果然跟上面敘述的一樣又是惡心或是嘔吐什么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黃相公聽著聽著,表情就變得激動起來,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你說的果然當真?” 被抓的人有些不喜這黃相公的無理,但見他又是個讀書人,便耐著性子道:“自然是真的,更何是老板娘親手寫的,你沒瞧見這都是碳筆寫的么?肯定假不得,昨兒她跟姜大廚才用上面的幾道菜制服了那個女土匪頭子呢?!?/br> 這人不說還好,一說他就變得越發激動了,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可有大夫證實?” 于是這人就越發不悅了,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等是親眼看見那烈弎彪倒在桌上的?!痹儆兴自捳f的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兩種相沖的菜分開吃又不會有什么損失。 黃相公的同伴見他失態了,生怕惹惱了人家,上前趕緊勸說。 可是黃相公卻像是瘋了一般,推開他幾人,從酒樓里沖了出去,一下沒了人影。 他這一鬧,魚秀才趕緊叫了魏鴿子跟去瞧,免得出個什么事情,就不好交代了。 魏鴿子連袖套都沒來得及摘下,就趕緊追了去,卻見這黃相公竟然去了醫館,也不知作甚。 只是片刻又出來,神情就越發不對勁了,口里還咆哮著不知再嚎什么,早已經沒了文人儒態。 緊接著,他就去了衙門。 所以等海棠晚上剛醒來,發現荷花在屋子里,“怎在這里?” “專門等著夫人您呢,鐘大人也來了,說是想將您昨晚寫的那些抄一份帶回去?!彼f著,上前給海棠遞了衣裳,將外間小爐子上溫著的熱水兌了涼水給她洗漱。 “抄就抄唄,這事兒不必專門跟我說?!狈凑膊皇撬坏赖涝嚦鰜淼?,都是撿了前人們的便宜。 不想又聽荷花說道:“書局里也來了人,說想買回去印刷,這不得等著您點頭么?!?/br> 海棠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些記錄印刷成書本,不求一家一本,但是一個村子有一本,大家再口口相傳,想來也能減少不少食物中毒案例。便道:“可,讓秀才去談就是,至于賺回來的錢,直接給學府那邊吧?!?/br> 朝廷主辦的學府,師資不錯,束脩也便宜,所以是大部份寒門學子的首選,這樣一來朝廷的補貼就有些吃力,學府里的條件就艱難。